我的孕母新娘 第八章
    這家國際知名的五星級飯店最有名的,就是它的法國菜和歐式自助餐,該飯店除了在國內有兩家分店,世界各大城市也有不少據點,稱得上大型連鎖飯店。

    大老闆不但品味高尚,自身也是個美食家,常常邀請一些國際名廚登台獻藝,規畫的美食祭和活動常引起跟進風潮。

    之前該飯店請來法國藍帶名廚烘培西點時,楚琬琰曾陪於曉璐來「朝聖」了幾次,有時醫院同事聚餐或同事喜宴,也會選在這裡舉辦,而且盛睿雲對這家飯店的評價也很高,她和他也來過幾次,總而言之,她對這裡的印象還不錯。

    楚琬琰走進飯店大廳,記得它的歐式自助餐是在一樓大廳右側,便轉往右手邊走,她這回來到這裡,不但是來吃飯、喝咖啡,而是還是來……約會!

    酈靜下蹋於這家飯店,今天是他要向她索「保養品」的日子,以往都是酈靜到她的住處找她,可今天,她很堅持要到他住的飯店找他,為什麼?

    她呀,打從和水谷明美認識之後,秉持著醫者仁心的心情,總覺得像她這樣的孕婦,人在異鄉,身邊又有一個常態性出軌的「未婚夫」,壓力之大可以想像,於是她想多少聽聽她傾訴,對她比較好。

    問題是,她每次聊的都是那個令她極度不安的未婚夫,像是雖然同住在飯店,未婚夫卻常常背著她講電話,明明有人傳簡訊,趁他洗澡時偷看,卻發現通聯號碼和簡訊都被刪得乾乾淨淨,又例如,未婚夫三不五時外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而且手機總是愛接不接的,回來時身上還有沐浴乳的味道,他們住飯店欸,他不在飯店洗澡,能去哪裡洗?更扯的是,她的未婚夫有時還會穿她沒看過的衣服回來……

    一開始他什麼也不肯承認,後來被逼急了,索性認了,還說外面那個女人比她好,溫柔又識大體,明知道他有未婚妻,還是默默等著她……

    水谷明美一再哭訴,還會提醒她要小心,說男人在女人看不到時,會做出什麼荒唐事都不知道,而且不要太相信男人,尤其是那種條件好、魅力十足的男人,更不可以信,要不然,信任換來的絕不是對等的自律,而是痛不欲生的毀滅!

    可能因為聽了太多這樣的控訴,即使她再怎麼相信酈靜,也難免覺得怕怕的,雖然明知水谷明美的未婚夫和酈靜是兩個不同的人,可……她還是感到很不安,尤其她那句「男人在女人看不到時,會做出什麼荒唐事都不知道」不斷在她心中發酵。

    她又不好意思跟酈靜說,因為他一定會覺得她不相信他,再加上如果他知道她身邊有個老是帶給她負面能量的水谷明美,說不定還會禁止她們再來往,那樣水谷不就太可憐了嗎?所以楚琬琰什麼也不敢說。

    酈靜是因為怕被八卦記者盯上才選擇搬出她家,她卻和他在他下榻的飯店約會?本以為他會反對,她就想了個借口,說想吃這裡的歐式自助餐,唔……理由雖然有點牽強,但沒想到她一提出,酈靜居然沒反對。

    一樓大廳挑高,右側婉蜒而上的階梯是躍層設計,自助餐場地就在那裡。

    站在入口處,有人向她揮了揮手,楚琬琰快步的走過去,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水谷明美,她歎了口氣,但還是接起。「是,我啊,和男友約了要吃飯。」

    「真好,看來你今天是沒空陪我聊天了。」水谷明美穿著睡衣,站在飯店房間的落地窗前,她的表情並不像語氣中的那麼羨慕,而是憤恨。

    「不好意思。」她不想壞了約會的好心情。

    「難得見面呢,好好約會吧!對了,你們在哪裡約會?那裡東西好吃嗎?晚上想和未婚夫好好去吃一頓,最近我們的關係有點緊繃……」

    「我們在風雅飯店吃飯,聽說這裡的法國菜不錯喔!」對厚,聊了那麼多次天,她還不知道水谷明美住在哪家飯店。

    「這樣啊……」水谷明美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謝謝,我知道了,祝你們用餐愉快!」怪不得方才酈靜急著下樓,只告訴她,有什麼重要的事再打電話給他,原來兩人是要約會啊!

    呵呵,本來還想再多玩玩的,不過這伏筆埋得夠久,是該引爆了!

    結束和楚琬琰的通話後,水谷明美走進浴室,開始做「準備」……

    楚琬琰掛掉電話後,找到酈靜坐的位置,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六年』不見,你好嗎?」

    酈靜失笑。「還不錯。」有趣的看著她。「你呢?你最近好像更忙了,有時候打給你還會占線呢,這一等,少說要二、三十分鐘。」他習慣在固定的時間打電話給她,而且由他打。

    他雖然暫時待在台灣,但美國的研究工作和公事不可能因為他完全停擺,他還是得配合研究團隊,開視頻會議,有時候工作上需要,他還得配合其他國家的時間,曾經有一次,他連續開了四、五場會議,還有三十二個小時未合眼的紀錄。

    如果沒有特別狀況,他的作息時間還算正常,一般而言,打給楚琬琰的時間不會差太多,而楚琬琰也很習慣等他的電話。

    可最近他打電話給她,卻常被別人捷足先登,有一次他甚至等了快一個小時,後來一通國際電話進來,他只好先接。

    「那個……」

    「如果是不方便說的朋友,我就不問。」

    楚琬琰橫了他一眼。「只是一個朋友啦,她最近有很困擾的感情問題,我沒辦法幫她什麼,只好聽聽她訴訴苦。」

    酈靜看著她。「別人的感情事,當當聽眾就好,別意想天開當什麼軍師。」楚琬琰感情豐富,很容易讓自己淌渾水。

    「知道了啦。」突地她像是想到什麼,問道:「你為什麼沒有拒絕我跟你約在這裡,難道你不怕狗子嗎?」

    「偶為之還好,要是真的上了版面,就說和舊識吃飯。」

    楚琬琰忍不住皺眉。「原來你都想好了,我還以為你打算豁出去了呢!」

    酈靜笑了。「即使要豁出去,也得準備好吧!」接著他端起開水喝了一口,「不是想吃這裡的自肋餐?可以開始取食了,走吧!」

    楚琬琰眼尖,注意到他的手有點髒。「靜,你的手是不是沾到了什麼?」

    酈靜低頭一看。「可能是我剛才打印數據時沾到墨水了,我去洗個手。」說完,他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他才離開沒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楚琬琰本來不打算理會,可想了一下,還是拿起他的手機打算檢查一下號碼,雖然她也不知道他平常會和什麼人聯絡,但總覺得這麼做比較安心,只是她還沒看仔細,電話就掛了,屏幕顯示變成「有1通未接來電」。

    不過雖然只是一眼晃過,她卻覺得那組號碼和水谷明美的有點像,可是後面幾碼她來不及看清楚,無法確認,頓時她的心一跳,但隨即又取笑自己的無聊,她真是越來越變態了!

    把手機放回桌上,等待酈靜回來的同時,她隨意看了四週一下。

    不愧是知名飯店,才十一點半不到,已坐滿六、七成,看著看著,眼尖的她,突然掃到入口處,數名剛走進來的客人。

    天!盛睿雲?!楚琬琰忙轉頭避開。

    雖然他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盛睿雲也知道她有男朋友,可是、可是……他現在正值「失戀期」,她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和酈靜在人家的面前曬幸福吧?

    厚!老天保佑,別讓他發現她!或許她該祈禱,酈靜手上的墨漬洗不掉,讓他在洗手間裡待久一點……可是,只是洗個手,也不可能待一、兩個小時吧?!

    才這麼想,酈靜就回來了。「琬琰,我們去拿東西吃吧!」

    「我、我好像不太餓。」楚琬琰很鴕鳥的以為坐著比較不會被發現。

    酈靜聽她這麼說,只好又坐下來。「你怎麼了,怪怪的?」

    「沒……沒事啦!對了,你有一通未接來電。」

    酈靜拿起手機看了眼,是水谷明美打的。「應該沒什麼重要的事吧。」如果她真有急事,以她的個性,絕對會一直打,打到他接為止,倒是楚琬琰,她現在真的怪怪的,躲躲閃閃的,表情異常僵硬,不知道到底怎麼了。「琬琰……」

    「酈先生?」

    酈靜聞聲抬起頭,剛好對上一張有型好看的俊臉。「你是……」

    「我是翔達企業的盛睿雲。」

    之前在珠寶店錯失和酈靜攀談的機會,盛睿雲還真有點後悔,因為這位醫學天才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原以為只要開出來的條件夠誠意,沒道理有錢買不到專利。

    但他後來才發現,酈靜的專利在美國好像只和波爾頓集團合作,和那樣的大集團合作,怪不得他看不上國內的企業。

    事情有點棘手。

    從學會要來的電話,總會轉給一個老外,據說是他的秘書,老外都會很客氣的婉拒所有合作的可能,要不就是請企業團體把合作企畫書過去,但企畫書一寄過去,就等於石沉大海,根本不會有回復。

    酈靜的醫學專利獲利驚人,如果能夠談成,翔達在生化科技這塊,即使起步較晚,技術方面還是可以走在世界尖端,因此酈靜手上的專利,對於翔達跨足生化科技有很重要的關鍵。

    他原本正因為無法和酈靜搭上線而著急,甚至在想,如果楚琬琰認識酈靜的未婚妻,是不是該請她幫這個忙,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翔達?盛、睿、雲?!酈靜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不超過兩秒,接著立刻收回視線,改看著楚琬琰。

    只見她的頭低到幾乎要黏到胸口,對於她的反常,酈靜似乎有點明白了,神態自若的頷首。「您好。」

    楚琬琰背對著盛睿雲,方纔他是覺得這個女人的背影很像楚琬琰,可背影像的人其實不少,他也不敢貿然上前,直到看到酈靜,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他身上了。

    如今站在酈靜斜前方,眼角餘光看到的女人,還真的很像楚琬琰!「不好意思,打擾到兩位用餐。」很自然的看了死命低著頭的女人一眼。「……琬琰?」

    沒得躲了!不過一向眼力極好的盛睿雲,這麼久才發現是她,已經有點不可思議了。她冒著冷汗,很尷尬的說:「那個……好巧,你也來這裡用餐?」

    「你認識酈先生?」

    「他……」前幾天才拒絕他,今天就要大方介紹男友給他認識?好殘忍!

    她的猶豫令酈靜的冷眸頓時射出冰刀,他淺淺的笑,態度輕鬆,替她答道:「她是我論及婚嫁的女友。」說完,他看向楚琬琰,「怎麼?盛先生和琬琰是舊識?」

    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的!平常低調得要死,卻在情敵面前耍高調,這個冰塊男其實很有心機,有夠腹黑的!

    嗚∼盛睿雲的臉色都變了,還一直盯著她看!厚,搞成這樣是要怎麼收尾啦!

    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楚琬琰完全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打破沉默,這時,酈靜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並沒有接起電話,但楚琉琰感覺得出來,酈靜很不高興,說他極度不爽都不為過。

    過了幾秒,手機再次響起,酈靜才非常不悅的接起來。「有什麼事?」電話那一端傳來虛弱的喘息聲,他皺起了眉。「水谷?你怎麼了?水谷……」

    原本忐忑不安的楚琬琰聽到這個姓氏,立刻訝異的抬頭看向酈靜。

    水谷?方纔那通未接來電,號碼也和水谷明美的差不多,真的是……她嗎?太多太多的巧合讓楚琬琰的心越來越不安,不停狂跳著。

    不!不會的,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合!

    「……我……剛才在浴室摔了一跤……肚子好……好痛!有血……會不會流產了……」

    「流產?!」酈靜臉色一變,馬上站了起來。

    水谷、流產?!楚琬琰臉色倏地刷白,彷彿隨時都會昏倒,因為她幾乎可以確定這通電話是水谷明美打給酈靜的。

    酈靜……會是她口中的未婚夫嗎?還是……還是他們只是舊識?只是……

    「我知道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酈靜結束通話後,匆忙的向楚琬琰道歉,「琬琰,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須先離開。」

    楚琬琰慌了,下意識的拉住他。

    「琬琰?」

    她不要他去,她要他留下來,可是她說不出口,於是她還是選擇慢慢把手鬆開。

    她一放手,酈靜馬上快步離去,後來幾乎是用跑的,他一離開,楚琬琰全身直顫抖,雙手在胸前交握,像是祈求上蒼給她更多的智慧和勇氣……

    「琬琰。」盛睿雲有許多話想說,可看她這樣,他反而不知道要不要說,也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下一刻她突然也站了起來,想追上酈靜。

    「琬琰?」她臉色蒼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難不成她發現什麼了嗎?

    別人的事他一向懶得去管,可現在對象是楚琬琰,他絕不能放任她不管!

    外頭下著雨,又冷又濕的天氣讓人覺得……一整個淒涼。

    楚琬琰呆坐在盛睿雲的車上,靜默不語,她實在不想回憶剛才的那一切,可……為什麼呢?越不想回憶的事,越是揮之不去。

    她看到酈靜鐵青著臉,抱著水谷明美走出飯店的電梯,兩個人一起上了出租車。

    她看到水谷明美窩在酈靜懷中,哭得好傷心、好可憐……

    她看到酈靜低著頭,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好像在安撫她,表情看起來好溫柔……

    兩人相依偎的模樣,她不相信他們只是朋友,而且他是抱著她從他住的飯店電梯出來,那不就意味著,他們是住在同一家飯店裡。

    事實擺在眼前,她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酈靜和水谷明美的關係嗎?

    飯店門口,她站在稍遠處看著酈靜,他也看到了她,但他並沒有露出偷吃被抓包的心虛表情,只是有點欲言又止,看來他仍是那個處變不驚的酈靜,那個可以把冷靜當飯吃的大教授!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還有辦法完全沒有愧疚之意的看著她?

    是啊,他正忙著煩惱水谷的狀況,他們的孩子可能就要沒了,怎麼還會有餘力關心她有什麼感受呢?她真的好笨!

    盛睿雲把車停在她家樓下,轉頭望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楚琬琰,她一路上都沒有哭,只是呆望著前方,那木然的表情像是萬念俱灰,痛到所有感覺都麻木了,這樣的她,更令人心疼。

    一直安靜陪在一旁的盛睿雲率先開口,「水谷明美和酈靜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楚琬琰茫茫然的轉頭望著他。

    「還記得那次在收容所咖啡館遇到你和水谷明美,我說在珠寶店見過她?那時她身旁的男人就是酈靜,那天他們一起去挑戒指,水谷手上的粉鑽就是那時候買的。」

    楚琬琰眼眶紅了,想起水谷秀戒指時幸福得意的模樣。

    「……酈靜對她很冷淡,兩人互動也不熱絡,一直到水谷明美告訴他懷孕的事,他才露出些許的關懷之意。」

    楚琬琰此時突然想起水谷明美說過的話——

    我和我男友之間……是我喜歡他比較多。說白一點,一開始是我倒追他吧,等了好多年,他終於有所回應,可也只是平平順順的交往著,但這樣我就好滿足好滿足了……

    「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楚琬琰淡淡的開口,說出兩人認識的經過。

    盛睿雲非常訝異,怎麼有這麼曲折的事!

    「真的太可笑了!怎麼有這麼好笑的事呢?我因為水谷明美的遭遇而鄙視的壞男人,和內心深感慶幸遇上的好男人,居然會是同一人?!」

    「會不會……水谷明美早知道你和酈靜在交往,所以故意搞破壞?」

    楚琬琰搖搖頭。「我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超商,而且我是臨時起意想去超商換東西,即使是徵信社,也沒辦法未卜先知,那時她就買了驗孕棒,我才會為了安全起見,要她去找淑倩,還把我的手機號碼留給她。」她苦笑。

    這部份也許人為無法操控,可之後水谷找上她,他可不認為事情有這麼單純。

    「更何況,一個女人如果真的深愛著一個男人,怎麼有辦法花時間跟情敵成為朋友,還找情敵訴苦?」要是她,她真的做不到。

    盛睿雲不予置評。楚琬琰善良,自然不會將一個「可憐的女人」想的太可怕,但出身豪門的他,卻見識過女人為了搶奪男人,可以使出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手段。

    不過,不管怎麼說,如果酈靜不沾腥,也不會弄到今天這種地步。

    「別想那麼多,回去好好休息。」

    「……今天……很謝謝你。」楚琬琰正要解開安全帶下車,盛睿雲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睿雲?」

    「之前我就說過,甩掉我這麼好的對象去愛上的那個人,他一定要好到讓我覺得自己做不到像他一樣,要不然我一定會把你搶回來。」他深情的看著她。「琬琰……我沒有辦法把你交給一個無法專心對待你的人。」

    楚琬琰眼眶紅了,淚水不停地滑落。酈靜和水谷的事沒讓她哭,因為她知道水谷受的委屈,也知道酈靜其實是比較愛她的。

    也許……他是真的愛她。

    愛情很抽像,但一個人是不是真心,一定可以感覺到,就像她可以感覺到酈靜是真心的,雖然她很矛盾也很不安,可她說過,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在受到酈靜背叛之外,她對水谷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因此那兩個人,她無法真正對誰生氣,正因為這樣的矛盾關係,讓她痛苦,卻哭不出來。

    盛睿雲的話卻逼落了她的淚,感情路上,她一直跌跌撞撞,老是選錯邊站,可是……即使被傷得再重,她卻從來不後悔,即使現在一個將近滿分的男人再度向她表示心意,她還是想拒絕。

    什麼叫做執迷不悟?應該就是像她這樣吧。

    「我……一樣也沒辦法把一個無法專心待你的我交給你。」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太不公平!

    「你現在心思紊亂,不用急著回答我。」

    楚琬琰眼淚掉得更凶!「……笨蛋。」

    「我這麼聰明的人難得笨,也沒什麼不好。」

    楚琬琰歎息。「那……我先走嘍。」

    「上樓後打個電話給我,」

    「好。」

    楚琬琰失魂落魄的下了車,連盛睿雲幫她準備的傘都忘了拿,就這樣淋著雨往前走。

    盛睿雲見狀,連忙拿著傘追下車。「琬琰!你忘了拿傘了!」他撐著傘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她護在傘下,忽然,前面鎂光燈閃了好幾下,他本能的用身體擋住楚琬琰,怒斥,「你們到底在幹什麼!」這些狗仔真是夠了!

    「盛先生您好,我是週刊的記者,可以打擾您幾分鐘嗎?」

    盛睿雲擋在楚琬琰前面,十分不悅,本想斷然拒絕,可經驗又告訴他,這些狗仔如果沒有掌握相當的數據,不會貿然衝出來攔人,於是他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可以問問題,但我不保證能給你你想要的答案,畢竟……有些事只是空穴來風。」

    「這是當然,只是……無風不起浪,有傳言任職於××醫院小兒科的楚琬琰醫生,是翔達總裁中意的媳婦人選?」

    這些狗仔居然連楚琬琰任職的醫院都調查得那麼清楚,真是……夠了!

    習於應付媒體的盛睿雲淡淡的開口,「是嗎?我父親親口讚賞的嗎?他沒跟我提過,這件事我要問問他老人家才能回答。」

    「盛先生和楚琬琰小姐交往密切,是不是有結婚的打算?還是因為有什麼人介入,才導致情海生波?方纔我們拍到楚琬琰小姐似乎在哭,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我想,翔達公關部已經回答過了,我和楚小姐只是朋友,看來依閣下編故事的能力,當記者實在太可惜了,要不要考慮改當編劇?」

    狗仔笑開,「實不相瞞,我們雜誌社在跟拍盛先生和楚小姐的同時,也隨時在注意著酈靜博士的一舉一動。」

    當狗仔提到酈靜時,楚琬琰身子頓時一僵,心臟忍不住開始狂跳,暗忖:酈靜說的沒錯,真的有狗仔盯上他們了,怎麼辦?!

    盛睿雲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堆起笑容,「這樣啊,那位難得一見的天才博士,我對他的八卦也很有興趣呢!」

    「我們兩組人馬各自搜集一些資料後,卻意外發現,你們四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複雜——

    「酈博士和楚小姐都是哈佛醫學院的高材生,兩人又是師生,像酈博士這樣的帥哥,又是名校的天才,想必任教時一定很受女學生青睞,酈靜博士這次回台,曾在楚小姐家住了一段時間,同時還有個小女孩也跟他們一起住,說起來,那個小女孩長得和楚小姐還真像!

    「至於盛先生您和楚小姐、酈靜之間的三角關係更耐人尋味!而且有趣的是,我們發現酈博士的私生活似乎也有些複雜,我們拍到他常和一名日裔女子出雙入對,該名女子似乎還懷有身孕。

    「兩條線意外的成為一條,而且可能會由『純情』路線,發展成民眾最喜歡的『重鹹』口味,可事情總該聽聽當事人怎麼說,免得我們老被批評是在亂編故事。」

    盛睿雲正猶豫著該怎麼說對楚琬琰比較好時,躲在他身後的楚琬琰,慢慢走了出來,偷偷的深吸了口氣,鎮定一笑。

    「酈靜是教過我的老師,他到這裡來,我理當好好招待他,他會住我那,早在盛先生飛往美國前,我就報備過了,至於你們說的那個小女孩……那是老師和前妻的孩子,你們這麼說會讓人誤會的。

    「至於……那位日裔女子,她……」深吸了口氣,再吸。「她是老師的未婚妻,兩人應該快結婚了,如果……你們跟拍得夠仔細,就會發現,我和她三不五時會約出來吃飯喝茶……」

    盛睿雲不動聲色的配合楚琬琰,兩人十指交握,還不時交換「戀人眼神」。

    「楚小姐這麼說,是間接承認你和盛先生在交往嘍?」

    楚琬琰但笑不語。

    「不好意思,有點晚了,今天到此為止好嗎?」盛睿雲本來只是想送傘給楚琬琰就回去,這下可得送她上樓,才能製造甜蜜假像了。

    說不定等兩人一上樓,這群狗仔還會在樓下算時間,他待的越久,就表示他和楚琬琰的關係越曖昧,狗仔應該最希望拍到他隔天一早才踏出楚琬琰香閨,那他們就可以盡情的大書特書了。

    等進到楚琬琰的家,盛睿雲才問:「你剛才為什麼要這麼說?你該知道這麼說會有什麼後果。」他非常控制自己的怒火,她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嚇到她。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

    她會向他道歉,就表示她的心還在那個男人身上。為什麼要「對不起」?因為她不愛他,卻向狗仔說他們在交往?為什麼會「造成你的困擾」?因為她沒有同等的感情可以響應他?

    「算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給他們相同的答案,只不過,要說也應該是由我說。」

    「……」

    他看著她,心一陣刺痛,「你想保護酈靜,想保住他的名聲?」一個女人可以為一個男人犧牲到什麼地步,今天他總算見識到了。

    照理來說,酈靜這樣欺騙她,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找他算賬、哭鬧,可她沒有,卻還只想著要保護他,她真的讓他又無奈又生氣,卻又心疼……

    楚琬琰苦笑。「那個人做的是研究工作,不是公務員,也不是什麼公眾人物,名聲對他來說……沒有那麼重要。」

    「那你為什麼……」

    楚琬琰眼眶紅了。「我只是怕……」

    「怕?」

    楚琬琰的眼淚頓時不停地滑落,「怕……放在心裡那段最美好的日子、那段最乾淨美好的暗戀,染上了污漬……」她真的不知道那些狗仔的本事高到什麼地步,也許他們還沒查到美國去,但凡事總有個「萬一」,要是他們真的把當年的事給掀了出來怎麼辦?那真的是很大的醜聞!

    只要那些狗仔追查酈靜的過去,不管他們能不能完全踢爆當年的事,但只要查得出酈靜、蘇蕊和她之間的關係……師生戀加上不倫,甚至偷腥……這些排山倒海而來的醜聞……媒體像嗜血的瘋獅,到最後情況一定會失控!然後呢,窮追猛打了一、兩個星期,緋聞過了賞味期,不再有人過問,可酈靜的名聲、小蘇蕊的恐懼,甚至她退休過著與世無爭生活的雙親……這些都不是緋聞結束,就能恢復原狀的。

    她要賭嗎?不,她無力去賭,不敢也不能賭。

    更何況事情要是真的被揭發了,媒體大概會放大她學生時期的事——

    那個總是傻乎乎在筆記本上記錄純情點滴、在圖書館努力到深夜,步行回宿舍一路期盼著能看到流星許願,只為了心儀的教授能多注意她一些的女生……那段好像連呼吸都因為有了酈靜,而不同的自己,那段屬於年少楚琬琰的純淨暗戀……她真的不敢想像,一旦被媒體報導出來,會扭曲成什麼樣!

    他不懂……「不管過去的他有多好、多令你著迷,可現在的他完全不值得你為他做那麼多!」

    「不管現在的他變成怎樣,也無法掩蓋曾經的美好……現在的我,只剩下那些日子可以安慰自己了,只剩那些了……不要叫我放手……」她一直握在手中的美好,一直以為自己能擁有一輩子的小小幸福……

    「琬琰!」他不能成為她的依賴,取代酈靜在她心中的位置嗎?

    「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能給的你不需要,你想要的我無法給。」這是很直接的拒絕了!

    「我可以等……」

    楚琬琰搖搖頭。「『好事將近』的我們,日子拖得越久,你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只要媒體一報導出來,伯父、伯母也會開始催婚。」她忍不住歎了口氣。「睿雲,我已經讓你夠為難了,不想再害你在你父母面前更難為。」

    「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離開一陣子。」這一切實在太混亂、太痛苦,如果不遠離,她會發瘋!

    「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也許去美國……有個地方適合療傷。

    「琬琰,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等你回來。」

    楚琬琰看著他,笑了。這輩子能夠認識他這麼好的人,她真的很開心,卻也傷心,前者是為自己,後者卻是為他。

    「睿雲,你太好了,好到……曾經我以為你有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子……你是我很喜歡的朋友,喜歡到……我以為即使這輩子我不愛你,也可以很無憾的陪在你身邊,可後來我知道我錯了。」

    「因為酈靜出現?」

    「因為太喜歡,所以當他一出現,我的心思就會主動全部放在他身上。」就像喜歡百合的人,進了花店,會直覺尋找百合花,根本不在乎一旁的玫瑰開得有多艷麗、茶花有多新鮮。

    「琬琰,我不懂……如果只是當年你曾暗戀過他,那樣的情感怎麼會這麼深?深到……即使這男人傷了你,你還可以如此愛著他。」

    看來不把她和酈靜的事情說出來,他是不會死心的,「如果你願意,我說一個高中女生暗戀教授的故事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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