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討夫 第三章
    陽光透過窗口,在側廳裡灑入一片金黃,桌上已備妥早膳,朱定康跟桑德分別入座,而圓桌上的早膳相當豐富,有一小盤甜點,令他錯愕的是,她竟然只挑那個吃。

    「主子!」

    雀兒當然發現駙馬爺詫異的目光,趕緊提醒主子,偏偏主子對甜點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她可以不吃山珍海味、龍蝦鮑魚,但不能一餐沒有甜點,此時她的心思都在甜點上,根本沒聽見雀兒的低呼。

    桑德吃得很開心,完全沒注意到對面的男人只盯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愛表情看,等到那盤甜點空了,她才尷尬驚覺,「糟糕,這紅豆酒釀的糕點全讓我吃光了。」

    瞧她一臉歉然,他真是氣不起來。「我不吃甜食。」

    「真的?太好了!我跟夫君不同,要是一頓沒吃到甜食,我就算吃三桶飯也不覺得吃飽。」

    「三桶飯?!」

    「主子!」

    朱定康的驚愕聲,以及雀兒忘了身份的哀叫聲同時晌起。

    桑德柳眉一皺,左看看,右看看後,拍拍胸口的放心笑道:「這裡只有我最貼心的丫頭,還有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丈夫,又沒旁人,何況,三桶飯也只是誇飾說法而已。」

    朱定康佩服她的樂天,只是——「公主信任雀兒是應該的,但公主對我的信任就令我感到受寵若驚了。」

    「怎麼會?夫妻要共度一生,當然得要互相認識,甚至要去瞭解對方,習慣對方。」她回答得極為自然。

    「實際相處很難,但用說的的確是很簡單。」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諷。

    「不會啊,而且你是個好人,我的心這麼告訴我的,沒問題的。」她信心滿滿的回道。

    不久前才有個女賊這麼告訴他,等等!朱定康蹙眉。她那雙含笑沉靜的眼眸,還有說話的聲調……他臉色陡地一變,隨即示意雀兒下去,「退下,而且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進來!」

    雀兒不明白,而桑德更是覺得突兀,但還是要她聽令下去。

    沒想到雀兒一退下,朱定康突然起身,舉起衣袖掩住她的口鼻。

    「真的是你!」他難以置信,前晚的義賊竟然是桑德公主。

    慢半拍的她還是一臉困惑,「夫君幹啥摀住我的口鼻?」

    「該死的,你昨天要當我的新娘,前晚還跑了半座城去丟金子?!」他忍不住咬牙切齒低吼。

    什麼?!她眨了眨眼,傻愣愣的問:「你怎麼知道?」

    「太離譜了!那些侍衛知不知道你是誰?如果我沒出手,又萬一他們動了刀,你不就一命嗚呼了?!」

    突如其來的怒火嚇著了她,但何嘗沒有嚇到他自己?

    他壓根沒想到,自己會因為她愚蠢的涉險行為而大動肝火。

    但她的反應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事實上,從遇見她開始,一切都脫軌了,他的情緒、思緒也全都脫序,不像平常的他!

    桑德突然很認真的踮起腳尖,一手搭著他的肩,一手也學他以衣袖遮住他的半張臉。果然,那又深遂如海的黑眸如此熟悉。

    她又驚又喜,快樂的抱住他,「天啊,竟然是你!前晚的人是你!」

    她的身軀很柔軟,身上那股只屬於她的淡淡清香,莫名騷動著他的心,害他的胸口該死的變得暖烘烘,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擁抱了她。

    好自然的擁抱,彷彿他們天生就是一對,如此契合,當下兩人都有些怔愕。

    她開始有點尷尬,而且……因為他是男的,他的貼近,讓她的心跳加快,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她退後一步,想放開他,但他不為所動,她仍被他圈在又臂中,她不得不仰頭看他,正好迎向他低下的俊顏,嚇了她一大跳。

    「你到底在幹什麼?怎麼會做那麼愚蠢的事?!」

    他仍咬著這話題不放,說出的話仍帶著火氣,因為,他又想到了她白癡的想犧牲自己救他的事!

    桑德一愣,「可我一直都在做一樣的事啊!」

    「什麼?!」朱定康火冒三丈的瞪著她。

    同一時間——

    「老臣前來拜見公主萬安——」

    朱炎帶著一干家眷及家丁前來,但兩人談話得太專注,竟然沒聽到腳步聲。

    一群人邊說邊拱手拜見,有的是單膝跪地、有的跪下叩首,這側廳內,突然出現了一大群人。

    當眾人一抬頭,這才發現新婚夫妻竟抱在一塊!

    眾人的呼喊聲驚醒兩人,朱定康俊臉莫名發紅,連忙放開她。

    桑德更是臉頰滾燙到幾乎要冒煙了。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這麼多人?!好糗。

    他看著粉臉羞紅的她,從那雙清楚反映出內心思緒的美眸中明白她在想什麼。

    但她實在太多心了,眾人都因她傾國傾城的美貌而怔忡了,雀兒只是為她穿上紅羅衫裙、戴上金鐲、發上插上金銀珠翠裝飾的髮釵,娥眉淡掃,就讓她美得令人屏息。

    她在眾人呆愣注視下,愈發不自在,連忙出聲,「呃,眾人快平身!呃,爹,媳婦尚來不及過去請安,真的深感愧疚——」

    桑德一開金口,朱炎立即回魂,他連忙恭敬拱手,「公主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惶恐啊!承蒙公主愛戴,願意委身嫁入朱家,這是朱家祖上積德……」

    啦啦啦……聽公公像在唱曲兒似的歌頌起她來,她簡直哭笑不得,還得撐住一個公主應有的氣質,好累喔。

    其他人也跟著一福。公主入府,好大的架子,尋常百姓閨女可得早起見公婆敬茶,她卻站著讓一群人一一上前,拱手介紹自己,又說了許多祝福的話。

    這些人一波波像潮水湧來,桑德看得眼花撩亂、頭昏腦脹。認真說來,她只記得公公、大伯、妯娌,他們看來善良可親,至於其他什麼三姑六婆、五叔公、六伯父……她只能微笑點頭,記不得啦。

    朱定康在一旁看著卻不出聲。她的耐性超乎他的預料,一些幾百年沒往來的親戚,在這一天全冒了出來,而她竟然還能保持臉上的笑意。

    「爹,公主還沒用完膳。」

    他忍不住開口,並非解救她,而是他自己,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她。

    果然,這麼一說,就見他爹惶恐的一再道歉後,率眾離開,這才看到一臉尷尬的雀兒,「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進來通報……因為駙馬爺說要有您的命令,我才能進來……」

    天才!難怪這些人就這麼長驅直入。他抿緊了唇下令,「出去!」

    雀兒連忙一揖,又出去了。

    側廳突然從鬧烘烘中變得寂靜,桑德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長氣。

    不過才稍喘口氣兒,朱定康突然一把拉過她,一手佔有性的扣住她的纖腰就往房裡去。

    雀兒一路退到房間,剛要整理,沒想到又被駙馬爺的眼神驅趕,她急急離開,可心中卻不免嘀咕,不會是要補過洞房吧?!不然怎麼老是趕她?

    桑德則根本跟不上朱定康的步伐,可以說是被硬拉進來的。

    她被他放置在椅子上,一臉困惑的望著夫君。

    「我還有一肚子的問題,剛被爹他們打斷了。你說你一直都在做一樣的事?真的?你一直這樣橫衝直撞的當義賊?是嫌日子過得太安逸,還是嫌命太長?!」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頓了下中,看著他眸中閃動著危險情緒,這才回過神。

    「那個,幫助困頓百姓的事,沒有那麼危險,是夫君誤會。」她連忙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鉅細靡遺的說給他聽。

    朱定康簡直難以置信。所以,是一大群人陪著她演戲,而在因緣際會下,他這名不知情的第三者也跟著唱起戲來?!

    瞧他臉色愈來愈難看,額上表筋暴突,她也急了。「是我愈說愈混亂了嗎?對不起,事實上,他們不陪我做做樣了是不成的,母妃一生氣就要打這個、打那個,我真的不明白,施比受更有福,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他們卻無理解?」

    她微嗔的表情看來真的很懊惱、很迷惘,也——很可愛,尤其那雙閃動著熠熠光芒的眼眸,更是吸引人。

    尤其想到前夜的她為了讓他順利脫逃,不惜滾下樹,他感動之餘,心中不由和泛起一股憐惜。

    「哪裡疼?」他脫口而出,卻見她神色更茫然。

    「哪裡?」

    被她反問,他頭一回感到尷尬,「你滾下樹摔疼的地方。」

    這一點明,她便明白,美麗粉臉上不覺泛起紅暈,「沒,不疼。」

    突然間,他們之間的氛圍變得更為親密。

    他的心跳完全失控,而她更覺得房間愈來愈熱。

    「我……夫君知道桑德的性子了,應該不會要求桑德在父皇御賜的府邸中,不得外出吧?」

    朱定康莞爾一笑,「當然不會,我是商人不是獄卒。」

    「那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兩句話是對的吧?」

    當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恰當嗎?他真的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是吧。」他嘲弄笑答,猜測她想說出的下一句不會是什麼好話。

    她雙眼熠熠發光,「那我可以到錢莊幫忙嗎?」

    他蹙眉。一個公主能幫什麼忙?這與他的預期不同。不會是想搞破壞吧?

    「是可以,但——」

    「太好了!」她迫不及待的雙手合十道謝。「謝謝夫君。」

    不知怎麼的,瞧著她那亮到不能再亮的眼眸,他有不太好的預感。

    繁榮的京城,商賈如織、店舖林立,街道兩側遍佈茶館、酒樓,路上還有些雜技表演、攤販們賣力叫賣,好不熱鬧,就盼客人上門、多賞幾個錢,財源滾滾。

    開元錢莊是京城最大的錢莊,整棟建築更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一進錢莊,設有幾個窗口,兌換或開立銀票、儲收銀兩,另外,還設置了上等廂房,這是給一些大戶私密交易,不管是借錢還是存錢,好談論利息。

    自然,有上等廂房,就有隔間的平民小窗口,這是專門讓一些阮囊羞澀、捉襟見肘,只能借幾兩、幾錢、甚至幾分的窮人使用的。

    所以,有人稱開元錢莊照顧富人,也給人窮人尊嚴,只要來借,都來者不拒,但利息的付款可不能少,一旦失了信用,再借很難。

    總的來說,錢莊最大的功用還是為商人開銀票。

    商人放了一大筆錢在京城的錢莊,開銀票至外地做生意時,即可憑該地的開元錢莊取錢,這對商人而言,相當便利,來往其他城鎮間,不必隨身帶著銀兩,惹來有心人覬覦,徒增危險。

    除了便利外,只要拿到開元錢莊的銀票,就不必擔心取不到錢。這也是這兩年來,開元錢莊所累積出的信用。

    如今,喜事臨門,公主下嫁,阿諛奉承的官僚習氣,讓更多大官小官前來存進一大筆錢外,又不忘借上一大筆款子,利息得照付,明明是虧本的蠢事兒 ,但為了能透過「桑德公主、新科駙馬爺」的關係飛黃騰達,眾官員、王公貴族仍趨之若鶩的巴結,妄想同享富貴。

    於是,錢莊大門只見人來人往、進進出出,門庭若市。

    此時,一輛華麗精緻的馬車停在門口,簾幕一拉開,朱定康先行下車,隨即回身,牽著妻子下車。

    「是公主!」

    「桑德公主啊!」

    桑德一襲紅羅衫裙,珠翠環繞,所見之人莫不發出驚歎聲。

    朱定康看著她朝眾人微笑,絲毫不見貴族架子。

    一進錢莊,令人屏息的笑容月貌,除了飽受注目外,也讓不少民眾和錢莊夥計看得目瞪口呆。

    那清亮靈巧的明眸、白皙凝脂的肌膚、猶如櫻花瓣粉嫩的紅唇,看著朱定康時,總是嫣然一笑,粉臉上的確散發著新嫁娘的甜蜜。

    至於他們俊雅貴氣的大當家,曾一度傳出娶公主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此刻看著妻子的俊臉也是充滿笑意——雖然他一向笑臉迎人,但現在這個笑不一樣,可是直達眼眉。

    俊男美女,一幕宜人的好風景。

    但令人錯愕的是,朱定康在介紹錢莊的大管事、二管事 、三管事後,竟然帶著她到最後面的窗口。

    「人不分貧富貴踐,我嫁了夫婿,就是錢莊的一份子,當然也得從頭做起。」

    沒錯,剛進入錢莊工作,而且負責借貸的部份就是從這個位置開始的。

    妻以夫為天,也沒錯,她雖言之有理,朱定康卻想阻止,可見她開心入座,便不忍心,再想到她佈施的行為,可是扔金子毫不手軟,他不由得小心叮嚀。

    「這年頭,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有疑問,可問管事,不必勉強,這事不好做,得拿捏分寸。」

    「我明白,夫君開錢莊不就是為了廣結善緣,能得善果?放心,我辯識好、壞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她眨動那又圓亮的眼眸,笑意盈盈。

    她有信心,只要用神力稍微感應一下就可以知道了,還有,她可是有過目不忘的天生好本領,誰善誰惡,善惡薄上寫得一清二楚,她都記得。

    只不過桑德的身份太尊貴,每個往她這個窗口來的人,反應皆同,先是一愣,接著嚇得倒退三步,然後轉身走人。

    開玩笑,公主耶,什麼叫相形之下自慚形穢?就是這樣。來的人哪有臉向公主借錢?

    朱定康覺得自己肯定是哪要筋不對。明明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但見到她從興致勃勃一直到意興闌珊,到沮喪,此刻臉上的笑意都僵了,他意感到不捨起來?

    終於,又有人走近她的位置,但一看到他坐在美麗的她身邊,立即退後三步。

    「站住。」朱定康道。

    年輕人見他似笑非笑,活像一隻叢林裡的老虎,不禁畏怯的吞嚥了口口水,再看向讓人心安的公主。

    「請上前。」桑德口氣很溫柔,眼神很親切,真的將那名身上穿著補丁,長得橫眉豎眼、活像土匪的男子喚來。

    他雖鼓起勇氣靠近,卻說不出口要借錢。

    「借你三十兩。」

    沒想到桑德直接拿了銀兩到窗口,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美麗的公主。

    瞧他呆愣住,她笑道:「你娘需要錢看病,別客氣,有需要可以再來。」

    男子啞口無言。他說了什麼嗎?沒有吧?而且他一向沒有跟城裡的人往來。如今是走投無路才下山,公主怎麼會知道他娘病了的事?

    朱定康心中也有一樣的疑問,他蹙眉看著男人寫了借據,再三感謝後離開。

    桑德靠他靠得極近,因為有些話不能大聲說,此刻她與他的距離只有咫尺,長長的睫毛幾乎要碰上他了。

    「他是個孝子。」雖然低語,但她的語氣很肯定。問題是——

    「沒有人看得出來。」朱定康很好心的提點她。那傢伙長住山上,幾乎不與人交往。「你怎麼會認識他?又怎麼知道他家裡的事?」

    她先是一愣,隨即嫣然一笑,「我就是知道。」她指指上面。

    他濃眉揪緊,看了上頭一眼,「你是指舉頭三尺有神明?」

    哪需要三尺,眼前就有個未列仙班的小仙女呢!她燦爛一笑。「是啊,給他機會,他真的是個孝子。」

    於是,一個一個類似的情況就在他的眼皮下發生了,二十兩沒了、三十兩沒了、五十兩飛了……

    朱定康臉上仍還著笑,但眼神卻令人發冷,感到毛骨悚然,偏偏公主一無所覺搬錢搬得很愉快,見她噙著笑臉,也沒人捨得打斷她。

    她在錢莊裡面佈施?!朱定康的臉快黑了一半了,就在此時——

    「他是只大米蟲,不行!」桑德小手捂著紅唇,貼靠在他耳畔輕聲道。

    於是,第一次有客人被拒絕了。

    接著,又來個看似斯文的男子,見她又傾身靠向自己,小小聲的說:「那傢伙在兩年前強搶民女,毀了女子終身,報應快到了,你甭借。」

    再來一名客人,骨瘦如柴、兩頰凹陷,瞧不出年紀,一副窮酸樣。

    「這個人眼前是窮困潦倒,但來日可不得了,你當當他的貴人吧!」

    誇張的是,一百兩就從他的賬上消失了。

    「嘿,這是個古道熱腸的大好人、是個勤奮耕作的農民,但近日運勢低落,米缸要見底了,我們幫個忙吧,夫君。」

    面對一張盈盈笑臉,於是,四十兩又從他眼前消失。

    痛!他的心好痛……

    馬車答答而行。

    車內桑德疲累得頻頻打盹,一顆小頭點來晃去,都快落地了,終於,坐在身旁的朱定康看不過去,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她像只貪睡的貓兒,只抬頭瞄了一眼後,即放鬆的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呼呼大睡。

    他真的是看了又好氣又好笑,她可是在一天內把他的錢當饅頭般佈施的罪魁禍首,不但他沒有痛打她一頓,竟還怕她跌個狗吃屎?!

    一回到府裡的大門前,他本該漠然的喚醒她,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溫柔,小聲道:「起來,我們到家了!」

    「嗯……再讓我睡一會兒……」桑德喃喃低語,還將臉更往他的胸口鑽。

    他急喘的深吸口氣,當下抱著她下馬車,她的全然信任令他有些無措,更因為腦海裡浮現的慾望而感到不安。

    這樁婚事背後的動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是夠聰明,就該離她遠遠的,而不是一路看著她清靈脫俗的臉蛋出神。

    回到新房後,朱定康將她放在床上,望著她單純無邪的容顏,他體內的情慾卻持續在甦醒中。

    她是帶著意圖而來的,為了她的四皇兄……他心裡冒出另一個聲音,阻止了他俯身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也是,祈洛心機深沉,對她絕不能注入太多感情,否則,縱使他極力跳脫權力爭鬥,也很難置身事外。

    朱定康抿緊了薄唇,再看她天真睡容一眼,便起身準備離開,雀兒剛好進門,連忙一福。

    「駙馬爺、主子回來了。」她看了床上一眼,發現主子睡著了。

    他也看向她,「讓她睡,通知廚房,晚膳晚點兒準備。」

    「呃,是。」怎麼覺得駙馬爺的表情怪怪的?

    稍晚,桑德醒來,從雀兒口中得知他離房時表情很嚴肅。

    因此,兩人在用晚膳時,面對一桌好菜好酒,她卻沒什麼胃口,在房間屏退雀兒跟其他僕傭離開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

    「是不是我今日撒出的銀子太多,讓夫君不高興?」

    「不是。公主何出此言?」

    「別叫公主,此刻只有我們兩個,叫我桑德。」

    朱定康點頭。

    「既然是夫妻,就要對彼此坦然,是吧?」她再道。

    「自然是如此。」

    「那麼夫君不開心嗎?我知道我睡熟了,讓夫君一路抱回房裡,可是那是因為前一晚我繞了半座城——」

    他忍不住再三叮嚀,「既然你提到這件事,那我也得提醒你,不可以再做同樣的事,太危險了。」

    她提點允諾,「我知道了,母妃說了,日後我的事全是夫家的事,所以,」她突然朝他嫣然一笑。「我相信依夫君的善良,一定不會阻止我做佈施行善的事。」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彷彿可以想見他的金山銀礦被一角一角的搬空。

    明明想阻止,但出口的話卻是——「我不會阻止 ,也不會因為你今天做了財神爺而不開心,你別多心了,快吃,菜都要涼了。」

    她覺得他沒有說真話,但看他動筷子,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覺得他反而沒有那一夜來得好接近,明明俊臉上帶著笑意,但就是有股疏離感。

    桑德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後來乾脆直接吃起甜點。

    他濃眉一蹙,「這是壞習慣。」

    「呃,」她粉臉微紅,「是,我會改的。」

    明明很愛吃,但夫君都開口了 ,這會兒也只能將甜糕放下。

    那副想吃又不能吃的可愛模樣,令他幾乎沒有思考的就脫口而出,「吃吧。」

    「咦?」

    「想吃就吃吧,但下回還是吃了正餐再吃,免得壞了身子。」

    他終究還是寵了她!他真不知該不該打自己一拳?!

    她露齒一笑,「夫君真是個好人。」

    「那你呢?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她一臉認真的想著,也認真的看著他,直覺告訴自己,這個答案很重要,「我是個想當好你妻子的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不會一生一世,但只要當夫君的妻子一天,我就會好好伺候你。」

    朱定康蹙眉,「為什麼你認為我們不會在一起一生一世?」

    因為她是有任務下凡的嘛,一旦任務結束,她就會離開。

    他注視著她久久,卻見她低頭閃躲他的目光,「怎麼不回答?」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她感到不安,平時反應就不太靈光,這會兒更是答不出話來。

    「還是我替你回答?因為你是帶著任務嫁進來的,是嗎?」他似笑非笑的問。

    桑德猛地一抬頭,又驚又慌,「夫君怎麼知道?那可是天機啊!」

    「天機?!」他兩眼一翻,覺得可笑極了!「四皇子的心,路人皆知。」

    她滿心疑惑,想了又想,這才明白,「夫君你誤會了——」

    「沒什麼好說的,如果我會選邊站,當初就不會選擇當商人。」他隨即起身,「公主慢用。」眸中閃過一抹令人不及察覺的抑鬱之光。她的誠實,讓他勢必得跟她保持更遠的距離。

    這一晚,他還是沒回新房睡覺,但桑德仍然不明白,她何時曾要求他選邊站。夫君會不會想太多了?

    罷了,腦子長在他身上,就隨他想吧。

    只有天知道,她的試煉期有多長?也許,她很快就得回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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