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智冤家 第3章
    叩、叩、叩。可惡的敲門聲,有什麼比大冷天吵醒人更天怒人怨的。

    「誰啊?」望月打著哆嗦開門。

    迷迷糊糊的孟文豪不知不覺來到望月的房門外,他本來是要趕工程企劃書的,但實在是太累了,忽然想喝望月煮的咖啡,所以瞇著眼來把望月叫起來沖咖啡。

    孟文豪閉眼抱胸靠在門框上,「阿品,沖杯咖啡給我。」

    「大冷天誰去沖咖啡啊!」望月想不到這傢伙會提出這無理的要求。

    孟文豪半瞇著眼,「我想喝!」

    順著孟文豪瞪著的眼,望月再看了看已經卸妝的自己,糟了!望月暗叫不秒,迅速伸出戴著戒指的手,連忙把已被麻醉的孟文豪拖回房。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孟文豪拖進他房中的地毯,望月實在沒多餘的力氣送他上床,因為剛才拖他進來已用了不少時間,而那小小的麻醉針的效用只能維持半小時到一小時。

    望月慌慌張張地回到自己的房中,剛才實在太失策了。望月擦了擦汗,望著鏡中的自己,大大的杏眼,挺俏的小鼻,唇紅齒白,分明是一個青春美少女,跟那個又老又醜的黑炭簡直是天淵之別。

    望月只得暗暗禱告上天,千萬千萬不要讓他記得今天的事情。

    孟文豪從進餐廳就一直看著望月,望月被孟文豪看得不舒服,她決定先發制人,鼓起勇氣問道:「大少爺,我有什麼不妥嗎?」

    「阿品,我昨天找過你嗎?」孟文豪輕啜了口咖啡。

    望月異常驚訝,「怎麼會呢?我睡得像死豬一樣,尤其是冬天,我是寧願憋死也不願離開床一步。」接著望月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望著孟文豪,「大少爺,你不會夢遊吧?現代人壓力大,常常幻想是很正常的。」接著用一副「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眼神望著孟文豪。

    孟文豪記得昨天自己是在書房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半夜醒來自己已經在臥房的地毯上了。他記得他夢見阿品是個漂亮的美女,細緻的五官、水靈靈的大眼、嬌好的身段。怎麼會這樣呢?孟文豪甩甩頭,上次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阿婆說讓她女兒來當女傭,這次是夢見醜小鴨變天鵝,說不定他真的有夢遊,不然他怎麼會睡在地毯上呢?看來他真需要抽個空到丁悠岳那掛個號才行。

    孟文豪尷尬地咳了一聲,拿起公事包正要從望月面前走過,倏地他停頓了一下,大手在望月的臉上摸了兩下,看到自己的手並沒有黑,那麼說昨天那是夢遊咯,想也知道老處女怎麼會變白天鵝呢?就當做了場夢好了,何況它本來就是一場夢!

    當孟文豪踏入家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察覺到那股敵意是衝著他來的,全宅子的人不再向他問好,當他是隱形人似的視而不見,甚至連他主動打招呼他們都懶得點頭給他回應。反了反了,是不是他平時太縱容他們了?現在的傭人比主人還高傲,他們搞不清楚是誰拿誰的薪水嗎?

    「少爺,你的晚餐,慢用。」很明顯您換成你,慢用的前面省略了一貫的請字。

    孟文豪望著章媽的棺材臉,小心地拿起面紙搽拭他胸口的青色印漬。章媽放下碟子的力道讓裡面的青菜都跳了起來。

    「章媽,阿品呢?」自從阿品來了後,都是阿品布餐的,怎麼今天換成章媽呢?

    「哭著睡著了。」章媽面無表情地回答。

    「怎麼會哭了?」孟文豪以一貫溫和的態度問章媽。

    章媽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樣子,「大少爺,我不會讓您欺負阿品的。」

    孟文豪覺得很好笑,他裂開嘴,「章媽,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他記得他一向對傭人都很好很包容的。

    「今天早上大少爺問她在房裡有沒有見過你,對不對?」章媽大聲指控。

    「嗯哼。」沒問題啊。

    章媽大聲指責道:「一個女孩子,不!一個三十五歲的老處女被你說得好像不知羞恥勾引你似的。」

    「可是你們也不用這樣對我吧?」這麼點小事也用得著冷眼相待?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章媽氣鼓鼓地掄起拳頭想打他,「我以為大少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人家阿品是長得醜了些,因為這樣才嫁不出去,她已經夠自卑了。但大少爺你怎麼可以羞辱人家?」

    「我沒有。」他又做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章媽憤怒地說道:「你有。」

    「什麼時候的事?」孟文豪越來越糊塗了,他現在是百口莫辯,無語問蒼天了。

    「今天早上你竟然摸阿品的臉,想看看人家是不是炭做的,對不對?」章媽繼續指責孟文豪。

    他是這樣想過,也這樣做過。噢,他懂了!他對阿品所做的事激起了民憤,想想團結的力量真是不容忽視啊,這個阿品還蠻深得民心的,家裡傭人一人一口水就足以淹死他了。

    「對,我承認。」孟文豪點頭。

    「就是嘛。阿品這樣的好女人已經不多見了,又勤勞又有上進心。沒想到大少爺平時人這麼好,原來這樣會羞辱人家。」一下子孟文豪從章媽心中的偶像變成壞人。

    看著章媽嘀嘀咕咕走了,他覺得他們太誇張了吧。不過對女人來說,容貌是第二生命耶,冒犯了人就應該判死刑,他也只是冷語嘲諷一下而已。

    孟文豪夾了根青菜送進口,不到一秒又吐了出來,他開始要想明天該怎麼道歉了,他可不想吃沒鹽又燒焦的菜和當眾人唾罵的壞蛋。

    孟文豪硬著頭皮集中所有的傭人,並當著所有人面前鄭重道歉:「阿品,我實在很抱歉,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阿品只是一個小傭人,能說什麼呢,大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

    「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樣?」孟文豪無奈地說道。

    望月撲到章媽的懷裡,「章媽,我好怕大少爺哦。」

    章媽安撫地拍拍望月的後背,皺眉看著孟文豪,「大少爺,你一點誠意也沒有。」

    「對啊對啊。」小錢也跟著附和道。

    章媽獨裁地決定:「阿品初來些,大少爺你可以帶她去玩一天,再帶她去吃一頓飯啊。」

    到底誰是主子?孟文豪低咒幾句,他現在想打人。

    「好吧。」最後孟文豪還是妥協了。辛望月小步跟在孟文豪的後面,她吐吐舌頭,本來她想用別的方法偷戒指的,沒想到差點被孟文豪發現身份,就只好順水推舟來個既不會讓他發現身份又可以偷戒指的辦法了。

    第三回合,辛望月勝!耶,暫時領先!

    孟宅位於一個風景優美的高級住宅區,樹木茂密的林蔭大道洋溢著寧靜和諧的氣氛。辛斜月在兩人離開十分鐘後出現在孟宅。他按著門鈴,一個胖嘟嘟的老婦人從裡面緩慢地走出來。

    辛斜月見來人馬上斂眉淺笑,學日本人向章媽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你好。」

    章媽見怪不怪地望著水靈靈的大美人,「不知道又來找哪位少爺!」章媽嘀咕一句,鄙視地掃了斜月一眼。

    「小姐,你找誰?」章媽皺著眉頭端詳斜月。

    斜月隔著鏤花大鐵門對章媽溫柔一笑,「你一定是章媽了。」

    又來一個攀親帶故的!章媽白了斜月一眼,不耐煩地說:「你是傾慕大少爺?或是愛慕二少爺?還是迷戀三少爺?」章媽不等斜月說是就繼續說,「女孩子這麼不要臉整天追著男人跑,你喜歡我家任何以少爺都是眼光極佳,不過心裡面喜歡就好,不用跑到家來。女孩子有空就多念些書,增進知識以後你就會發現年輕時候的愛慕是那麼的傻。青春期的女孩難免會發發情。」章媽眼中儘是鄙視。

    她家三個少爺都長得特別俊,所以每天都有一些少女過來表白送花什麼的。章媽因為是女孩子所以不能拿著掃帚趕她們走,不過久而久之就練成一副棺材臉,有些臉皮薄些的看到沒好臉色就會知難而退,但臉皮厚一些的就必須罵到她狗血淋頭,才死心地抱頭鼠竄。以她多年經驗,這個肯定是三少爺的傾慕者。

    斜月望著說話如此厲害的章媽,眼中充滿讚賞。厲害厲害,口才不錯!

    章媽看著這個小姐的眼神怪怪的,以為是神經病院的逃脫者。

    斜月搖搖頭,嫣然一笑,「我不是要找你家少爺。」

    還騙人,不是來找人難道來問路?章媽瞥了瞥,淡淡地問:「那你有什麼事?」

    斜月拿出名片,「我是化妝師辛純陽。」

    「推銷員?」章媽皺眉,繼續沒好臉色。

    「我是辛純品的表妹,我今天是來看她的。」

    「真的?」章媽錯愕了一會,張著嘴巴一點也不敢相信她會說這麼大的謊話。

    章媽眼看這位自稱是阿品表妹的人怎麼跟阿品差那麼多,三少爺說這年頭多壞人哩。

    斜月早有準備地拿出公文包,翻出身份證、戶口本、望月跟他的合照遞給章媽。

    章媽打開門,她很遺憾地說:「阿品她跟大少爺出去了,晚上才能回來。」

    就是要這樣!

    斜月故作可惜地說道:「我明天要去香港,只有這一天能夠來看她,偏偏又不在。」斜月不等章媽說話,自己已經主動走進去,她回頭對章媽笑笑,「我看我還是等她回來好了。」

    「小姐,這——」章媽急忙追上去。

    斜月親切地挽著章媽的手臂,溫柔地笑道:「阿品總是跟我說章媽對她好好,從看到你和藹可親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一定就是那位章媽了。謝謝你幫我照顧表姐哦。」

    一頂高帽戴上來,樂得章媽忘了阻止她進來,章媽笑得攏不上口,「哪裡哪裡。阿品又乖又聽話,確實令人喜歡,叫人不得不疼她。」

    斜月四處打量,陽光照射著大地,園內的每一樣東西都生機勃勃,一眼望去是一座很美的花園,綠樹如蔭,兩旁花木扶疏,滿園的花香隨風飄來,種植著世界各國的名花異草,不時有些男僕在澆花剪草。

    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徑通向一片花海,是風信子花海。園裡一隻狼犬和一隻哈巴狗在玩耍,狼犬瞇著眼睛睡覺,毛茸茸的胖狗則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舔狼犬,時不時蜷成一團,如雪球般滾向狼犬,使狼犬翻轉身體,狼犬對哈巴狗視若無睹,翻轉身繼續睡覺。鳥兒在樹上唱著歡快的歌語,一切顯得既悠閒又愜意。

    進屋後,斜月拉著章媽坐下,摸了一下章媽的皮膚,「哇,章媽你的皮膚好滑呀!」

    章媽不好意思地笑道:「哪有,五十五歲的人已經人老珠黃啦。」

    斜月瞪大眼睛,「五十五?不會吧,我看章媽不過四十五歲而已。」

    好話人人愛聽,明知是謊話就更愛聽。章媽摸摸自己的臉蛋,「怎麼會呢?」

    「我是化妝師,我不會騙人的。」斜月擺出一副你要相信我的樣子。

    章媽傻乎乎地點頭,「對哦。」

    「章媽你是怎樣保養的?」斜月好奇地張大眼睛。

    「我沒有保養啊。」章媽紅了臉。

    「那麼說章媽是天生麗質咯。」斜月天生適合當演員,他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章媽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算啦。」

    「章媽你一定是常吃蔬菜水果,多喝水吧。天然的東西是最好的。」

    「也沒有啦。」章媽不好意思起來。

    「章媽你不用謙虛啦,我表姐就是不聽我的話不保養才變成這樣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屋子裡的傭人都聽見了。

    「阿品原來是不保養才變成這樣的!」小錢有所感悟道。

    「對啊對啊,女人不保養很容易老的,特別是生過孩子的人。」斜月繼續發表他的見解。

    「真的耶,我一生完後像老了十歲耶。」佟嫂也湊過來。

    「我有魚尾紋了,還有黑斑耶。」小靈也來湊一腳。

    斜月眨眨動人的美眸,「所以說一定要保養肌膚咯。你們平時是怎樣保養的?把經驗說出來大家研究研究。」

    「啊?」他們一致傻眼。

    斜月優雅地掩住驚訝的口,「你們不會告訴我,你們不保養吧?」

    眾人一致點頭。

    「天啊!」斜月抬頭朝天花板翻白眼。

    「遇上我是你們的幸運,來來來,從現在開始一定要學習。保持不老才有綁住男人的本錢,平時不注重保養會很容易衰老的,如果用錯誤的保養方法就會加速肌膚的老化。」

    斜月摸摸章媽的皮膚,「章媽是干性肌膚。」接著再摸摸其他人的,「佟嫂的是油性肌膚,小靈的是敏感性肌膚,小錢的是毛孔粗大皮膚,此外還有暗瘡皮膚、斑點皮膚。」

    斜月淺笑,開始如數家珍地說著:「你們注意聽喲,最基本的保養品至少要有爽膚水、化妝水、面霜、晚霜、眼霜、保濕霜、美白霜、防曬霜、隔離霜、面膜、洗面乳、精華素、磨砂膏等等。」

    斜月很滿意地看著有幾個人拿著筆在記,一臉孺子可教的樣子繼續說道:「一個人一天正常要喝800CC的水,晚上臨睡前千萬不要喝水,不然明天會出黑眼圈。還要多吃水果蔬菜,保持肌膚攝取更多的維生素,多喝牛奶補充鈣質,老人家則可以防止骨質疏鬆。」

    斜月喝口水,吃下金嗓子,潤潤喉嚨繼續說:「不但女人要保養,你也希望你的男人跟你上街時不被人說是忘年戀吧?」

    眾人連連點頭。

    斜月隨便指了個人,「把屋子的男人叫過來。」等所有男人都集中在一起時,斜月拿出化妝箱,「這是融合了天然植物而成的綠茶洗面奶,這是礦物營養火山泥漿面膜,這是海洋美白爽膚水。」好心痛哦!這些都是他的寶貝私藏,但為了望月也是值得的。」

    十幾個大男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你看我我看你,這是幹什麼呀?

    斜月幫屋子裡的人都做好面膜,他就自己去弄沙拉吃,還好好獎賞了自己一杯鮮搾果汁。

    「有空再來!」章媽笑嘻嘻地把斜月送出門口。

    「一定一定。」斜月揮手跟章媽再見。

    斜月上車後計算著,今天賣出了十個面膜、二十瓶爽膚水、三十瓶洗面奶。成績不錯,至少沒浪費一天的時間。

    噢,對了,還偷了一枚鑽戒!

    孟文豪帶望月去了江野生動物園、森美、長隆、寶墨園,最後回到長隆吃飯。

    餐桌上儘是可口的珍饈,但是望月第一次覺得食而不知味,偶爾對上服務生徹底鄙視的眼神,每雙眼睛都是寫滿著嫉妒和不解,彷彿她的出現弄髒了原本高貴的餐廳,她根本沒有資格享受這種招待的,彷彿她根本就是一隻想變鳳凰的三流麻雀,想吃天鵝肉想瘋了的癩蛤蟆。可以體諒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她自己看著阿品的模樣也想倒胃口,連她自己都覺得又何況別人呢?

    就這樣彆扭又痛苦吃著,孟文豪也看到服務生的眼光儘是蔑視,他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兩人便匆匆吃了些東西,孟文豪也盡快結賬走人。接收到服務生鄙視的目光,孟文豪抓緊了望月的小手走出門口。望月感激地看了孟文豪一眼。哼!那些以貌取人的混蛋,望月發誓要把他們的衣服全偷掉,讓他們只剩下一條底褲!

    「今天玩得高興嗎?」孟文豪發動引擎,隨即播放浪漫的藍調音樂。

    夜幕已經降臨,拌有樹香的涼風迎面吹來,高速公路像一條美麗的銀河,往上則是星光閃爍璀璨,有如散落的鑽石。前面是燈海一片,彷彿有個夜幕天使在用天使棒撒下一串串美麗的珍珠。

    「嗯。」望月神遊回來。

    孟文豪以為她傷感,「剛才那些人,不必太介意。」

    「我沒有介意。」反正她又不是那麼醜,才不必為了那些事傷心。

    「那就好。」

    「大少爺呢?大少爺也認為我很醜?」望月想知道孟文豪的看法。

    「我認為樣貌是天生,長得美與醜並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我認為心靈美比較重要。」

    「哦!」孟文豪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

    孟文豪望了阿品一眼,溫柔地笑笑,「阿品,不用自卑。我認為有錢沒錢,漂亮不漂亮都不重要,關鍵是以一顆平常心對待。這樣你的人生會比較快樂,與其煩惱活下去,不如快快樂樂地過好每一天,對不對?」

    「我知道了。」望月高興地露出笑靨。

    「阿品,你是因為丑才不結婚的嗎?」孟文豪跟這個女傭相處久了發現她的人還不錯。

    涼風徐徐,望月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回答:「我這麼醜,當然沒人要了。」

    孟文豪輕聲說道:「仔細看看,阿品也不算太醜。」

    「謝謝。」望月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謝謝?孟文豪輕扯唇角,這值得道謝嗎?

    「阿婆還好嗎?」他輕笑。

    「好啊……」望月笑出聲,打了第三個大大的呵欠,眼角擠出了一滴淚,不知不覺雙眼就越瞇越小了。

    清脆的笑聲悅耳動聽,彷彿哪裡聽過一樣。

    忽然孟文豪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樣的話:「阿品,我們見過嗎?」

    「有嗎……」她迷迷糊糊地回答著。

    細微的呼吸聲傳來,孟文豪知道她睡著了,於是把音樂關上,同時不再開口打擾她的睡眠。

    孟文豪不自覺露出微笑。她睡覺的樣子縮成一團好可愛哦,甜甜的模樣像一個小貓咪。天啊,他怎麼會想到這樣一個詞用在醜女身上。孟文豪再望了望她的睡容,好像睡美人。不知道吻起來感覺怎麼樣?天啊,他是怎麼了?他一定是頭腦不清醒,孟文豪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毛毯幫她蓋上,同時告誡自己再也不可以想這樣的問題了。

    「斜月,好久不見哦。你又漂亮了。」望月拿起一塊黃瓜就送進肚子。

    「噢,天啊。我要拿來敷面的。」斜月尖叫。

    望月聳肩,「你敷面,我吃。相得益彰啊,有什麼問題嗎?」

    斜月搶過碟子,「當然不行,你吃光了我敷什麼?」

    「別這麼小氣啦。吃下去比你敷還要有效果哦。」

    「好啦好啦,說正事。」斜月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偷到了?」

    斜月把絨盒拋給望月,「廢話。神偷之名是假的。」

    「那個贗品放進去了?」望月伸手接住。

    斜月不知道望月什麼時候這麼不相信他了,他白了她一眼,開始修指甲,「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望月打開絨盒,裡面的戒指正是她上次看到的那個,她拿起戒指望了望,「到底它有什麼秘密呢?」

    「爺爺沒說我們怎麼知道。」斜月繼續修指甲。

    望月調皮地把戒指貼近眼睛,「放大鏡?」

    斜月望了望剛修好的指甲,「你不如說是隱形眼鏡好了。」

    「究竟是什麼秘密呢?」望月雙手托起下巴,苦苦思索著。

    望月看斜月一臉悠閒,氣憤地說:「快些想想啊!」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辛家傳人。」斜月開始選指甲油,紫色還是銀色好呢?

    望月一把搶過指甲油,用手戳他的胸膛,「你這個沒良心的不男不女,枉費爺爺用這麼多米飯養大你,現在叫你想想,你就推三推四說不關你的事。你不怕被雷劈死啊!你不怕爺爺半夜回來找你嗎?」

    「好吧,我想想。」斜月舉手投降。

    望月催道:「快想啊!」

    「會不會學電視劇那樣,用它可以開啟什麼寶藏?」斜月靈光一閃。

    望月歪了歪腦袋,「有這個可能。但是爺爺沒留下什麼藏寶圖啊。何況我們要寶藏來幹什麼,我們又不缺錢。」

    斜月凝視了望月半晌後問:「望月,你要繼續留在孟家嗎?」

    「當然啦,秘密還沒查出來,我怎麼能夠走呢?」望月口不對心。

    「可是孟文豪只是有戒指,他又不知道什麼秘密。」

    「今天我騙他們說要看阿婆才回來的,我要等其他機會再脫身。」望月隨便編了個借口。

    「淪陷了?」斜月看穿她的伎倆,要脫身什麼機會沒有。

    「淪什麼陷?又不是香港南京。和平盛世再也不用淪陷了。我在孟家是去做正事,管淪陷什麼事。」望月裝聽不懂。

    斜月笑得賊賊的,「那麼換個說法,愛上他了?」

    望月掄起拳頭就往斜月胸口捶,「什麼跟什麼,我是去查秘密啦。」

    「越描越黑啦。」斜月輕鬆躲過。

    「斜月,你的化妝品我會幫你全丟掉。」望月在一旁跺腳。

    「分明就是欲蓋彌彰。」

    望月說到做到,指甲油、面霜、乳霜全扔給斜月。

    「噢,天啊。快停止,不然我死給你看。」斜月心痛地挽救他那些貴死人的化妝品。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望月昂高下巴示威。

    「望月,你繼續待下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斜月開始擔心起來。

    「放心啦,怎麼會有事呢?」望月幹得可高興啦。

    「孟文豪是一個怎樣的人?」

    望月抬頭想了想,很崇拜似的閉上眼幻想孟文豪的樣子,「平時看似沉著穩重,但整個人對人對事都很冷靜,在他身上有無盡的魅力,還帶些狂野又冷峻的氣息。還有就是他有一雙深沉睿智、敏銳精明、可以透視一切眼眸。目光銳利得像一把刀,深邃得讓你看不出他心底的靈魂。」

    「辛家世代守護魔戒,只有辛家人才可以揭開魔戒之謎。魔戒落在孟文豪手上,他會不會知道什麼秘密?」斜月說出猜想。

    「有這個可能,不過孟文豪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望月歪了歪腦袋。

    斜月故作不經意地說:「慣偷那邊遲遲找不到門路,不然早開始行動了。」

    「孟家守衛措施做得好,孟文豪又不參加宴會,平時又不同女人吃飯,當然找不到門路。」望月有些暗歎自己的聰明,這麼快偷到夢寐以求的魔戒了。

    「可是慣偷已經從多方面下手了。」望月不以為然,「怕什麼,魔戒已經到手了。」

    斜月看她神氣的樣子,只得直說:「情敵已經殺到了,你還得意洋洋的。孟文豪被人搶了,你可不要怪我沒通知你,到時候別哭成淚人。」

    「情……敵?」望月用食指指著斜月,不太確定地重複一次。

    斜月斜暱了望月一眼,「公司有五隻母雞、十四隻花蝴蝶、三十隻小菜鳥,除了公司外,還有數不清的蝴蝶蜜蜂,姓孟這朵花好多人想採哩。說不定雄鳥也不想放過他。」

    望月握緊拳頭,孟文豪最受不得誘惑的了,上次他幾乎想當場就把她吞掉。可惡!男人,果然是食色性也!

    斜月不怕死,仍繼續說道:「姓孟的那個傢伙聽說男女老少都咸宜,他也來者不拒哦!」

    「可惡!」望月隨手就把斜月心愛的指甲油扔出去。

    「噢,天啊!我的寶貝沒了。」斜月知道已經無力挽救了。

    「色狼!」望月隨手抓起化妝水就扔。

    斜月連忙衝過去,「天啊,寶貝。媽咪救不了你,是我的錯。」

    「下流!」望月抓起面霜、乳霜一起砸。

    「望月,求求你放過我的隔離霜好嗎?」斜月趕在望月要扔的前一刻通知她。

    望月猛地回神,「哦,對不起。我會重新賠償你的損失。」

    「知道就好。」沮喪的心情好了一點。

    「告訴我,這些花蝴蝶野玫瑰都是她們主動過來的,還是孟文豪自己主動找她們的?」是後者她會宰了孟文豪,將他生吞活剝,剁成肉醬去餵他家的小花。

    這麼緊張,還說不是愛上人家?

    斜月把所有的化妝品收進箱子,以免受望月的荼毒,「一些以公事為命,一些主動粘過來,不過都被孟文豪婉轉地拒絕了。一些拒絕不了的,孟文豪跟她吃了一兩頓午餐就沒了下文。看出這個孟文豪還是很自愛的。這麼說小姐你滿意了沒有?」

    「真的沒有騙我?」望月就不信他受得了誘惑。

    「你在孟家這麼久見他帶女孩子回來了嗎?」

    「是沒有。」但不代表他外面沒有女人。

    斜月認真端詳望月,「望月,你這副樣子,實在很難吸引人耶。」

    「什麼嘛,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孟文豪也沒說我醜。」

    「他真的這麼說?他不嫌棄你?」斜月驚訝萬分。

    「他是這麼說過。」望月心裡甜絲絲的,他是個不以貌取人的人。

    斜月拍拍額頭,「他是同情你,不是愛上你。懂不懂?」這個傻丫頭。

    「是嗎?」望月想想,好像是哦!

    「同情是不同愛情的,也許他跟你只是僱傭關係。如果他當你是朋友,那麼友情又不同愛情的。他怎麼會愛上你,你是個名副其實的醜女耶!」

    對啊!她是個大醜女。雖然他不嫌棄她,但他又沒說喜歡她。

    望月拿起大醜包就走,倉皇而逃,「我又沒說喜歡他,我要走了。」

    斜月望著她的背影搖頭,小傻瓜還弄不懂,遲早回來向他哭訴的!改天記得要去好又多買幾盒面紙待她傷心欲絕的時候用!

    孟文豪今天要去參加一個宴會,可是過了十二點還沒有回來,他會不會喝酒呢?他是動過手術的人,千萬不要喝太多酒啊!

    望月知道自己不是醫生,所以不知道什麼要忌口的。但她就是不希望有害的東西進入孟文豪的肚子裡面。算不算關心他呢?也不算啦,章媽也一樣關心他,這純粹是僱用關係的關心。

    望月翻身再翻身,怎麼也睡不著。

    怎麼還不回來呢?肯定是哪只花蝴蝶纏住了他,怕是現在在某人的床上了吧。想到這,望月就感到心裡面酸溜溜的,而且那股酸性分泌物還越來越多。

    門外忽然響起了喧嘩聲,還夾雜著章媽的驚叫聲:「哎呀,大少爺怎麼喝了那麼多酒呢?還醉了!」

    章媽的超大嗓門,讓望月知道孟文豪回來了。幸好剛才還沒卸妝,望月急急忙打開門上前幫忙,迎面便是一陣酒氣,「章媽,大少爺還好吧。」

    章媽又開始數落人:「那些人真是的,大少爺一向不能喝,這些沒人性的傢伙總是灌大少爺喝,大少爺又不能推,他總是攬下來喝。我可憐的大少爺……」

    「我……沒……沒醉……」孟文豪腳步不穩地說著。

    望月搭上孟文豪的肩頭,盡最大力氣扶住孟文豪,「大少爺,你還好嗎?」

    孟文豪高興地攬著望月的肩頭,語氣不穩地說:「我……我們……再喝……」

    章媽和望月合力把搖搖晃晃的孟文豪放倒在床上,章媽隨即去拿熱毛巾。

    「阿品,幫大少爺敷一下,我去弄醒酒茶。」章媽扔下毛巾就走。

    望月小心地幫孟文豪敷上毛巾,小手剛把毛巾放到他的額上便被孟文豪抓住了。

    「大少爺——」望月驚訝地看著清醒的孟文豪,她驚訝得尖叫。

    孟文豪朝她眨眨眼,調皮地單閉上一隻眼,食指放在唇上,小聲說道:「章媽等會會很噤菕A你把她趕走。」

    望月點點頭,大眼也跟著眨了眨,「我知道了。」

    胖嘟嘟的章媽飛快地拿著一杯茶過來,嘮嘮叨叨個不停:「大少爺也實在太心軟了,要是我就翻臉不認人,說什麼也不喝,這樣喝下去身體要垮的,唉!喝這麼多酒,明天還要上班,平時已經夠累的了,還要受這樣的折騰,我可憐的大少爺……」心痛死章媽了,只差沒鼻涕眼淚上來了。

    望月接過醒酒茶,對章媽溫柔一笑,「章媽,天氣冷你快去睡覺吧。我會看著大少爺的。」

    「可是——」章媽還是有點不放心。

    望月把章媽趕到門口,還幫她開好門,「放心吧,明天你一定會看到生龍活虎的大少爺的。」望月揮手跟章媽再見,順手關上門。

    「阿品,你還挺會趕人的。」孟文豪拿起望月手上的醒酒茶就喝。

    「嘿嘿。」望月不好意思地揉揉頭髮,「大少爺你怎麼沒醉?」

    「如果不騙人,那麼很難脫身的。」

    望月笑笑,「對哦。」

    「阿品,你幫我去樓下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我今晚沒吃東西。」

    沒吃東西?怎麼會沒吃東西?不吃東西要鬧胃痛的。

    望月急急忙下樓,「大少爺,你等等,我很快回來。」

    孟文豪望著望月慌張的樣子一笑,沒事幹嗎這麼緊張。

    望月拿著芝士蛋糕和紅茶進來,「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填飽你的肚子。」

    「可以,只要是東西就好。」孟文豪對食物一向沒什麼要求。

    「大少爺,你幹嗎要喝這麼多酒?」望月看著孟文豪吃蛋糕。

    「參加商業宴會,難免要應酬。不喝不好意思,只能假醉脫身。其實是章媽太誇張了,我的酒量很好,只是不告訴你們。」孟文豪喝著紅茶說道。

    「大少爺,你以後少喝酒好不好?」

    孟文豪愣了一下,凝視了望月半響才點頭,「好。」

    望月避開孟文豪的眼神,「大少爺,聽章媽說你曾經受過傷,是嗎?」

    「對。」孟文豪點頭。

    「可以讓我看看嗎?」小手已經開始扒孟文豪的衣服了。

    孟文豪沒想到女傭這麼熱情的動作,他伸手阻止,「過去了,別看。」

    一條類似蜈蚣一樣的疤痕盤纏在孟文豪的胸口上,望月的淚水盈滿了眼眶,「你一定很痛。」

    「已經不痛了。」孟文豪幫她擦乾眼淚。

    望月摸摸那觸目驚心的疤痕,「你一定很痛很痛,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不關你的事。」沒事她幹嗎道歉?

    「那個人怎麼能這麼殘忍,他用一把刀往你胸口插——」說著說著,望月就哭了出來。

    孟文豪伸手摟住她,唔,看不出平時這個又瘦又小的女傭,她的腰還不錯嘛,身上還有一股清香。孟文豪越擦她的眼淚越流得多,最後他決定俯身吻住她的淚水,舔了舔她的臉,仔細品嚐了一回,溫柔一笑,「酸酸的,澀澀的。」

    望月驚訝他這一舉動,她呆呆地望了孟文豪一秒,恍然悟道自己太關心他了。

    「啊——」望月漲紅了臉驚叫一聲,隨即落荒而逃。

    這個女傭越來越有意思。孟文豪輕笑著,轉身來到落地窗前。這裡距離市區較遠,風景優美。四處很幽靜,遠處有些許燈光閃爍著。

    阿品是單純地愛慕他嗎?

    孟文豪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感覺自己挺喜歡她的。總感覺她不像三十五歲,反倒有點像個小妹妹般呵護著她。

    不想這麼多了,孟文豪上床睡覺了。不過他相信今天一定有一個人會睡不著,一定不會是他。

    望月拿補品進來的時候,孟文豪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望月小心翼翼地放下燉盅,輕輕地拿起毛毯幫他蓋上。

    望月蹲下仔細看孟文豪英俊的臉龐,長長的睫毛、直鋌而斯文的鼻子、薄薄的唇。什麼時候迷上他呢?望月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已經迷上了,知道他的為人又迷上了一分,他的不以貌取人好感又添了一分。總之喜歡上他就是了。

    喜歡?真的喜歡上他了?也許是吧。

    望月笑笑,喜歡上就喜歡上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很快望月的臉就垮了下來,他又不知道她是誰,如果他知道她是小偷,來偷魔戒的,他一定會很生氣的。他會生氣地趕她走,然後大罵她一頓,說再也不想看到她,罵她是騙子。何況他又怎麼會看上一個又老又醜的女傭呢?別癡心夢想了,辛望月!還是盡快查出魔戒的秘密,然後離開吧。

    望月歎了歎口氣,小心帶上門離去。

    孟文豪抬起頭來,他並沒有睡著,剛才只是假寐而已。

    剛才望月小聲笑和唉聲歎氣孟文豪全聽見了,他猜她是愛上他了,不過是因為自卑而歎息。當孟文豪得知她愛上他,倒有幾分驚喜幾分開心。以前那些人喜歡孟文豪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他會不會也愛上她呢?不會吧。孟文豪,什麼時候你的眼光變得這麼差了,連老處女都不放過了。

    他怎麼儘是跟怪人有所交集啊?

    孟文豪忽然想起了那個火辣女郎和那個怪阿婆,他喜歡火辣女郎的調情,怪阿婆的怪脾氣,也喜歡醜陋女傭的倔強和對他的關心。

    天啊!他什麼時候連阿婆都不放過啦!

    孟文豪繼續看著文件,企圖用公事麻醉自己這樣的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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