煬劍孃(娘) 第二章
    封靖雲前腳抵達老家木屋,還不及為重逢感動,就先被映入眼簾的景象給嚇了一跳,接著又看到更教他吃驚的——

    「這……究竟發生什麼事啊?」手中的包袱一掉,愣道。

    「哥!」

    猛撲上前來的封水寧,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你回來了!」

    「水……水兒,這是怎麼了?」

    稍微掰開妹妹差點勒死他的雙臂,直指打赤膊又蒙著右眼的商子喬,以及屋內倒的倒的椅子、翻的翻的桌子,和一片慘遭狂風暴雨襲擊的紊亂景象。

    「就是一點小意外。」水寧眨眨眼,聳聳肩。

    「意外?」靖雲狐疑的眼神瞟到子喬身上。

    子喬苦笑著,放下掩著傷眼的手,讓靖雲看個分明。「你家妹子真是個危險人物哩,封大哥。她的意外可真夠精彩,先是意外地拿水杯砸中我,接著又意外地掀翻桌子、意外地踢倒我坐的椅子,再繼續這樣連連地意外下去,我就得從商子喬改名為『重傷』子喬了。」

    靖雲馬上明白這全是水寧的傑作,於是厲聲斥責。「水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哥哥的客人呢?」

    杏眼一瞪。「誰讓這傢伙說——」

    「不許頂嘴,無禮!他是哥哥的夥伴,你應該稱呼他為商公子,要不也得喊他一聲商哥哥。以前我不是教過你,姑娘家行為舉止要以嫻淑文雅為立世準則嗎?」

    「……你幹嘛一回來就急著罵人?」扁扁嘴,小臉的不滿加深,滿腹委屈的水寧跺跺腳。「也不先問問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就知道怪我!好,全都是我的錯、我的不好,那我消失好了!」

    啪地甩開靖雲的手,赤腳飛奔出去的嬌小身影,敏捷得叫人阻止不及。

    「水兒——」

    「封大哥!」喊住靖雲,子喬扣著他的肩膀說。「跟你打個商一量,這會兒讓我去追吧!我保證會帶她回來,而且是高高興興地回來。」

    「你才剛認識水兒,不曉得她的性子,怎麼勸?奇怪,她平常很聽話的,今天是怎麼了?還是由我去找她吧,我怕她若是真生氣,你是勸不動她的。」再說,怕傷及子喬感情,靖雲實在不好意思直言——我看水兒滿討厭你的。

    這又是一奇!靖雲印象中,會讓水兒討厭的人不多,在村子裡她對誰都可以和顏悅色的,從沒看過水兒露骨地表現出厭惡。

    「一千銀錢和你賭,我認識的她說不定才是真正的她呢!在你面前,她是個拚命討好哥哥而裝模作樣的乖妹妹,一旦遠離了你的眼界,她啊……」子喬又是聳肩又是歎氣,沒再往下說。

    靖雲皺起眉。「裝模……子喬你說玩笑話也得有分寸,水兒很純真,就連惺惺作態四個字都不懂。」

    有兄如此,莫怪會養出個「兄長至上」的妹。子喬覺得這家子兄妹都需要一位名師指點迷津,告訴他們兄友妹恭的界線在哪裡,省得哪天鬧出亂子。

    「好吧,當我是說笑,你就把寶貝妹子暫且交給我,行嗎?」

    極為勉強地獲得靖雲點頭答應,子喬立刻動身去追——雖然早已不見封水寧的人影,不過他猜想她不會遠離這木屋才對畢竟屋子裡還有她心愛的哥哥呢!

    ☆        ☆        ☆

    一顆石,砸死你個臭猩猩。

    兩顆石,送你沉入地底去,休得再浮回人間。

    三顆石……三順石……水寧嘟起了嘴,手心中握緊的石子也沒再往溪水中心扔去。扔再多石頭,也無濟於事,都怨那臭猩猩惹得她在哥哥面前露了餡。想她這十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好妹妹」招牌,方纔這一鬧全砸了。

    要是靖雲哥覺得她無理取鬧、厭了她,會不會從此再也不回村裡來了?會不會拋下她一人孤零零的,就像當年爹娘拋下她和哥哥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水寧臉色漸漸轉白,她惶恐地回頭一望—

    「喲,你還滿好找的嘛!坐在這風光明媚又沒半棵樹遮擋的岸邊等誰呢?不是封大哥來找你,讓你很失望嗎?」

    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傢伙,居然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還坐在自己身邊?!水寧登地蹦跳起來,深怕被他染到惡氣,指著他鼻子叫:「你、你害得我這樣淒慘還不夠,又想來幹什麼?」

    「唉,我說封家妹子、水兒姑娘,你此言差矣,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陷害你的意思,你也不要這樣大驚小怪嘛!坐、坐。」

    他一拉。

    「不要,放開你的手!」

    她一扯。

    「你大可放心,封哥一點也沒看穿你以前是故意在他面前裝乖的。」子喬索性開門見山地直指重點,這一招馬上見效,她不再掙扎。

    水寧表情詫異(他是怎麼猜到我的擔憂?),也有些許高興(他說的可是真的?),再加上一點點不甘—總覺得好像又被他唬弄了。轉變到最後,水寧不知該怒還是該笑,只好悻然一哼。

    「噯,你也不必把我當成有深仇大恨的敵人,我不會破壞你們兄妹的感情啦!」一頓,子喬摸摸下巴,自言自語地說。「……也不見得,像這種不正常的情感,還是早點消除會比較好,起碼現在的狀況對我大大不利。」

    他又來了!水寧惱火的正是他自說自話的行為,完全不顧及身旁的她,讓她有種不受尊重且無禮的感覺。魯男子就是魯男子,不講常理,光是站在他身邊半尺,自己便不知要氣炸幾回。

    「我才不會讓你破壞我和哥的情感,你休想!」這次用盡力氣,總算奪回自己的手,水寧咬牙宣示。

    「吶,我可是好心才那麼說的。你認真想想嘛!親兄妹可是有血緣關係的,又不能成親,再愛遲早也要變成別人的,何不趁早死心,把目光移到別的好男人,比方說——『我』的身上呢?」

    哈啊?水寧嘴巴張大,差點沒掉了下巴。

    「我不錯喲,身強體健、性格良善、開朗活潑,每天看著我包管你笑聲不斷。」拍著胸脯,子喬笑嘻嘻地說。

    「……」滴溜溜的黑眼從他的腳底打量到他的頭頂。

    他繼續笑著。

    「哥哥怎麼會和你這種怪胎在一起?」下了結論,水寧搖搖頭、擺擺手。「沒空聽你鬼扯,我要回去了。」

    「噢,回去也行,順便再掛點微笑的話,我會更感激你的,水兒姑娘。」跟在她屁股後頭,子喬巴著她說。

    「笑?」扯扯唇角。「我沒事笑什麼?」

    「怎麼沒事?這可倏關一千大銀,是生死關頭的一大事!」

    無聊!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水寧腦中晃過千百個這樣的形容詞,但還是搞不懂他葫蘆裡賣著哪帖藥。

    「我要是說什麼也不笑,你又如何?投河自盡嗎?那我可是謝天謝地!」

    「呃……唉,請你多包涵哦!」他摳摳臉頰。

    「包——」「你個頭」三字還沒出口,水寧就看到十根魔指往她伸過來,她連忙倒退,但已經遲了半步。「做……啊……呀……哇哈哈……你可……哈哈……別鬧……哇哈哈……混賬……」

    邊搔著她癢,子喬邊道:「你不想就這樣一路被我搔癢回去的話,請擺出笑臉嘍!好水兒、乖水兒。」

    「……哈哈……我知道……哇哈哈……我不……你停……」

    悔恨地投降後,水寧再度賞了他一巴掌,這才掛著被迫擠出來的「皮肉」笑,回轉家門。她暗暗在心中發誓——管他是哥哥的夥伴或好友,總之她絕對不會喜歡上這傢伙!絕對!

    ☆        ☆        ☆

    「水兒,你別忙,過來哥哥這邊坐。」

    「再燙個嫩筍就好了,這是哥最愛吃的山竹嫩筍,幸好我今天去採了來,否則就真的沒東西可煮了!」在簡單的灶爐前忙得團團轉的水寧,洋溢著單純的快樂。有多久沒替哥哥煮一頓飯了?想到這點,她就恨不能把所有好菜都端上桌。

    「哥哥有話要問你。」靖雲聲一沉。

    「不能等等嗎?」水寧心一縮。靖雲低聲說話的時候,意味著有人要倒大霉。靖雲歎息。「我不是要罵你,只是想問你一些事。」

    「是什……什麼事啊?」

    眼看再不能逃避,水寧怯怯地走向靖雲,繼而瞟了瞟正靠在大門邊上,吹著夜風、哼歌的商子喬,心想:他怎麼還不消失?難道他想留下來看笑話嗎?

    (拜託你了,靖雲哥,就是別在這傢伙面前罵我!)「告訴我,哥哥離開後,你做了什麼讓村子裡的人想把你趕出去?他們說你觸犯大忌,是什麼意思?」靖雲神情裡是關懷多過責罵,但看在心虛的人眼裡,卻正好相反。

    水寧絞扭著手,倔強著小臉,一派打死不招。

    「封、水、寧,我要生氣了。」

    咳、咳咳,原本老神在在的第三者,突然搔羞頭說:「抱歉,這兒的茅房在哪裡?我內急。」

    在靖雲指點他茅房方向時,水寧則狐疑地挑高眉頭。難道這魯男子意外地有心細的一面,體貼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出糗,所以頗有自知之明地躲開了嗎?不,一定只是湊巧的!

    「謝啦,我憋了半天,急死我也。」誇張地扣著褲檔,他以不雅觀的姿勢往外衝。

    瞧,水寧嘟吃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那魯男子會有「心」才怪!

    「水兒,你還不願老實說嗎?」

    沒有外人在場,水寧也不再頑固,她默默地進了內屋,手中捧著一隻長型布包,擺在桌上,攤開。

    「這是?」

    一柄散發著瑩銳森光的長劍,登時讓冷清的屋裡添上幾抹異樣肅殺。自幼生長在唯鐵村的人,個個練就一副鑒賞的好眼力,靖雲僅是望了一眼,立即知道這是被列為最高等級的魂劍。

    「你、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把劍?水兒。」

    「不是弄來,是我為哥哥鑄的。為鑄出這把劍,我已經煬了上百把鑄壞的劍,皇天不負我苦心,終於打出了這柄。哥,請你執這把劍去斬妖,讓水兒也能為你的戰鬥獻一份心力。」

    好半晌,靖雲俊秀的臉交織著感動、心疼、不捨與遺憾,他怎忍心苛責水兒一心為自己鑄劍的這顆赤誠心?明知自己會辜負她的心意……

    撫摸過光滑的劍身,他知道,要粹煉到這種程度,必須不斷地捶打發熱通紅的鐵塊上千上萬次,且須待在酷熱的爐火邊,連歇息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這是連許多成年男子都無法忍受的煎熬,可是她卻做到了。

    他也毋須再多問水兒犯的是哪條村律,自古以來有打鐵漢子,可從沒看過打鐵娘子。在唯鐵村,鑄劍煉鐵都是男人們的事,別說是女子想學打鐵,她們若靠近火爐半步,都會被指責為「企圖讓爐神發怒」的厄鬼。

    這鐵礦怎麼取得的?她又是去跟誰學的鑄劍術?到她學會前吃過些什麼苦?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湧到嘴邊,靖雲一個搖頭後,把它們全吞下。如今追問這些過程又有什麼意義?

    這柄劍就是她艱辛戰鬥後的成果,他該以她為傲,不是嗎?

    「水兒,來。」他攤開雙臂。

    投入哥哥的懷抱,那許久未嘗的溫暖,洗滌了這些日子累積的委屈。水寧抱著哥哥的臂膀,低聲說:「我好高興你回來了,我就怕你不回來,丟下我一個人。」

    「傻丫頭,哥哥怎麼會丟下我最心愛的妹妹呢?我們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撫摸著她柔軟的黑髮,靖雲拍撫著她的背說。

    水寧抬起頭,訝異與驚喜化為朵朵淚花,飄浮在眼眶裡。「你是說真的嗎?哥!」

    「嗯,你收拾好行李,我們就離開。這次,我會帶著你一起走的。」

    「哥!」再次緊勒著他的頸,一張小臉又要哭、又要笑,忙碌異常。「我馬上就去整理行李!」

    「不急,先把飯煮好,今夜慢慢休息,明天一早再整理就行。」替她擦著眼角的淚,靖雲寵溺地笑說。「你看看,都幾歲了,還哭得像個孩子。」

    「人家太高興了嘛!」吸了吸鼻,燦燦一笑。「我保證,哥哥帶著我,我一定不會給你惹亂子、捅樓子,一定會努力地為哥哥繼續打造更棒的劍!哥,你原意用我的劍戰鬥吧?」

    這一問,刺疼了靖雲的痛處,他扯扯唇角。「你先幫我們把飯煮好吧,有什麼話都等祭完五臟廟後再說。」

    「那有什麼問題?你等著,我馬上就弄好了來!」

    沒有察覺到哥哥眉宇間的一絲幽暗,水寧興沖沖地去準備晚餐,心情好得能哼小調。她以為會被責罵一場,不料哥哥不僅沒生氣,還答應要帶她一起走。這幾件喜事重疊下來,此刻的水寧幸福得想對全天下人擁抱。

    ☆        ☆        ☆

    木屋中難得熱鬧的一頓晚餐。

    過去總只有兄妹兩人,而在靖雲離開的這一年半間,被迫日漸習慣對著燭光孤單用餐的水寧,現在能這樣和「誰」圍桌而坐,即使對象是山豬、野熊、猩猩,她大概都不會介意。

    重要的是哥哥在身邊,她笑吟吟地替靖雲夾菜,就當一旁的商子喬是「不得不忍受」的陪襯品就好。

    「來……啊……」

    靖雲羞紅臉說:「水兒,行行好,我自己會吃的,你不必這樣餵我。」

    「有什麼關係?人家好久沒替哥哥夾菜,讓我餵了。」水寧不依地噘起嘴。

    「真好,我也想要。吶、吶……啊……」商子喬張大口,靠過來。

    水寧白他一眼。「你自己不會吃嗎?」

    「可是你筷子夾起來的好像更可口嘛!餵我、餵我!」他閉著眼睛耍無賴。

    不想破壞好心情,水寧懶得和他吵,索性夾塊辣椒,往他嘴裡塞了去。

    子喬不覺有異地一嚼——「唔—辣辣辣!水水水!」

    「哈哈哈!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哇,你好狠喔!為什麼給封哥的是三層肥五花,賞我的就是火紅大辣椒啊?這麼偏心,未免太不公平啦!」

    「想和靖雲哥比?你還早生了一百年!哼。我們別理他,哥再吃一口吧——哥?」水寧的筷子停在半空,她不解地看著靖雲那只吃了一半的碗,他好像食慾不太好?

    「啊?嗯……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去外邊散個步。」

    「哥……」

    也跟著放下筷子,水寧想去追,商子喬卻扯住她的衣袖,並暗示地搖搖頭。直到靖雲離開屋子,才說:「你關心封哥的心,我能理解,不過偶爾也要讓人喘口氣,要不可會成為討人厭的纏人精喔!」

    水寧咬咬唇,這一點不必他說,她也明白。只是腦子明白了,未必身子就聽話。那種恐懼被丟下的心態,不是曾經親身體會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你吃你的吧,封哥散完步就會回來,又不是三歲孩子會走失。」子喬再度端起空碗說:「順便再幫我添點飯,好水兒。」

    果然,她是無法瞭解這頭猩猩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        ☆        ☆

    趁著水寧專心在整頓行囊的時候,子喬一聲不響地離開木屋,找到正坐在河岸邊深思的封靖雲。

    「唉,你那寶貝妹妹很叫人傷腦筋吧?封哥。」

    聞言愕然地抬起頭,一看到子喬,愁苦的臉也換上一抹無奈的笑。「你那時候故意假借內急離開,其實都在門外聽見了嗎?」

    「我猜我在場的話,令妹打死也不會拿出那柄劍吧?真了不起,以那樣小小的身軀、細腕,竟能鑄出毫不遜色於大男人打造的劍,一心一意只想幫上你的忙……所以,你也無法說出口,說自己用不上這柄劍。」

    將平日玩世不恭的笑臉收起,子喬以少見的認真態度說:「可是你不可能瞞上一輩子的,封哥。遲早她都要知道,何況未來她還要跟我們一起行動,你得快點把真相告訴她。」

    靖雲深深地一歎。「我也是這麼想,所以坐在這邊想找個比較好的解釋……」個能不傷水兒心的說法。不過,不管我怎麼說,事實就是她有個無用的哥哥,面對鬼卒便渾身無力、手腳顫抖,到現在都無法和鬼卒戰鬥,只能在後方協助同伴們,沒有成為斬妖客的資格。」

    子喬坐到他身邊,凝望著黑漆漆的溪水說:「不見得拿著劍才是斬妖客,你現在所做的,對我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你的眼力判斷,我們不知死在鬼卒手下多少次了。」

    「……謝謝你的安慰。」

    「嘖、嘖,這就說錯嘍!我不是安慰,而是實話實說。」

    靖雲一笑,稍稍抒解胸口的煩惱,讓他有點閒情,反過來調侃地說:「你就是喜歡戲弄水兒,水兒才會無法看清楚你好人的一面。有時候,也別光顧著逗她、鬧她,表現出翩翩君子的一面也不會有損你的名聲。」

    「呵呵,這才是笑話吧,封哥。我有什麼名聲啊?唉,我商子喬什麼都很在行,就是不知道『君子』怎麼做?這點我得向靖雲哥多討教一下。對,順便指點我,討好令妹的訣竅。」

    君子?靖雲自嘲,他哪有資格教訓人有關君子的大道理?想想自己懦弱的行徑,不過是偽君子罷了。

    「你還是保持這樣子就好。」搭著子喬的肩膀,拍拍屁股起身,靖雲道。「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會讓水兒擔心。」

    子喬大笑。「她哪會擔心我啊?她只會擔心她最心愛的哥哥會不會被我騙走而已。」

    「騙?你幹嘛騙我?」

    子喬一眨眼。「在她眼中,我好像成了不可救藥的大壞蛋,什麼壞事都有我的分。」

    「唉,拜託你,往後要跟水兒和平相處,我不想沿途作你們的和事佬。」

    「遵命。」

    ☆        ☆        ☆

    薄薄的晨嵐在溪水上飄搖,日頭才剛爬出夢鄉。寧靜的清晨,封家一早便被一陣突兀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

    「誰啊?一大早的擾人清夢,哈啊……」打著大呵欠,子喬從被窩中鑽出頭。

    「我去看看。」

    靖雲率先下床,套上外袍走到門口,正巧看到水寧把門閂移開。

    「都是你們、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我就知道不該讓你們留在村子裡的!」門外的人氣急敗壞地衝進來吼著。「封家小子!你要負責,快點把村子裡的麻煩給解決掉!」

    「陳大叔你說什麼麻煩……」

    「我哪裡曉得啊!天剛亮村子裡就被幾名怪物給襲擊了,那些傢伙根本不是人啊!他們到處放火,還把幾名村人給打傷,現在村裡的年輕人正在和那些怪物廝殺。那些怪物一定是跟著你們後頭找上門的,你們要負起責任啊!」

    靖雲心一顫。「陳大叔,你告訴我,那些怪物有什麼特徵?皮膚是不是黑紫色的?眼珠外凸泛紅光,爪如——」

    「對!你怎麼知道?」

    「……是鬼卒。」

    陳大叔臉色青白。「鬼、鬼卒?那就是鬼卒的模樣嗎?我以為中了幻妖毒癮的傢伙,發作後頂多是變得凶暴力大,居然連人形都會改變?」

    「聽好,陳大叔,沒時間了,請你立刻回村子裡,要所有的人都躲進屋子裡,千萬不要正面和那些傢伙戰鬥!你們是打不過他們的,只會白白犧牲。我們隨後就到!」扣住中年漢子的肩膀,靖雲厲聲說道。「記住,我們沒到之前,不要讓鬼卒看到你們的身影!」

    這會兒也已嚇得不知所措,陳大叔只能死命地點頭。「我……我知道了……你們要快點……」

    拔腿就跑的男人才跨出前門,靖雲一轉身便看到子喬已經在取劍。

    「不好意思,一切都要拜託你了,子喬。你一定要拯救唯鐵村的人,不能讓鬼卒在這村中橫行霸道。」

    「封哥,這你就不必說了,我全知道,我會把那些鬼卒全斬成碎片的。」

    「那我們走吧!」

    「慢著,哥!」水寧馬上把自己特地為他鑄的那柄劍拿來。「你忘了把劍帶走了。」

    「……」靖雲苦笑地搖頭。「哥不用。你乖乖地留在木屋裡,不要到村子裡去,知道嗎?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哥——」

    為什麼?水寧心中有千百個疑問,可是他們根本不等她,兩人移行換步的速度快得像兩道黑影,一眨眼就不見了。

    「不行,我也要跟過去看看。」

    水寧壓抑不住困惑,她把劍重新包好背上,無視於先前靖雲的叮嚀,同樣往村子的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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