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是愛手背是痛 05
    早晨還沒有起床,王軍就打來了電話。夜裡興奮得睡不著,只得和電視機較勁,看了幾個沒頭沒尾的電視連續劇,陪著電視裡的癡男怨女們流了幾把眼淚後,心裡反而舒坦了些。愛情是什麼?無非是笑了哭,哭了笑,哭哭笑笑一輩子。直到黎明四五點鐘,我才開著電視,迷迷糊糊地睡著。

    告訴王軍我住的旅館的名字和房間號碼後,匆忙起床梳洗。望著鏡子裡沾滿水珠,完美無瑕的臉蛋,我有剎那的恍惚。那張陌生的臉,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是我嗎?我經常產生這樣的懷疑,彷彿這是一場夢,我沉浸在其中已經很久了,卻找不到醒來的路徑。

    王軍很快就趕到了旅館,他坐下,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也坐了下來。

    王軍客氣的問:「我抽支煙,不介意吧?」

    我記得王軍從前不抽煙的,就隨口問:「你不是不抽煙嗎?」但我馬上意識到說錯了話,忙糾正說:「我的意思是說抽煙有害健康,最好別抽。」

    「以前我也不抽煙的,可是自從戴倩失蹤後,我就開始抽起來了。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不抽。」王軍歎了一口氣說。

    我聽了心裡一痛,說:「隨便,我不介意。」

    王軍點起了一支香煙,狠狠吸了一口,緩緩的從嘴裡吐出一縷青煙。他問:「你比戴倩大幾歲?」

    「兩歲。」我信口編了個數字。

    「比我還大一歲,那我也叫你表姐可以嗎?」王軍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好。」我在心裡偷著樂,不知不覺撿了王軍的便宜。

    「表姐,你打算怎麼找戴倩?」王軍叫姐叫得很地道,讓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還沒想好。不過我要知道戴倩失蹤前發生的事情,可能會有線索。」我煞有介事地說。我覺得如此演戲真是件累差事,真想索性告訴王軍,我就是戴倩。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說給你聽,但願對你有所幫助。」王軍從那天夜裡突然接到我的電話開始說起,我彷彿聽故事一樣,雖然這個故事的情節是我經歷過的,但從王軍的口裡說出來,卻依然帶給我強烈的痛楚。半年來,我儘管時常想起那個悲慘的夜晚,但是所有的細節都被我有意無意地掩藏了起來,就像用繃帶層層包紮起傷口。而王軍的話就如同一層層地把包裹著傷口的繃帶打開,讓我看見我刻意迴避的血淋淋的醜陋的骯髒的創面。

    我緊緊咬著嘴唇,冰涼的淚水洶湧而出。我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王軍發現了我激烈地反應,關切地問我:「你沒事吧?」

    我穩定一下情緒,說:「沒事!我在替戴倩難過。你繼續說。」

    王軍接著往下說。從小區他和我分手後,他匆匆趕回了學校。上課前在教室裡,他聽到了陳鵬因為勇鬥歹徒受傷住院的事情,他在心裡大罵陳鵬卑鄙,同時從心眼裡替戴倩高興。他正要回宿舍給戴倩打電話,卻被李雪英攔住了去路,告訴他系主任有請。在系主任的辦公室裡,系主任告訴他和李雪英說,學校安排,讓班裡出兩名同學去醫院值班,照顧陳鵬。王軍和李雪英被選中了,必須馬上趕往醫院。學校派專車把他們送去了醫院。

    病房裡前來看望陳鵬的人絡繹不絕,躺在病床上的陳鵬的精神不錯,他的臉上帶著英雄人物才有的光輝燦爛的微笑,一遍遍訴說他的英雄事跡。陳鵬說他和朋友在一起吃完飯分手後,已經很晚了,他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準備回學校。忽然他聽到呼救聲,就尋聲跑了過去,看見一個蒙面歹徒正在搶一個姑娘的手提包,他毫不猶豫的大喝一聲,猛撲過去,和歹徒扭打到了一塊。姑娘逃跑了,他卻暈倒在了路上。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他掙扎著爬起來,正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他這才被送進了醫院。

    王軍恨不得當面拆穿他的連篇鬼話,但是因為事關戴倩的聲譽,才沒敢造次。想等見了戴倩後,再想辦法收拾陳鵬。王軍瞅了個時機,趁著病房裡人多沒人注意他,他悄悄地跑出病房,來到醫院大門旁的公用電話亭,給戴倩打電話。可是戴倩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他顧不了許多了,打的到了小區,可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給他開門。他側耳聽聽裡面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這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又一路小跑找了個公用電話亭,要李一宿舍的電話,可是被告知李一沒有回去。他都要急瘋了,可又不敢到別處尋找他們,怕他們萬一回來,又要錯過了,就守在小區裡。

    正當他心急如焚之際,李一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來到了小區。王軍看見李一,如獲至寶,劈頭就問:「戴倩呢?」

    李一說:「在屋裡呢。」

    王軍的心裡一緊,說:「我敲了半天門也沒敲開,不好,別是戴倩想不開。」說著就去揣門,試圖把門撞開。

    李一拉住王軍說:「別賣傻力氣,我有鑰匙。」

    王軍一半埋怨一半催促:「那你還不快開門?!」

    「你也得給我機會呀,閃開!」李一也毫不客氣,回敬王軍。

    王軍牽掛著我,顧不得和李一較勁,忙給李一讓開路,讓他開門。李一打開門,王軍緊隨其後衝了進去,高喊:「倩倩,沒事了。倩倩,倩倩……」可是沒有人回應。

    他們三個人把房間裡找了個遍,發現我根本不在,王軍對李一怒目而視,怒火中燒,質問他:「我走的時候怎麼說的?你忘了嗎?讓你不要離開倩倩,你為什麼要離開?」

    「你以為我願意離開她呀?戴倩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她趕我走的,這不我覺得不放心,就叫戴嫻姐一塊來勸勸她,讓她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李一振振有詞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和戴倩賭氣?告訴你,陳鵬沒有死,什麼自首不自首的?如果戴倩有個三長兩短,我首先饒不了你!」王軍肺都要氣炸了,咬牙切齒地說。

    「好,我等著,你可以隨時放馬過來!」李一不吃王軍的這一套,不甘示弱地說。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戴嫻開口了,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卻自有一種威嚴,讓他們住口。「這不是你們鬥嘴的時候,先找到戴倩再說。」

    看他們都不說話了,戴嫻說:「先找找看戴倩留下字條沒有?然後王軍回藝術學院,看看戴倩回沒回學校,我和李一到各個網吧裡找找,到晚上7點鐘,不管找到還是找不到戴倩,都到這裡集合。」

    接下來,他們在房間裡找了一下,也沒有發現我留下隻言片語。於是他們按照戴嫻的安排,分頭出去找。當然他們不會找到,因為那個時候我就像驚弓之鳥,進行著杯弓蛇影的逃亡。

    到了晚上,他們準時在小區裡見了面,結果可想而知,他們各自帶著必然的失望。王軍又開始埋怨李一不該離開我,沒說三言兩語,就劍拔弩張,要大打出手。戴嫻及時制止了他們,並要求他們在找到我之前,一定要團結,不要再互相埋怨。心思慎密的戴嫻又在房間裡找了一遍,發現了我丟在垃圾裡的手機。

    戴嫻斷言:「戴倩走了,一定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王軍說:「她一定回家去了。」

    戴嫻搖搖頭說:「未必,她回家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王軍就說:「借給我你的手機用用,我給她家打個電話問問。」

    戴嫻說:「別忙,如果她沒有回家你怎麼說?如實告訴她的父母嗎?萬一她今天晚上回來了,你讓她怎麼和她的父母解釋?」

    李一也說:「她就是回家,現在也到不了,最早也得明天上午到。」

    王軍一籌莫展,無助地望著戴嫻,「那我們怎麼辦?就這樣乾等嗎?」

    戴嫻說:「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就在這裡等,也許她會回來,雖然從她丟掉手機來看,她回來的希望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軍和李一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也只好按照戴嫻說的去做。戴嫻回去後,他們就留在了出租屋裡,度日如年地等待,雖然他們兩個互相仇視,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期待我忽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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