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是愛手背是痛 05
    又過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發過消息來。「可是,我沒有銀行卡。」

    「笨哥哥,你的同學總有吧。」

    「嗯,好,等我問問我的同學後,再給你留言。現在我要下了,如果再不下,連明天的早餐都沒有著落了。」

    「好的,你下吧,我也該回去了。記住,給我留言。」

    和他道別後,我覺得繼續待下去沒什麼意思了,就下了線,招呼王軍一起離開網吧。在路上我興沖沖地和王軍說起了我要借給網友錢的事,王軍卻堅決反對我這樣做,說我太幼稚,容易被人騙。我聽了心裡立時窩心地涼,原指望自己有如此善舉,一定會讓他對我刮目相看,認識到我光輝燦爛的一面,誰知反倒被他小瞧了,還白白挨了一頓苦口婆心的批評教育,於是我又用他缺乏同情心的話打擊他,他才把他滔滔不絕三天三夜也吐不完的口水閘住。

    醒在星期天的早晨,因為心中有事,我沒有按照慣例享受甜美的回籠覺,而是早早地起了床,草草吃了飯,就向校園外走去。在睡覺前,我也曾細細琢摸了一番王軍警告我的話,我對自己幫助一個在網絡上認識的人的決心也有所動搖,畢竟我自己也聽說過很多在網上交友不慎被騙的事例。但是當我迎著初升的太陽走向網吧的時候,我卻堅定了幫助藍顏傾城的決心。這個世界上有騙子,但並不說明滿地都是騙子,我總該不會運氣這麼差,隨隨便便就碰到了一個。

    這個時間是網吧裡最冷清的時間,一般上通宵的蟲子們大多回去睡覺了,而沒有上通宵的網蟲們現在大概還賴在床上享受著星期天的早晨,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鐵桿網蟲,打著呵欠強打精神與遊戲中的怪物糜戰,鍵盤和鼠標發出的卡塔聲也是稀稀落落的。

    我打開機器,登陸QQ,發現藍顏傾城的頭像在跳躍個不停。我看到這樣的消息:「這是我同學的銀行卡號:*************真的非常感謝你!另外請妹妹告訴我,幫助我有條件嗎?(玩笑話,請別當真)」

    看他留言的時間是凌晨一點鐘。我會心一笑,給他留言:「我已經當真了。我的條件就是每個星期五晚上,你必須陪我聊天兩個小時。」

    我把銀行卡號儲存進手機裡,然後下線,走出網吧,迎面看見王軍慌裡慌張的向這邊走來,連忙閃身藏到一個書報亭後面,偷笑著看著王軍走進了網吧。不一會兒,王軍就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我笑著迎上去,打趣他說:「真不巧,怎麼我剛來?你就要走?」

    王軍看見我後,眼睛一亮,說:「別裝傻,我是找你呢,都找了你一早晨了。」

    「找我幹什麼?整天像跟屁蟲似的跟著人家,你不膩歪我還膩歪了呢。」

    「這次我找你卻不是為了讓你膩歪,是有正經事和你商量。昨天晚上,我聽同宿舍的孔翔宇說咱們系下一個月要舉辦一次舞蹈大賽,我準備創作一個雙人舞,由你來做我的搭檔。」

    「你創作?你能行嗎?」我對他投去極不信任的目光。

    「保證不會比楊麗萍的《兩棵樹》差,你就等著瞧好吧。」王軍躊躇滿志。

    「當你的搭檔可以,不過你首先要完成這個任務。」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尤其是和王軍在一起,其實他不來找我,我也正打算去找他。

    「又有什麼任務呀?我現在滿腦子的腦細胞都在搞舞蹈創作呢,沒有一個閒著的。」

    「這麼說你是不樂意去,那你去找別人當你的搭檔吧。」我的大小姐脾氣說來就來,臉說變就變,斜了他一個白眼,扭頭就走。

    「我也沒說不去呀。」王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哈,我突然發現還有幾個腦細胞閒著沒事,我去還不行嗎?再說了,我現在豁著幾千幾萬的腦細胞壯烈犧牲,還不是為了我們兩個在大賽上能奪個好名次?」

    「誰和你我們我們的,記好了,你是你,我是我。」

    「好好好,我記住了。」

    「現在你去幫我往這個銀行卡上打上一千元,現在就去。」

    王軍瞪大了眼睛,「你玩真格的,不怕受騙上當?」

    「讓你去你就去,我樂意上當受騙關你什麼事?」

    「好吧,真要是受了騙,別怪我沒提醒你。」王軍很不情願地記下銀行卡號,陪我走到校門口說,「在宿舍等我,我回來後和你商量舞蹈的事。」

    「好,我等你。不過你既然出去了,乾脆把你昨天答應的事一塊完成。」我笑瞇瞇地說,現在他要出去幫我跑腿,我自然要給他點兒好聲氣。

    「昨天什麼事?」

    「你明知故問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李一的事情。」

    王軍歎了口氣,嘟囔說:「我看用不了多久,觀音菩薩就該退休,你接替她,都不用修行了。」

    我聽了,對著他的背影嘻嘻哈哈地笑。

    當然,我不會那麼聽話,在宿舍裡乖乖地等他回來。我在校園裡毫無目的地轉了N圈後,又到網吧裡泡了兩三個小時,聽著歌曲,等待藍顏傾城收到錢後給我回信息,他的感謝對我很重要,對我來說是一份成就。我想是李一關於有錢人的子女的評價深深刺痛了我,我這樣做只不過是證明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慷慨大方,對錢這種東西並不看重,我看重的只是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和愛護。自古以來,英雄們都有救美的情結,我不由自主沾沾自喜地把自己和永雄們作了一番比較,結果是自我感覺優秀。

    在等待的時間裡,我無意中搜到一首鄭智化的老歌《墮落天使》,我打開聽了起來。

    這是一個充滿憂傷的男人唱一個充滿了憂傷的女人的歌曲,沒有理由的,我喜歡上了著首歌曲。鄭智化用能夠穿透靈魂的聲音,詮釋了一個妖艷頹廢墮落而風情萬種的女人。我一邊聽著,一邊流淚,一邊渴望,恍若那個女人就是我的化身,儘管我和她的距離何止是一千里一萬里。有許多年,在偶爾的時刻,我會找到這首歌,聽一聽,也許我的內心深處掩藏著渴望墮落的傾向。

    藍顏傾城的頭像到我的肚子咕咕地抗議成一片,仍然保持著灰暗不動聲色。我有些洩氣,也許我真的被騙了。王軍知道我被騙後,一定會乘勝追擊,像一個飽經風霜歷盡滄桑的老大娘,侃侃而談社會經驗,循循善誘地教育我這個不黯世事的小女孩。不,即使我真的被騙,我也絕不會讓他知道。

    我打電話到王軍的宿舍,他同宿舍的人告訴我,他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我又打電話到自己的宿舍,詢問有人找過我沒有,室友說沒有。我忽然變得像《墮落天使》裡的那個女人一樣茫然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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