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桌前，何苗苗還會時不時想起昨晚方遠滾燙火熱的吻，想起方遠的手指像觸角一樣輕柔地遊走在她的衣服下面，緩慢上移到她的胸部時，紅著臉問她：「可以麼？」
想到這裡，何苗苗的臉頰上就會瞬間浮起紅暈，急急忙忙喝令自己不許再想。這樣子反反覆覆一整天，連師姐都看出不對勁，直問何苗苗是不是病了。
即使這樣魂不守舍，工作卻一樣不能少做，何苗苗一直到下午下班後才把要給沈皆然簽字的表格整理完，急忙抱著一堆新鮮出爐熱騰騰的A4紙去敲沈皆然辦公室的門。
決定和方遠在一起的時候，何苗苗一直在默默內疚，總覺得自己對不起沈皆然。（ORZ~哪來的對不起！！！）
好在最近和沈皆然碰面的機會也少。偶然遇見，沈皆然也還是像往常一樣，溫和客氣，讓人沒法兒多想。今天的這一堆活兒，也是何苗苗硬著頭皮拖到最後關頭，一方面是最近實在太忙，更主要的自然是何苗苗實在不願單獨面對沈皆然。
可惜該面對的還得面對，這樣既是上下級又是師生的關係，何苗苗是躲也躲不掉的。真是有趣，以前何苗苗總想方設法祈著求著和沈皆然搭上邊拉上關係，現在，卻唯恐避之不及。
何苗苗疑惑自己是不是可以水性楊花到這種程度，翻臉比翻書還快些。可是在何苗苗的世界裡，大概一個人心裡只能裝一個人，答應了方遠讓他進來，不管樂不樂意難不難受，都要把沈皆然徹徹底底清理出去了。
儘管這樣想，做起來還是挺難，何苗苗敲了門等著沈皆然回答的時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忐忑得厲害。
沈皆然果然還在，何苗苗輕輕擰動門把手，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沈皆然還在對著電腦忙活，何苗苗把表格一份份翻到簽字的那一頁，整整齊齊撲在沈皆然面前：「沈教授，請您簽個字。」
沈皆然草草掃了一眼，筆尖飛動，刷刷簽完，收成一疊，遞給何苗苗。
他抬起頭的時候視線似乎在何苗苗下巴上一凝，又旋即閃開，淡淡說：「好了。」
何苗苗以為是中午啃麵包的時候下巴上粘到了麵包渣，或者是早上的餅乾渣也不一定，總之她尷尬地來回擦了又擦，才紅著臉小聲說了句謝謝。
沈皆然的臉已經轉回去衝著電腦，沒有再看何苗苗，也沒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何苗苗覺得沈皆然今天似乎異常冷淡，甚至冷淡得有點不自然。
可是何苗苗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悄無聲息地轉身出去。
收拾停當，何苗苗急忙跑去洗手間，想看看臉上是否還留著午飯的遺跡。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的時候，何苗苗有些愣神。下巴上乾乾淨淨，顯然餐後已用面巾紙處理停當，可是脖子裡紅殷殷的一小塊，何苗苗曾經在姚遙脖子裡看到過，應該叫做吻痕。
何苗苗回想起沈皆然那不到一秒鐘的凝視，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看到這一枚吻痕的緣故。她忍不住努力回憶沈皆然那時的神色，他的眼神裡，似乎突然有一絲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呢？這不是他也一直支持極力促成的麼？何苗苗莫名有些傷痛惱怒，覺得自己像一塊深愛主人的蛋糕，被主人拱手送給別人，隨意地說：「喏，你應該喜歡這個口味，送你吃吧。」可是那人真的把蛋糕吃掉了，看著他滿足地舔著嘴角的奶油的樣子，主人卻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難不成，又捨不得了嗎？
這個念頭讓何苗苗心頭一刺，方遠彎彎的笑眼又在眼前晃來晃去，她抬手撫摸著脖子裡的吻痕，不痛，亦平滑如常，內裡卻血管破裂，滲出凝集了一粒粒小小的血珠兒。
不管怎樣，要好好對待方遠，做了決定，就應該負責。
何苗苗不再多想，撥通方遠的電話：「喂，晚上想吃什麼？等下給你帶過去。」
方遠這小子，才一個月時間就把石膏給拆了，雖然功能恢復良好，可右臂明顯比左臂細了一圈。何苗苗心疼地慌，把方遠細瘦的右臂抱在懷裡輕輕揉搓。
方遠卻完全沒當回事，任何苗苗攢巴著自己的胳膊，嘴上卻笑嘻嘻地說：「放心，肯定還抱得動你。再說右胳膊可是明顯比左邊白多了，這美白效果！趕明兒閒了我給臉上也打上石膏試試。」
可惜一個月不見天日捂白的右手，沒過幾天又曬黑回來了。何苗苗奇怪方遠天天窩在病房裡，哪見得到太陽，方遠卻腆著臉把何苗苗籠在懷裡笑著說：「你不就是我的太陽麼？」
方遠就這樣每天調戲何苗苗過了，雖然還是忙得昏天黑地，卻總樂呵呵像買彩票中了大獎一樣。何苗苗也這樣心甘情願地被方遠調戲著，雖然有時候還有點難以進入角色，可是她開始明顯覺得，越來越離不開方遠了。
有時候晚上和方遠一起擠在小小的醫生值班室裡吃過晚飯，溫存一會兒，儘管其間被護士或病人打斷N次，還是一點都不減少甜蜜。但病房到晚上九點就過了探視時間要鎖門，方遠也要睡前查房，更要在睡覺前加班忙完一天的活兒，因此何苗苗只好自己回宿舍去，一個人坐在床上再發會兒呆。
何苗苗有時實在寂寞得慌，拿出手機想打給方遠，猶豫下又還是沒有打。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之前的二三十年一個人都這樣好好地過了，甚至那麼迷戀那麼想念沈皆然的時候，也是習慣著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在心裡悄悄想著的。為什麼和方遠在一起，就只想每天黏著，稍一分開，心裡就空得厲害。
好在方遠忙中偷閒，常常會發短信過來，有時講講病房發生的有趣的事情，有時是不知哪聽來的冷笑話，有時只是「想你了」三個字，卻讓何苗苗頗為安慰。
這樣子，就是戀愛嗎？不同於一直以來習慣了的單相思，何苗苗覺得戀愛來得實在熱烈濃稠得多，她享受著卻又有不自覺有一絲擔心，和方遠在一起，真的能長久嗎？畢竟，他那麼年輕，自己卻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