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新郎 第八章
    穆康被送回雪堡後,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傷勢嚇了一跳。

    沙堡主趕緊把他離去前留下來的護心丹餵他吃下去,先吊住他一口氣。

    沙夫人和沙貝兒替他清理傷口,外衣剝開,裡頭的天蠶甲早已碎裂,可見當時情況之激烈。

    趙天源本想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跟穆康在一起,但見大家忙碌,也沒人理會他,不由得鬱悶,沮喪地走了出去。

    沙堡主注意到了。但為了搶救穆康的性命,他現在真沒時間去安慰一個以為自己能獨當一面、其實尚未完全成長的半大少年。

    他只希望經過這件事,趙天源能真正成熟。

    沙貝兒拿寶刀劃開了天蠶甲,這件傳承數百年的傳家寶,至此算是廢了。

    但她一點也不心疼,她只對甲下那整片黑青、幾乎不見完好的肌膚感到悲痛。

    早知道采百草參那麼危險,她就陪他去了,生同衾、死同穴,她對他的感情已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

    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繼續活下去?思念他嗎?

    他們相處了一年,卻要她用一輩子來遺忘?

    她的心如刀割過那麼痛,但為何如此傷疼的時候,她仍不後悔當初的深情?

    「穆大哥,忍著點,很快你就會好起來,對不對?」她安慰自己,也安慰他。

    依稀間,穆康似乎呻吟了聲。

    沙貝兒好開心。「他在回應我!他聽得見我說話,他答應我了……」

    沙堡主和沙夫人都沒開口,因為他們什麼也沒聽見。他們只擔心穆康有個萬一,女兒八成也要瘋了。

    但沙貝兒不管,她只是眼眶含淚,唇角卻揚起期待的笑,——為他接上斷掉的肋骨,救治他的傷勢。

    然後,她除下他腹部最後一塊天蠶甲。

    「嗚!」沙夫人發出一記悶哼,臉色整個白了。

    穆康的腹部有一道好大好深的傷口,只差那麼一點點,那些腸子脾胃就要露出來了。

    如果要處理傷口,就得把那些內臟推回去,再幫他縫好傷口。

    但是……誰做得了這麼恐怖的事呢?別說沙夫人了,連沙堡主都轉過頭去,不忍再瞧。

    只有沙貝兒直直地看著那道巨大的傷口,因為她必須記住臟器的位置,才能夠處理穆康的傷口。

    她拿起針線,手沒抖,但心已經揪成一團了。

    她匆匆地擦去眼角的淚,逼自己冷靜,她現在不需要感情,因為那只會妨礙她救人。

    但她彷彿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那是心在淌血的聲音。

    「貝兒……你……我……」沙堡主有些結巴,這裡血腥太重,他怕女兒受不住。「要不要爹來替你?」

    「不必,我可以的。」他去取百草參前,教了沙家人很多急救方法,他早知道自己這一趟去必定危險。

    那時沙貝兒就做了準備,所以他教的東西,她聽得特別仔細。

    她記得他說過,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要冷靜,存活的機會越大。哭泣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她聽他的話,擦乾淚、洗淨手,將他的內臟推回腹腔裡。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他一動也不動,她只能繼續接下去的工作——縫合他的傷口。

    她手中的針線穿過他的皮肉,帶出鮮血,彷彿也把沙貝兒的眼睛染成紅色了。

    「貝兒,你……累不累,剩下的讓娘來做……」沙夫人好怕女兒倒下。

    但沙貝兒搖頭。

    「不必了,我可以的,不過他雙腿和手臂上的傷就要麻煩爹娘了。」她平板的語氣幾乎不像個活人。

    沙堡主和沙夫人都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女兒,那衝動莽撞的小姑娘在剎那間成熟了,被悲傷逼得長大了,失去了她的天真嬌憨。

    他們曾經渴望她長大,整整十年,他們期望著她從嬌俏可愛的少女,蛻變成溫柔穩重的大姑娘。

    如今他們的希望成真了,可為什麼他們一點也不高興?

    夫妻倆流著淚又迅速擦掉,專心幫忙沙貝兒救人。

    沙貝兒的針線功夫從來沒好過,她繡隻鳳凰,人人都當是烏鴉,但當她縫合穆康的傷口時,下手卻穩得像個大師。

    細針穿過皮膚、然後是肌肉,再是皮膚、肌肉……沒多久,針和線以及沙貝兒的手也完全染上血色。

    鮮血帶著一種她終生都忘不了的可怕腥味,但不管再難受,她還是很認真,一針一針地數著……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整整縫了一百零八針,她才將穆康的傷口處理完畢。

    這時,沙堡主和沙夫人也包紮好穆康手腳的傷勢了。

    沙堡主又餵了他兩顆護心丹,讓他不穩的氣息稍稍穩定下來,但他的臉色依然詭異暗沉。

    沙家人不是深諳醫術的大夫,他們只學過幾天的急救之術,也不知道他這種情況算不算正常?

    可沙貝兒看得出來爹娘都累了,連續四個時辰的急救,每個人都乏得手腳發軟。

    她說:「爹娘,穆大哥剛服了藥,也許需要一些時間恢復,這裡有我就夠了,你們去休息吧!」

    「你也累了,不如叫阿敏來守著,你去睡一會兒,再來看他。」沙夫人很擔心女兒。

    「我就算回房也睡不著的。」沙貝兒即便答話,可眼神片刻也沒離開穆康身上。她全副心思都在觀察他的心跳和呼息,祈禱它們能越來越強勁,他終究能恢復過來。

    但結果只是讓她失望。

    「娘,你去睡,我一定要看著他醒過來。」她坐到穆康身邊,挨著他,好像就在那裡扎根了。

    沙夫人拿她沒轍,只好和丈夫先回房,同時吩咐廚房給小姐燉雞湯、熬雪蛤,反正什麼滋補就煮什麼,現在需要調養的不只穆康,連沙貝兒的情況也不好。

    唉!只是采個參,怎麼會弄成這樣子呢?沙夫人真是不懂。

    「待明兒個找天源問問吧!」沙堡主說。

    「你是說,這事和天源有關?」

    「當然有關,要不他們會巧到一起回來?」

    沙夫人低下頭,沉思許久,才道:「相公,若是天源害了穆大夫……你打算怎麼辦?」

    「應該不至於,否則他哪裡敢把人帶回來?」沙堡主說。「不過穆大夫的傷,九成九與他脫不了關係。我希望穆大夫能醒過來,天源的事就由他來處理了,畢竟一人做事一人當,天源現在也讀了不少書,該知道負責任了。」

    「那女兒和天源的婚約……」

    「你看貝兒那樣子,像是肯嫁天源的嗎?」沙堡主越想越怒。「老祖宗曾交代,岑老頭不是個普通的大夫,堡中人絕不能怠慢他。我也把他當爺爺一樣供著,就差每天三炷清香祭拜了,結果呢?貝兒打十六歲起就沒再長過,我請岑老頭幫貝兒治療過幾回,有用嗎?天源高燒,傷了腦子,變得半癡不傻,他治了幾年也沒治好,直到穆大夫出現,只花一年就讓貝兒和天源恢復大半,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相公的意思是……這些事都是岑爺爺搞出來的?」

    「恐怕是貝兒不想嫁天源,才聯合岑老頭干的壞事。」

    「想不到貝兒為了拒婚,居然……」沙夫人長喟口氣,既惱女兒的刁鑽,也心疼她的處境。愛她的人,她不愛;她愛的人,不敢愛她,這已成一團打不開的死結。「相公,有沒有可能——」

    「你想讓天源和貝兒解除婚約?」

    「我看貝兒是真的很喜歡穆大夫,若逼她嫁天源,也不會幸福的。」

    「那穆大夫喜歡她嗎?」

    「穆大大為人最是謙和,雪堡裡誰不誇他忠厚老實,唯獨對貝兒特別嚴厲,我看他對貝兒是特別的。」

    「不是特別討厭吧?」

    「怎麼可能?我認為穆大夫對貝兒是想愛卻不敢愛,只好嚴厲拒絕她,以保安全。」

    「果真如此,也不枉貝兒一片癡心。只是天源……我們怎麼對得起他爹娘?」

    是啊!想到趙氏夫妻死前托孤時的淒涼與悲壯,沙堡主夫妻便發愁了。今天為女兒幸福,擅毀承諾,他日九泉之下,怎麼見故親好友?

    尤其趙天源喜歡沙貝兒,唉,這問題就更難解了——

    趙天源給沙貝兒送來藥膳。

    他見她不眠不休照顧穆康,心裡既感慨也酸澀。

    他們情深義重,他還要繼續強插一腳嗎?

    就算他堅持娶了她,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吧?

    他和媳婦兒——不,從此以後,她怕是再成不了他的媳婦了,可憐他二十餘年的期盼,終究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媳——」好努力,把心都扭疼了,他終於改口。「貝兒,伯母讓人給你燉了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他盛了一小碗給她,還怕她悲傷過度,不肯飲食,準備了一大篇勸誡之語,正要說給她聽。

    哪知沙貝兒直接拿過湯盅,一口一口,喝盡了滿是藥味的雞湯。

    趙天源有點吃驚。「呃,那個……你以前不太喜歡補湯,要不要來顆松子糖清清口中的苦澀?我去幫你買。」

    沙貝兒依然握著穆康的手,她隨時都在查探他的脈搏,希望得到好消息,只可惜……但沒關係,她不會放棄。

    她回身,給趙天源一抹溫婉的笑,像春末的桃花,已經綻放得最美,卻不知何時讓暴雨一打,遍地落紅。

    「貝兒……」趙天源忍不住心痛。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她繼續審視著穆康,專注得彷彿已和他合為一體了。「我還要看護著他痊癒呢,怎麼可以倒下?」

    「是嗎?」真是羨慕穆康,有個女人如此愛他。「穆大哥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不知道,從你背他回來後,他就一直昏迷,我已陸續餵了他六顆護心丹,但他還是沒醒。」她好後悔,小時候岑爺爺曾提過教她醫術,但她嫌悶,只去玩了兩天就放棄了。

    倘若當時她努力學習,現在說不定就可以救他性命了……

    她悄悄地決定,他若痊癒,她便努力學醫,將來懸壺天下、濟世救人。

    「我記得穆大哥離去前,留下一瓶護心丹,總共十顆,說是危急時的救命靈丹,而今已吃了六顆,萬一……你有沒有想過怎麼辦?」

    她瞪大了美麗的眼,絕望的眼神像暗夜一樣漆黑。

    「貝兒,要不我去外頭找找有沒有什麼厲害的郎中、大夫,請他們來為穆大哥治療?」

    「如果連護心丹都不行……」沙貝兒的嗓音帶著哽咽。「普通的大夫更無能為力了。」

    「但護心丹的功效——」趙天源還沒說完。

    沙貝兒突然臉色大變。她就算在說話,也始終注意穆康的狀況,見他五官滲血、顯見他的傷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

    她趕緊又餵了他一顆護心丹,過不了多久,他的出血停了,但依然昏迷不醒。

    這兩天,他的病情就是如此反覆著,沙貝兒好怕好慌。護心丹快吃完了,到時候怎麼辦?

    「若是岑爺爺在就好了。」趙天源感慨,以前有岑爺爺、有穆康的時候,堡裡何曾發生過這種束手無策的事?

    雪堡曾經擁有過兩個神醫,可現在都倒了。唉,莫非是天意?

    「岑爺爺——」她眼睛一亮,對啊!他們還有岑爺爺這最後一張王牌。「你快去找我爹,讓他按穆大哥留下的指示,將百草參處理了,餵食岑爺爺。」

    「什麼?」現在比較危險的不是穆康嗎?幹麼分心去照顧別人?

    「如果穆大哥留下的藥方正確,岑爺爺服藥後,很快便會清醒,也許他會有辦法救穆大哥!」

    「喔!」他恍然大悟,急匆匆地往外跑。「我這就去找堡主,讓他準備熬藥!」

    沙貝兒像湖水者難得地捉到一線生機,興奮得全身發抖。

    她握著穆康因為重傷而日漸削瘦、指節凸出的手,低頭輕吻他乾澀的唇。

    這些事都是他清醒時,她不敢做的,但她現在能做了,卻一點也不開心。

    因為他無法回應她,哪怕只是掙扎也好,她多希望他仍是之前那個和她針鋒相對的男人。

    她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他,愛到只要他平安,她願意付出一切。

    可是,老天不給她機會。

    「穆大哥,我求你一定要撐下去,哪怕只是為你師父……你不是一直想救他嗎?既然如此,你怎麼可以比他先死?」

    「穆大哥,我答應你,只要你醒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聽,我會很乖巧、很溫柔的。」

    「穆大哥,你知道我這輩子最不願意做的是什麼嗎?我不要實現那樁指腹定下的婚盟,為此,我寧願吃下神仙配,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你說一諾千金,人不可以食言而肥,我覺得很討厭,又不是我許的諾,為何要我承擔?可你都開口了,只要你清醒,我……我願意嫁,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一定為你披嫁衣,好不好?可是……穆大哥,你願意親手送我這個「妹妹」上花轎嗎?我不要爹娘牽,我就要你陪著我,一路送我進入趙家門……」

    「穆大哥,我發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求求你醒過來吧!我、我不會再纏你……你不要我的愛,我就不愛,沙貝兒這輩子心底再也不會有「愛」這個字了……你醒醒吧!穆大哥……」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著,每一個字都是一份濃烈的情意。

    不知為何,穆康朦朧地聽見有人在說話,心頭湧上一種很悲傷,卻又很依戀的感受。

    他不喜歡那話裡的絕望,他想伸出手,握住那只纖細的柔荑,緊緊地擁抱她。

    但他動不了,無論怎麼使力,就是什麼也做不到。

    他這才明白何謂後悔。

    為何在他可以回應運份稚嫩又笨拙的感情時,自己沒有緊緊捉住她,反而一次又一次將她推開?

    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吧!這一回他會摟緊她,再也不鬆手。

    他要告訴她,妖嬈美麗固然賞心悅目,但他更喜歡她的英氣勃發。

    他要告訴她,他雖然覺得她不擇手段避婚太離譜,卻欣賞她十年如一日的毅力。

    他要告訴她,其實他很佩服她從小照顧趙天源長大的勇氣。

    他要告訴她……貝兒,好久好久以前,在他第一次為她治療,而她咬牙堅持下來時,他就已經喜歡她了。

    愛情在歲月中增長,他每天都發現她的一點好處,便多愛她一些。

    但他又覺得搶趙天源的未婚妻,有失厚道。

    於是,就在明知她亦對他有情的時候,他選擇逃避。

    可她從沒放棄過這份情愛,所以就變成他退一步、她進一步的關係。

    然而,愛不是說不要就能丟棄的東西,愛是他越退,越是心傷,越退,越邁不動腳步……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她的身影在他心裡紮了根,除非將他的心挖掉,否則要怎麼除去她?

    他愛她,他愛上了自己兄弟的未婚妻,這樣太卑鄙,可他控制不了。

    當他以為自己會被獨角蜥打死時,他腦海裡唯一的念頭是,為什麼他沒有跟沙貝兒說一句——我愛你。

    他後悔,今生不能用這雙手臂緊緊擁住她,親吻她宛如花辦的櫻唇,對她許下愛的誓言,他至死無法瞑目。

    貝兒,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可惜,這己無法說出口。

    趙天源將沙貝兒的辦法告訴沙堡主後,他差點嚇死了。

    沙堡主一輩子沒下過廚房,頭一回居然是要熬製如此珍貴的藥材,天啦!萬一失敗……喔!他不敢繼續往下想,心快麻痺了。

    如果有人可以代替他就好了,可惜……他瞄一眼身邊的夫人,昔日穆康教授沙家三人急救之道時,他妻女的表現實在是……無言以對。

    他向上天禱告一定要成功。穆康說過,這並不難,把藥引丟進去,三碗水煮成一碗,再放入一片百草參就可以了。

    問題是——

    「夫人,三碗水煮成一碗,是大火煮還是小火熬?」

    「這個……」沙夫人跑出廚房。「我找人幫你問問。」

    「你問誰啊?」雪堡裡兩名大大都倒了,還有其他懂醫藥的人嗎?

    但沙夫人還是找到答案了。「阿敏說,既然無法選擇大火或小火,就用中火煮吧!」

    「這樣也行?」但沙堡主沒有選擇餘地,因為他根本不懂,只能有人說,他便照做。

    然後,他每隔半炷香,就將藥水倒出來量一量,檢查到底變成一碗了沒,因為接下來要放參片。可是……

    「娘子,一片百草參到底是多大片?」

    「這個……」沙夫人再度跑出廚房。「我找人幫你問問。」

    「你要不乾脆讓阿敏也一起來算了。」

    「好主意,我立刻去叫她!」沙夫人走了。

    沙堡主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糟糕,藥汁不小心熬過頭,一整碗只剩八分滿,怎麼辦?再加點水進去行不行?

    為什麼熬藥如此麻煩?他決定了,如果岑老頭或穆康誰能醒過來,他要堡裡八歲以上的孩子,每人都去學兩年的簡單醫藥知識。

    至少,他們都得學會熬藥和切參片才行!

    「可不可以再放點水進去,讓藥汁變成一整碗……」他考慮著這個神聖的問題。

    「沙伯伯,貝兒讓我來問你,藥熬好沒有?」突然,趙天源走進來問道。

    「那個……差不多了,只剩……」真是沒面子啊!「我不知道要切多大片的百草參進藥汁裡?」

    「啊!」這種事也需要考慮嗎?趙天源直接把參和刀一起接過來。「我切吧!」一塊拇指大小的參片丟進了藥汁裡,說也奇怪,本來黑漆漆、散發濃厚藥味的湯汁居然變成乳白色,隱隱飄著花香。

    沙堡主和趙天源看得呆了。「這真的是藥?」

    「應該是吧?」趙天源想到那頭獨角蜥吃了半顆百草參,全身上下的傷都好了,不禁有點羨慕,畜牲就是幸福,受了傷,找到靈藥可以直接啃,也不怕身體撐不住,不像人,還要加一堆藥材熬煮,才受得起藥力。

    「那還等什麼?趕快端去餵岑老頭啊!」沙堡主拉著趙天源往外跑,卻在門口撞見姍姍來遲的沙夫人與阿敏。

    「你們去哪兒?」沙夫人追著兩人的腳步問。

    「藥熬好了,我們拿去餵岑老頭喝!」沙堡主說。

    「你怎麼知道要切多大片的百草參?」

    「對啊!」沙堡主把問題丟給趙天源。「你怎麼知道要切多大片的百草參?」

    「我雖沒見過百草參,但這一年多來,穆大哥每日給我抓藥、熬藥,我也真是天天看著的,什麼藥、怎麼處理、多少份量,就算弄不精準,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趙天源說。

    「原來如此……」沙堡主陷入沉思。如果雪堡勢必得有第三個大夫,趙天源能不能成為人選?

    四個人迅速跑到岑老頭的住處,沙貝兒已經等在那裡。

    「怎麼樣?藥熬好了嗎?」她問。

    「好了。」趙天源把藥碗遞給她。「貝兒,要不要我們幫你?」

    他話一說完,沙夫人眼睛就瞇起來了。趙天源改口了,不是媳婦兒,是貝兒,難道……他死心了,願意自動退婚?無論如何,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不必了,我去就好。」沙貝兒搖頭。「岑爺爺一向不喜歡別人踏入他的居所,所以佈置了一些機關毒物,你們不熟悉,萬一中招就麻煩了。」

    四個人很乖地點頭,因為他們都中過招,那種生死兩難的痛苦,沒有人願意再試一遍。

    沙貝兒端著藥進入屋內。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這碗藥了,上天保佑,它一定要救醒岑爺爺,讓岑爺爺醫治穆康。

    老天爺,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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