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難測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童宜之神清氣爽的出了府邸,跟著童老爺一同去查帳。

    身為童府唯一的少爺,童老爺希望兒子能夠傳承家業,童夫人則希望他能考上科舉,光耀門楣,因此,童宜之自小就忙著讀書、學算帳,閒暇時也習武強身。

    也幸好本朝商人的地位並不低下,否則他也無法分神一邊照料家業,一邊苦讀準備科舉。

    童夫人雖然說得理直氣壯,像是可以把兒子給握在手裡,但其實她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所以才挑兒子不在的時間下手。

    一早確認童宜之已和童老爺出了門,她便立刻讓婉娘帶著幾個身材粗壯的婆子及丫鬟,到兒子的院子裡將唐淼淼給帶來。

    唐淼淼一早正高興今天又碰到少爺出門的日子,她可以做完該做的事後就偷懶時,卻沒想到自己連飯都還沒吃,就被夫人院子裡的人二話不說直接帶走。

    一進到主院,她便被人硬扯著跪到地上,小臉上一片茫然。她看了看週遭眾人諷刺或嘲弄的表情,心中忍不住疑惑又害怕。

    她跪沒多久,童夫人便由婉娘攙扶著走了出來,精緻的繡花鞋面,停在離她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她抬頭看著童夫人一臉冷肅的表情,不禁怯怯的問著,「夫人……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童夫人冷笑了一下,由上往下的俯視著這個在童府裡不過算是二等丫頭的女孩,「你說,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是這個「不知道」才更可恨!」

    雖然唐淼淼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這樣的辯解,在童夫人眼裡只是赤裸裸的狡辯。

    「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唐淼淼紅了眼眶,卻仍硬氣的為自己解釋。

    「不知道?」童夫人冷笑著走迴廊下,坐上特別由屋內抬出來的椅子,然後朝婉娘揮了揮手,「婉娘,告訴她,她做錯了什麼,免得讓她受了罰,還說我這個當家主母的對下人不厚道。」

    婉娘恭敬的點了點頭,接著用平板的聲音說:「你最大的錯事,就是勾引少爺,甚至跟少爺做出了不堪入耳的醜事,明白了嗎?」

    唐淼淼還想否認,她跟少爺兩人之間,至今除了他強硬的要替她按摩外,根本就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呀。

    但是——一個大少爺替她按摩?這樣主僕不分的事情若是說了,情況難道就會比現在好?

    唐淼淼咬著牙,最後只能無奈地低頭說:「夫人,我不知道是誰這樣抹黑我,但我的確沒有勾引少爺,也沒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沒有?」童夫人見她竟敢反駁,怒氣更盛,「有人看見少爺走進你房裡,還聽見了不該有的聲音,人證都有了還想狡辯?」

    「少爺是進過我的房間,但我不知道什麼是不該有的聲音。我們什麼都沒做,那個人證說的話根本就不足相信。」

    童夫人怒極反笑,「好、好……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看來不好好教訓一下,你是不會說實話了?婉娘!」

    「夫人。」

    「先賞她幾個耳光,讓她嘗嘗說謊的代價,然後再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勾引主子的?看她這次還要不要老實說?」

    「是。」婉娘答應了聲,示意站在唐淼淼身後的兩個僕婦抓住唐淼淼的手,又讓另外一個婆子上前來,直接左右開弓,一下下毫不留情的打在唐淼淼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而端坐在上位的童夫人,則依然一臉平靜的喝著手上的茶水,冷冷看著唐淼淼梳好的髮髻因為被打偏了頭而凌亂,雙頰也高高的腫起,唇角甚至流過一絲血跡。

    十個巴掌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童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重新又問了一遍,「現在想老實說自己勾引少爺了吧?」

    唐淼淼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絲,向來慵懶平淡的臉上寫滿堅毅的神情,她直直的望向童夫人的眼,一字一句的慢慢說:「我沒做過的事情,打死我也不會承認。」

    「好,好個硬骨頭的丫頭。」童夫人氣得身子有點發抖,不敢相信一個卑下的丫頭,也敢這樣跟她說話。

    莫非,這丫頭在她兒子的院裡待久了,連個性也都變得差不多了嗎?

    唐淼淼狠著心說完,卻不敢想自己接下來會有什麼下場。她不是不害怕,相反的,她怕得要命,但是她永遠記得爹爹以前教過她的話。

    她可以胸無大志,可以甘於平凡,但是永遠不能放棄自己的堅持。

    她是一個供人使喚的丫頭沒錯,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尊嚴和清白。

    她沒做的事情就是沒做,即使已感覺到自己和少爺之間有點曖昧,但是他們兩個的確沒做什麼苟且之事,她也不怕被人說。

    童夫人想要用屈打成招的這個法子,讓她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這個方式對其他人可能有用,但她是絕不會屈服的,即使死了都一樣!

    「既然骨頭這麼硬,我就看看你的骨氣能夠讓你撐到什麼時候?」童夫人指著她冷笑道:「來人!先打她二十個板子,看她是不是還嘴硬?如果不說,就繼續打,打到她願意說為止!」

    婉娘聞言一愣,這樣的童夫人,和平常冷靜溫婉的夫人有點不同,令人有些害怕。但她從來沒有違背過夫人的意思,還是揮了揮手,讓下面的人去準備。

    沒想到當唐淼淼被人強按趴在凳子上,又長又硬的板子一下下的打在她身上時,向來最怕痛的她,卻只是咬著牙,連聲痛呼都不喊。

    因為她怕喊出來之後,自己的堅持會在疼痛中耗盡。

    月事失血的難受,加上板子不停落在身上的疼痛,讓她沒多久便接近暈眩的邊緣。恍惚之中,她被潑了一頭冷水,然後又開始一連串讓她麻痺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到最後她甚至已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剩嘴角露出的一抹淡淡苦笑,慢慢的進入黑暗中……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她忍不住想著——

    少爺,你總罵我是個又懶又笨的丫頭,你看!我現在終於笨死了……

    童宜之一早出門就有點心神不定,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只不過他表面一派雲淡風輕,倒也沒人看出來他其實有點煩躁。

    直到童家車隊快要出城門時,一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追過來,拉了文順不知道說了什麼,文順便一臉猶疑的看著他。

    他忍不住停下跨下騎乘的馬,沉聲問著,「發生了什麼事情?」

    文順猶豫著不知是否該把剛才得到的消息告訴少爺,畢竟府裡下人全都歸童夫人管,現在他們要是洩露了消息,不就擺明是和夫人作對?

    但是現在不說,若是之後讓少爺知道,自己隱瞞了這件事情,依少爺的個性,說不定到時候會氣得殺了他。

    思前想後,文順最後在童宜之耐性全消之前,躊躇的說了出來,「少爺……剛才那是廚房張大娘派人來報的消息,說是早上我們出門後沒多久,夫人就讓她身邊的婉娘去我們的院子裡,拉了唐淼淼過去,說是要教訓她……勾引主子……」

    童宜之霎時臉色大變,甚至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直接策馬往回童府的方向奔去。

    童老爺在馬車裡聽到了騷動聲,不悅的下車察看,也只看見兒子策馬狂奔而去的背影。

    童老爺不悅的望向文順,眼底有著質問,「你們少爺要去哪裡?」

    文順結結巴巴的回答,「回老爺……少爺……少爺說……他好像吃壞了肚子……先回府了……」

    童老爺一聽就知道這是個借口,但是這個兒子在才能方面令他無可挑剔,因此個性儘管跋扈自傲了點,但只要還算有點分寸,大多時候他是採取放任的管教態度。

    「嗯。」童老爺聽完倒沒說什麼,逕自回到馬車上,「我先走了。你就在這裡等你少爺,等一下事情處理完了就自己跟上來。」

    文順低頭答應著,目送童老爺的馬車出了城門後,才全身虛軟的靠在背後的樹上吐氣。

    天啊!差點嚇死他了!

    歇息了下,他轉頭看向少爺離去的方向,臉上也忍不住露出擔憂的表情。

    不知道主子趕不趕得及,救下唐淼淼那個丫頭啊……

    童宜之策馬奔馳在街道上,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攤販的東西,但他已無暇去管,只記得自己隨手扔下荷包裡的幾錠銀子,引來後頭的一片呼聲。

    回到童府門前,他立即縱身下馬,顧不得其他下人的招呼與錯愕,一提氣就快速往童夫人居住的主院裡去。

    他不斷祈禱著,希望自己還來得及,俊美無雙的臉上看來甚至有些蒼白。

    飛奔到主院門前,聽到門後傳出板子打在人體上的聲響,他頓時憤怒又焦急的直接踹開了那扇大門。

    在大門轟然倒地的瞬間,他也在一片煙塵中,踏入院子裡。

    童夫人想過可能會有人往外送訊,所以早就安排了人守著兒子院裡的其他下人,本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所以主院門外便沒安插人手,沒想到院門突然倒塌的瞬間,卻出現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影。

    童夫人霍地站了起來,臉色不佳的看著那個從煙塵中慢慢走近的身影,「你怎麼回來了?」

    童宜之像是沒有看見任何人一樣,逕自的往前走,眼裡只有那個背後血跡斑斑、全身癱軟在凳子上的嬌小人兒。

    他還記得早上出門前,她懶洋洋地跟他說一路慢走的樣子;還記得她臉上那小小竊喜的偷笑。

    但是,現在距他出門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她卻全身濕透,渾身是傷的癱軟在凳子上,雙手無力的垂下,頭髮遮住的容顏,似乎已沒有了生氣。

    他脫下自己鮮紅的外衣覆蓋在她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如視珍寶的將她從凳子上扶了起來,抱在懷中,感受到她胸前還有一點微弱的起伏,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抬起頭,冷冷的望著自己的母親,無視於她臉上遮掩不住的怒氣,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娘,這是我的人,以後我不希望她沒有我的陪同出現在這裡。」

    童夫人怒極而笑,一隻手顫抖的指著他,「好,好!你真是有本事了!敢這樣跟我說話?」

    「我還能站著不動手,是因為你是我娘,所以這院子裡的人,我才能留給她們幾分活路,否則,就憑她們今日讓她傷成這樣,那扇門就會是她們今天的下場。」

    說完,他露出一個冷冷的微笑,讓人感覺有些殘酷的味道。

    地上那片大門早已碎裂不堪,其他人看著那扇門慘烈的下場,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童夫人也恢復了冷靜,靜靜的看著他,「你現在是為了一個丫頭來忤逆我嗎?難道你忘了你讀的那些聖賢書?忘記你還是童家未來的主子了?」

    「我記得。」童宜之淡然的回答,不馴地挑起眉,「但那又怎麼樣?」

    「什麼?」童夫人眉頭輕蹙,沒想到兒子會這樣反問她。

    「就因為我是童家未來的主子,所以我不是更應該有權力掌握這裡所有人的生死嗎?她就是我要保住的人,不管誰擋在我面前都一樣,甚至,我可以在這裡發誓,我童宜之,要保她一世平安喜樂!」他大聲的宣告,話裡有著讓所有人都無法違抗的氣勢。

    童夫人氣得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渾身發顫,不敢相信她兒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現在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

    「你……」童夫人一個踉蹌,無力地往後跌坐在椅子上,突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她教的好兒子,是她讓他養成如此執拗霸道的性子,只是這霸道,如今卻用在了她身上。童夫人臉色慘白的自嘲著。

    童宜之冷眼掃過院子裡的其他人,在所有人畏懼的眼神中,慢慢的抱著唐淼淼往外走去。

    看著離去的兩人,童夫人抓緊手中的帕子,眼裡浮上洶湧的憤怒,及彷彿下了某種決心的狠戾。

    「婉娘……看來我真的做錯了……」她有如低語般的喃道。

    婉娘安靜的站在一旁,並沒有答話,她知道夫人是個不會輕言認錯的人,此句之後,必然還有下文。

    童夫人倏地站起來,臉上又回復了先前的平靜與高傲,在轉回屋裡時,她輕飄飄的落下幾句話,「我錯的是,不該先嚴刑拷打一番才做決定。早知她對宜之竟如此重要,我一早就該托人將她遠遠的賣了,讓宜之永遠找不到人才好,不過幸好……幸好現在知道的也不晚……」

    婉娘只覺得寒意慢慢泛上心頭,因為她聽懂了夫人未竟的話語。

    少爺只說不能打不能罵,卻忘了要走唐淼淼身為丫鬟最重要的賣身契,也因此給了夫人使出下一招的機會。

    除非少爺能夠將人天天守著,不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之外,否則只要夫人找到機會,就能將那個小丫頭給賣得遠遠的。

    至於是賣給人家當丫鬟或當妾,甚至是更糟的地方,就沒人知道了。

    當唐淼淼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全身無處不痛,她整個人趴在床上,喉嚨乾澀無比,像是有把火在灼燒著。

    「水……」她迷迷糊糊的開口討水,過沒多久,一股清涼就慢慢順著她的唇角往喉嚨裡滑去。

    不過她雙頰早已紅腫不堪,即使那絲絲的清涼在瞬間解了喉間的渴,卻也勾起了雙頰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緊皺眉頭,口中的水也因痛苦而嗆出不少,甚至逼出了幾滴眼淚。

    「慢慢來……」

    熟悉的聲音有著安撫和心疼的意味,唐淼淼再次睜開眼,下意識的尋找著聲音的主人。

    不料入眼所見的不是那熟悉的艷紅,而是一襲深紫色長袍的男人,令她震驚的想爬起來,卻又扯痛背部的傷口。「嘶——好痛!是誰?」

    「是我。懶丫頭,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唐淼淼一知道是他,隨即放鬆了一口氣,勉強的張口喊著,「少……少爺……」

    終於看到他出現,她心中歡喜的想笑,但是每當她想扯開笑容的時候,兩頰就疼痛到不行,令她又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笑容變成詭異的四不像。

    而她這副模樣,卻只讓童宜之感到心痛和歉疚。

    「別笑了,好好養傷。」他半坐在床沿上,溫柔的說著。

    唐淼淼抬頭望著他,向來高傲又有點壞心的少爺,此刻正以一種她想像不到的溫柔神情對她說話。他的手輕撫著她臉上的傷,顯得那麼的溫柔,讓她想要就此沉溺在其中。

    房內燭光昏黃搖曳,他鬆開束起的長髮,僅由一條髮帶隨意扎上,並將它落在身後。一身的紫衣相較於平日張揚的紅,看起來更為他增添了一股內斂的風華,原本感覺還帶著稚氣的臉龐,似乎也在一夜之間全都改變了。

    唐淼淼身上的衣物早被換過,不過因為上藥的關係,衣物全是換成單薄且透風的質料,而她凌亂的髮髻也被重新梳攏至一邊,原本白皙的小臉佈滿了可怕的紅腫,還有些許的青紫,看起來不只淒慘,更有些可憐。

    兩人互相凝視著彼此,明明才過了一天,卻恍如相隔許久,他的神情變了,而她多了一身的傷。

    「怎麼?看我看得癡了?」童宜之忍不住先出聲調侃她。

    唐淼淼被他這麼一說,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紅暈。她有些口齒不清的回擊著,「哪有?現在我可不敢多看少爺一眼了,要不然下次可真的會被打死!」說完,她才驚覺自己似乎不由自主的將心裡話說出來,不禁慌張的看著他,侷促不安的想解釋,「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童宜之沉下臉,攔住她還想張口的解釋,「不要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的沒有錯,這次會發生這種事,怪我想得不夠仔細,早在娘告訴我,有人說我和丫頭不清不楚的時候,我就該先處理掉這個問題了,是我想得不夠多,才會讓娘把氣都出在你身上,喵喵,你不會怪我吧?」

    唐淼淼搖了搖頭,「沒事的,少爺,我怎麼會怪你呢?這跟你沒關係的。」

    「好了,先別說話,我先幫你的臉擦藥。」他制止她繼續往下說。

    真的沒關係嗎?唐淼淼心中暗自疑惑,卻不敢問出來。

    童宜之用手指沾了點藥膏,輕柔地抹上她的臉頰,像是怕碰壞她一樣,他幾乎沒用到什麼力氣。

    藥膏的清涼,加上他手指微熱的溫度,讓她忍不住舒服的閉上眼。「少爺,其實你是個好人呢。」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幫你擦藥就是好人了?看來你看人還得要多練練。」

    說著,他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將藥膏放好。

    唐淼淼以為他生氣了,連忙睜開眼看他,卻讓她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她那個高傲的少爺,耳根竟然紅了?甚至,連他露出來的側臉似乎也有點可疑的暗紅。

    他是因為她那簡單的一句稱讚而臉紅的嗎?

    她心中詫異,暗暗想著,泛起了一種莫名歡喜的情緒,像是發現了只屬於他和她兩個人的秘密。她的嘴角忍不住彎起,即使因此而傳來疼痛,都無法令她收起那抹笑。

    少爺啊少爺,原來你除了高傲和有點壞心眼外,其實也是個好人呢!一個會因為別人的稱讚而害羞的好人。

    一想到這,她的心遏止不住地蕩起一圈圈漣漪,一種說不清的甜蜜和微微苦澀的情緒盈滿了心中。

    少爺啊少爺!你可知道,你給的溫柔越多,我就越難過?

    這世上總有跨不過去的界線,就如同你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少爺,而我只是一個可以任人使喚打罵的奴婢。

    唐淼淼自此陷入了掙扎,只因越明白他的好,越讓她忍不住心動,令她一步步走進無路可逃的陷阱中,無法掙脫……

    在唐淼淼養傷的前兩天,童宜之的確還有辦法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但是他身上的事情實在太多,沒辦法老是看著她,而且唐淼淼一直被他盯著,也覺得無比的彆扭。

    在唐淼淼的臉有點消腫、大約可以看出原貌的第三天,她也勉強能夠下床了,一下床,便趕著童宜之去做自己的事情。

    雖然這兩天,童夫人那裡看似風平浪靜,但是身為她的兒子,童宜之卻清楚的瞭解他母親絕對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只是他一時沒有什麼好法子處理,況且唐淼淼的身體也還沒完全好,他不可能帶著她四處奔波,所以,他只能在每次出門辦事前百般的叮嚀她。

    「記得,我回來之前,沒事不要出院子。我已經吩咐過了,沒事也不能放人進來……」

    「好了,少爺,您已經說好幾遍了。」唐淼淼無奈的看著他,忍不住歎氣。

    她知道他很擔心自己又會發生上次那種事情,但是,他這樣未免也保護得太過頭了吧?

    再說了,即使他吩咐過,她也懷疑那有什麼用,整個童府上下,有哪幾個下人敢違抗夫人的命令?

    童宜之拿折扇敲了敲她的頭,「敢嫌少爺我囉唆?膽子越來越大了!」

    「不敢。少爺,快走吧,您辦正事要緊。」唐淼淼笑得嬌憨,卻沒閃躲他敲她額頭的動作。

    童宜之點頭,轉身往外走去,但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快步走回她面前,兩人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她的臉頓時染滿了紅暈,緊張得不知所措,頭垂得低低的。

    他低下了頭,嘴唇抵在她額際,不放心的低喃,「好好照顧自己,別再讓我擔心了。」說完,他馬上行色匆匆的離開。

    唐淼淼在他轉身的瞬間馬上抬起頭來,恰好又補捉到他俊臉微紅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緊捏著帕子,在笑聲逸出來之前趕緊摀住了嘴,但眼底滿足的甜蜜卻無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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