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妻入甕 第二章
    瑩兒這會兒應該在前往杭州的路上了,先前她們便約定好,若是半途遇上什麼意外,失散了找不到人,就直接往杭州去回合。

    她不能死在這裡,若她出了什麼事,瑩兒等不到她,一定會擔心死的。

    她心不在焉亂唱起曾經聽過的曲子,但才唱沒幾句,便被玉如意的吼聲打斷,「你是烏鴉呀?唱得難聽死了!」

    南宮綾立刻低眉斂目,垂手侍立,卑微而恭敬的說:「對不起,公子,我只會織布和做菜,不擅歌舞,要不我去青樓找個能歌擅舞的姑娘回來伺候公子。」

    「你這女人真蠢,連這個都不會。」橫眉罵了句,玉如意斜睨著她,見她身穿白色中衣,一頭青絲披散在肩上,菱唇微微抿起,委屈的表情帶著幾分無辜,模樣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誘人媚色。

    「公子?」見他眼底泛著血絲,目露凶光的直盯著她看,她無法猜出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我這就去找姑娘來唱曲兒跳舞給公子看。」

    「不用了,你說故事給我聽吧。」若是要聽別的女人唱歌跳舞,他早就自個兒上青樓去了,何需來找她?

    「那公子想聽什麼樣的故事?」她謹慎的問。

    玉如意想了下,隨口道:「就說說你自個兒的事吧。」

    「我的事?」她有些錯愕,他怎麼會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你堂堂玉織坊的二小姐,為什麼要逃婚?」他白玉般的左手輕托著腮,斜眸睨著她。

    南宮綾看看他,再望了眼窗外,心忖今晚八成不能睡了,無聲的歎了口氣說:「那是因為……我不想嫁給溫大少。」

    「金絲山莊富可敵國,你嫁過去便是金絲山莊的少奶奶了,可以享盡榮華富貴,為何不想嫁?」玉如意狐疑的問。

    她忍不住顰眉,「他鎮日流連青樓酒肆、拈花惹草,單是府裡的姬妾及不下二、三十人,外頭的女人更不計其數,要我嫁給這種人,還不如不嫁。」她難得對他說出真心話。

    「所以你就逃婚了?你倒挺有骨氣的,你可知道金絲山莊和玉織坊派了不少人找你?」

    「知道,所以一路上我都喬裝改扮。」從逃出玉織坊的那天起,她便作村婦打扮,穿著粗布麻衣,頭戴斗笠,而瑩兒則女扮男裝,與她偽裝成一對夫婦,以掩人耳目。

    豈知半途他們還是遇到了金絲山莊的人,被識破了身份,她與瑩兒就是在逃跑時走散的,當時逃進山裡的她,遇上了大霧,也因此躲過金絲山莊的追兵,後來為了找瑩兒,她才會不小心跌進陷阱裡,遇到這個煞星。

    似是想到什麼,玉如意忽然問道:「你有心上人了?」能讓一個女子不顧一切的逃婚,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理由,然而這個突然掠過腦海的念頭,卻讓他感到有些不快,不自覺地微微攏起眉峰。

    「沒有。」她鎮日待在織坊裡,哪有機會結識其他男子。

    聽見她的否認,那抹不快立刻散去,他接著再問:「你既然大膽逃婚,應該有其他的打算把?」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她不是個莽撞無知的女子,對逃婚之事應該有妥善的籌劃才是。

    「面前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她才不會傻得告訴他她和瑩兒的計劃,這個人喜怒不定,若是讓他知道他們打算前往杭州定居,天曉得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著說著,南宮綾忽然聞到一股甜腥味,她納悶的抬頭梭巡,愕然的發現那抹甜腥味真的是血,腥紅色的血從他右手的掌心滲出來,流到桌面上。

    她訝然的指著他的手,急道:「公子,你的手流血了!」

    玉如意漠然的垂眸瞅了右手一眼,目光陰鶩,彷彿流血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見他竟無動於衷,她趕忙找來一條絲絹,走到他身邊想為他止血,近看後才知道,是他尖銳的指甲掐進掌心裡,弄傷了自己的手。

    她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我的血可是很寶貴的,你可以舔掉這些血。」玉如意的細眸緊瞅著她,妖美的臉龐上蕩過一抹淒涼的笑。

    「……」南宮綾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竟然叫她舔他的血?她又不是嗜血的禽獸,怎麼可能這麼做!

    看著她驚恐的小臉,玉如意又說:「你不舔嗎?有不少人想求我一滴血,可都求不到哦,現下我流了這麼多血,若是讓那些人見到了,怕不爭先恐後舔得一乾二淨。」

    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驚惶得只能吐出一句話,「你、你快點止血,不要再弄傷自個兒了。」

    他定定的望了她片刻,忽然大笑出聲,將受傷的掌心舉到她面前,「你可知道有人為了我的一碗血,願意花上萬兩黃金?難得我大發慈悲允許你舔我的血,你還在等什麼?我的血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你還不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南宮綾壓根不相信,只當他是瘋了,驚駭的再後退一步,驀地,她突然想起兩年前曾聽說書先生說過一段江湖奇聞——

    「那妖醫不僅有一張魅惑眾生的妖容,還擁有出神入化的高明醫術,他身上的寶血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不過此人善惡不分喜怒難測,所作所為全憑一己喜好,且說那日,陰山六俠攔著他,想要請他上陰山為師父治病,他竟說,只要他們六人留下自個兒的人頭當酬金,他就馬上為陰山老人治病。」

    說書先生說到這兒,出其不意的用手裡的折扇用力敲往桌面,比手劃腳的接著又說:「那陰山六俠聞言,勃然大怒,一起圍攻他,結果全都死在他手下;之後,他果然提著六顆人頭上陰山去為陰山老人治病,陰山老人一見六個徒弟的首級,當場昏了過去,等他醒來後,身上的病竟完全好了,一問小童,才知是那妖醫趁他昏迷時為他治好的。」

    還記得說書先生說到這裡時,有聽眾發問,「那妖醫身上的血為何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

    「江湖中有個女人被稱為桃花仙子,傳說她年逾七十,仍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膚,她費心收羅天下靈藥,餵養她收養的幾名童子,你們知道她這是為什麼?」

    沒人猜得出答案,說書先生故意停頓一會兒,吊吊眾人胃口,才又續道:「她不惜用那些珍貴無比的靈藥餵養幾名童子,然後吸食他們的血,養顏潤肌,所以她即使年逾七十,仍艷如桃李,那妖醫便是其中一名童子,就在他十二歲那年,桃花仙子想吸食他的血時,猝不及防,反被他一口咬斷了咽喉,死在他手上,由於打出生起便開始服食靈藥,所以那妖醫的血才有此奇效,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為了能求得他的血治病,有人不惜傾家蕩產……」

    電光石火間,憶起說書先生當時所說的故事,南宮綾驚愕的指著他,「難道你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妖醫?」

    「嘖嘖嘖,玉織坊的二小姐居然聽過我的大名,我該說榮幸之至嗎?」江湖中人幫他取了「妖醫」這個稱號,不只指他行事詭邪、喜怒難測,更是暗指他的容貌,所以他厭惡至極。

    「……」他的話證實了她的臆測,她的表情變幻不定。

    當時聽說書先生提起他幼時遭遇的可怕經歷,她曾經很心疼他,然而她怎麼都沒想到,說書先生口中的妖醫,竟教她給遇上了。

    愣了片刻,南宮綾勉強一笑,擠出幾句話,「我、我……早就久仰公子大名,想不到能有機會遇見公子,還得公子搭救,真是三生有幸。」

    瞟見他尖銳的指甲仍陷在掌心裡,汩汩的血沫不停滲出,她光用看的都替他覺得痛了,但他卻彷彿額米有感覺似的,她忍不住拐個彎勸道:「既然公子的血這麼寶貴,還是請公子快點把血止住,別再傷害自個兒了……」

    玉如意妖美的臉龐上噙起一抹笑,幽邪的雙眸看著她,低醇的嗓音慢條斯理的說:「若是我傷害自個兒,就會想殺你,你想被我殺死嗎?」

    多年前的那個月圓夜,他咬斷老妖婆的咽喉,她的血霎時噴濺他滿臉,濃濃的血腥味竄入他的鼻,然後,他發狂了,不停的嘶咬著老妖婆是身軀,把她的肉一塊塊給咬了下來……

    此後,每逢月圓之夜,他便狂躁得忍不住想殺人,想嗅那濃濃的血腥味,他很清楚這是當年烙下的病根,縱然他醫術精湛,卻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聽到他的話,再看著他掌心那艷紅色的血跡,南宮綾害怕得想逃走,但他就坐在她前方,她根本不可能逃得了,只能極力保持鎮定,「你不可以殺我,否則就沒有人做菜給你吃了,要不,我唱歌兒給你聽,這次我一定會唱得很好。」

    語畢,她立刻張口唱出幼年時,娘曾唱給她聽的安眠曲——

    「星兒亮,蟬聲啼,娘的心肝兒乖乖睡,夢裡有花也有糖,月兒亮,蛙聲鳴,娘的心肝兒快快睡,睡一覺,大一寸,將來長大嫁個好兒郎。」

    她一遍又一遍的唱著,低柔的嗓音悅耳動聽,完全不想剛才唱歌給他聽時那麼尖細刺耳,就這麼唱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她發現玉如意不知在何時竟已合上眼,看似睡著時,她才停了下來。

    「公子、公子,你睡著了嗎?」她小聲的叫他。

    彷彿聽見她的叫喚,玉如意陡然睜開眼,狹長的雙眼帶著一絲睏意,瞄了她一眼後,便走向她的床榻,毫不客氣的躺上去。

    「公子,你的房間在隔壁。」她趕緊提醒他。

    「我高興睡哪就睡哪,你繼續唱,不准停。」每逢月圓之夜他總是難以成眠,沒想到聽到她唱歌後,他罕見的有了濃濃的睡意,她那輕柔的歌聲宛如午後春風拂過,將他體內的狂躁之氣給吹散了。

    見他霸佔了她的床,而且不打算起來,南宮綾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聽命,繼續唱著那首兒歌——

    「星兒亮,蟬聲啼,娘的心肝兒乖乖睡,夢裡有花也有糖,月兒亮,蛙聲鳴,娘的心肝兒快快睡,睡一覺,大一寸,將來長大嫁個好兒郎。」

    一邊清唱,她的眸光不自覺的落向他擱在床邊受傷的那隻手,遲疑著到底要不要幫他包紮止血。

    看著血不斷滴到地上,她終究不忍心的拿起絲絹,再取出他幾天前給她的藥膏——那藥膏很有效,那日她敷在傷口後,不出兩天,腳上的傷和頸子的傷便都痊癒了。

    她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的傷處,再用絲絹把他是手輕輕包紮起來,哼唱的歌聲仍然沒有停。

    抬手望見他那張妖美邪魅的容顏正靜靜的閉著眼,安詳的睡著,南宮綾怔怔的想,這個人的性格會那麼殘暴,也許全是因為幼年時可怕的遭遇吧?接著她又想起,他方才說過的話——若是我不傷害自個兒,就會想殺你,你想被我殺死嗎?」

    這麼說來,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不想殺她?

    南宮綾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少了一分懼怕,多了一份不捨。

    也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

    「茶為什麼是涼的?」啜了一口茶,玉如意瞇起利眸,不悅的問道。

    「因為天熱,所以我特意把茶揚涼再拿給公子喝,才不會燙口。」她解釋。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不喜歡喝涼茶,重新煮過,下次再擅自做主,看我不剁了你的手。」語帶威脅的撂下狠話,他隨即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以為然,「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會剁了你的手?」

    南宮綾立刻表現出誠惶誠恐的卑微模樣。「不,我相信公子言出必行,公子說要剁,就一定會剁。」

    「那你為什麼不怕?」以前他只要這麼說,她就會驚嚇得宛若無助的小兔子,但近日他卻發現她已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了。

    「那是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命既是公子救的,就歸公子所有,若是惹得公子不快,要剎要剮,南宮綾任憑公子處置,絕無怨言。」

    他每天一不高興就說要剁她手、砍她的腳、挖她的眼,聽多了,她便知道他壓根只是想嚇唬她罷了,不是真的想傷害她,而且這陣子她已經稍微摸清楚他的脾性,知道要怎麼應付他了,所有現在他的威嚇,她都聽聽就算了。

    但,這種話她自然不會笨到說出來讓他知道。

    玉如意伸出手,用白皙的長指輕輕劃過她的嫩頰,涼笑道:「嘖,話說得真好聽,若是我想挖出你的心拿來下酒,你也沒有怨言嗎?」

    他冰涼的指尖擦過她頰畔,令南宮綾垂在兩側的手微微一顫,她垂下長睫,掩住眸裡的思緒,溫順的說:「我方才說過了,我的命是公子所救,若為公子而死,那也算還了公子,我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面對打小虧待她的大娘,她都能數年如一日的曲意逢迎,此刻說出這種違心之語,對她而言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瞅視她片刻,玉如意輕彈了她的額心一下,「真是沒趣兒,還不快去煮茶。」

    他喜歡看她被他嚇得面無血色,此刻這副完全認命的模樣,反教他完全提不起興致。

    「是。」南宮綾暗暗鬆了口氣,拿出不久前才收進馬車裡的茶壺和爐子,重新煮茶。

    那天他救了她之後,因為嫌她走得慢,跟不上他的腳程,第三日便買了輛馬車代步,馬車裡放了做菜的炊具,以及各種他喜歡吃的食材,要她在車裡煮給他吃。

    他每次都將她做的菜狠狠嫌棄一番,卻又吃個精光,就算笨蛋也看得出來他明明就很喜歡吃她做的菜,只是嘴硬不肯承認。

    上路不久,南宮綾也沒有問他要帶她去哪,只是摸摸觀察,發現他一路朝南而行,這跟她原本要去的杭州剛好是同個方向,於是她不斷尋找可以逃走的機會,然而卻一直找不到好時機,不過既然現在比較瞭解他的脾性,她倒也不急了,她相信,只要捺著性子,她一定可以等到脫離他的那一天。

    生起炭火後,她拿著蒲扇輕輕揚著火苗,一邊瞅著玉如意。

    他坐在一旁的大樹下,從懷裡掏出條手絹在手裡把玩著,那條手絹是她前幾天為他包紮時用的,這兩天只要停下來休息時,他便會拿出來把玩。他看起來似乎很喜歡那條手絹,但那只是條很普通的手絹,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中意。

    茶水滾了,她倒了杯熱茶端過去給他。「公子,茶來了。」

    接過杯子,玉如意將手絹擱在膝上,輕吹了下琥珀色的茶湯,才啜口飲下。

    侍立一旁等他喝完茶,南宮綾接過空杯,忍不住好奇的問:「公子,你很喜歡那條手絹嗎?」

    「這條手絹醜死了,質料又粗,我怎麼可能喜歡!」玉如意一臉嫌棄。

    既然不喜歡,那為何又要留著,沒事時還拿出來把玩?南宮綾心裡質疑他的話,卻不敢說出來,拿著杯子默默走到溪邊清洗乾淨。

    玉如意睨了她的背影一眼,拿起手絹低眸望著。

    他才不喜歡這條手絹,這兩天之所以常常掏出來把玩,是因為那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包紮,前幾天的那個月圓之夜,是他這些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夜,在她輕柔的歌聲中,他竟不知不覺的熟睡了。

    醒來後,便發現右手包了這條手絹,他自個兒掐出來的傷口也被敷了藥,這些年來他鑽研醫術,從來只有他治人的份兒,從未讓人敷過藥。

    因此他下意識的收起這條手絹,不時掏出來看,每次回想起那夜她為他上藥包紮的情景,心情便會莫名的愉悅起來。

    收起手絹,玉如意眸光睇向一旁準備將茶壺和爐子收上馬車的南宮綾,心忖這個女人倒也手腳伶俐,不算討厭,到時候他讓她交出雲錦和雪絲的織法給飛梭樓就好,人還是帶回無心軒,專門伺候他。

    接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他差點忘了,當日他曾當著白小木和沈千秋的面,誇口說三個月內會找到一個不輸給白小木的女人,算算時間,都已過了一個多月了。

    剛離開無心軒時,他還算積極的在尋找這樣的女人,但是不到半個月,他便覺得厭煩了,因為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令他滿意的。

    若是她……玉如意的思緒陡然被她的驚叫聲打斷。

    「啊——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

    「屬下奉命請南宮姑娘跟我們回去,還請南宮姑娘不要為難我們,乖乖跟我們走。」四名男子拽這著她的手臂,想將她拉上馬,送回金絲山莊覆命。

    「我不要跟你們回去,你們快放手!」南宮綾驚惶的死命掙扎。

    「你鬧得還不夠嗎?」

    突然響起的一道冷漠嗓音,讓南宮綾瞬間停止了掙扎,她錯愕的看著朝她走來的一名藍衫男子,脫口叫道:「大哥……」「群聊社區」http://bbs.qunliao.com

    「你真是太任性妄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逃婚,把金絲山莊和玉織坊搞得雞飛狗跳,你怎麼會這麼不懂事,還不快跟我回去!」南宮原端正淡漠的臉上微露一絲慍怒。

    南宮綾勇敢說出心裡的話,「我不能跟大哥回去,我不想嫁給溫大少,求大哥放過我吧……」大哥生性冷漠,在玉織坊時雖沒有虧待過她,卻也沒用善待過她,他只是冷眼看著一切,宛如是個不相干的旁觀者。

    「你若是不想嫁給溫行澤,也必須回去把事情說清楚,做個了結,這樣一走了之算什麼?太不負責任了!」他斥道。

    南宮綾定定的看著他,漸漸冷靜下來,語氣帶著些許淒楚,可憐的求道:「大哥,回去說清楚,是要我說什麼?金絲山莊的人會因為我不想嫁,就取消這樁婚事嗎?大娘會就這樣饒過我嗎?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死都不會回去!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兄妹一場的份上,放過我吧,就當沒見過我。」

    聽見她這番話,南宮原一陣沉默,他其實很清楚,若是將她帶回去,娘一定饒不了她,從爹死後,娘就沒少折磨過這個妹妹,他性子素來冷淡,雖然沒有跟娘一樣欺凌她,但是從小看她飽受娘和姐姐的欺壓,他也沒想過要維護她。

    她逃婚後,娘命他把她給抓回來,他不是不知道她回去後,會面臨怎麼樣的處境,可是他也認為,禍是她自個兒闖出來的,就得自個兒承擔。

    然而此刻看著她眼裡那抹決然,他不禁有些動搖了,在他記憶力,她一直卑微的討好娘和姐姐,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豁出去的神情。

    同行的其他人見南宮原似乎被她的話給說動了,連忙出聲提醒道:「南宮少爺,我們大少爺還在等著屬下們把南宮姑娘帶回去,現下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我們快帶她回去覆命吧。」說著,他們又拽著南宮綾,作勢要將她帶走。

    「我才不要跟你們回去,放開我、放開我!」掙扎間,眼角餘光瞥見杵在一旁的玉如意,她情急之下便脫口喊道:「我已經跟了玉公子,是玉公子的人了,你們不能把我帶回去!」

    此話一出,眾人全是一臉驚訝,齊齊回頭望向不知何時來到一旁的玉如意,在看清他的容貌後,眾人又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無法想像這世上竟有如此妖魅勾人的男子。

    南宮原最早反應過來,連忙從玉如意身上收回眼神,睨向妹妹,怒詰問道:「你說什麼?你跟了這個男人?」

    「沒錯,若是大哥執意要帶我回去,要先問過他才行。」南宮綾可以說得曖昧不明,想將玉如意扯進來,讓眾人誤會她和玉如意的關係。

    「你是誰?」南宮原冷漠地望向玉如意,質問道。

    狹長的眼冷冷掃視眾人一眼,玉如意淡淡出聲,「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既然聽見她的話了,還不給我滾!」

    「你太猖狂了!」一名男子喝道,接著說:「南宮少爺,咱們拿下他,一併帶回去見大少爺。」

    「我數到三,若你們還不滾,那就不用走了,在此長眠吧。」玉如意失了耐性,邪佞的勾起唇角,張開好看的雙唇,開始數數,「一、二……」

    察覺到玉如意眸裡閃過的殺氣,南宮綾低呼,「大哥,你們還不快走!」不知道為什麼,她隱約可以感覺到,大哥和眼前這批人,絕對不是玉如意的對手。

    「三。」

    玉如意微笑的喊出第三聲,準備動手的那一剎那,南宮綾急忙喊道:「不要殺人。」說完,她趁箝制著她的男人一時鬆懈,用力掙開他們的手,跑向玉如意,拖著他的手臂往馬車走去。「我們走,他們不值得弄髒你的手。」

    玉如意低眸瞥著她抱住他手臂的手,「我要殺人,有得是方法不會弄髒自個兒的手。」話雖這麼說,他卻仍順著她的腳步走向馬車。

    「你們兩個別想逃!」幾個男人不滿的追了上去,動手想抓人。

    玉如意嫌惡的擰起眉,回頭揚手一彈,幾個大男人頓時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只有留在原地的南宮原仍站得筆直,他雙眼緊盯著玉如意那張妖美的俊顏,想起了江湖傳說中的某個人——妖醫玉如意。

    坐上馬車,南宮綾才發現有幾個人倒在地上,不禁駭問,「你殺了他們?」

    「沒有,我只是讓他們動彈不得罷了。」他方才用的是毒王沈千秋所制的毒藥,只要一點點,就能化去人全身的力量,像個死人般任人宰割。

    聽見他們沒死,南宮綾稍稍安心了,她看了眼仍站得直挺挺的大哥,他也正望著她,眼神一如往常般冷漠,雖然如此,他卻沒有衝上來阻止她,她眉心一緊,揚起馬鞭驅車離開。

    她不知大哥是忌憚玉如意,才沒有過來攔阻她,還是因為顧念兄妹之情,所以任由她離去,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希望兩人這一別,日後別再相見了。

    因為再相見,只怕不會有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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