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二卷 第十四章 是非成敗
    張十三自然早忘了別人怎麼想,急匆匆拉了梅清,直接以道術閃回自己的客房中,不待坐穩,已經手執紙筆,先畫了個清心淨身符,示範給梅清看,然後便命他依樣畫來。

    梅清昨天夜根本就沒合眼,剛才睡下沒有一刻鐘,就被張十三兜頭一團清水給澆了起來,此時衣服都沒換,渾身上下落湯雞一般,說不出的不舒服。見張十三又一張符遞過來,他想也沒想就道:「我說老道,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話沒說完,只覺得頭上已經挨了一下子,對面的張十面吹鬍子瞪眼地道:「你也算個修行的人,怎麼懶得和睡貓一樣?我老道一樣一會沒合眼,這不也照樣精神百倍?廢話少說,再不快點畫來,大棒子有你挨的!」

    「老而不尊是為賊也……」梅清無奈,只得強忍了睡意,將那清心淨身符先畫了出來。只是他本就困得不行,心中又不願意,這符畫得自然也就加倍潦草。只看著老道寫的字形,草草書就,自己都沒費神念察探,直接扔給張十三道:「畫好了!」

    張十三拿在手裡,看了又看,不僅毫無歡喜之意,反倒更增迷惑之情.剛才梅清草草了事,糊弄之情,他如何看不出來?但就是這麼瞎劃來的符,居然也成功了。

    本來按著張十三的想法,大概是梅清這傢伙以前學過一些畫符的手法,故意和自己搗亂,因此才用這個清心淨身符來試探。雖然各家各門,清心符、淨身符都是常見的符,但他自己這個卻是大異尋常符,乃是合清心、淨身於一符之內,屬少見的復合符。

    大致符之用,都是一符一效。如致雨符只管下雨,禳災符只是祛災等。但也有少數符。合多般道術於一身,便是復合之符。

    這類符一般來說效用並不比兩個符分別施用為大,但是製作起來,卻是難得多了。比如這清心淨身符,若單只是清心符或淨身符。都只是下階二品的符,但合而為一。則其製作難度,比起下階三品的符來,也不多讓。

    據張十三所知,還沒哪個門派會自己找麻煩,將這兩個符合而為一的。=小說首發==自己也是沒事的時候練手。偶然觸發靈感,才制了這符出來。而且在自己發明此符後,也幾乎沒有在人前施展過。那梅清居然能將這符繪製成功,就說明並非是他以前有過制符經驗、故意欺騙自己了。

    更為可氣的是,剛才梅清明明是敷衍了事,大違制符「心誠」之旨。這樣制地符也能成功,只怕三清道尊看到,鼻子也得氣歪了吧?

    自來制符,第一要旨便是「心誠則靈」,不誠則不靈。張十三習符第一件事。就是將師傅教的《符樞紐》背得滾瓜爛熟。那開篇便道:「符者,陰陽符合也,唯天下至誠者能用之;誠苟不至,自然不靈矣……」

    沒想到學了這麼多年的道。制了這麼些年的符,今天被一個毛頭小子給難住了。看他隨手劃的符,眉目惺忪,身材倦懶,顯然毫無誠意,從哪一條看也不像個畫符地樣子,怎麼會被他成功的呢?

    張十三暗暗咬牙,心中明白若不將這一節探得清楚。\別說教梅清道術。就是自己地修行也再休想有寸進。他本是正宗符傳人,一身修為。全從符而來。如今眼見得修行多年的符根基,都被梅清的表現否定得一蹋糊塗,那自己信念奉行的種種法門,還如何修得起?

    看梅清依然一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張十三哼了一聲,將手中符向梅清身上一拍,口中誦咒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

    隨著張十三咒畢,梅清只覺得渾身一個激凌,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週身上下,更是清清爽爽,沒有一點泥水。就連穿了幾天地衣服,都變得乾乾淨淨,一絲折皺都沒有了。

    「前輩,這個符倒是不錯。」梅清神清氣爽地笑著道,一絲睡意都沒有了:「只是既然有這等法門,您這衣服……怎麼不收拾收拾?」

    「我喜歡!用你管!」張十三哼了一聲,提筆又劃了一道役遣符,掐訣誦咒道:「金闕玉房,日月之光;氣合五行,傾摧四方;順吾咒者,速來伏降;違吾咒者,傾死滅亡。急急如律令!」

    隨著張十三咒畢,只見一個身高不足三尺、淡如輕煙的符鬼忽然出現在了房中。

    所謂符鬼,並非真正的鬼魂,而是以符召喚出來、以天氣靈氣聚合的一種符靈。其本身因為是靈氣之聚,因此不算生靈,也沒有心智,只能按主人要求做些簡單活計。

    「呀!」這一下把梅清震得不輕。符鬼這東西,梅清也有所聞,雖然遠不及碧真召喚的六丁六甲來得厲害,但勝在召喚時非常容易。只是若非名門正派的修真,卻是無緣習得這等高超符。今日見了張十三施展出來,不由得大為驚喜。

    「這東西好玩」,梅清笑著道:「他能幹什麼呢,我見過有人派幾個小鬼來偷東西的,這小傢伙是不是也一樣?」

    只見那小小符鬼,一出來後就自動站在了張十三身後,低頭俯首,一幅乖寶寶的樣子。

    「這不過是個符鬼,天地靈氣暫時所聚,一時三刻就沒了。\你說的那搬東西的是五鬼,不是什麼正道地東西。」張十三皺眉說道:「少廢話,這個乃是下階三品的符,就算是在三品中,也是比較難的了。你來試試能畫不。」

    梅清連連點頭,將張十三剛才畫的那符反覆在心中回顧了數過。只是這個符著實有些複雜,其上地文字,梅清也不太認得,雖然將那行筆反覆推算了數遍,還是覺得有些沒底。

    「你還發什麼呆呢?怎麼這個符就這麼難下筆,剛才不是挺溜的麼?」張十三看梅清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煩地道。

    梅清也不理他,心中又推想了一下筆法線路,這才拿起紙筆,將這道役遣符畫了出來。

    只是當他一收筆時,並未向以前那般覺得靈氣充盈,卻覺得紙上筆端靈氣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張符,竟然失敗了。

    梅清一皺眉,張十三也「唔」了一聲。昨天夜中,倒也有幾個符梅清畫失敗的,但大多是筆誤或精神非常不集中時出現了錯誤才失敗的。今天這張符,梅清自問完全是按照心中構想畫出來的,為什麼會失敗呢?

    張十三還未開口,梅清已經再次取過一張符紙,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重新劃這道符役遣符。在張十三看來,僅以形而論,梅清這道符畫得其實比前邊的都準確得多。但奇怪的是,就是這看來最認真、最相似地符,梅清再次失敗了。

    梅清還不信邪,連著畫了好幾張,只是無一例外,一個也沒有成功。

    「難道是你現在制不了三品符?」張十三眼睛發亮。雖然出現梅清畫不了地符,對梅清是件鬱悶地事情,但對張十三而言,任何變化的出現,都意味著可能找到探明梅清獨特畫符能力地突破口。

    「我哪知道?」梅清黑著臉道:「我明明覺得這符畫得和前邊的並無二致,這個符還更用心些,可就是哪不對勁,畫完氣就散了。」

    張十三並未多言,卻拿起筆,又畫了一張金剛符,給梅清演示了一遍,要他再來試試。

    梅清這下不敢造次,認真地看了張十三行筆之法。好在這張符上雲篆均是比較熟悉,看得一遍,心中記得清楚,拿過筆來,依樣葫蘆畫了一遍。才收筆時,只覺得其上金、土二氣沛然而生,居然是又成功了。

    「卻是怪了!」張十三自然也查覺得到符已畫成。這金剛符不只是下階三品符,更是其中最難的符之一。所謂金剛符,乃是取金剛不壞之意,合金、土二行為一,施放之後,能使施符之人身如金剛,乃是修道之人最常用的護體符之一。

    但因此需以金、土二行同用,因此畫這符時,較之常見三品符便難上許多。剛才張十三見梅清畫役遣符時連連失敗,還以為他是畫不了三品符。現在看來,他連金剛符都一次完成,那剛才自己的推斷,顯然又錯了。

    這小子就是個怪物。張十三看著梅清,咬牙切齒。三品符莫說讓梅清這初學者來畫,就算是修煉多年的高人,在畫金剛符這樣的符,也得小心謹慎,一不留心,還有畫壞的可能。這小子居然看了一遍,提筆就畫成了,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你……」張十三舉起手,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張口結舌半天,最後只好又頹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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