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二卷 第九章 華嚴六相
    「史老頭,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壞人了?哼哼,這年頭,表面道貌岸然,其實壞得流水的傢伙多了去了,你可別讓他三言兩語,就給矇混過去了。」老道瞪著史夢竹叫道。

    「你這老牛鼻子,怎麼脾氣是越老越辣了。」史夢蘭不以為忤,搖搖頭道:「在下這雙眼睛還不瞎。梅小友目光清正,絕非你所說的姦淫一流。」

    「哼,反正你們兩個一唱一和,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兩張嘴。」老道忿忿地道。

    老和尚面帶微笑,作了一個合十的手勢,一言不發,眾人卻明明感覺得到他帶笑言道:「貧僧這張嘴卻是未說什麼。」

    「最耍賴就是你了!」老道跳起來指著老和尚道:「你們華巖宗這什麼六相法,和說話有什麼區別?你還裝著修什麼閉口禪,其實比我老道說得還多!」

    「罷了罷了,咱們三人也有些許時候不見了,老是在這說嘴做甚?牛鼻子,我這有新釀的胭脂醉,你要是非說話不喝酒,那我們就不管你了。」

    「誰說不喝酒了!今天要不把你莊的酒喝個底兒掉,我就改行當和尚去!」老道雙眼一翻,氣哼哼地道。

    清洌中帶著一分淺淺紅色的酒漿從酒罈中傾出來,筆直一線注入瓷碗之中。霎時間酒香滿室,老道瞇著眼睛,伸伸的一嗅,又持碗到嘴邊輕啜一口,閉眼咂了半天,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好酒!唉,有兩三年沒得過這個味了。」

    「也是你這老牛鼻子運氣好」,史夢蘭手持小杯,將酒一口抿下。回味著道:「這胭脂米可不易得呢。用來釀酒,都有些可惜了。去年我托了幾個老友才弄了幾鬥,今天都便宜你這老貨了。」

    「嘿嘿」,老道笑得見牙不見眼道:「管你說什麼,老道我只當聽不見,進了肚裡才是真的。對了,你那鹵螃蟹醉大蝦的怎麼也不見上來些個?莫不成堂堂史莊主,就弄幾杯薄酒糊弄事麼?」

    「就是個吃貨」。史夢竹笑罵道:「還全吃些生的活的,你就不怕人苦大師生氣?」

    「這就怪了?他吃素也好,辟榖也好,我都不去管他;我吃點蝦蟹,憑什麼他就來管我?」老道振振有詞。\

    「得得,你有理。知道你這吃貨喜歡這口,剛才我已經叫人去準備了。」史夢竹笑道:「那醉蝦還容易些。鹵蟹總得有隔宿才好。你這吃貨早不打個招呼,我也只能現淘換去。」

    一邊說著。史夢竹又回過去,對在一邊愁眉苦臉的梅清道:「卻是光顧鬥嘴,忘了介紹給梅小友。梅小友,這位老道呢,乃是在下一位至交好友,姓張,道號十三。你別看他窮凶極惡地樣子。倒不是個壞人;這位和尚,乃是苦大師,修的是閉口禪,因此從不說話的。」

    梅清一一向二人施禮。那張十三帶搭不理的點了下頭,苦大師則對了梅清,微微一笑。

    雖然只是一笑,梅清卻心中恍然一動。如有什麼在心中炸開的一般。只覺得從其溫和的眼睛,傳遞出的種種慈悲、感慨、苦痛、憂傷,諸般情感,一一歷過心頭。或歡喜雀躍,或痛不欲生,種種苦,種種悲,種種喜。如同走馬燈般清清楚楚地在神念間轉換。一時心神如醉。

    在梅清修習觀法六相時,曾經在碧真的指引下。一一感覺過這般情節。然而碧真當時之法,如霧中觀花,只形其大略而已,怎如今日,便如伸手可及、抬掌可觸地一般,如此真實,如此清晰。

    梅清本自強大的神念,如同流水轉過石崖,在其間流旋盤繞,盡得其意,卻又毫不糾纏,轉瞬再轉向另一處風景去,留連其間,漸漸不知其所在。

    「咄!」一聲喝呼,如晨鐘暮鼓響在梅清心中,這才將他一縷神念,從識海中喚回。梅清回過神來,抬頭再看,只見面前三人,依然圍坐一團,只是面前不知什麼時候擺了兩個海碗,一碗中堆著螃蟹,一碗中卻是酒香撲鼻,數只大蝦在其中浮沉不定。

    「大師成全,晚輩不勝感激。」梅清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向著苦大師深施一禮。=小說首發==

    苦大師微微一笑,仍不言語。張十三卻不耐煩地道:「哪來這些假麼三道的禮法,他願意指點你,肯定是因為看你順眼才指點,有什麼可感激的?不過你這小子學得倒也夠雜的,怎麼連華嚴宗的六相也學了?老實說,你倒底是不是梅花門地?」

    梅清見張十三問話,登時收起恭敬之態,眼睛一橫道:「我又沒感激你,又用得著你教訓了?什麼梅花不梅花的,在下無門無派,難道還不許了?」

    張十三「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道無師不行,無門無派?那你一身修為哪來地?難不成是睡了一覺就會了?」

    梅清笑道:「雖然不是睡一覺就會,倒也差不多。老道你不是自稱張鐵口麼?怎麼不算上一算?」

    張十三「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知道什麼?老道這張鐵口是說咱牙口好,什麼東西都咬得動吃得下,和算命有什麼關係了?難道你不說你的門派,老道我就非知道不可了?我偏不想知道了。吃蝦,吃蝦!」

    說罷,從碗出撈出一隻蝦來。那蝦被酒醉得暈乎乎的,雖然活著,只是亂晃,已然無力跳動。這老道長長的指甲將蝦頭一劃,然後在蝦尾處輕輕一擠,整只蝦肉就被一下子擠到口中,然後細細品了一會,又喝了一口酒,笑道:「所謂生吃螃蟹活吃蝦,要的就是這個鮮勁!」

    史夢竹道:「你們修行中人偏這多規矩,其實不管哪宗哪派,不都是道門中人?就像我們讀書的,管你是哪一家出來的,最後都是孔聖人地門徒。」

    老道「哼」了一聲道:「秀才是孔子的罪人,和尚是釋伽的罪人。世上拿著孔聖人胡說、最不尊重孔聖人的,就是你們這些讀書人。最可厭的是還一個個都捧了孔聖人出來,扯虎皮做大旗。孔聖人要是地下有知,只怕當時也要氣死了。」

    苦大師聽了張十三之言,卻點了點頭,端起面前杯子一飲而盡。只是他那杯中只是清水,卻非美酒。

    「看我說得好就吱一聲唄,裝模作樣的,長了張嘴吧,一不說話二不吃飯,你說算是什麼事?當年你們佛祖不也牛肉照吃麼,也沒見就成不了佛。天下最假的,就是你們這些和尚!」張十三說得興起,嘮嘮叨叨地道。

    「那你們這修道地便真了麼?我聽說現在聖上尊崇道教,弄得一幫老道當神仙待,封得一品二品的都是高官。也不知道你們修的什麼道,煉的什麼真。」史夢蘭呵呵笑道。

    一聽史夢竹之言,張十三臉色由紅而白,由白而青,端起酒碗咕咚咚一氣飲盡,這才氣哼哼地道:「提那群道門敗類做什麼?他們不過看那皇帝老兒有幾分氣運,想借此磨去自己那點業力,躲過天劫,妄想取巧飛昇。卻不想想,天自有道,哪是那區區小手段能耍弄的?就是因為從前朝張留孫投靠朝廷以來,弄得天下道門大亂,邪門歪道,都出來攪動是非。現在就連你這小村裡,都有妖孽之事了。嘿,可恨呀,可恨!」

    史夢竹聽了,也不由觸動心事,端起酒杯飲了,悠然一聲長歎:「牛鼻子,你們這些修行中事,我是不懂的。甜妞這件事,其中透著古怪,你或許能為我解得一二吧?」

    張十三臉也沉了下來,取了一隻蟹爪吮著,慢慢說道:「那丫頭是被人用採補之法,取了真陰去。當日我在酒樓,見了這丫頭真陰充沛得有些超出尋常,當時便有些留意。當時這小子也在那,眼睛賊溜溜地看著人家,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說老道,你這不是瞪著眼瞎說麼?在下哪有你說得這般。」梅清不滿地說道:「當時我們一眾數人都在場,都可見你搗亂來著。」

    「哼,你一個雙修,老看人家姑娘,你說能有什麼事?」張十三翻著眼道:「當時老道也留了點心,還想跟著看看。結果沒想到轉身就遇上了這老光頭,非要纏著我比試比試。這一比試,弄得天昏地暗忘了時間,結果來時已經晚了。那丫頭分明是被人下手採了真陰。只是可怪的是,一般邪修做這事,大多會用些手段,而且也不會取人性命,當事人都是不知不覺,只以為夫妻之間之事,事後也不會發現。不知這丫頭怎麼居然覺察出來了,反倒害了她一條性命。」

    說到這裡,張十三又冷聲道:「還沒問你,既然沒你事,你大白天弄個紙鶴顯擺什麼,想做什麼去?」

    ——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