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傳說 第二部 第五章 創痕
    「其實,我真的很不願意和你說這些事情。」明公主瞪著楓林玉,臉上是極其不情願的表情。

    她又說道:「我現在對你的感覺挺好的,如果讓這些陳年舊事,影響到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好印象,那就太不值得。」

    「不要說那麼多的廢話,你就當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楓林玉說道:「現在時間緊迫,我必須瞭解到其中的前因後果,才能制訂相應的政策。

    「其實,我對以前也並沒有什麼興趣。」

    明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來回在帳篷裡走了幾回,顯得有些焦躁。

    此刻,這偌大的中軍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當所有人都不願重提這段往事的時候,既然楓林玉堅持要知道,那麼,也只有明公主親自對他說了,儘管她也很難啟齒。

    「我不能按照說故事的方式,去記敘這段往事,因為那會讓我痛恨,噁心,甚至嘔吐。」明公主說道。

    楓林玉終於有些駭然了,小聲道:「有……有這麼嚴重?」

    「實際上是,這其中不但發生了很多事情,還死了很多人。」明公主咬牙說道。

    她顯然想起了什麼,看著楓林玉的眼光,已經有些仇恨:「我不想告訴你過程,乾脆只說結果吧,這樣對我們都好受一些,而且很快,幾句話就說完。」

    「這樣最好。」楓林玉靜靜地看著她,洗耳恭聽。

    「嗯……」明公主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哥哥是個很寂寞的人,他是那種天生就容易感傷的人,他這種性格,很不被宰相大人喜歡,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我們很多人,同樣也都不喜歡他,你要知道,他和浪雲還不一樣,浪雲只是不愛說話,但性格是很活潑的,我們做什麼事他也都喜歡參與。但楓林石不是,他總是落落寡歡,一個人靜靜地躲在角落裡,不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

    「他不但不喜歡說話,也不願意和別人接觸,有時候,別人和他主動打招呼,他連理都不理。這樣的人,自然是很討厭的,所以大家也都疏遠他,當他不存在,他就那樣形單影隻的,行走在楓葉武道院和末羅學院之間……」

    「原來,哥哥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楓林玉慨然道。

    「不錯,其實他和十哥雖然是好朋友,但兩個人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直到現在,我們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和十哥那樣要好?」明公主繼續說道:「我從十歲進入楓葉武道院起,就經常能看到他那單薄的身影,穿行在熱鬧的人群之中。

    「他的背影總是那樣寂寥,看著讓人不舒服。直到有一天,他的身邊,忽然出現了兩個人……」

    「哦,有一個人肯定是十皇子了。」楓林玉插話道。

    「不錯,是十哥。」明公主回憶道:「十哥那時候可是帝都的風雲人物,在他手下混日子的人成千上萬,楓葉武道院和末羅學院這帝都最大的兩座學院,關於學生的事情,幾乎都由他說了算,連一些教官,都對他唯唯諾諾。

    「這很正常,不管從哪方面說,十哥都是最優秀的。精明幹練的做事方法,無與倫比的領袖氣質,深不可測的個人能力,還有英俊親切的面貌。

    「最重要的是,作為最受寵的皇子,他幾乎已經被定位皇位繼承人,只差那麼一道明文公佈……這樣意氣風發的十哥,突然和楓林石那樣的人成為好朋友,這在當時,的確讓很多人想不明白。

    「最後,大家只能用楓林石」宰相繼承人「這個身份來解釋了。可實際上,常在父皇身邊的我,早就聽說過很多流言了,自從你出世之後,宰相府已經不止一次地商議過,廢除楓林石宰相繼承人的身份。」

    「嗯,那個時候的楓林玉,多大了呢?」楓林玉問道。

    「那時候你已經十歲了,不過,事情是在兩年後發生的。」明公主繼續說道:「自從十哥和楓林石成為好朋友,宰相府安靜下來了。這很容易理解,如果十哥當了皇帝,楓林石做宰相順理成章,對宰相府也是大大有利,所以,在那一段時間裡,事情並沒有什麼大的波瀾,楓林石開始頻繁地出入皇宮,十哥在楓城的地位也愈加鞏固。

    「也許是楓林石在十哥的帶動下,變得開朗了一些,接觸的人也多了,這時候,另一個人出現在他身邊。」

    「是個女子?」楓林玉問道。

    「不錯,這就是十哥所說的那個……你哥哥喜歡的女人啦。」

    明公主停了下來,陷入了回憶,良久,歎道:「那女孩長得很美,性格很溫柔,他和楓林石是一類人,不怎麼說話,總是靜靜的,是個大家閨秀,良門淑女。她父親是楓城商人聯合會的會長,她的家族掌管著楓城很多產業的經濟命脈,僅就影響力來說,即使和四大家族也有得一比的,而在財富上,她的家族甚至已經超過了四大家族。

    「不知從哪一天起,她和你哥哥相愛了,他們的結合很完美,看上去就是天生的一對,各自家裡也算是門當戶對,雖然宰相大人……」明公主說到這裡時,臉色一紅。

    「我父親一直垂涎於你吧?」楓林玉聽到這裡時,心情已經很沉重。

    因為從十皇子的話語裡,他明白,那個女孩兒肯定是死去了,而且和自己有關。他心裡鬱悶,想說些輕鬆的話題來沖淡一下。

    明公主點了一下頭,笑道:「雖然楓林石那時候,已經變得很活潑了,但我卻仍然很討厭他,何況,他的年紀比我大出一倍,我怎麼可能嫁給他。

    「宰相府的人,那時候我看著就討厭,你哥哥,還有宰相,整天都神神秘秘的樣子,讓人猜不透,尤其是你,年紀漸漸長大,已經開始表現出一些陰險狡詐的壞人氣質……」

    「你放心好啦,有我在,宰相府的人再不會找你麻煩。」楓林玉微笑:「現在,沒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明公主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再不用擔心宰相府會逼婚了。好像幾年前我就和你說過啊!而且那時候,我已經拒絕了皇天陛下的配婚,那個拒絕依然有效,你不用這麼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我說話算數,你接著說吧。」楓林玉用手揪了一根草棍,叼在嘴裡,看著明公主。

    「不是啦,嗯,其實也不用啊,我是說,你完全不用拒絕的,如果你想,也可以試試啦,當然,我不一定會答應。」明公主結結巴巴地說著,臉色有些紅了,遮掩道:「那我接著說,不過我不想往下說了,我還是直接說結果吧,我怕再說下去,會對你憤怒。

    「其實,我對你現在的感覺很好,你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我很喜歡看你笑。」

    楓林玉微微露齒,對著她輕輕一笑:「是這樣子嗎?」

    公主只覺得臉龐一陣發熱,轉過頭去不看他,但她知道自己的臉滾燙,一定已經紅得沒法見人了,她忸怩著,兩隻手交錯在一起,輕聲道:「嗯,很好看。」

    楓林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沒想到,你這麼好色。」

    「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明公主轉過臉來看他,慨然道:「真無法理解,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沒想到,你這個大男人,變了還不只十八次啊!」

    「別說我了,還是說我哥哥吧。」楓林玉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感覺公主在發花癡。

    明公主點點頭,忍不住又看了楓林玉一眼。

    楓林玉又對她微笑,這次她沒有臉紅,盯著楓林玉的眼睛也是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後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人傷心了。」

    明公主避開楓林玉的眼睛,想了一會兒,似乎在措詞:「他們就要結婚了,請柬已經發到了每一個好朋友的手裡,四大家族和楓城的頭面人物,也都接到了宰相府的邀請,婚期定在十天以後的帝國國慶日。」

    明公主忽然閉上眼睛,楓林玉聽到一陣牙齒咯咯緊咬的聲音,他詫異地看著明公主,發現她滿臉是痛恨之色。

    楓林玉心裡一顫,知道最悲劇性的往事,就要從她嘴裡說出來了,可是,她好像很難啟。

    那是一個恥辱的傷疤,誰也不願意去觸碰。

    何況,現在的公主對他很有好感,當然更不希望那樣慘絕的事情,會是他做下的。

    「可是,就在楓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婚期的第二天,準新娘卻失蹤了。四天後,人們在楓城外的排水渠裡,發現了她不成人樣的屍體……」

    明公主終於咬牙切齒地說出來這句話,那斷斷續續的,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語句,令楓林玉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繃緊。

    「那樣一個美麗溫柔的姑娘,被極刑折磨得完全看不出昔日的一點容顏,最可恨的是,做案者在她屍體上標明了她的身份,還提供了證據,楓林石看到那具屍體的第一眼,整個人就昏過去了……」

    明公主忽然睜開眼睛,歇斯底里地衝著楓林玉大吼道:「你這混蛋,那樣可愛的女孩子,你怎麼忍心下得了手,你還是不是人啊?

    「你是……你是人嗎?你是禽獸吧?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明公主忽然哭了起來,嗚咽著說道:「你難道和美麗的事物有仇嗎?為何一定要做得如此決絕……」

    楓林玉用手狠狠地拍著自己的腦袋,他的心裡也是極端地痛苦,雖然自己完全對那個女孩兒沒有印象,但是想一想,能被這麼多人銘記的人,她一定很優秀。

    他對那女孩兒雖然沒有印象,但宰相府地下行刑室裡,那一柄柄血淋淋的利刃,那滅絕人性的滿清十大酷刑,那一張張冷酷無情的臉,滿清那惡魔般的猙獰笑容……

    而這一切,都和另一個人緊密地相連,完全是為這個人的卑鄙伎倆服務的,這個人就是楓林玉,確切地說,是那個楓林羽。

    雖然楓林玉知道,那並不是自己幹的,但……他這一世真的是太複雜了。現在的他,心裡痛苦,完全是為了一個從未謀面女孩兒的悲劇人生。

    想一想,一個憧憬著未來美好生活,能和心愛的人幸福地在一起,即將走進結婚禮堂的纖弱女子,卻以那樣一個殘酷的方式終結了一生,那是何其地痛苦和不甘啊!

    明公主擦了擦眼淚,一時間,無法將眼前的楓林玉,和十幾年前的那個魔鬼聯繫在一起,看著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她幾乎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聽十哥說,楓林石把自己關在宰相府的書房裡,十天來沒有吃過一粒米,也不說任何話,沒有任何表示。那時候,很多人都以為他會自殺殉情……你不知道你哥哥有多喜歡那個女孩兒,他絕對可以為她獻出生命,如果死亡可以代替的話,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

    「可是,他沒有死,他硬是挺了過來,當他再次走進楓葉武道院時,人們都知道他的心已經死了,從此後,以前那個楓林石又回來了,他再次變得沉默寡言,比以往更甚,看人的眼神都冷冷的,彷彿面前的人,就是他的殺妻兇手一樣。

    「當然,唯一不變的是十哥,十哥幾乎整日陪在他身邊,安慰他,開導他,希望他能振作起來。皇天不負有心人,一段時間以後,楓林石似乎真的振作起來了,每天都很勤奮地練劍。我從十哥那裡知道,楓林石是想親自找出兇手,將之碎屍萬段。」

    「哦,那個時候,還不知道……」

    「不錯,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是你幹的,你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啊,雖然你已經做了一些壞事,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你要知道,帝國的貴族一向都很囂張跋扈的,何況,楓林石畢竟是你哥哥,而他的婚姻也是宰相大人同意的,誰能想到,你不但背棄兄長,連父親都欺騙了。」

    「那……是什麼時候?」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讓人痛恨、噁心、不齒,那絕對不是人能幹出來的!」明公主猛然摀住胸口低下頭,大聲地乾嘔起來。

    楓林玉的臉色變得刷白,身體忍不住輕微顫抖:「老天,難道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發生?」

    「對於十哥來說,這並不能算殘忍,應該說是一生也無法洗雪的恥辱。」明公主拂著胸口說道。

    「是和十皇子有關?」楓林玉緊張地問道。

    明公主點點頭,歎了一口氣,忽然冷笑起來:「楓林玉,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真的很佩服你,竟然能想出那樣絕妙的計策,真的,只能用絕妙這兩個字形容。

    「你很有做壞事的天分,在整人這個項目上,你是個天才。」

    楓林玉惱怒地吼道:「那不是我!」

    找回了天木山少年的善良回憶,他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對這種作惡和悲劇,他是深惡痛絕的,當然,也不願意承認那是自己幹的。

    明公主繼續冷笑,好一會兒才停止,她喘了幾口氣,鼓足了勇氣,艱難地說道:「接下來,開始十哥倒楣了,當然,楓林石的悲劇人生也更慘了。」

    「楓林石逐漸從痛苦中甦醒過來,苦練劍術準備手刃仇人,十哥的前途也逐漸地明朗了,父皇在一次酒會上,親自說出了將把皇位傳給十皇子的話。在那個時候,十哥的人生處於最頂峰,他彷彿生活在雲端,每天都被人眾星拱月般地奉承著、尊重著,他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也從來沒有對痛苦略加防備。

    「唯一讓他感覺難受的,就是好朋友的悲劇,他從來沒想過,敵人在對付了楓林石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明公主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滿是遺憾的表情,連著搖了幾次頭,隨即眼中又射出怒火:「就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陰謀展開了。第二天,父皇要到十哥的府第去考察他的功課,這對於皇子來說,是莫大的榮寵。

    「眾所周知,父皇很大一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對自己的兒女,他只在早年略加關心過,而御駕親臨皇子府第,這還是近幾年來的第一次。顯然,他老人家確實對十哥寄托重望,同時,也是為自己在酒會上說的話,做了最明晰的註解。

    「十哥當然很激動,前一個星期就開始準備,為了迎接皇帝陛下的這次親臨,他竭盡了全力,力求讓父皇滿意。我還記得,僅僅關於治國之道的文章,他就做了上百篇,每一天都到黎明才睡。劍術上的功課,也是由非雨院長親自指導,已經到了高級劍士的程度,這在皇子裡面,已經是最厲害的了。」

    明公主停了下來,有些憂傷地看了眼楓林玉,陰沉著聲音說道:「那一天是十二月初三,下了楓城冬季裡的第一場雪,父皇卻沒有爽約,他說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這是父皇最大的優點。

    「可是,多少年後我總是想,如果那天父皇沒有去,該多好啊,那樣的雪天,也許正是老天的警告呢……可是,他還是去了。

    「一大早,雪還沒停,父皇就在皇衛隊的保護下從皇宮出來,也沒有坐馬車,一邊賞著雪景,一邊徒步走向了十皇子府。

    「十哥的府第裡出奇地靜,這讓父皇很不滿意,他認為,從一個皇子治家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他治國的能力,這叫以小看大,如果你連自己的府第,都打理不明白,那麼把一個國家交給你,同樣也不行。

    「父皇一進十哥的府第,就有些生氣了,他看見守門的家丁倒在門房裡睡覺,自己進去也沒有人通報。那一天,我就陪在父皇的身邊,我有心幫十哥一把,就蹦跳著想進去通報,可父皇卻攔住了我。

    「我還記得他臉上嚇人的冷笑,他一腳踢開大門,逕直向著十哥的臥室走去,然後,再踢開臥室的門……」

    到這裡,明公主又停了下來,並且良久都沒有說話。

    楓林玉忍不住了,小心地問道:「然後呢?怎麼樣?」

    「然後……然後他就看到十哥和楓林石,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還沒有睡醒。」明公主將眼神望向遠方。

    這句話她說得很平靜,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但眼角卻留下了一滴眼淚。

    「啊!」楓林玉驚叫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明公主,囁嚅道:「也許是好朋友……留宿一晚,也沒有問題的。」

    「你以為一個皇子府,會沒有客房嗎?再說,他們的姿勢……我並沒有看清,因為十九哥立即就將我拉了出去,可那時候,十哥竟然還在睡著。」

    明公主低下頭,悲憤到極點,她反而平靜了下來:「恥辱,真是恥辱啊。楓葉皇朝的一個那麼有前途的皇子,卻被人用這種方式陷害,最糟糕的是,父皇竟然相信。

    「他是最痛恨同性戀的。你要知道,男同性戀對女人不感興趣,便無法維持皇朝的血統延續,因為有非正常的性取向,便很容易導致心理變態,所以處理事情的方式,也將和常人不同。

    「如果是普通人,那也就罷了,但是作為統治者,只有正常人,才能不游離於正常人之外,而變態人,卻很可能因此,而將自己的事業毀掉。

    「父皇曾經深入地研究過《遠古人物通考》這本書,十哥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曾經舉其中的一個例子教育我們,一定要保持正常人的人格。

    「他說,遠古有一個叫東方不敗的宗教領袖,就是因為搞同性戀,將自己弄得不男不女,結果,不但丟掉了他教主的位置,毀了自己的事業,連帶著他的情人,也被仇家殺害,他自己當然也不得好死。饒是他武功天下第一,最後卻落了個淒慘結局,往事歷歷,我們不能不引以為戒啊!」

    明公主想著父親的話,心中傷感,歎道:「東方不敗號稱不敗,那是一個梟雄級的人物,然而,就是因為他愛上了同性,身敗名裂,害人害己。十哥只是幾十個皇子中的一個,他能比得上東方不敗嗎?

    「在父皇的眼裡,楓林石和十皇子走得太近,他自以為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從此對楓林石極其厭惡,並且開始疏遠十哥。

    「從那時候起,十哥就失寵了,他的勢力一落千丈,很多貴族階層的者,都見風轉舵,投到了其他皇子的門下。而關於十哥和楓林石的種種謠傳,也開始在楓城長了翅膀一樣地到處飛。

    「十哥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打擊,僅僅在半個月後,他便離開了楓城,遠走北地。而楓林石,從此後也徹底陷入了痛苦和仇恨的泥沼,宰相府也宣佈廢除他的宰相繼承人身份。同時,楓城的另一號人物開始崛起了,他就是新的宰相繼承人,楓林玉!」

    到這裡,楓林玉終於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低著頭,搓著手,一副羞愧的神色,不管怎樣說,就是這副身體,可能就是這只右手,說不定就拿著某種刑具……

    想到自己最初在地牢裡見到名香的情景,楓林玉用力地甩起頭。那麼,自己又是如何策劃這起齷齪的「同性戀事件」呢?他實在是想不起來。

    楓林玉不禁問道:「可是,這些事情,怎麼知道一定是楓林玉的手筆呢?」

    「那根本不需要去尋找證據。」明公主的臉上現出厭惡的表情:「日後,你的種種劣跡,壞事做絕,花樣百出的陰謀,以及被你折磨過的人身上的傷痕,無一不暴露了你就是兇手。

    「而且,楓林石畢竟住在宰相府,你養了那麼多人,搞了那麼多花樣,他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你?我相信他已經掌握了某種證據,難道你被多次暗殺,不是他做的?」

    「你知道?」

    「當然。」

    「我還做過其他讓他們痛恨的事情嗎?」

    「很多。其中最壞的一件就是,你幾乎將那女孩兒的家族連根剷除了,並且接收了他們的全部財產。僅就這一條,楓林石也知道,你就是兇手了。」明公主說道。

    楓林玉點頭,歎道:「難道,我不怕被他知道?」

    「這就是楓林石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原因。你是他的親兄弟,卻這樣肆無忌憚地侮辱他,如果是你,你會原諒嗎?」

    「不會。」楓林玉老老實實地說道。

    「所以,我們都不願意將這段往事說給你聽。因為這對事情的解決,沒有任何意義,楓林石和十哥是不會原諒你的。

    「十哥還好,他是聰明人,也很看得開,這些年來他修身養性,做事也往往能從大局著眼,表面上可能並不會對你怎樣。但楓林石,他天生就是性情中人,那樣的人愛憎分明,一旦認準了一件事,不死不休,神鬼也莫奈之何……你又能怎麼樣呢?」

    楓林玉微微一笑,無奈地道:「我不知道,我只能說,我會盡力去補償的。」

    「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補償的,有些事情,錯了也就錯了。」明公主抬起頭看看楓林玉,忽然又說道:「其實,十哥的命運也不全拜你所賜。

    「在後來,父皇已經漸漸明白了這件事情的蹊蹺,但他卻仍然無法原諒十哥。」

    「哦?這是為什麼?」

    「還是因為你。」明公主歎氣道:「帝國最優秀的皇子,卻被人剝光了衣服,用那種方式陷害,神不知鬼不覺……而他輸掉的對手,卻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最要命的是,這個孩子將來會成為宰相。

    「如果未來的皇帝,鬥不過未來的宰相,那麼,既然皇帝陛下沒有辦法也不願意換掉宰相,就只好犧牲十哥了。」

    「原來還有這種曲折,可是,十九皇子能鬥得過我嗎?」楓林玉「忝不知恥」地問道。

    明公主瞪大了眼睛,指著楓林玉:「你這人啊,真是……別臭美了。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多年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十哥和楓林石本身都是高手,皇子府第又禁衛森嚴,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讓兩個人毫無反抗地任你擺佈?」

    「這個……」楓林玉苦惱,埋怨道:「這個時候,你還問這個,再說,我根本就不記得嘛,那又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是誰?我發現,這次重新見到你,你總是不由自主地推卸責任。」明公主恚怒。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楓林羽,我是楓林玉。」楓林玉大聲地說道:「我和他完全是兩個人。」

    明公主看看楓林玉,楓林玉看看明公主,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都轉過頭去,心裡想法各不一樣,但都沒有再說什麼。

    皇帝陛下失望地看著對面的紅衣衛,開始向後撤去。

    由於翻山,他們都放棄了自己的戰馬,也沒有穿盔甲,相較於己方盔嚴馬狀的騎兵,面前這些戰士只是一群沒有受過訓練的步兵,戰鬥力不堪一擊。

    如果現在自己下令衝鋒,這些放棄戰馬的騎兵將剩不下多少。

    可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那樣做,不到最後時刻,他絕對不會放棄這些優秀的騎兵。

    很快地,後面妄圖撤回紅灤山的紅衣衛,遭到了除妖聯盟的狙擊。

    十皇子顯然沒想到,除妖聯盟會在這個時候叛變,倉皇之下,只得又將紅衣衛撤回來,在那樣的山體上作戰,紅衣衛絕對不是除妖聯盟的對手。

    不過,除妖聯盟也不追趕他們,只是阻斷他們的退路,把十皇子的部隊困住。

    這樣,除了留在渡口和浪雲對峙的那三千騎兵,所有十皇子的部隊,都被困在了這片山腳下的草原上,前有皇允明親自領兵的精銳紅衣衛騎兵,後有除妖聯盟的兩萬多劍士,他已經無路可去。

    「在這種情況下,十哥如果不想投降,也只有自殺了。」皇允明淡淡地說道。

    「十九哥,救救十哥吧。」明公主眼角濕潤地看著皇允明,哀聲求道。

    「我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皇允明歎氣說道,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如果只是十皇子自己,還有商量的餘地。」北唐痕說道:「可是,楓林石是絕對不會投降的。十皇子又是重情意的人,顯然他不能背棄楓林石……」

    幾個人一起看向楓林玉。

    楓林玉也明白,如果自己從來不曾出現,楓林石也不會如此仇恨,他既然和自己不共戴天,那就只有死去了。可是,就這樣死了,會很遺憾吧。

    楓林玉的嘴角,竟然漾出了一個微笑。

    眾人看著他的表情,立即露出了憤怒的神色。楓林玉也不在意,轉身面向皇允明,正聲道:「陛下,如果十皇子和楓林石願意投降,你怎麼樣安排他們?」

    「這個……」皇允明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絕對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

    「這樣還不夠。」楓林玉緊追著問道。

    皇允明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楓林玉明瞭自己的心思。

    越是英明偉大的君主,就越在乎自己的絕對權威。

    實際上,此時的皇允明,偶而也會開始考慮,在將來用何種方式削弱四大家族的權力。

    至於十皇子,以他在楓城的影響力,似乎對自己的皇位是某種考驗。

    「皇帝陛下,非常時刻要用非常人。如今這種形勢,我只希望陛下不要考慮得太遠……」楓林玉說道。

    皇允明暗自心驚,他現在對楓林玉有些恐懼,自己的心思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但表面上,他還是裝出滿不在乎的表情,笑道:「愛卿,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樣,你來說好了,怎麼安排十哥和楓林石,讓你做主。」

    「我希望仍然讓他們帶領本來的三萬紅衣衛,抵抗北來的妖族軍隊,畢竟,他們有跟妖獸戰鬥的經驗……」楓林玉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看著皇允明的臉色。

    皇允明的表情,顯然有些不樂意。

    那三萬精銳紅衣衛,可不是三萬普通騎兵,在他心裡,一直想組建一支由自己親自領導的皇帝護衛軍,他將用這支軍隊,去和三哥義明戰鬥。

    「行,就這麼辦。」心裡雖然這樣想,皇允明還是很痛快地答應了。他不能不答應,他不願意和楓林玉發生衝突,又不希望紅衣衛內戰,也只能如此。

    「可是,愛卿,你有什麼辦法呢?想必……」皇允明面無表情地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們可是恨你入骨的啊!」

    「那,我就把骨頭給他們啃好了。」楓林玉微笑一下,猛然狠狠地蹬了一下馬蹬,整個人從馬身上浮了起來,在眾人的眼前向天上飛去。

    「哇!」後方的紅衣衛和地獄騎士兵們,全都驚呼起來:「飛的啊,飛的啊!」

    他們大聲歡呼,他們當然都知道,一個人能飛起來意味著什麼,代表著他至少有飛翔魔法師或者聖劍士的實力。

    而擁有這樣實力的人,戰鬥力是極其恐怖的。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當年的大俠關山河,單人一劍連挑妖界十二座城,那已經被當做神話,在人間界口耳相傳了,關山河也被當做了神的化身。

    除了投降過來的那三千紅衣衛騎兵,所有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楓林玉飛翔……

    「天啊,我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北唐痕喃喃地說道。

    「這些年,他究竟去了哪裡?」明公主看著天空中只剩下一個黑點的楓林玉,有些迷惑了。

    「這個人……」皇允明的心臟不由得快速地跳了起來,他在想,如果楓林玉是自己的敵人,怎麼辦?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把皇風老神仙拉到自己這一邊來,自己的身邊,必須有個飛翔魔法師保護啊,即使把維字輩的神官派來一位,也是好的啊。

    「哇呵,阿玉哥哥好厲害啊!」青山紫雲高興地拍著手,和北唐靈牟力一起為楓林玉鼓掌歡呼。

    楓林玉是有意在這些人面前露一手,他想給這些人一些信心。

    很快地,他飛到了十皇子的營地上方,從高空中往下看去。

    十皇子和楓林石帶領的這兩萬七千人的紅衣衛部隊,縮在山腳下,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正在埋鍋造飯,黑色的炊煙,從自己的身邊飄過。

    這些失去戰馬的騎兵,又被除妖聯盟打擊了一下,面對幾萬兄弟部隊的衝鋒威脅,他們早就沒有了戰鬥的信心,士氣降到了最低點。

    一直追隨十皇子在北地的部隊還有幾千人,這些人是和十皇子生死與共過的,忠心耿耿,目前,就是他們擋在紅衣衛的最外圍,防止發生叛亂騷動。

    而在不遠處的半山上,兩萬多的除妖聯盟成員,將整個返回的路完全堵死了,半空中,湘天彩雲正遙遙地向自己這裡飛過來。

    兩人在半空中會合,楓林玉笑道:「師姐,多謝你了,幹得好。」

    湘天彩雲甜甜地一笑,楓林玉不禁一呆,一瞬間,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年天木山上那個頑皮的少女。

    「師弟,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湘天彩雲不解地問道。

    「師姐,如果你經常這樣笑一笑,那該多好。」楓林玉由衷地說道。

    「如果你喜歡,我就笑給你看。」湘天彩雲又向他笑了一下,但這次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那故作的和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笑容,代表了今日的湘天彩雲和昨日的天木山師姐,她們再也無法重合在一起,楓林玉為此傷感不已。

    「那麼,師弟,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要去和哥哥談判。」楓林玉說道。

    「那還不簡單,只要我們衝下去,從軍帳裡把他們抓出來,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慢慢收拾,還怕他們不答應?」湘天彩雲凶狠地說道。

    「那樣不行的。」楓林玉搖頭:「你想想,如果下面的紅衣衛,看見我們兩個從天上飛下來,抓走他們的主帥,那會出現什麼反應?」

    楓林玉不等她回答,接著說道:「他們馬上會軍心大亂,然後四處亂跑。這樣一來,皇帝陛下的騎兵,就會向他們衝鋒,這近三萬的精銳騎兵,也就完蛋了。」

    「那你說怎麼辦?」湘天彩雲問道。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十皇子和哥哥,是肯定不會離開軍隊的。那麼,我們就偷偷地潛入進去吧,師姐,我聽說有一種隱形魔法?」

    「那是個魔法陣,當年俞今大神和大魔神王都會用,不過我沒用過,可以試一試。」湘天彩雲這樣說著,默默地念誦著什麼。

    然後,她十指連揮,一層層的微光,從她手掌裡流瀉出來,覆蓋在兩個人身上,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就只剩下了兩個虛影。

    「唉,我的功力還是比那兩個變態差一點,所以不能完全隱形。」湘天彩雲歎氣說道。

    「哪兩個變態?」楓林玉詫異。

    「就是俞今大神和大魔神王啊。」湘天彩雲想當然地說道。

    「呃……不過,這樣也很好了,以我們的速度,應該不會被發現。」楓林玉說道。

    「好,那就走吧。」湘天彩雲的急性子一直沒改變,話剛說完,整個人就消失了,楓林玉趕緊跟上。

    守在中軍大帳旁的一隊士兵,猛然覺得身旁一陣冷風吹過,似乎有兩個什麼東西,從他們的身旁掠過。

    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地,一切又恢復正常,士兵們回過頭來時,剛好看到帳門掀了一下。

    「皇子殿下,您還好吧?」隊長在外面大喊。

    「我沒事。」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士兵們面面相覷地看了一會兒,都感覺心裡沉沉的。

    「啊!」猛然,楓林石在大帳裡驚叫起來。

    士兵們立即緊張地握起了武器,向著大帳靠攏,一邊高喊道:「有刺客,保護主將!」

    周圍巡邏的小隊,立即全部飛速趕來,將大帳緊緊地圍住。

    可就在這時,十皇子那疲憊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你們撤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用大驚小怪,我們很好。」

    士兵們奇怪地互瞪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散去了。

    這時候,他們不禁想起了,在楓城時聽到的一些關於十皇子和楓林石的傳言,難道,這兩個傢伙苦中作樂,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士兵們搖著頭,各自想著奇怪的心思,有些人的表情呆呆的。

    大帳裡,楓林玉坐在兩個人的面前,鎮靜地看著他們,笑道:「請不要這樣緊張,我只是來談判的。」

    「你滾回去,我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楓林石吼道,忽然眼珠一轉,冷冷寒光從眼中湧出,猙獰道:「怎麼可以離開呢?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他臉上佈滿了殺機,老天畢竟還是開眼了,竟給了他最後一個機會。

    「行了,你老實地坐一會兒吧。」湘天彩雲在角落裡現出身形,不屑地說道:「你也不想想,我們能輕易地進入這裡,難道還會怕你?」

    「烏……烏雲?」十皇子大驚失色地看著全身罩在黑布裡的湘天彩雲,指著她的食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雖然烏雲組織和十皇子的部隊一直是合作關係,但是,他也只見過這神秘高手一次。

    那是一次妖獸的總衝鋒,在漠北鎮外,幾頭十幾丈高的巨大夢魘獸,幾乎要將城牆撞碎。

    那是烏雲唯一的一次出手。

    那單薄的、嬌小的身影,在夢魘獸的身前晃了幾下,幾頭巨大的夢魘獸,便全部飛上了天,遠遠地被摔了出去。

    當時那恐怖的畫面,一直深深刻印在十皇子的頭腦中,從那時候起,烏雲就成了恐怖和實力的代名詞。

    在與妖獸的戰鬥過程中,也是她和東方昊兩個人,一直在暗中對付妖獸中的究極飛翔妖獸。

    此刻,這恐怖的傢伙,出現在自己的中軍帳裡,而且是和魔鬼楓林玉一起來的,這怎能不讓十皇子和楓林石吃驚?

    「哥哥,如果我現在想殺你們,其實很容易。但是,我希望你能暫時放棄仇恨,和我好好談一談。」楓林玉用盡量誠懇的語氣說道。

    「沒必要。」楓林石抽出長劍,臉上現出失望、悲痛、決絕,甚至還有一絲解脫的表情。

    他冷冷地說道:「今天,我殺不了你,你就殺了我吧……婉君,我來了。」

    「叫婉君這個名字的人,可真夠多的了。」楓林玉擦了一把冷汗,心想:「這可能就是哥哥的那個死去的情人吧。」

    他很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胡思亂想。

    「等一等。」楓林玉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其實,我並不是以前的那個楓林玉。」

    「什麼?」十皇子和楓林石一起驚問。

    但隨即,楓林石臉上現出輕蔑的神色,嘲笑道:「怎麼,你不敢承認了嗎?你以為自己變帥了,我就不認識你了?

    「你忘記了,我也姓楓林,對楓林家的家族特徵,我清楚得很,你看你那眼睛,除了這該詛咒的家族,還有誰會長這麼一雙豬狗不如的眼睛?」

    「你不也長著嗎?」湘天彩雲在旁邊冷聲提醒。

    「不錯,你說得對,我也豬狗不如。下輩子,別讓我做人,尤其別讓我做楓林家的人,我寧可做豬做狗。」

    他挺著長劍,一步步走向楓林玉,臉上是一種從容赴死的姿態。

    他不怕楓林玉,但有烏雲在這裡,他知道,自己絕對殺不死楓林玉,他只有自己死……

    「除了殺死我,你就沒有別的理想了嗎?」楓林玉看著那柄長劍的劍尖兒離自己越來越近,卻一點也不驚慌。

    「你瘋了。」湘天彩雲身形一閃,擋在了楓林玉的身邊。

    楓林玉搖搖頭,將湘天彩雲擋開,接著說道:「妖獸即將攻入人類地界,東線與精靈族的戰鬥,也達到白熱化,勝負只在朝夕之間。

    「人類就快要滅亡了,你卻還在這裡念著你的婉君?」

    「人類滅亡與我無關,我本來就不想做人!」楓林石長劍猛然加速,向楓林玉的胸口刺去。

    楓林玉可不會當真讓他刺到,往左稍微偏了一下,用右臂將他的長劍夾住。

    楓林石用盡力氣往回抽,卻紋絲不動,他這才知道,楓林玉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自己。

    除非……除非用那招東來佛擊,可是,那會波及到十皇子,他忍不住向十皇子看去。

    「不錯,你還有一個人可以關心。」楓林玉搖頭說道:「可是,你難道沒有進一步的想一想嗎?十皇子殿下是在陪著你送死欸,如果沒有你,他完全可以和皇帝陛下重修舊好。

    「目前人類在多線和敵人作戰,十皇子殿下領軍打仗,無人能比,作為皇子,他難道不該負起拯救人類的責任嗎?可是,為了維續與你的友情,他卻情願在這裡玉碎而死。

    「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了你,實際上不但背叛了自己的皇室家族,背叛了創世皇,也背叛了整個人類,他更對不起一直對他抱有殷切希望,直到死前還喃喃念著第十個兒子的皇天陛下啊!」

    十皇子猛然打斷了楓林玉的話,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你是說……父皇在死前還記掛著我?」

    「不錯。」楓林玉心中羞愧無比。

    其實老皇帝在死前,是一直念念不忘地想要殺掉這個兒子的,他固執地認為十皇子背叛了自己。

    但這個時候,楓林玉只能這樣說,也許,這對十皇子也是一種安慰吧,善意的謊言,有的時候,可以拯救一個人的靈魂。

    就像此時。

    十皇子一直混濁的目光,猛然變得清涼無比,他竄上前去,一把抓住楓林玉的肩膀,如同餓狼一般哭著吼道:「父皇原諒我了……父皇原諒我了?」

    「他早就原諒你了,只是希望你能在北地歷練幾年,當然,由於那件事情,你是不能繼承皇位了……」

    「我不在乎!」十皇子瞪大著眼睛,熱淚長流,哽咽道:「我只要父皇原諒我,嗚嗚,父皇,你為何等不及見兒臣一面啊?兒子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啊,兒子好想你,父皇!」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著,十幾年來憋在心裡的委屈和痛苦,一起發洩了出來。

    大帳外的士兵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每個人都在胡亂猜測著。

    楓林玉看著這悲傷的男人,心裡難過起來,但是,他必須將自己的謊話圓下去。

    如果此刻說出真相,十皇子一定會悲傷得昏死過去,而楓林石……

    楓林玉不願再想下去了,鼓足勇氣,接著說道:「老皇帝希望你能盡全力幫助你的十九弟,他還說,十九弟是你最喜歡的弟弟,小時候,你就經常把他抱在腿上寵愛,還有雪明妹妹,也是你最疼愛的。

    「現在他們都失去了父親,年紀又那麼小,老皇帝希望你能代替他,擔負起父親的責任,守護你年幼的弟弟妹妹,你能做到嗎?」

    「我能,我能……除非我死,我一定不負父皇所托……」十皇子跪了下來,將頭重重的撞在地上。

    那咚咚的聲音,聽得幾個人心裡直顫,連楓林石都暫時忘記了怒視楓林玉的舉動。

    「你不能死,那是不負責任的借口。老皇帝陛下說了,人類不光復,你絕對不能死,否則,即使到了陰間,他也不會原諒你。」楓林玉覺得這個謊言,撒得有點誇張了,但十皇子正在悲情之中,竟然也分不清哪真哪假。

    實際上,這個過程在十皇子的夢中,不止一次地出現過。

    他是多麼的希望父皇能原諒他啊,所以,夢裡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畫面,今天夢想成真,他一點懷疑都沒有。

    「我不死,我絕對不能死,我這條命要用來守護我的弟弟妹妹,我不死!」十皇子不停地保證著,似乎皇天十七世的陰魂,就在他身邊聽著一樣。

    楓林玉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說道:「殿下既然這樣保證,我就相信你。皇帝陛下說了,只要十哥願意幫他,這支紅衣衛騎兵依然由你指揮,我們就要和妖獸開戰了。」

    「十九弟這樣信任我?啊不,是皇帝陛下,陛下真的這樣說?」十皇子面露驚喜之色。

    「不錯,不但你,楓林石副統領也升為統領,仍然和十皇子一起領導這支騎兵隊伍,皇帝陛下絕對不會處罰。」

    楓林玉這樣說著,看向楓林石,對他說道:「至於我和你的恩怨,我答應你,在打退敵人之後,我會和你單對單的大戰一場,是否能殺我,就看你的實力了。」

    楓林石眼珠轉了一轉,陷入沉思。

    十皇子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我可以為了你而死,但那是以前。

    「現在,我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必須肩負起父皇留給我的責任,所以,對不起,請你理解我。」

    「十哥,做你該做的,我全都明白。」楓林石堅定地向他點頭,兩個好朋友一瞬間,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好,就這樣說定了,不過,我並不指望你這卑鄙的傢伙能遵守諾言。我只是為了十哥才放你一馬,將來,我一定要親手殺死你。」楓林石惡狠狠地說道。

    「我等著你。」楓林玉微笑著說道。

    「那麼,我們這就去面見皇帝陛下吧。」楓林玉說道。

    十皇子用力地點頭,臉上現出了緊張的表情。

    楓林玉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皇帝陛下盼你之心如飛逝之箭,急切著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又能怎樣。」楓林石在後面大喊。

    十皇子回過頭去,低聲道:「兄弟,你能為我著想,我很感激,但是,不要輕言死亡,從今天起,我們要做很多事,只怕現在的生命還不夠呢!」

    楓林石撇撇嘴,沒說什麼。

    湘天彩雲在楓林玉背後,偷偷地向他伸出大姆指,低聲道:「沒想到,你這麼能撒謊?」

    「小撒啦!」楓林玉有些羞愧地說道。

    「對我也是?」

    楓林玉道:「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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