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夜 第六卷 第十一章 七日之獄
    蘭列斯匆匆趕到月神宮。後殿的房間裡,佐奈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煞白。

    「我才幾天沒來,怎麼就成這樣了?」那日求婚不成之後蘭列斯賭氣沒來,可是沒想到才幾日不見佐奈就變得這樣病弱不堪。

    聽到國王震怒的一聲責問後,本就慌作一團宮女、神官、侍衛們稀里嘩啦的跪成一片,瑟瑟發抖、冷汗直流。直到國王凌厲的眼神掃視大家第三圈的時候,那個叫安妮的宮女才壯著膽子匐在地上怯生生的回答道:「陛下,大神昨天就覺得不妥。今天她受不了就離開了,留下佐奈小姐。」

    「這個不負責任的索妮婭!」蘭列斯壓低聲音埋怨道,接著依然氣急問,「她離開之前說了什麼?」

    ……

    「咚」的一聲巨響,威斯達的城門關上了。索妮婭憂慮的睜開眼睛。她做了不該做的事,而且還傷害了人類。

    「蘭列斯,你怎麼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呢?」她在心裡一邊埋怨著,一邊扶著扶手準備從椅子上站起來,剛剛離開椅子,又馬上跌坐回原處。佐奈的身體太弱太弱,根本承受不了她使用這樣的法力。

    聽到動靜的安妮跑進來扶她。索妮婭吩咐她說:「我要去休息一會兒。告訴外面的人不得到我的允許不要來打擾。」

    可是,索妮婭試了許多方法都不能讓這個身體快速恢復。僅僅能維持心臟的跳動,虛弱、頭疼、心悸等種種不良症狀卻始終無法消除。「看來,真的不能管閒事。」說完這話,她離開這個虛弱的身體。而佐奈陷入昏迷。

    ……

    「大神還說,讓陛下好好照顧佐奈小姐,她過幾天就回來。」

    「不負責任的索妮婭!」蘭列斯壓低聲音恨恨的重複這句話。然後握住佐奈冰冷的手。

    神官拿藥過來,那是索妮婭離開前吩咐他們準備的。安妮接過,走到佐奈身邊,拿起勺準備餵藥。蘭列斯搶過來說:「下去,我來。」

    身為國王,蘭列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侍奉人的事情。好在安妮在一旁指點,他很快就能掌握要領,撬開佐奈的唇齒,將藥餵下。可是昏迷的佐奈根本不能將藥吞下,不一會全順著嘴邊流出來。這下安妮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蘭列斯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慢慢餵她。對了,再準備點粥、羹,過一會拿過來。」

    其他人都出去之後,蘭列斯就靠坐在佐奈的床上,將佐奈抱起摟在懷裡,小心的讓佐奈的頭靠在自己的右肩上,左手端起藥碗,小小的含了一口,接著親了下去。這種口對口辦法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可是每一口都很費勁。一碗下來他已經滿頭是汗。

    ……

    尤子翮還沒有回到威斯達,他的副將卻犯了一個及其嚴重的錯誤。

    那一天,皓甲軍將威斯達團團圍住。凌劍走到陣前,揮劍疾呼:「梅裡塔,你下來。我們一決高下!」

    這個高下是不用決的,大家心裡都清楚。在藍申士兵眼裡凌劍是赤風山惡魔,傳言中那夜他手刃的人數已經從剛開始的幾百一路攀升過萬。

    梅裡塔的頭縮進城樓裡,他的直屬將領裡同樣沒有人敢去應戰。情急之下,他命人將上千的威斯達平民趕到門外,作為血肉盾牌擋在皓甲軍前。

    皓甲軍在威斯達駐軍4年,士兵大多與威斯達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當貧民們簇擁著走向皓甲軍時,前陣士兵的刀垂下了。攻城的陣勢步步後退。

    處於中陣的卡路沒有制止士兵的後退,反而收起手中的琦東劍對身旁的幕僚長說:「你留下來輔助凌劍。這一仗後,我要與連科的第四軍團匯合去卡納斯區域。」言下之意,這裡交給凌劍他已經放心。

    皓甲將軍的鎮定是有道理的。說起皓甲士兵與威斯達平民的淵源,尤子翮的直屬部隊還要親近許多。

    果然,被梅裡塔的士兵押出城門的平民喧嘩著,有人不少人向城樓這邊揮手,哭喊。蹲在城樓上的一名弓箭手突然站起來,對著下面的人群悲呼:「爸爸∼!」下面簇擁的人群中到底誰是他爸爸不得而知。可這年輕士兵的情緒迅速傳染開來。城樓上、樓下、城內、城外士兵一片嘩然,許多人擠上前去,目光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搜尋。有不少人在人群中發現自己的父母妻女,失控的丟下弓箭軍刀要衝出城去。慌了神的梅裡塔下令懲治違規的士兵。瞬間,刀光血影,幾個擠在前面的士兵死於執法隊的大刀下。這下,尤子翮直屬部隊的士兵被激怒了。城樓下一個步兵中隊長振臂高呼:「梅裡塔要殺我們的父母兄弟,難道我們坐視不管嗎!」一聲高呼下,無數憤怒的士兵舉刀闖上城樓……

    城外,皓甲的攻城戰沒有打起來;城內,藍申東軍已經自己開戰。

    ……

    那天起,蘭列斯沒有出過月神宮,佐奈的藥和食物都由他親自喂送。佐奈還在昏迷著,不僅如此還時常出現痛苦的表情,雙手緊緊抓住床單,一身一身的冷汗,口中囈語連綿。擔心她安危的蘭列斯一刻不離的守在身邊。她痛苦時抱她在懷裡。她平靜時握著她的手說話。他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實在困了就靠著椅子或床頭合上片刻眼。幾天下來自己也面色蒼白清瘦許多。

    奏報像雪片一樣飛來,在後殿裡堆成了一座小山。但是一向勤政的蘭列斯卻置若罔聞,就連想進來一見的津格和埃茄違裡都被硬生生的擋在外面。

    這樣一直持續到第七日。

    這兩天,佐奈有時會有些意識,如果這時候餵藥或食物要輕鬆很多。

    佐奈微微睜開一絲眼睛,碧綠的眼眸暗淡無光。蘭列斯將她抱在懷裡,安妮慢慢的給她餵藥。

    藥喂完了,安妮掩門出去。房間裡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灑在佐奈的臉上。完美的輪廓中,她有一絲安靜的笑容。只有這種時候她才能安靜的和自己在一起。蘭列斯無奈,可是即使這樣,心中仍然覺得幸福。

    「你幫我移植一株百合過來。」佐奈開口了,聲音輕微、悠然。

    「好!」蘭列斯立刻答她。但是仔細觀察,她沒有清醒的跡象。這多半還是囈語。

    「霧來了,我們一起去看。」

    「好!」蘭列斯笑了,佐奈的心總算開了門縫。

    「我去,他要找的是我……」

    ……

    蘭列斯不解,可是接下來的兩個字將他打入冰冷的深淵。

    從佐奈有著優美的弧度卻毫無血色的嘴唇中飄出兩個字:「卡路∼」

    蘭列斯的理智還能維持自己輕輕的將佐奈放下,無聲的走出房間。接著他看到幾日不見的月神宮門,胸中鬱結的無數悲憤都指望著衝出宮門後發洩一番。他加快步伐走出宮門,卻發現夜幕白雪中站著許多人。這些人顯然已經在門外恭候多時,刺骨寒風、飄落的大雪已經將他們塑造成座座冰雕。為首的埃茄違裡和瓦索見到他的面,突然搖搖晃晃的跪下。雙膝落到厚厚的雪上只有兩聲啞啞的聲響。

    「怎麼了?」蘭列斯愕然。

    「威斯達失陷!東軍副將被殺,尤子翮不知所蹤。」埃茄違裡沉痛不已,「另有一路皓甲軍出現在卡納斯區域,已佔領卡納斯行宮。」

    如五雷轟頂,蘭列斯克制不住,怒喝:「我不是派20萬中央軍增援威斯達了嗎?怎麼還這樣不堪一擊?」

    聽到這句話,跪著的埃茄違裡和瓦索面面相覷。這幾日威斯達連連傳來不力的消息,他們早想稟報給國王。可是他們總是被毫無理由的擋在月神宮外,傳進去的奏報也石沉大海。他們哪裡又收到過增援威斯達的命令?

    「陛下,您是要我準備過20萬精兵,可是……」

    蘭列斯現在才突然記起:他只是讓瓦索備兵,而沒有說用途,更沒有下令出援。

    天哪,他何時犯過如此可怕的錯誤?

    「難道我要因美廢國嗎?」他心痛,絕望的向天望去。天幕中一輪圓月襯著宮殿圓圓的屋頂。月光下是皚皚白雪,寂靜、寒冷……

    此時他沒有發現,在這群人裡還有一位重臣--津格,他遠遠的望著國王,沉重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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