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301章 血蓮花
    確是不計生死的,大宋朝廷已經急不可待的表明了這個意思。

    當初李二初顯那天雷地火只威力時候,天下震動,無不為那神器毀滅一切的威力所懾服。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心思卻是實在繁雜,溯本逐元無非俱是想要得到李二,關鍵是李二掌握在手中的那神器製造之法,至於得到神器之後該當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耳!

    想那時候,各方勢力輪番登場,所為者不過是那具有恐怖威力的絕世大殺器,所為者亦是那橫掃六合八荒亦神器之恐怖威力震懾天下之野心。宋遼西夏三足而鼎,然那李二終究是滯留在了大宋的地界兒。此事常使得大宋官家神宗皇帝引以為得意,只要李二還在大宋,便是可以徐圖那神器……

    如今的神宗皇帝已經意識到、十分清醒的認識到:李二實在是個不穩定的因素,那殺傷力恐怖的神器如今已經成為一種牽絆。李二雖是每多行過於官家於朝廷不忠之舉動,雖是如此,朝廷卻是不敢亦或是不甘就此和李二徹底決裂,還是想得到那神器。以至於如今終於「養虎為患」,致使李二事件從當初的「僵局」轉化為今天的「危局」。

    既然是已經到了如此的局面,任何人已是不再做將李二那神器據為己有的想法,朝廷上下心照而不宣,準備退而求其次了!

    既然不能得到的那就毀壞,免得授予他人以為禍患,但要除去了李二,甚麼天雷地火,甚麼絕世殺器,豈不是俱都煙消雲散了麼?

    如今的李二遠離汴梁,將家眷滯留在了京師。只要挾制其家小為質。便是李二安排下甚的伏兵,定然也是投鼠忌器的心存忌憚……

    李二確是劫了軍糧,確是戰了官軍的,雖還不曾明明白白的表示要「大逆不道」以「彰其反心」,終究是脫不了反叛的路子。

    反叛就是反叛,無論以何種借口進行地反叛俱是不能為朝廷所容忍,當行霹靂雷霆的手段。何況李二搶劫軍糧事件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前方的戰事:北方的宋軍已有部分開始挨餓。若不是呂嘉問拆了東牆補西牆的緊急調用京師糧秣到了前線,前方軍兵便是發生嘩變亦有可能。如今的宋遼之爭更多的是對雙方國力地考校,已經到了對大宋十分有利的僵持局面,萬不敢再出了甚的差錯。

    幽燕十六州之地乃是北方民族南下的必經咽喉,自中原王朝失去這個天然的屏障之後。北方那些個蠻族才開始成了氣候,不時地威脅中原正統。

    自打契丹人從兒皇帝手中得到幽燕十六州,中原政權的生存狀況便是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大宋甚而至於和契丹人簽訂了幾個不如何光彩的盟約。

    中原的王朝更替本是尋常事情,無論劉漢亦或是李唐。從不曾如大宋這般地對北方蠻族的委曲求全。神宗皇帝心頭奪回幽燕十六州,一舉擊敗契丹永絕大宋邊患的想法真地是由來已久的。如今的契丹遼人已經展露出了疲勞之態,只要再堅持些時日。大獲全勝不是沒用可能。自是不能容忍在這個緊要的時候在後方出現變故,尤其是反叛這般的心頭大患,更是萬萬容不得。

    在這一遭,大宋朝廷那個還真是用了許多的心思,更是準備拼出莫大的本錢,對李二之事來個長痛不如短痛的了斷!

    當年太祖皇帝龍興陳橋驛,平(後)漢滅(後)唐,橫掃天下。成大宋江山社稷。唯一地不美之處便是久對幽燕之地用兵而不見絲毫功業,不僅損兵折將更是勞民傷財,終成千古恨事!而那幽燕十六州更是成為大宋的心頭之痛。如今終於有了契丹人腹背受敵這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時機,大宋朝野上下一心,俱是要引軍北上克敵見功。即便滅不得契丹蠻族,起碼也要奪回幽燕十六州。

    神宗皇帝心頭那強爺勝祖的心思更是盛了的。只要此戰得勝,百年之後便可以進到景靈西宮,享子孫萬代香火供奉。成千秋之功業,為萬古之帝王從來便是神宗皇帝之莫大夢想,正是因為這個夢想,才力排眾議地大行新法。如今這樣的機會便是在眼前了地,自是不能為小小的駙馬所累,絕是不能。

    泗州城幾乎算是不設防的,根本就不可能抵擋分毫。城中雖是有幾十萬之眾的災民,奈何這些災民完全便是一盤散沙,根本就不知道號令為何物,更加的不要提起協調配合作戰,如何能夠從容的指揮調動?如何能夠對抗只有咫尺之遙的大宋精銳?

    李二心中何嘗能夠不明?朝廷已經是把自己和災民看做是反叛的,雙方已經成水火之勢不可調和。如今之局面唯有拚死一戰,捨此無他。

    既是如此,便戰了吧!

    還不待李二如何,城外精兵已是展開第一輪的攻擊……

    諸位看官,電視上演的那種萬千士卒提了刀槍拚死衝殺的局面實在是非常搞笑的,真正的冷兵器戰爭完全不是那麼回子事情。在大宋時候,軍中的兵種分別已經是十分成熟的,刀牌手、鉤撓手、弓箭手等是一應俱全。到了兩軍對壘雙方廝殺時候,首先是要用到弓箭手的,便是要把弓箭的遠程殺傷盡可能的發揮出來,以期在短兵相接之前最大限度射殺敵人有生力量。所以大宋軍中是配牌了相當數量的弓箭手,而刀牌手的職責則是豎其盾牌,保護己方的遠程攻擊力量,而鉤撓兵士則是準備對付敵人的高速機動騎兵。必經弓箭手是遠程殺傷,正要到了敵人靠近,弓箭手才是最危險的。

    為了保持弓箭的殺傷力量,通常是把弓箭手密集佈置,以保證其威力的發揮。所以類似於秦王箭陣的攻擊方法還是比較真實的。直到後來草原上的蒙古以嫻熟地騎術來使用更加靈活準確的馳射之術,才徹底改變是戰爭的方式。

    但是那種馳射之術對於戰士有極高的素質要求,只有生於草原的民族才有可能使用,就算是曾經擊敗蒙古的大明王朝。也沒有夠繼承蒙古人先進的馳射戰法,大宋軍隊更加地不可能使用。

    大宋弓箭手使用的箭海戰術在現在看來是十分的可笑,在當時卻是經典戰法,不敢輕視李二的大宋將領一上來便是使用這種謹慎的戰法,近戰士卒護定了弓箭手,而弓箭手則是一通速射……

    箭矢端得如雨,白茫茫地箭簇容不得眨眼之機便是射至城頭……

    「相公……」羅芊芊見得情形危急。順勢就將李二從後撲倒於垛口之陰。漫如飛蝗一般的箭矢遮的天光,便是感覺天色微微一個黯淡,箭矢已從頭頂擦過。

    若是一個合格的軍事將領,絕對不會回頭查看傷亡情況,而是當機立斷的下令反擊。

    李二雖是著了《三國傳》這般地絕世之作。奈何不是個軍事之才,根本就不曉得這些常識,聞得身後慘叫之聲此起彼伏,當即回首觀望。

    不看也就罷了,這一回頭登時便是驚的呆住:但見身後的閣樓之聲已是密密麻麻地插了射上城頭的箭矢。帶著雕翎的箭尾尤在震顫不休。身後的災民幾乎是無一倖免的中箭倒地,正淒厲的叫喊,有幾個甚至是直接的被強勁的箭矢釘在了門楣之上。卻一時不得死去,任憑胸中熱血汩汩而出肆意流淌……

    滿目俱是亂盤亂竄地帶傷災民,耳中充斥了人們臨死時候那種絕望的叫喊,此情此景,又怎是一個「震撼」可以表得?

    面色純淨的蕊碟面對身邊倒在血泊之中的災民,卻是分外的淡然:世人本多罪過,如此地自相殘殺實在是絕好的歸宿……

    說來也怪,蕊碟徑直地站立在城頭。雖有無數的箭矢擦肩而過,卻沒用傷她分毫!便是李二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奇跡!在如暴雨狂風一般的箭陣之中竟然毫髮無傷,當然是個奇跡!

    面對奪人性命的箭雨,蕊碟還真的是沒用絲毫懼怕的。有甚值得恐懼?自己本就是天上的仙子,世俗的刀槍箭矢豈能夠傷害?

    對於城外秩序井然漫是肅殺之氣的宋軍精銳。蕊碟害真的是不屑一顧:不論如何的戰力,終究是些個世俗的凡夫俗子。如何能夠和恩公這般的天神相提並論?他們若是想要血腥,還不是易事的麼,但只要將那天雷地火的神器使用得出,便是能夠叫江河逆流乾坤倒轉的,便是再來百萬軍馬能夠於那神器相比的麼?

    蕊碟渾然不懼宋軍的密集箭陣,嘴角微微的掛了一絲冷笑,只等了親眼目睹恩公施展神通手段將這些不知好歹的骯髒俗人一股腦的化為灰燼……

    猛然間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拽住蕊碟的裙角:「聖母,救……救我一救……聖母顯靈的吶……」

    卻是一名災民,身上已為矢射的刺蝟一般,通身血如泉湧,致命的一箭便是從右胸直透左背的射了個對穿,眼見已是不活,卻掙扎了爬將過來,央求聖母施展神通救一救性命……

    慢說蕊碟沒用那通天的神通醫治不得,即便是蕊碟真的是那仙人聖母也不一定會出手拯救這個臨死的災民。

    蕊碟以很是純淨的眼神看了那將死的災民,那災民見得「聖母」面色恬靜,心底竟然升騰起一絲歡欣,恍如見到天堂一般的歡喜,面上帶了滿足的笑容終於低下頭去,拽了蕊碟衣裙的手也漸漸鬆開,只是在那雪白的衣裙之上留下一道血痕……

    還不待李二反應過來,城外久經戰陣的宋軍精兵已經奮力拽起了投石機,「吱吱呀呀」的聲響之中,猛地揮刀斬斷皮帶,受機械力慣性的磨盤大小巨大石塊被拋到半空,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直直的砸將下來……

    在熱兵器出現之前,投石機便是大宋的火炮,其殺傷力十分的恐怖。李二曉得這玩意兒的厲害,高呼一聲「臥倒」,快步上前。順勢將面無懼色的蕊碟撲倒……

    「噗通」幾下沉悶聲響,整個城牆都在微微地震顫,剛巧不巧的有塊巨大石塊便是落在李二身旁,慘叫也不曾發出一聲,便被砸進地面數尺,不用想也知道中者早已是骨斷筋折隕送性命,屍首遭已被砸的粉粉碎碎。

    千斤的巨石攜帶了巨大的慣性豈是人的血肉之軀可以抵擋!

    李二身邊俱是飛濺的鮮血和橫舞地肢體。趁了宋軍攻擊的間隙,李二急急的拉了蕊碟起來。

    蕊碟面上已是糊滿了碎肉,衣裙處更是被人血浸染的通紅,便如浴血而出一般。

    外面的宋軍一面以遠程地弓箭壓制城中手無寸鐵的災民,一面緩緩壓迫的更近……

    即使明明知道泗州小城之中不過是毫無戰鬥經驗的災民。大宋精兵亦是不敢有絲毫的輕視,嚴格地按照兵法行進,便如面對前所未有的勁旅強敵一般,不浮不躁的步步為營……

    看來宋軍是要突破進到城中地,既然朝廷已經將災民視為反叛。到時候必然是一場血腥的屠殺。這個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心存幻想猶豫不絕了。

    李二當即長身而起厲聲高呼:「左右也是到了這般境地,伸頭是死縮頭是亡。大夥兒還是拼了的吧……」

    泗州城雖早是破敗,好歹還算是可以以為屏障,李二的本意就是喚起災民的血性,拚命的堵住泗州城牆的缺口,叫官軍不得進城。

    登高一呼群起而應地情形根本就沒用出現,見到的情形實在叫李二大為驚詫無奈。

    那些個災民本就是尋常的百姓,對於死亡血腥有天然的恐懼,只有被逼迫到了死亡的邊緣才會爆發出血勇之氣。如今終於有了吃食。好歹也可以維持些時日,哪個還肯用命?又見到宋軍如此嚴整,如此秩序井然地屠殺,早被嚇破了膽子。稍微清醒過來之後,哪裡還敢於上前用命廝殺。當即發一聲喊抹頭就跑,活似湯澆蟻穴蟻亂躥。又像火燎蜂房蜂四舞。李二一喊上前,不僅沒用一個裝了膽子上前的,反而亂糟糟地四散而走,顧頭不顧腚的胡亂躲藏。那恐懼畏縮的模樣實在像極了被狗攆的鴨子一般。

    一聲呼喊揭竿而起的血性義民形象早已在李二心頭消失的,大宋的百姓實在……實在是澆李二失望的。

    可是這回於往常不同,若不能阻止官軍進城,到了屠殺時候便是後悔已是不及的,無論如何也要讓災民爆發血勇之氣,抵擋官軍的前進。

    那蕊碟還真是有心思的,好似真的是心有靈犀一般的明白李二的心思,隨手抹去清麗臉龐上飛濺的碎肉和污血,往後稍一擺手。

    一直隱在暗處的白蓮妖人紅雲真人閃身而出,躬身道:「聖母有何旨意?」

    蕊碟手指城外的大宋官軍,微微用力一揮手,那紅雲真人心領神會,轉身慾望走,蕊碟卻是抬手阻住。

    正在紅雲真人遲疑時候,蕊碟撩開紅雲真人的披風,就了手上的人血和碎肉,以食指在紅雲赤裸的胸膛之上塗畫。

    那白蓮妖人紅雲面色赤紅如火,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雖是極力的克制心頭的激動,身子還是不由的微微顫抖……

    蕊碟蘸了人血在那紅雲的胸膛之上繪了一蓮花的形狀,終於微微點頭。

    那紅雲猛然一個觔斗翻上城頭閣樓之上,劈手撤下身上披風,就胸前那朵鮮血繪成的蓮花完全的展露出來,震天霹靂的高喊:「聖母借法,加持弟子金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百無禁忌,殺……」

    伴隨了妖人紅雲燃了手上的紙符,眾災民聞得「聖母借法」一語,再見紅雲真人胸前那朵鮮血繪成的蓮花,登時便如有了甚的保證一般,發聲狂喊便如癲狂一般的衝了出去……

    望了洪水一般蜂擁而出的災民,李二心頭苦澀:「災民竟然如此的相信子虛烏有的所謂甚麼勞什子的白蓮聖母,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憐……」

    一眾的白蓮妖人紛紛現身,著了大紅的滾襠彩褲齊齊的站立在城頭,不約而同的高聲呼喊:「宋火已熄,白蓮現世,天兵神將,百無禁忌……」

    城外的老年將軍見得災民如此氣勢如虹,亦是不敢小視:「好李二,好手段,竟然激的災民如此血勇……」

    李二兵法智謀蓋絕天下,手上是幾十萬空有一腔熱血的兩淮災民!

    年老將軍經驗豐富一生征戰罕逢敵手,執掌了整都的大宋精兵。

    雙方即將碰撞於一處……

    李二心頭忐忑,實在不敢保證這些不通配合不曉戰事的災民能夠取勝!若是敗了,該當如何?

    年老將軍信心十足,有些期待的等待了兩軍相接的那一刻。無論何人,反叛君王便是當斬。

    血腥大戰即將展開!

    血肉與刀槍的碰撞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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