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妍女 正文 第二十章 整個兒交付給了女人
    秋天的早晨,甚是冰涼。黃葉亂落,都打著濕潤的夜露,死在地下。遠處赫地騰起野煙,大撒把地飄來。

    菊三七絕早起,望見窗外柚子樹那墨綠,眼就大了。那柚樹成片成片,一望無際。

    三不知地走入林子,樹上都吊著大個的柚子,如乳累垂。舉手去摸,冰涼冰涼的。突地見一隻黑溜溜的大狼狗,嘴裡吭哧吭哧,綠著狗眼,凶相地來攆三七。

    嚇得三七金命水命跑不迭。跑到門口,三不知和門裡出現的一個人猛地一撞。三七驚魂甫定,哇哩哇啦大叫。一邊兩人都拔地倒了。睜眼一瞧,原來是個陌生的婦女。那臉長得俊樣,只是這會子有氣,拉得很長,遜色不少。三七連忙堆笑賠禮。地上爬起來,女人也不覷他。拍一把臀,冷冷地吩咐:「早餐在桌上,吃完你來。」說著,雲飛般走了。

    這女人急性子,挺精幹呢。相她背影,她也不高不胖。小小巧巧。烏髮都盤成髻,插個蝶形夾子,死死團住後腦勺上。露出賽雪的一段脖子來。便見她抬手一招,叫聲:「狗狗!」,那凶悍的東西登時溫順如羊,搖尾巴猴上去,跟著去了。

    這個女人是細細嗎?

    菊三七不多想,看桌上,放著一隻盛滿粥的海盆、一碟酸菜、一碟花生米、一碗金黃的雞蛋羹,卻也豐盛。三七刷牙修面,放懷吃喝。飽了,三七往前邊走,左顧右盼地來到一個大院。陡地聽到殺豬樣的叫聲,響得一片。

    就見院子裡停著一輛裝豬的大卡車,車廂被一個闊大的鐵籠子代替。幾十頭白胖的小豬已經籠在車上,都昂著頭,齊聲亂叫。一邊走出悶罐子蘭朝歌來,此時他臉上汗濕得往下滴水。身上穿著連鞋的吊帶防水裝。兩隻鐵碓也似大手上,髒得一片。三七迎上去,懦懦地叫:「蘭叔。」那蘭叔點一下頭,就去扭水籠頭洗手。

    幾隻大狗繞著卡車來回巡邏,有時猛地吼一聲,嚇他一跳。只見一個腰間挎手機的大肚漢和送早餐的盤發女人湊在一塊,手裡正數錢。盤發女人手裡拿著個計算器。嘴裡說著什麼,突地粲然一笑,露出一排齊整好牙。把三七看呆了。

    看她把一沓百元大鈔接在手,細細地點了兩遍。突地兩人進屋,三七朝裡一探頭,原來在驗鈔機上驗鈔哩。女人找了零。笑容可掬地送出大肚漢來。登時,卡車發動,吊了個頭,轟隆地開走了。

    朝歌農場驀地沉靜了。

    陡眼見蘭朝歌手裡提著桶什麼,急急地從鴿房門口一閃,不見了。三七正扯著脖子看呢,聽見女人招呼他:「喂,你過來!」

    三七猛醒地迭腳過去,女人看他一眼,問:「早餐吃了?」見三七點頭。把手往一排桂樹後頭的院角一指,道:「你去那劈一堆柴出來。」一閃身,拎出一把幾十斤重的烏腦斧子來。三七應聲接住,穿過碧綠的桂樹,一看,倒抽一口冷氣。見那院角,小山一般堆著鋸斷的樹筒,齊齊地碼在那裡。回頭看,那盤發女人正遠遠地瞧他呢。三七一把脫了汗衫,打赤膊幹起活來。

    正掄斧子呢,猛地背後發來一個聲音。一回頭,不知不覺盤發女人站到他身後了。她問:「你有什麼要洗的?」三七一笑,道:「不用你費心,我自己能洗的。」說著衝她又是一笑。女人面無表情,說:「你犯不著推辭,以後你的衣服我包了。拿鑰匙給我。」三七掏出來一遞。女人轉身去了。三七心中熱乎,幹勁上來。

    不一會兒,就見那女人蹶著圓臀,蹲在水籠頭搓洗。一邊的腳盆裡堆著許多髒衣。水嘩嘩亂響。突地停了。女人扭頭去看鴿子房,白不見人出來。離了腳盆,走去鴿子房,拉著蘭朝歌往回走。一邊嘴碎:「太陽老高了,也不怕餓著!叫了你多少遍,不聽!這農場的活兒哪有個完的?老老實實給我吃飯去!」

    蘭朝歌把臂一摔,小聲說:「你不用拉拉扯扯嘛,不好看。」於是放手。就見她立刻打好水,走上前,猛地扯他肩帶,亂著替他把防水皮裝脫了。又拿出一面毛巾來,扭干,親自給蘭朝歌洗臉。不想那蘭大個不讓,奪毛巾要自己動手。嘴裡埋怨道:「如今農場多了個人,你這樣不好看!」

    女人也特強,脖子一梗,氣道:「有什麼不好看!你別動手動腳。外甥打燈籠——照舅(舊)吧。我甘心服侍你有什麼不好?」女人悠悠地分辨著,一面展開毛巾,踮著腳尖去那張飽經風霜的碩臉上洗起來。蘭大個再說不出什麼來,像個孩子樣,整個兒交付給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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