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第十集 第九章玄空寺
    朝歌怎麼也沒想到,解救自己的竟然是楚風後人||楚玉。

    朝歌另一個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身為曾經在術界呼風喚雨的楚風之後人,竟然天生孱弱,而且全無術力,但卻能憑如隨手拈來一般,隨時隨地隨機起卦卜斷,料事先機,無不瞭然於胸。

    而更加讓朝歌意外的,這位應運而生、承載著楚風血脈的楚氏後人所一直守持的祖訓,卻與三大風水門派的祖訓完全不同。

    楚風留給他血脈後人的祖訓,不但讓他繼續統領術界追緝神易後人,而且也讓他尋找自己曾親手傳給三大風水門人手中保存的那三篇遺文。

    這前後截然相反卻來自同一個人的祖訓,不禁讓人一頭霧水。

    三大門人所遵循的祖訓,不但要他們退隱術界等待神易後人,而且還要選一絕色少女以命相許。

    從這上看,除了那三篇遺文內隱藏著大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外,楚風更似乎有與神易後人結好的意想。

    但從楚玉所知道的祖訓來看,不但絲毫沒有修好之意,更有繼續幾百年前神楚之間上演的腥風血雨之勢。

    兩下一參,不免讓人生出一個懷疑:楚風留給三大門人的遺文,是否是故佈迷陣?設局套住朝歌,由此方便楚玉出手困制?

    當楚玉從韶雲那裡知道這兩個矛盾祖訓後,也曾如此懷疑,還特意隨機起了一卦,卻得了一個陰晴不定、反覆無主的遊魂卦。卦意難決,似有可正可反,且暗含隱昧之事。

    雖最終無法斷卦取意,卻知道了祖上楚風如此作為,一定另有深意,絕非表面理解那樣簡單。

    可究竟這個隱昧之事藏著什麼,大概也只有那三篇遺文或許能給個明釋。

    當互相看完萬家和韶雲手中的兩篇楚風遺文後,兩人約定,按楚玉起卦所卜,以豪洲為向南五百里以內,各自從不同路線,尋找最後一個沒赴約的形勢派傳人。

    因為術界險惡必須做後手準備,梁庫回老家秘密轉移安排兩家之人,等朝歌的消息。梁庫萬般不願,但也情出無奈。

    而古傲從此要隱姓埋名再不能理術界之事,否則危害無窮。

    朝歌把唯一剩下的幾顆長生丸以及配方留給古傲,按此配方做藥的生意,保他幾世無憂了,但也必須做到,從此世界再無古傲此人,隱姓埋名與小葉遠走高飛。

    朝歌、楚玉兩人於郊外一處古林旁道別,忽然一陣風起,枝搖葉曳,驚起兩隻雲鷹振翅入空。

    楚玉心有所動,二鷹比翼入空像取天意,遂起得兩天相迭的干卦,乍看卦象雙龍天舞大吉之意;細一究,二龍相比又有相沖之鬥,於平靜中暗孕雷電交加、風起雲湧。

    楚玉不禁悲天憫人道:「樹欲靜而風不止,術界的一場宿命之鬥正在啟動了!各路術族之人已紛紛覺醒,你我此行如無善果,再一別後恐怕將會勢不兩立。實話說,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天。」說的不錯。朝歌明白,自從廣元一役後,已經宣佈了神易後人的出世,不但震動了天下術界,而且徹底釋放了八門力量,不用多久必將元氣恢復,至此五百年前掀起術界腥風血雨的三大勢力,再現江湖。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唯一希望就是能在短時間內找全楚風的那三篇遺文,如果真能揭開另一個真相,也許還能阻止這場醞釀了近五百年的術界浩劫。

    但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嗎?

    牧家村提前啟動的墳局,地胎中那只恐怖的手骨,離奇瘋症的常瘋子一脈,這似乎都在暗示著什麼。

    而原本是代表與神易絕對對立的楚風,又做了如此怪異的安排,如果他真想除去神易後人,恐怕被困萬宅那一次就是絕好的機會了。

    種種事跡總給人一種感覺,五百年前的這場術界浩劫,絕對沒傳說中的那麼簡單。所以朝歌對那第三篇亂文,寄托了相當希望。

    就在眾人紛紛道別之際,卻正是一場術界空前浩劫的帷幕漸漸拉開之始。沒人能預料將來的發展會是怎樣,是眼下的春光明媚、風和日麗,還是不願見到的腥風血雨?

    每個人的惜惜離別之情中,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而一直在暗中用眼睛默送朝歌的萬山鴻,則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少女愁情。

    別去後,朝歌獨自一人向南尋來。

    時下正值春回大地,風和日麗,處處掩不住的勃勃生機,卻不知為什麼,朝歌心內總有一點淡淡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若失。

    雖然與楚玉只半日的相處,朝歌第一次竟然有點愧不如人的感覺。

    這楚玉雖然天生孱弱,卻更給他那霞光滿懷的胸襟,增添了一層悲壯之美。儘管身無術力,但僅憑一手出神入化的起卦臨斷,預事秋毫,便足以傲視天下了。

    對比所學龐雜的自己,雖身懷術力,但在深不可測的術界,卻如同浩海上的一隻孤鴻,渺小無依,去向渺茫。

    但朝歌畢竟是朝歌,很快這種小家子氣的失落,就被天生的冷傲剛性給揮除了。

    想一想當年自己祖先神易是何等氣魄,以一人之軀,抵擋整個術界風雨。自己雖然技不如他,但氣魄卻從不輸人,鐵肩敢擔古今愁,他朝歌就算真的戰至最後一秒,又有何懼呢?

    但如果真有那一日,也許唯一不願見到的悲哀是,自己的宿命之敵為什麼偏偏是胸襟悲廣的楚玉?

    朝歌連日來一路向南,所經過的地方雖看到許多形勢派的風水遺跡,但沒有一個與楚風家族形勢派有關係的。

    楚風家族的三大風水門派,雖然名字上與世俗的風水流派相近,但究其本質卻不盡相同。

    世俗的風水流派,大多是幫人選墳擇宅、利己利人;而楚風家族的三大風水門派,卻是利用山水形式法理來佈局行術控人,並極喜歡隱藏,每次布完局都像埋地雷一樣再設法恢復起來。

    法理派的少女韶雲就擅長此法,才令朝歌屢次險些中招。

    朝歌徒步在鎖定範圍內一個鎮一個鎮、一個村一個村的尋找。

    雖然行程已經過半,仍沒一點線索,但所經之處民風淳樸,鄉景怡人,渴了喝口溪泉,餓了吃頓農飯,朝披芳草香露,夜宿村野民居,讓出道兩年來一直與緊張險惡為伴的朝歌,重新有了一種神清氣爽、恬淡安然的感覺。

    這一天,朝歌來到一個叫「三家子」的小村,見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和尚拿著一個風水羅盤,正給一民戶選新房基址。旁邊還跟著一個神情有點昏鈍的小和尚。

    老和尚每次依據羅盤上的指標換位,都提醒小和尚注意看,似乎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小和尚多學一點本事。

    怎奈小和尚急的滿頭是汗,可聽的還是一臉茫然。

    朝歌放眼向四周看了看,發現老和尚選的這塊地,四周風水平和安穩,不亂法度,的確是有些道行之人,心中頗有趣意,便湊上前跟幾個農閒村人一同圍觀。

    那老和尚按照羅盤指標選定一個穴點,叫房主人以這個點為心,挖一個一尺二寸見方的坑,再將挖出來的土搗細過篩,然後把篩過的細土填入坑內,不要壓實,以與地面平衡為準。

    這樣保持一夜,第二天早上再來觀看,如果松土拱起,則地氣旺,地吉;若下凹,則說明地氣衰,不宜。

    這正是世俗形勢派總結出來的選穴辨土法之一||尺度測量法。

    另一個叫重量測量法,具體操作是從建築基址中取一塊土樣,體積不多不少一立方寸,秤之,重九兩以上為吉地,七兩居中,三、四兩為不吉。或用斗量搗細的土,一斗重十斤以上為上吉,八、九斤居中,六、七斤下等。

    這都是形勢派風水選穴的民間實用術法,朝歌雖早有耳聞,但親眼相見卻還是第一次,不禁更覺有趣。

    等做好了這一切後,老和尚收起羅盤,吩咐主人家要看好這個坑,第二天一早就可決定用不用這個基點,然後便隨主人家回老房用飯休息去了。

    朝歌抬頭一看天色,日已落盡,不如也在這裡尋戶農家暫住,也正好順便趕上明早看那坑裡的土,是否凸起或是凹下。

    一夜無話,朝歌睡眠本就極少,無須特意,第二天老早就醒來了,新日初生春光滿院,看來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還沒到早飯時間,朝歌適步向昨天那個基址走來,雖然師徒倆昨晚也留宿村裡,但現在還沒到。坑穴旁被農家簡單圍了個木柵欄,以防有人誤踏。

    朝歌閒著無事,又在四周走了走,村野清新之氣昂然充沛,真讓人容易生出隱居之意。

    又過了一會,農家領著老和尚師徒來了。

    今天的圍觀者只有朝歌一個。此刻朝歌獨遊鄉村,已經沒必要換相隱藏了,一副面容脫俗冷傲,一看便知不是村陋所出,老和尚不由的多看了幾眼,然後才吩咐農家主人拆去木圍欄,觀看結果。

    幾個人低頭一看,朝陽之下照的分明,那坑中填平細土果然微微凸起一個包來。

    當下農主人大喜,封了老和尚一個厚厚的紅包。老和尚即將離去的時候,又叮囑了農家主人一番。

    看到結果,朝歌也本欲離去了,但一聽老和尚對農家的隨後叮囑,不由心中一動。

    那老和尚叮囑的內容,無非是一些新房四周風水的佈置事項,不懂的人聽來照行就是,但在朝歌聽來卻有著大大不同。

    老和尚叮囑農家,把新房門前開的那道暗渠兩岸多種高草,後面坡地多種毛竹、紅楓之類。務必達到有山不見山,流水不露水,大有把整個風水原貌掩藏不露的意思。

    這讓朝歌忽然想起了法理派少女韶雲佈局手法,雖然法理派著重風水結合五行命理,而形勢派偏倚地貌形態,但共同點是都擅於隱藏。

    莫不是這老和尚師徒與失蹤的楚氏形勢派有什麼關聯?

    想探個明白,等師徒二人漸行漸遠,便請問那家農戶主人此二位師父的來歷。

    農主人天性淳樸,笑著奇怪:「一看你就是大城市裡來,難怪不知道玄道老和尚的來歷,他可是這方圓百里鼎鼎大名的風水先生,也是距這裡三十多里外玄空寺的主持。不過說是主持,其實整個小廟也就他們師徒兩個。

    「小哥,你不會也是想請他看風水吧?」朝歌含糊回應了幾句,謝過後便不露聲色尾隨師徒二人而去。

    三十里鄉路走到一半的時候,繞出一片闊林,便遙遙看到遠處忽地突起一片群山,山不高卻樹木蔥蘢頗具靈秀,再走一段,便能隱約看到山腰處枝蓋葉掩的青瓦紅牆了。想必那便是師徒所在的玄空寺。

    立在山頭一覽,乍一看此寺雖小,卻與環境自然融合,聚水藏風群龍環抱,是一難得的風水寶地。

    但仔細觀察了溪水的源頭走向,還有近山掩蓋山肌的樹種分佈,才發現許多有人工修裁的痕跡,而經過上百年的自然生態更迭,已經由假還真了。不禁讓人對這位擇選廟址的風水大師歎服不已。

    可等到朝歌走到山門,卻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

    寺院風水妙和法度,可偏偏山門右側有一生根巨石未除,門前巨石必主宅門多生怪異凶災。

    雖然巨石的凸頭處,被雕成一個神態可愛的小毛獅,讓怪石煞氣稍減,但護門的獅子向有雙吉單凶之說,這幸虧是空門佛地,否則定多是非,但僧丁冷落、香火不濟已成不爭事實。

    此時,那個小和尚正在清掃山門,門前青石階上落了幾隻麻雀啄洗羽毛,也許是相處久了,幾隻麻雀對小和尚並不懼怕,你掃你的,我啄我的。

    看似個山廟閒情,卻也正應了人丁冷落,門可羅雀。

    按理說,建寺者是位風水術造詣極高的大師級人物,可為何犯如此大的錯誤?看那石獅子玩態可人,凡經過寺門的香客大都忍不住摸上兩摸,時間一長,獅頭被磨的光滑異常。

    朝歌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摸,可誰曾想手剛著上石面,那獅頭竟然一聲脆響裂斷而落,更想不到的是,獅頭斷裂處露出一個空口,整尊獅子竟然是空的。

    剛才門前一直清掃的小和尚,早把老和尚叫來了,老和尚急忙趕前目光炯炯的看了看朝歌,然後伸手從石獅斷口處掏出一方檀木紫匣來。

    想必當初工匠把石底鑿穿,然後再掏空獅腹把這木匣藏入的。如此一來不但很好的隱藏此匣,而且風雨不透,雖是木匣卻完好無腐。

    老和尚捧著木匣把朝歌請入廟內,然後吩咐小和尚燃香祭祖,遂跟朝歌講了一段廟聞。

    原來此廟建於明末清初,祖師在寺志中留下了一個預囑:幾百年後,此石獅必為一奇士所破。後經雷電劈除,從此因緣成熟,妙果天成。

    打開紫檀匣,其中竟是一本建寺緣起,詳細記載了當時寺院的地理情狀。朝歌對比一看,終於明白了這位祖師之意,這塊本是難得的風水寶地,但要經過幾百年的風雨沖刷,樹木蔥茂才能逐漸成熟。

    看現成的風水不是難事,這位祖師竟然能在幾百年前預測風水,感歎古人神乎其技的風水造詣,朝歌不禁歎為觀止,更在其中悟出許風水的真髓。

    感於這位前清大師的風水造詣,以及高深的隱藏手法,朝歌暗暗高興,看來失蹤了的形勢派,似乎與這玄空寺越來越靠近了。

    但接下來就有些問題了,老和尚說這位祖師原來竟是一位女子,而且在出家前是一位退隱歸鄉、高官顯宦家的千金。

    這就越來越不對了,楚家三大風水門人的後裔謹遵密旨,隱秘江湖,沒可能去做什麼官的,更何況大多術士家族,為了繼承維護術士八字的特殊性,多不為官,因為官運一旺,對術數的擅長立時頓減。

    接下來老和尚又說,她之所以出家,是因為一段有緣無分的感情糾葛,才頓悟紅塵的。

    至於這套風水術在祖師出家前就已經造詣不淺了,傳給寺人完全是為了救苦救難的點化手段,同時大概也是這位祖師知道這幾百年間小廟風水未熟、香火衰微,寺人幫襯村民選看風水,也能有個度日來源。

    要說形勢派到處都是,此道姑擅長並不見怪,而依據佛家的規矩,是不允許搞風水八字這類玄事的,可想而知那位道姑不想再操舊術,但又不能完全割捨,於是做功德的時候又多加隱藏,以免被同道恥笑,卻沒想到發展到後來卻成了一種風格。

    想到此,朝歌不禁越發失望了。

    當夜果如預言,雷電交加,只不過雷電始終沒有劈下之意,朝歌猛然覺醒,莫非要借助自己的火行引雷術?於是暗運術力導引雷電,一個炸雷破雲而下,正把那巨石劈個正著,頃刻化作齏粉。

    次日雨過天晴,三人合力把那個巨坑填平,此時小廟風水已絕佳天成,毫無瑕疵,不多時日必貴人雲集,香火鼎盛。

    老和尚看重朝歌,本想勸他出家,好接他的衣缽。但通過此事知道,此小廟根本留不住朝歌,便惆悵作別。

    朝歌在小和尚的人面風水中看出異兆,原本額面有一惡痣,大大限制了悟性。可自從昨夜雷電劈石後竟然由黑轉紅,最後徹底消失了。

    真是造化萬妙,從此小和尚必將聰慧絕倫,似乎天生注定是玄空寺的中興祖師啊。

    於是朝歌便以言與老和尚相慰,此時從大殿中傳來小和尚為一香客頌經祈福的唱贊,字清腔遠,梵韻瞭然,竟全沒了以前的愚鈍昏遲,老和尚心中不由蓮花大盛。

    朝歌從寺裡出來繼續往前尋,當登上山頭時,又忍不住回首環望那欲掩還露的玄空寺,反覆回味風水妙境,如同一塊稀世寶玉把玩不捨,最終深深吸了口氣,踏步向前走去。

    此片群山勢不高、地不廣,再加上朝歌術力充沛,勝出普通人腳力許多,不出半天便快要出山了。

    立在最後一座山頭眺望,斜陽暖照之下,前面一馬平川寬蕩遼闊,後面群秀化山鳥鳴谷幽。好一副怡人美景。

    再往遠處看,一片黑壓壓的密集建築,想必是一個大縣城。天已近晚,走到那個縣城也正好找個地方休息了。

    朝歌勁步下山而來,眼看就到山腳大路,無意間眼角一瞥,忽然被一座修飾豪闊的老墓驚住了。

    看此墓碑文,土中的墓主人姓閻,應該是兩百多年前清代的一個地方官。四周山木風水真真假假,假中又真,光看高超手法,的確是一位風水大師的傑作;但從手法的惡毒上看,又不像是位品正意端的大師所為。

    因為這座古墳被葬在一真中含空的絕穴上,從山式和石頭的佈局上,這人故意讓這家後一代的人富貴起來,然後漸漸淡去,任何一個普通風水師都會認為這是個中上的好穴。

    但在第五代時,就是現在,這家後人中將出一巨惡之人,是絕子絕孫之象。想必這家人定是得罪了這位風水大師,所以出此惡招,設了一個如此陰損的巨毒風水。

    但讓朝歌最感興趣的,還是這位大師的隱藏手法,竟似是形勢派的嫡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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