歿世奇俠 第三部 第四章 滾石
    一塊搖搖欲墜的大石,躺倒在山道上,或許它下一刻就會滾下去。如果不推動它,或許經過上千年,也會保持著搖搖欲墜的樣子。滾下去的危險始終存在,畢竟還沒有成為現實。

    但是,如果有人推動了這塊巨石,巨石一旦滾動,卻是再也沒法阻止它。只能看著它一路滾到山底,把它面前的一切都碾成粉碎。

    不知道是誰推動了巨石,但緩緩啟動的龐然大物,已經不是任何力量所能阻擋的了,甚至,隨著巨石滾動距離的增加、速度的增大,它的破壞力也越來越可怕。

    黑暗世界的時局,就是這麼一塊巨石。

    隨著災難日的到來,人們一起推出了最後一絲力量。

    巨石滾動,當者披靡!

    這是我的感悟,起因是來自於浩瀚的資訊浪潮,直視撲面而來的大浪怒潮,任我的心志如何堅定,也很難保持住平常心。

    炎黃內陸,異黨與魔門幾次零星交手,雙方人馬已進入十萬大山深處,在那個千里無人區,放心大膽地火拚。通過各種渠道,並且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我知道了戰鬥的所有細節,有如目見。

    在「蚩尤戰殺陣」中的廝殺方興未艾之時,炎黃外海也不平靜。懷疑是受到某些人的指使,教廷與聖戰的人馬,與「虎賁營」發生了多起衝突,釀成一死三傷的苦果。

    血腥氣是最可怕的催化劑,本來還能保持脆弱僵持的局面,正急速惡化。

    而更可怕的是,洛河陽這老頭子竟還能穩坐釣魚台,視緊張局勢如無物,其膽色、心機令我不寒而慄。

    再遙遠一些,黑天洲,原「魔獸武裝」總統領扎果在修煉中走火入魔,暴斃在家中。在此非常之時,叢巫高層做出決定,由「天寒」杜古接下「魔獸武裝」的指揮權。

    什麼走火入魔,什麼暴斃,那都是屁話,這一消息的真正含義就是:杜古已完成了叢巫內部的派系整合工作,成為了叢巫最具份量的實權派,他進階為獨裁者的日子,想來也不遠了。

    有一個內部高度統一,且領袖極度難纏的死對頭,普魯斯那小鬼肯定更頭痛了。

    緊接著這個消息,梵河等級力量也來湊趣。

    就在杜古接任「魔獸武裝」總統領的第一時間,他便和「無雙守護」蜜兒簽訂了《聯合防務戰略夥伴關係條約》,這一突然的結盟舉動,使黑天洲與東極洲,以及它們之間的大半個梵天洋,都納入了雙方共同的防禦框架內。

    如果再牽扯上大洋彼岸的禁忌科技力量,那麼,一個環繞三大洲、三大洋,貫通東西半球的強大戰略聯盟便已見雛形。

    「東極洲、黑天洲、堅羅洲……梵天洋、極天洋、天塹洋……」

    這是像一幅巨大的布幔,遮蓋了大半個星球。

    這是近乎於三分之二的星球面積!

    或許這一條戰略聯盟線路還有這樣那樣的不足;或許在黑暗世界中,普通人的地盤概念並不太適用;或許,他們有限的人手,無法分佈在這廣闊的天地中。

    然而,有了這樣一個概念上的聯盟地域,他們便將具備名義上的「所有權」,在和平時期,還沒什麼,但,如果在戰爭年代……

    我咬著筆頭,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幸好,叢巫與梵河的實力還不能與禁忌相媲美,也就不能有效地控制這麼廣大的區域。如果他們的力量再增強那麼一分……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容知雅推門而入,眼眸中寒芒閃現:「有麻煩了!」

    她打開了電視,換到黑暗世界的「世界之聲」頻道,螢幕上,理查那張假面,閃耀著冰冷的光。

    「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同時,也是一個值得欣喜的發現。古老的文明,能夠在日益增長的物慾文化中堅強地生存,對人類來說,是很值得慶幸的事情。

    「黑暗世界應該歡迎他們,他們曾經是,現在也應該是黑暗世界的一員。他們帶著古老文明的種子,帶著各類有價值、有意義的信仰,他們是值得尊敬的朋友。在此刻,我僅代表禁忌科技力量,歡迎他們回來。」

    畫面切換,再出現的,是一個獨目,略顯蒼老,但氣勢雄壯威嚴的大漢。

    他明澈的眼神掃過,即使觀眾遠在萬里,也能感覺到他獨特的張力。他沉靜地開口,一字一頓,每一個單詞,均重若千斤:「我們,回來了……」

    我嘴巴一張,鉛筆掉在了地上。

    缺失的那一分力量,他們已經找到了。

    「奧丁先生,請問貴方在這種時候回歸,有沒有一種特殊的用意?比如,希望在現今的局勢下,獲取一些實際利益之類?」

    「首先,我必須申明一點,回歸一事,並不在我們原有的計畫內。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是由於禁忌的朋友誠意相邀,順其自然的緣故。

    「至於實際利益,只要我們獲得了各方的承認,便擁有了取得實際利益的權利。我想,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

    「奧丁先生,你能否預測一下,貴方的回歸會對黑暗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種影響,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任何一種力量的加入,都會造成本來局勢的變動。在此過程中,一切的變化都是隨機的,以我淺薄的智慧,尚無法穿透未來的迷霧,所以無法給你答案。但我可以肯定,我們的初始用意是正面的。」

    「奧丁先生,你剛才說,要獲得各方的承認,才有取得實際利益的權利。那麼我想問,貴方已經取得了整個黑暗世界的承認了嗎?你們是否取得了與六大力量平等的地位?還是只能作為一個『非力量』的組織存在?如果是這種結果,你們可以接受嗎?」

    「以前從來沒有我們這種情況出現,黑暗世界也確實沒有判斷這類事件的依據。

    「這對我們地位的確實製造了障礙。但我們仍然很高興地看到,禁忌、叢巫、梵河三大力量,已通過了我們的信任議案,在官方的基礎上承認了我們的地位。

    「剛才我也接到消息,『三大制約』也正就我們的地位進行內部磋商,事情正在往好的一面發展。」

    「奧丁先生,如果最終有一個或幾個力量始終不承認你們的地位,這對你們的『法定地位』會造成什麼影響?如果發生這樣的事,貴方又會採取什麼樣的應對措施呢?」

    「就我個人看來,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即使我們與某些力量之間產生認知上的分歧。但存在即是存在,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我方的『法定地位』,也不能成為鉗制我們的理由……」

    「哼,說得真好聽!」

    看著奧丁在新聞發佈會上侃侃而談,我冷笑不已。

    容知雅微微一笑,晃動酒杯,懶洋洋地問道:「就像奧丁說的,你會用這種手段鉗制他們嗎?」

    我揚揚眉毛:「我又不代表整個炎黃進化力量,這話問我沒用。或許,可以問問阿儂列,他會有一個比較肯定的答案……我估計,阿儂列可能會用路易和沙加的事情給他們點兒難看,但不會在『法定地位』這種事上較勁。畢竟,他們確實有資格成為黑暗世界的一員,實力在這擺著……嗯?」

    我的注意力又被實況直播吸引過去,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又提出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奧丁先生,任何一個力量都有其傳統的勢力範圍。這個範圍,是在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中確定下來的。

    「眾所周知,貴方所包括的各類文明都已經喪失了這一範圍。而當今世界,所有的土地也都被分配完畢,再無閒餘。那麼,貴方要獲得棲身之處,又會採取什麼手段呢?」

    「我想,在一個較長的時間內,諸位不必為這種事情擔心。因為在不久前,我們已經通過一次談判,還有一些機緣巧合,獲得了一個能夠暫時棲身的地點。」

    「哪裡?」

    奧丁淡淡一笑,平靜地道:「極天洋中北部,東盟大學城及其附近海域。」

    他獨目中的神光,似乎透過了萬里的距離,照射在我身上。

    我皺起眉毛,迎上容知雅似笑非笑的目光,腦中轉了幾圈,已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長歎一聲後,我只能苦笑:「奈何,為他人做嫁衣裳!」

    在歎息的同時,我也發現,奧丁似乎有把大家的矛盾提到明處的想法。

    也就是說,他們確實要站到我們對立的一邊……

    「把伊絲塔爾請回來吧,我們不能再陪她玩兒了!」

    我關上電視,緩緩坐下,看著桌上鋪開的地圖,再也不願抬起臉來:「東盟大學城……範圍所及,天秤洲也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嘿,這樣一來,除了『異黨』的索亞古大陸洲,整個南半球都成了他們的私有地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我並沒有在這有限的時間內,想到什麼對策。

    事實上,我僅在安靜中度過了兩分鐘,便被內陸傳來的壞消息打昏了頭。

    「克魯斯皮爾?那個令人生畏的壞脾氣老頭?」

    對這位首席黨魁的感性認識,來自於我那位不可一世的老爸。當年他初出道時,也曾向克魯斯皮爾討教過。但被「不和後生晚輩交手」這個理由拒絕了。

    這次拒絕,使老爸保持住了一生不敗的美名─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當年也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在武學素養上,和老頭還有著一段距離。克魯斯皮爾分明就是給他留了面子。

    嘴上不說,老爸心裡還是頗感念的。所以就算日後功力大進,他也沒有再去找麻煩。而初次見面時的主觀印象,也被他一直保留。

    「首席黨魁親自出馬,局勢不容樂觀。這是『三大制約』的故有計畫嗎?還是一時興起?」

    不久前已經存在的問題,再次纏繞過來。

    我煩惱地在房間內踱步,正苦惱時,容可為大叫著撞門而入,衝上來抓著我向外跑:「壞,壞了!混子他又昏過去了!」

    我猛抽一口涼氣,聯想到剛剛的情報,我怎會不明白:「浮生寄萍術!魔門危險了!」

    涼氣入腹,我腦中猛然一清,久查不明的答案,突地就亮出了一角:「正是!他們的目標果然不只於此!

    「他們絕不會留下挑戰他們權威的魔門,同樣的,與魔門同根同源的炎黃進化力量,也同在打擊之列。見鬼的,橫斷山一戰,魔門鋒芒畢露,其實力遠在『三大制約』的評估之上,由此推理,很自然就能得出炎黃的潛實力……

    「他們不想要一個足以牽制他們的對手,哼,一個霸權主義者的思路。換了領導人的『三大制約』,果真連思路都變了嗎?」

    想到這裡,我猛一加力,反扯著容可為奔出去,同時吩咐門口的警衛:「傳令下去,一級戰備,所有戰鬥單位,立刻集結,五分鐘內全島戒嚴。

    「所有在蘭光逗留的其他勢力成員,必須在半個小時內離開,否則視同間諜,重刑論處!」

    只一眨眼的功夫,附近的人員全被我派了下去,看得容可為兩眼發直。

    「不是吧,要打仗了?」

    「不,是避免打仗!」

    我冷冷回答:「大家都在避免戰爭,只不過,大部分人太自以為是了。照此刻的情形發展下去,他們迴避什麼,就來什麼!」

    混子的情況和我估計的差不多,正是被「浮生寄萍術」抽取生氣所致。但因有靈藥吊命,且有名醫在旁,暫時仍無性命之憂。

    然而,這次情況與上一次又有不同。

    那一回,我在一擊不中後,便任由陰水仙逃生,生氣抽取一氣足矣。而此時,她面臨的是成名數十年,老而彌堅的克魯斯皮爾,天知道,她還會「死」幾次!

    「極限還有多少次?我是說,算上元氣輸送……」

    我冷靜發問,按我的估計,如果各種準備齊全,供陰水仙那女人揮霍的話,幾十次應該還……

    「三次!」

    孫教授的回答令我當場呆住。

    他長吁一口氣,歎道:「最多還有三次!這不是元氣輸送與否的問題,而是他的身體,還能不能承受生氣迅猛枯竭的問題!他修為淺薄,在這種劇烈的內氣活動下,經脈根本無法承受,最多三次,經脈便會斷裂,連帶著內臟受震,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我可以護住……」

    「浮生寄萍術的抽取手段,非常玄奧,雖然是採補的一種,但絕不是普通的內氣抽吸……它本來就是為了保命而設計的,而不是為了拚命!如果每次的抽吸間隔一定的時間,比如說一天,甚至是十幾個小時,我也可以保證他的性命。

    「但是,施術者顯然沒有料到,或者說,沒有在意這一點,連續的生氣攫取,會對受術者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我呆了呆,然後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時間再不能浪費了。三次,三次的抽吸,便足以令混子再睜不開眼睛!我一定要在這三次抽吸之前,中止這場戰鬥。

    前腳剛跨出房門,容可為便驚叫了起來:「又來了!」

    「怎麼這麼快!」

    我的身形猛地僵住。

    混子平躺床上的身體猛然抽搐,然後蜷曲成一團,已經蒼白若死的皮膚,更是猛然間變為黯青色,一聲聲低弱的呻吟從喉間溢出,這是他無意識的反應。

    早在第一波生氣抽出後,他便被那痛苦給擊昏了。

    「該死!」

    我一腳踢在門框上。此時,就算我具備拔山之力,也注定無所作為了。

    魔門與異黨的戰鬥地點,距此有三千公里!即使我全力飛行,也至少需要四十分鐘左右。

    還有空間咒法,可見鬼的,「空間咒法」號稱人類咒法研究「三大巔峰之一」,沒有一個專家級的人物,根本就沒可能實現。包括容小姨,她是天才,但不是全才!

    或者,讓萬里之外的老姐幫忙……可是見鬼的這簡直就是謀殺!天知道已連續動用兩次命運之力的斯蒂安,再度觸摸這一禁忌時,會是怎樣的一個死法!

    如果是最理智的作法,我應該閉著眼睛衝出門去,為的,就是搏一下那等同於奇跡的機會。也許,最後一次的抽吸,會遲遲不至,直到我衝到那裡……

    然而,在這一絲接近於嘲弄的機會前,我的勇氣崩潰了。

    我不敢離開。

    時間在飛快的流走,我的眼睛變得血紅。

    我想拔劍便斬,斬開眼前一切令我厭惡的東西!

    可是,屋裡站的全是親人朋友,他們每一個人,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比混子遜色。你讓我斬誰?

    我就是一頭困獸,一頭被堅實的籠子困住的野獸─就算籠子是最強的合金鑄就,我也能把它一劍斬斷。可是,四周親情友情的壓抑,比一萬個鐵籠更令我窒息!

    什麼時候,我竟有了這樣近於瘋狂的想法了?

    屋裡沒有一絲聲音,所有人都在用一種安慰,甚至近於憐憫的目光看我。

    看我在房間裡無意義地走來走去。

    有很多次,我看到有人想安慰我,但我只要一個眼神送過去,那人便會低著頭退開,無數次這樣的反覆,織就了一個巨大的繩結,千曲百回,扣在我頭上。

    牢固、火熱,勒得我的腦殼就要炸開了!

    我越走越快,抱著頭,想把一切的恐懼都擠出去。

    該死的……

    混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陪著我走過人生前十六年最孤獨也最單純的歲月,直到我遇到了更多的夥伴!

    他是個混混、垃圾、人渣,是一個靠父輩餘蔭混日子的紈褲子弟……

    可是,他還是我朋友,一個讓我值得一輩子珍惜的傢伙……

    我現在在做什麼?

    「**!」

    容可為一腳踹碎了腳邊的椅子,風一般從我身邊刮了過去。

    混子嘶啞的呻吟聲又一次地傳出,宣告著第三次抽吸的到來。

    「我該怎麼辦?」

    腦子裡被這個最單純也最複雜的問題填滿,時針在飛快轉動。時間像決堤的洪流,在隆隆的咆哮聲中一去千里,再不回頭……

    「我該怎麼辦?」

    在短短的幾分鐘內,陰水仙已經數次面臨了這樣的一種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都以她的生命作為籌碼。

    就在短短的五分鐘內,她被克魯斯皮爾「擊殺」三次!

    在事實面前,人們才能瞭解到自己的幼稚。

    當她的心脈首次被雄渾的拳力震斷時,她就有了這個覺悟。

    對敵人與自己的實力估計錯誤,有時候會很尷尬,有時候,卻是極度致命。

    她,陰水仙,一個對自己的實力和智慧有高度信心的女人,卻因為一次失誤,把自己推入了死地。

    「不動王」克魯斯皮爾,有可能是世上最沉穩的人。

    信念堅定,心如鐵石,舉手投足間,沒有任何眩目的花巧,有的,只是樸實背後,令人仰之彌高的雄渾偉岸。

    這是歲月積澱下來的精華。如此強大而質樸圓融的力量,不是張真宇、阿儂列這樣的天之驕子所能擁有的。

    陰水仙同時具備與世上兩大頂尖高手交手的經驗,世界上,沒有人比陰水仙更有資格發表這一評論。

    第一次交手,陰水仙以慣用伎倆遊走四方,將魔門迷魂幻形之術發揮到了極致,卻未能動搖老人分毫。

    而在他出手之後,僅僅七拳!陰水仙用盡魔門秘技,拚死擋下克魯斯皮爾七拳,便吐血倒地,至此,時間才走過一分二十秒!

    而此時,華子岳剛從戰場中將三名S級的秘研士扯出來,戰成一團,招式還未完全伸展!

    克魯斯皮爾並未把陰水仙放在心上,看她重傷倒地,也不再過問,正準備向華子岳邀戰,陰水仙暴起發難,一記「陰魅指」送上,點上肩頭,回報則是一記摧肝斷腸的重拳!

    克魯斯皮爾的傷後反擊,比高山傾頹、亂石崩去還要可怕百倍!僅僅一拳,陰水仙五臟六腑同時破裂,再起不能!

    老人用十秒鐘的時間確認陰水仙的狀況,然後轉身……

    這一次,是化心指!

    專破護體真氣,傷損心脈的陰毒指力,正中黨魁後心。

    從「浮生寄萍術」中再獲新生的陰水仙,沒有放過這一個最佳良機。

    克魯斯皮爾當場嘔血,但緊隨其後的怒拳,卻是陰水仙的身體不能承受之重。

    一擊後還有一擊,在「復活」後僅僅七秒鐘,陰水仙脖頸扭曲,再度「慘死」。

    而這一次,老辣的黨魁再也不給她做怪的機會了。他表現出豐富的學識與精準的眼力,「浮生寄萍術……這種損人利己的魔功,還沒有消亡嗎?」

    陰水仙只能苦笑。

    「異黨處,魔門典籍很齊全呢,這種冷門的功法也瞞不過他!」

    在克魯斯皮爾的絕對威壓下,陰水仙終於明白,她正在幹傻事。

    「真是個最糟糕的選擇。我為什麼會這麼逞強?浮生寄萍術本來就不是用來拚命的,我剛才為什麼要站起來?

    「更糟糕的是,我竟然陪著華子岳那個傢伙,繼續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鬥!」

    真正見識到克魯斯皮爾壓倒一切的實力,陰水仙心中有此明悟。他們把這位九旬老人看輕了─或許不是刻意的心理問題,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犯了已無法挽回的大錯誤!

    即使同處「妙詣境」,實力的差距也相當明顯。

    便如華子岳,可以敵住三個S級的秘研士,仍佔盡上風。而克魯斯皮爾,這個五十年前便邁入「極限階」的宗師級人物,憑什麼修為比其他人差?難道這五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種推測,才是狗都不信的大笑話!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到底有多強?」

    當陰水仙第二次從鬼門關前爬回,她已經失去了拚死一戰的勇氣,來自千里之外的勃勃生機,也開始散亂艱澀,使她極難調理自己的身體。

    「那邊也到極限了嗎?哼,原來,我的計畫本身就有這麼大的破綻,這是否也是一個取死之道呢?」

    克魯斯皮爾緩緩走來,山一樣的氣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手足僵直,眼睜睜地看著老頭子提起拳頭……

    「又來了……」面對這一切,陰水仙覺得很坦然:「沒意義了,他這一拳會把我撕碎,我沒有必要拖上那小子……這算是一點香火情嗎?」

    她準備把「情種」之間的聯繫切斷,免得因為其間的聯繫而造成反噬。偏在此刻,不遠處劍嘯轟鳴!

    暗紅的劍氣如同修羅撒下的血雨,在濃霧中哀嚎,又像一團血滴,在澄靜的水中飛速擴散,滿眼都是血色。

    華子岳到了。拋下了即將得手的獵物,馭劍橫空,破空而至。

    陰水仙體力雖弱,眼力猶在,一眼望去,便知道他還是慢上半步,克魯斯皮爾完全有能力先殺了她,再擋下這圍魏救趙的一劍。

    然而,只要捱過那一擊……

    有可能嗎?

    克魯斯皮爾的拳力忽地弱下數分,表明他對華子岳如顛如狂的一劍,也不敢等閒視之,不得不分心應付─這便是機會!

    陰水仙看著在她眼中不斷放大的拳頭,心裡很想笑:「為什麼是這種選擇題?是老天爺的嘲諷?還是魔鬼送上的魔鏡?」

    拳未至,拳鋒掀起的狂飆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死神展開了他寬大的斗蓬,遮住了世間最後一抹微光。

    絕對的黑暗中,魔門歷代宗師所闡發的精深大義,如一條無聲流淌的暗河,在黑暗中流過。

    陰水仙微揚起眉毛:「我要活!他該活!那麼……」

    克魯斯皮爾的鐵拳,端端正正地印在她額頭,她迎上對方冷漠的眸光,淺淺一笑:「你說,我該怎麼辦?」

    「啊!」

    混子尖叫著從床上彈跳起來,緊接著又倒下。一臉蒼白,兩眼竟大睜開來,眼中狂亂的神采令人心頭一冷,我伸出的、正準備把脈的手也僵住了。

    他驀地張口,從嘴裡噴出一大段含糊奇特的囈語,其中大部分句子,完全沒有意義可言,我只能聽到一些「水仙」、「打炮」、「見鬼」之類的片段,我聽得糊塗,也不再注意。

    而這時,孫教授低「咦」了一聲。我心裡一跳,手指貼上混子的脈門。

    第一波混亂的資訊過去,我才懂得收攝心神,勉力集中精神,細察混子體內的狀況。

    一探之下,我的臉色相當古怪,「斷……斷掉了?」

    就是混子立刻翻身起來,大跳脫衣舞,我也不會這樣吃驚。無法想像,剛剛還讓我們束手無策的「浮生寄萍術」,就這麼破掉了,他體內的「情種」已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繫,正飛速地消融中。

    絲絲寶貴的生機,在他體內循環往復,使他的氣脈逐漸強壯起來。

    「開玩笑!」

    事態的峰迴路轉,心情的大起大落,把我的腦子攪成了一團漿糊。

    我一時間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只是傻傻地看著孫教授,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答。

    不過,這位醫道宗師也有些心神恍惚,怔了好一會兒才搖頭道:「這種情況,或許是陰水仙在無法反應前被擊殺……不對,『情種』間的聯繫,應該是無意識的,而且,施術者的死亡,會對受術者產生不利影響……」

    他喃喃地否決了最初的假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更可能,是陰水仙主動斷開……」

    我心中也有這個想法,但聽到孫教授提起,還是有點兒難以接受。

    天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嗎?

    對於我們討論的事情,有容是不太懂的。但小妮子也感覺到,因為發生了某些事,本來籠罩在大家心頭的陰霾已開始散去。

    她一下子跳了過來,挽著我的臂膀,偷眼打量,見我的臉色已比較正常,這才敢問:「宇哥,混子哥他……」

    我拍拍有容還有些發顫的手,暫時撇去心中疑問,展顏笑道:「算他狗運,竟然沒死……」

    有容低低地歡呼起來,屋裡其他人則全吁出一口長氣,然後才是歡呼慶幸,我忙吩咐人把容可為叫回來,免得他在情緒激動之時,做出什麼傻事。

    直到這時,在屋外候命的齊賢才敢走進來,向我報告洛河陽要求通話的事,這位老大人已經等了很久了。我略一遲疑,看著混子已在孫教授的妙手下沉睡過去,便點點頭,隨他出來。

    「陛下,我等已身處死地!」

    在螢幕上,這位老大人也算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但細思一下,他這話也沒有太過分!自克魯斯皮爾親身露面後,炎黃高層的危機感,已累積到了一個極危險的高度!

    克魯斯皮爾的敏感身份,注定了他必須時刻暴露在黑暗世界的情報網中。因為他是領袖、是宗師,就算是有什麼大規模行動,那也要堂堂正正,方能顯出領袖風采,也不會落人口實。

    而炎黃內陸一戰,他自折身份,潛在部下之中,交戰之初,甚至裝死以欺敵,而後又偷襲建功。

    這樣的作法,別說是一個已有數十載聲名的領袖,便是我這樣的年輕人,也要估量一下臉皮的厚度,才能想像。

    這樣的作法,透露出的資訊絕不會令人開心。而事實上,迄今為止,他所有的動作都只表明了一個資訊:我和你們炎黃沒完!你們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說實話,被「異黨」的首席黨魁如此對待,世人沒有人能不生出寒意。

    更讓人忌憚的是,「異黨」的作法,是否代表了整個「三大制約」的意思?再退一步說,「三大制約」能否在內部意見不一致的情況下,還保持「共同進退」的總原則?

    炎黃面臨的敵人,是否會是「三大制約」全體?

    這是急待瞭解的問題,在沒有搞清楚之前,大家應不用闔眼了……

    在老人略嫌急切的眼神下,我覺得我應該表示點兒什麼。雖然這與一個合格商人的要求有些距離,但在一個商人的身份之上,我畢竟還是一個炎黃人。

    所以,我微笑了一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其實,我很想見識一下『不動王』的氣概,看他是否有膽量滅掉炎黃進化力量全部……或者,反過來說,他是否有膽量,把異黨全體都放在天秤上做砝碼?洛前輩可以拿我的話來問問他!」

    洛河陽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剛才的話便等若是一個表態。尤其是我絲毫不介意讓這個表態成為一個公開的資訊,也就是說,這不是一個私底下裡的利益交換,而是一個有信譽的人,親口做出的保證。

    但是,這也就是我的極限了,我無法再給洛河陽以什麼承諾。畢竟,我身後還有親人,還有事業。更進一步的決策,應該在中皇集團全體高層決定後才能發出。

    不過,不管怎樣,就因為我的表態,中皇集團正式邁入了炎黃進化力量戰時同盟的行列。

    洛河陽、華子岳、楊子善,這些以前關係模糊,似敵似友的人物,將在今後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成為我應當信任和期待的戰友。

    對這種變化,我想,我可能要用一段時間來適應。

    此後的一些時間,我只是把我對「三大制約」的看法,還有對禁忌他們橫跨全球的聯合,與洛河陽交換了一下意見,也聽取了他們對炎黃沿海地域的防務工作,再確認了雙方的情報共用,不過兩分鐘的功夫,便準備切斷通話。

    自始至終,洛河陽沒有再提那個「名符其實」的問題。

    末了,我忽地問了一句:「那邊的戰況如何?」

    洛河陽臉色一暗:「克魯斯皮爾戰力太強,魔門抵擋不住,向內陸撤退了。不過,我方在內陸縱深地區,人員配備比較強大,應不至於造成最壞的後果。等到魔門撤回橫斷山總壇,這場戰鬥才能告一段落……

    「由於雙方激戰太烈,我方情報員無法靠近,只能從原來戰場的屍體上辨認戰果。異黨方面,折損S級秘研士一名,A級秘研士七名,其餘人等十一人。

    「我方,魔門三位宗主殉難,還有一位長老,其餘人等傷亡慘重,唉,魔門方在華子岳的手下振興,便遭此挫折,元氣又是大傷了!」

    「是嗎?」

    我腦中閃過華子岳英俊冷靜的臉龐,很難想像他會把魔門帶到這樣的境地。緊接著,我又問起一個人:「那麼,陰水仙怎樣?」

    「她?」

    洛河陽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提起這個女人,頓了一頓,才道:「戰場上沒有她的屍體,但有情報說,她被克魯斯皮爾正面擊中,怕是凶多吉少。陛下你……」

    我的臉色不太好看,這讓洛河陽有些吃驚。我搖了搖頭,強抑下心中莫名的滋味,似乎不經意地問道:「我頗想與『不動王』分個高下,不知我此時前去,對內陸的佈置有妨礙嗎?」

    洛河陽立時瞪大了眼,愣了足有三秒鐘才回過神來,搖頭道:「陛下,你的實力我們自然放心,然而,陛下一去,沿海防務立時缺少了一個軸心。如果『三大制約』此時撕破臉,我們的防線根本抵禦不住。

    「而且,我更傾向於陛下以逸待勞,等我們把克魯斯皮爾從內陸驅逐出來後,再由陛下出手,可一戰而定!」

    語氣裡,他分明把我當作炎黃最後也是最可靠的戰力,即使我不太在意這個虛名,聽起來也很是舒服。只不過,想到陰水仙的「凶多吉少」,我心中仍有些不痛快……

    或許,我們要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但願……不要!

    炎黃內陸西南處某山區。

    克魯斯皮爾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塊岩石上,拔去手腕上插著的一根金箭。落日神箭果然名不虛傳,千步之外,仍能夠攻破他的護體真氣,傷到他的皮肉,只是,那反噬之力,大概也不好受吧。

    說來也是可惜,若不是這神來一箭,他那一拳一定能打上力的,他也不會因此而分神,以至於被華子岳瘋狂的劍法所傷……

    話又說回來,華子岳那年輕人實在是可畏可怖,小小年紀,亂魔劍便已有不測之力,再任他成長十年,再成熟一些,他未必就能像今天這樣應付了。

    還有那個奇怪的女人……

    炎黃隱藏在深處的戰力,還有多少?如果都像他今天碰到的這樣,「三大制約」千多年來的養精蓄銳,不都成了一場笑話?

    正思考時,手上的鮮血順著手指流下,他隨手抹去,自三十年前,他便再沒有受過傷了。沒想到在行將就木之前,還能有如此激戰,身為一個勇士,他沉醉於這樣的經歷之中。但身為一個領袖,他又不得不讓自己脫出這股亂流……

    這時候,他心頭一動,腰間沉寂已久的通訊器振動起來。

    他沉聲吩咐旁邊的手下:「去找一處水源!」

    手下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回報於他。

    他點了點頭,循著方向去了。

    這是一處汩汩流淌的泉眼,清澈透明的泉水自泉眼中溢出,自成一條細細的溪流,延伸到山林深處。周圍這樣的泉眼不知還有多少。走在此間,滿耳都是泠泠水響,悅耳動聽。

    他搖了搖頭,揮手間,水氣瀰漫,接著便凝實起來。

    不一會兒,兩個懸空的水鏡便出現了。他暗掐印訣,水鏡上閃了兩閃,兩個人影緩緩浮現。

    「亞辛先生,還有教皇陛下,你們好。」

    克魯斯皮爾微一點頭,和兩人打過招呼。

    水鏡上,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與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正是「真主聖戰」與「神聖教廷」的兩位最高領袖,亞辛、馬文。

    亞辛張開已沒有幾顆牙齒的嘴巴,無聲地笑了一下:「塞戈,幹得漂亮。看似輕率,但貴在出奇不意,戰果也不能僅用殺敵數量來衡量。

    「依我看來,這一舉動最成功的地方,就在於,把炎黃真正的實力暴露出來!那是可以與我們比肩的強大戰力啊!」

    能直呼異黨首席黨魁的人物,當今世上,絕不會超出五指之數。而「真主聖戰」的精神領袖,亞辛,卻是其中的一個。

    真主聖戰不像教廷和異黨那樣,在組織內部有嚴格的等級之分。

    神職人員各司其職,其餘人等則互稱兄弟,並無高低貴賤的分別。只是在長期的共同生活中,因為能力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責任。

    也只有在具體的任務執行過程中,才有一般意義上的上下級。平常時間中,並不因為哪個人的實力高明,而具備著更多的權利。

    這樣並不代表他們組織的混亂,事實上,真主聖戰內部的團結,在整個黑暗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強大的宗教力量,讓每一個成員都具備著近乎偏執的信念。

    虔誠、堅定、狂熱,就是真主聖戰的特徵。

    亞辛,就是這個組織唯一的精神領袖,是上萬真主教徒承認的,自真神以下唯一的存在。

    他已經年過百齡,比克魯斯皮爾還大上十多歲。他也不是克魯斯皮爾這樣的頂尖高手,不以筋骨為能,他現在只能坐在輪椅上,讓歲月的煙塵,漸漸覆蓋他的身軀。

    任何一個人,包括在黑暗世界眼中,螻蟻一般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將這位老人一拳轟斃。

    而實際上,他現在正依靠著外力來維持生命,如果不是「三大制約」的手段高,這位老人怕是連說話的力氣也不夠了。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殘弱之人,眼中迸發的,卻是比任何教徒都要驚人的灼熱火光。身為真主聖戰的第一人,他心中的虔誠、堅定、狂熱,只會遠在眾人之上。

    同時,他還具備著常人所不能及的理智和冷靜。

    他是一個危險人物。

    作為他的敵人,必須要學會應付這樣的情況:前一秒鐘,你要抵擋住他近乎瘋狂的正面衝擊,而下一刻,你又要防備從背後射出的短劍。理智和瘋狂,在這位老人身上形成了奇妙的統一。

    克魯斯皮爾對這位朋友一向尊重,但仍保持他言簡意賅的本色,略一點頭道:「炎黃戰力,不可小覷!華子岳很了不起!」

    他的話自然不會打半點折扣,亞辛細思他話中含義,不由長吐出一口濁氣:「華子岳的能力比張真宇還要差一些。從他身上,你能否推演出張真宇的水準?」

    克魯斯皮爾搖搖頭:「不可測!」

    亞辛早知道他會這麼說,他歎了一口氣:「雖說張真宇曾有擊敗華子岳的記錄,但我總不相信那一戰華子岳出盡全力。今日看你傳回的實戰錄影后,感覺更是強烈。

    「華子岳的亂魔劍訣幾臻劍道化境,便在『妙詣境』中,也是屈指可數的人才。而張真宇竟能在以一敵五的情況下,敗敵取勝!嘿,莫不成張家就是專出天下第一來著……哦?陛下有何見解?」

    古德。馬文除了開頭時招呼了一聲外,還未有實質性的發言,而在亞辛歎氣的時候,卻微一撇嘴角。

    亞辛全身上下,也只剩腦子和眼睛好用了。見此一幕,自然不會放過。

    馬文在身份上,與兩位老人平行,但在年齡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後輩。

    他當然不會隨意表現出惹人厭的一面,而是在一次禮貌的微笑後,方開口道:「亞辛先生對張真宇的看法,是建立在以往的情報基礎上的。

    「而那些情報,又以間接情報為主,缺乏可信性與準確性。我想,以先生的眼力,在獲得一些更精準的情報後,或許會對張真宇有所改觀。

    「正好,教廷在不久前收集到一組最新情報,是關於新近崛起的『失落文明力量』的,其中,也有張真宇的畫面。不知兩位可願一觀?」

    亞辛兩人對視一眼,同聲應道:「當然!」

    馬文又是一笑,點點頭,水鏡上驀地一黑,緊接著,他親自操刀的畫面音響了起來:「這是南天塹洋的某處海域……」

    黑幕裂開了一個小孔,一束清輝透了出來。

    光束似乎停頓一下,而下一個瞬間,奔放的劍光,交織成一幅眩目奇麗的圖畫,把那黑幕撕得支離破碎。就算是看著毫無現場感的錄影,人們也能感覺到其中驕陽似火的劍意。

    日正中天。

    天子劍!

    不過五分鐘的短暫影像,取的都是遠景,模糊不清。其中更是多次被衝擊波打成一片雪花,卻已給了兩位領袖足夠的震撼。

    直到水鏡再度黑暗下去,馬文又一次出現,也沒能讓兩人再開口,還是馬文打破了沉默:「這是我方一位情報人員無意間拍攝的,幾個小時前才來到我手上。發生時間大概是標準時間七號中午……」

    兩位老人明白他話中之意,這大概是最貼近張真宇真正實力的資料了。

    「以兩位之見,面對這樣的張真宇,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馬文的嗓音漸漸拉長,還帶著微微的顫音,直到最後,勾起了一根短小的尾巴……

    「三大制約」的高端會議整整持續了一個小時,直到克魯斯皮爾這邊面臨一次最新的戰鬥,才告一段落。

    隨著兩人的影像消去,此起彼伏的長嘯聲,已響徹天際。

    克魯斯皮爾緩緩站起來,腰桿挺得筆直,眼神卻不望向廝殺聲響起的地方,而是望向東方,那位青年所處的方位。

    「張孤岫,你有一個好孫子,只是不知,我還能否像五十年前那樣,像阻擋你一樣,阻擋他前進的步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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