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闊憑魚躍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英雄豈作林鳥飛
    在這種輕鬆和諧的氣氛中,人馬來到田虎義軍在潞州城外的老營。宋江在得知為何將營盤置於城外的緣故之後,不禁對田虎的為人又添幾分尊敬。田虎把客人們讓到自己住的院子,吩咐手下擺上茶水乾果,又安排酒宴。大家圍著暖烘烘的火爐有說有笑,尤其是關勝見了這麼多的山西老鄉很是高興,大家也對關二爺的後裔以及神射手花榮等欽佩不已。

    忽然一個親兵慌張地從門口進來,見屋裡這麼多人,欲言又止。歐陽德基見田虎與宋江等人談興正濃,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便一點手叫到自己身邊低聲地詢問。那親兵俯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歐陽德基臉色一變。浪子燕青雖也與大家一起談笑風生,可眼睛的餘光一直留意著周圍的一切,見歐陽德基面色突變,心中一動:莫非有什麼大的變故?會不會是田虎的手下要對我們不利?適才已經陸續有親兵稟報某某頭領前來,也不時有新到的田虎軍將領進來與田虎、宋江相見,這些人都是田虎讓親兵到各處喚來共商歸順大事的,田虎和歐陽德基都是神色如常,並無異樣,為何此次變顏變色?

    只見歐陽德基沖田虎使了個眼色,叫他到角落低低的說了幾句。田虎不聽便罷,聽完之後氣的一跺腳,不禁罵出聲來:「這個混帳東西,糊塗至極!」聲音不大,但還是驚動了眾人。田虎見自己失言,也不再作隱瞞,實言相告:「駐守壺關的胡雲聽說我有意歸順朝廷,誤會我是變心背叛了眾兄弟,竟也不來跟我問個究竟,逕自棄關東去了!」一言既出,屋裡猶如炸了鍋一樣,眾人議論紛紛,關勝、花榮等人也把剛才的輕鬆表情收斂起來,暗中冷眼觀察房中眾人的動向。

    宋江沉思了一下起身對田虎說:「十個指頭還不一般齊,有些兄弟一時誤會也不要緊,可以允許他們靜觀我們的舉止行事。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我們的苦衷。」田虎手下的程通提出要去把胡雲追回來,田虎想了想點頭同意,囑咐他要好言相勸,告訴胡雲,都是自家兄弟,有話可以好好商量,最好是能回來,大家把話當面講清楚。到那時要走要留悉聽尊便。宋江也叮嚀程通,切不可與胡雲爭執。若他執意要走也不要勉強。他讓孔亮取出五十兩黃金,讓程通帶給胡雲,可以作為安身路費。

    掌燈時分,田虎讓唐斌、山士奇等在東西廂房招待關勝、花榮等梁山英雄吃酒,自己和歐陽德基在上房陪著宋江、范希聖談天。正在賓主言歡的時候,忽聽院中一片喧嘩,接著程通三步並作兩步地踏進來,說胡雲已經抓回來了。大家聞言一愣,田虎責備程通不該用強與自家弟兄動手。程通一跺腳:「不是我動的手,是他自己點背,遇上了申四郎,讓申虎給抓回來的。」

    原來田虎手下的壺關守將胡雲聽說大哥在高平城會晤了宋江,要投降朝廷,他還有些將信將疑。等到田虎派人去通知他到老營開會,他再三盤問送信的親兵,得知田虎的確準備歸順,而且宋江已經在田虎陪同下到了潞州老營。氣得他一腳蹬翻桌案,拔刀要殺那親兵,被手下親信拚命抱住。親信們勸他不要濫殺無辜。胡雲本想去向田虎當面理論,要阻止他這種投降官府、背叛綠林的行為,他手下一些不明就裡的親信告訴他,如今大首領已經打定了主意,怕是三言兩語難以說服他改變主意。如果不想跟大首領走,此刻就絕不能回老營,不然就再也出不來了,不如盡早離去,自立山頭,還有人舉了申虎的例子。胡雲冷靜下來想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從諫如流。於是他帶著一百多親信棄了壺關向太行山的東面逃走。出關的時候,一行人快馬加鞭,可走了不到二十里,眾人的步子就慢了下來,因為到目前為止,誰也沒有想清楚該往哪裡去。

    正在彷徨之際,忽然見前面來了一隊人馬,胡雲等如臨大敵仔細觀看,卻是東太行申虎帶的五六十親兵親將。胡雲見是與自己結交多年的老弟兄,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剛剛還說著要效仿他呢。胡雲催馬上前迎過去,心想沒準可以先到申虎的山寨落個腳,然後另行打算。

    申虎見對面來的是胡雲也有些詫異,聽他解釋完緣由,才明白原來他是因不滿田虎要投降歸順而棄關逃走。申虎臉上依然是笑意燦爛,手中的寶刀卻閃電般地架在胡雲的頸間,吩咐身後隨從把胡雲綁上。胡雲的手下全都驚呆了。有幾個反應快的,拔出兵器就要上來救人。

    就在這時,從申虎身後轉出來兩匹戰馬,前面那匹馬上的丈二壯漢、扮作頭陀行者模樣的,兩柄戒刀舞得雪花一般,轉眼間磕飛了眾人的刀槍,又用刀背將他們一個一個的砸落馬下。後面來的那個也是殺氣騰騰,護在申虎左右,朗聲喊道:「哪個再輕舉妄動,當心俺先砍下你家主將的腦袋!」

    胡雲被這聲斷喝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努力地扭過頭質問申虎為何綁他。申虎說:「你身為部屬不聽將令,其罪一也;身為守將擅離職守,其罪二也;身為兄弟不敬大哥,其罪三也;不明就裡,就魯莽行事,糊塗之至。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結義的情分,早一刀砍下你的人頭。」

    胡雲辯解道:「是大哥受了那宋江惡賊的挑唆,要背叛綠林,投降官府。我胡某念及多年兄弟情誼,不忍與之反目。既然不再志同道合,我分道揚鑣有何不對?」申虎說:「不不分青紅皂白就擅作主張,偌敵軍刺客從壺關趁虛而入,山中數十萬軍民的性命豈不壞在你手?我要拿你去老營,交大哥發落。」

    胡雲怕對方沒聽明白形勢,忙掙扎著說:「可田虎他已經投降了官府,聯絡了綠林叛賊宋江在潞州老營等著我們去自投羅啊!」申虎衝他笑笑:「我就是要去見大哥和宋公明的,有一些心中的疑惑要當面請教。你若是對招安有何不解之處,完全可以也跟大哥問個清楚,還可以當著眾兄弟的面與大哥辯理嘛、這樣擅自出逃算是什麼?擔心大哥言語不和會殺了你?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死何懼哉?像我武松兄弟能安心在宋公明手下追隨多年,那宋公明也必定不會是個小人。」胡雲驚道:「你說哪個?」申虎一指那行者模樣的壯漢:「這不就是山東的打虎英雄二郎武松嗎?」胡雲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原來你也早就勾結了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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