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弦 正文 第四章 殺機,益眾(4)
    回來淺宇,上到六十六樓已是半小時之後。

    丁小岱耷拉著腦袋縮坐在位置裡,雙目通紅,見到她簡直惱怨交加,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指了指總裁辦公室,然後又低下頭去,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溫暖大致也猜想得到,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接電話而讓她受到株連,苦笑一下,拍了拍丁小岱的肩膀,她輕聲道,「等下我只會比你更慘,不信你來偷聽。」

    本來無聲哭泣的丁小岱被她逗得想笑,結果嗆到氣管,猛咳起來。

    溫暖收斂情緒,敲門進去。

    高訪和管惕俱神色凝重地坐在沙發裡,置身於暗玫色大桌後皮椅裡的占南弦面無表情,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著寒霜之氣,見到她眸光如利刃驟然出鞘,彷彿直想在她胸口連扎十三個血洞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去哪了?」他問,語氣輕柔得讓人難以置信。

    「送臨路去醫院。」

    「他骨折?還是腦震盪?還是癌症晚期?要不要我放你大假去給他準備追悼會?我一定會到場三鞠躬恭喜他英年早逝。」

    溫暖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原本攤在桌面的大疊照片被他飛甩到她面前,有幾張濺落地面。

    她拿起來,越看越驚,其中一疊是她和臨路在私人會所吃飯的照片,另一疊拍的是她和潘維寧,包括他扶著她的手以及她上他車時的側影,一股氣往上湧,她冷道,「你找人跟蹤我?!」

    他發出一聲不屑到極點的嗤笑,「你覺得自己配我那麼做?」

    高訪插進話來,「照片是潘維安叫人送來的。」

    「他就為了這個原因不和我們簽約?」

    占南弦再次冷嗤,「蠢不足惜。」

    溫暖被他諷刺得臉色微微發白,咬了咬唇,一個字都不再說。

    只聽到高訪道:

    「今天上午十一點,潘維寧召集緊急董事會會議,推翻了潘維安和我們的合作,因為他手裡有一份代中提供的方案書和報價單,代中的方案和我們的幾乎如出一轍,但價格卻比我們便宜了百分之十五,所以益眾董事會決定捨淺宇而取代中。潘維安叫人送這些照片來,是要我們公司給他一個交代,他認為是你串通潘維寧和代中擺了他一道。」

    溫暖倏然抬首,「我從來沒有那樣做過。」

    高訪和管惕兩個人四隻眼睛齊齊看著她,但都不說話,占南弦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著手提電腦連連敲擊鍵盤。

    溫暖只覺從心底最深的角落冒出一股極冷的寒氣。

    這時管惕開口了。

    「溫暖,單憑這些照片當然不能說明什麼,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的方案是怎麼流出去落到代中手裡,這份方案是技術部的同事每三人一組,每組負責其中一個子系統,最後由我統一合併各個子系統做成完整的方案,也就是說在我們公司裡只有我,你,南弦三個人經手過那份方案,其餘人皆不得知。」

    「你不是要把方案一次次發給潘維安審定的嗎?會不會是他那邊的人傳了出去?」

    「我可以肯定不是他,因為這個案子的成功與否潘維安比我們還更重視,所以對於方案的審定他根本就沒有讓益眾的人參與,而是私下斥資秘密聘請了顧問,所以問題一定出在我們這邊。你也知道,出了洩密這樣的事公司裡肯定要逐步排查。」

    溫暖咬著下唇,「我真的沒有做過。」

    管惕有些憫憐地看著她。

    「我們公司的網絡管理系統功能非常強大,這幢大樓裡任何一部電腦在任一秒發生過任何操作,後台都有日誌記錄,其中郵箱和電話分機更有獨立的監控系統,不過因為涉及到個人隱私公司成立十年來從沒有查過誰,由於今天事出特殊,我查了你的郵箱。」

    溫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臉上連表情都欠奉。

    「這個動作並不代表我們就一定懷疑你,而是如果想證明你的清白,就必須得循序漸進一步步排除你各種可能的嫌疑。可是,在郵件的備份服務器裡卻顯示,昨天中午十二點二十五分,從你本人的電腦、你的公司郵箱裡往外發出了一封E-mail,郵件的收件人是朱臨路,而其中的附件正是我們所做的益眾方案。」

    溫暖伸出一隻手扶在椅背上,無法置信,「你說什麼?」

    占南弦按下內線,「小岱,把溫秘書的手提電腦拿進來。」

    丁小岱飛快把手提送進來交給管惕。

    由於長時間靜置,手提的屏幕已經被保護程序鎖定,管惕問,「屏保密碼是多少?」

    已將下唇咬得發紫的溫暖微微動了動長睫,卻不作聲。

    「怎麼了?不能說嗎?那你自己來輸入。」

    占南弦忽然抬頭看過來,對管惕道,「試一下一三九九。」

    管惕驚訝地看看他,再看看身形僵硬的溫暖,依言輸入,密碼正確屏保被解開,占南弦垂下的眼眸內不動聲色地閃過一絲微薄而複雜的情緒。

    管惕打開她的OUTLOO郵箱,點擊已發送郵件的文件夾,「你來看。」

    溫暖走過去,文件夾裡赫然有一行,顯示正如管惕所言,時間是昨天中午,收件人是朱臨路那個印在任一張名片上的郵箱地址,附件正是淺宇所做的益眾方案。

    此時她已經再沒有任何震驚,已徹底明白,有人要置她於死地,整個計劃做得天衣無縫,令她百口莫辨。

    「我只能說我沒有做過,這封信也不是我發的,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占南弦彎了彎唇角,毫不掩飾譏誚之意。

    「讓你那顆腦袋去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確實有點難為你,所以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只不過你上午還為之關心得死去活來的心上人,可是昨天就收到了你的郵件。」

    以朱臨路的手段和魄力不難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早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卻絲毫不提醒而只是冷眼旁觀看著她踩進刀光劍影的陷阱。

    占南弦繼續輕柔地道,「我真是不得不由衷恭賀你,普天之下那麼多男人你偏偏還就能找到這樣一位,對你有情有意到了簡直人神共喜,你不和他共結連理比翼齊飛都對不起你自己。」

    溫暖只覺從眉上到耳後根都像被火燒過一樣辣辣地痛,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被他毫不留情的說話削到反駁不得,難堪至極地僵站在原地,緊緊咬住了下唇。

    看見她下不來台的狼狽樣子,占南弦又冷嗤一聲,但終究還是放緩了語氣,「你先出去。」

    聽在溫暖耳裡,那意思卻不啻是他已厭薄到不欲與她再多說一句,她一聲不發,轉身的瞬間眼眶內一片模糊,強行咬唇忍住,長睫一眨也不眨,迅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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