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第二十卷 第五章 掃墓
    哎喲喲,為什麼上班老瞎忙,沒有我干私活的時間和空間神哪,給我一份月收入20萬天天坐辦公室看報紙喝茶就不干實際工作且沒人打擾我干私活的工作罷……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尼的戰火持續不斷的時候,主星的日曆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翻到了九十年代。

    三○九二年六月,崇明島講武堂學院的第十六屆畢業生迎來了畢業的時刻。此時的武堂學院已與十八年前成立時的性質大為不同,其職責不再是訓練普通的星際步兵,而是從地方部隊和有志參軍的大學生中選拔出精英,進行艱苦的軍體素質鍛煉和專科培訓後,成為隨時可投入一線部隊作戰的中下級軍官。按照慣例,如果沒有什麼立功表現,軍事學院和地方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參軍後自動獲得中尉軍銜。但講武堂卻格外特殊:它的畢業個個精明能幹,放在哪裡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在這個全面戰爭仍未停止,主星週遭仍不平定的時期自然供不應求,因此畢業時的基準軍銜就是少校。大部分學員都在畢業前被兩大幕府預定,所剩的少數到了地方或三星軍隊後,也大都得以迅速飛昇,無怪乎其他軍事學院中盛傳著一個酸溜溜的謠言:講武堂的階梯是附有神奇魔力的黃金鋪就的。」

    簡短的畢業典禮之後便是畢業學員們精心籌備多時的盛大畢業舞會。身披畢業生代表綬帶的學員高明輝卻忽然被一個教官叫了出去,等候在外面的竟是很少來學院的院長巴斯克冰,他沖高明輝招了招手,說:「陪我去個地方。」

    毫無理由地把高明輝拉上了車,一直開出十多分鐘後,巴斯克冰才問:「耽誤了你參加畢業舞會——可有許多社會名流和名門淑女參加呢,有關係嗎?」

    高明輝笑道:「就算有關係,這不也出來了?」

    巴斯克冰嘿嘿地笑了起來。高明輝又說:「儘管已經籌備了兩個多月,但其實我並不想參加。如果僅僅是一同奮鬥兩年的同學最後一次相聚也罷了。可這場舞會夾雜了太多的社會因素,太多期待靠我們獲取未來利益的人參與了進來。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巴斯克冰聳了聳肩說:「沒辦法,這是傳統的力量。沒有這些附炎趨勢地庸俗傢伙,講武堂也不可能發展得那麼快。對你們來說,是完全不可想像大將軍當年在葫蘆島上修起幾間平方開設講武堂第一期的情景了。當時地學員儘管是普通步兵,但活到現在的已有好幾個成了師長、副軍長,最低的也是團長級。」

    「遙想創業當年,真的覺得院長和大將軍都很了不起。」

    「創業很難,但僅僅創立這麼一個學院就被稱為『了不起』就過了。他的確了不起。」巴斯克冰看著錯愕的高明輝,笑了起來:「你沒跟他打過交道,當然會不以為然了,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可惡劣得很哪。」

    高明輝仔細籌措著自己言辭:「在主星這邊,在我們同學當中,很多人認為您是最了不起的人。」

    「嘿嘿,拍馬屁也不該是那麼露骨地!」巴斯克冰舒服地閉上了眼。忽然說:「我聽過你在國際關係課上做的答辯發言,可是把教官都鎮住了啊,說得很好。還有好一會才到目的地,你給我說說這些年的形勢。」

    「院長開玩笑了,形勢究竟如何,需要學生跟你講?何況畢業答辯已經結束了。這是對學生的加賽題嗎?」

    「嗨,你說得好,我想聽聽而已。你對這些事的分析頗有獨到之處,而且立場比較公允中立。公允中立的言論雖然不太好聽,但確能引人反思,我想仔細聽一回。」

    「院長。學生在你面前說這些,不是班門弄斧麼?」

    巴斯克冰連連催促道:「廢話休提,快講快講,從綏靖戰爭開始!」

    高明輝滿心狐疑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不緊不慢地說:「那學生就隨便說說,希望院長指正錯誤遺漏之處……綏靖戰爭地前由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不需要再說了,那就從院長你返回主星前夕開始說。事隔多年。

    當時的絕大多數機密材料已經公開,從中可知其時星界軍雖已確立了甄晨星為唯一統帥,上下同心,但軍事力量並不十分強盛;楊滬生的護衛軍人數雖少,可畢竟是久經訓練的職業軍隊,二者實力對比並不平衡,護衛軍明顯佔優。學生曾與同學多次針對當時的局勢進行過模擬演習,在雙方指揮官能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每次都是指揮護衛軍地一方以較大優勢獲勝。綏靖戰爭會發展到現在的局面,與軍事行動的關係很小,主要責任應是全球議會養虎貽患。」

    巴斯克冰點了點頭,出了個題目:「為什麼要那樣做?」

    高明輝說:「全球議會脫胎於GDJ,是一場非常不完善的民主改革的產物。成立之初,各方甚至想把手握重兵的兩位將軍排除在政治舞台之外,險些引起不可收拾地全球變亂。七五年大軍反擊費裡亞時,在兩位大將軍的努力下,形成了基本制衡的局面。兩大幕府介入全球議會,通過了全球軍管動員的特殊命令,發動了全面戰爭級的反擊,最終贏得了對費裡亞戰爭的主動。然而在兩大幕府先後趕赴前線作戰後,主星的局面又開始變化。這種變化與許多因素有關,目前坊間關於『三十年戰爭之得失』、『軍管與民生關係之探討』一類的話題和書籍都很熱門,學生選擇一些名家著作看了一部分,雖不能說盡識內情,不敢妄言新說,但從各類論點中摘取可信要點分析,不外有三大因素:一是到八十年代中期,經過了十年軍管地全球經濟民生已近乎被結束之日遙不可及的全面戰爭拖垮,不能再以全面軍管的形態進行下去,從八六年至今的形勢看。如果當時不果斷中止全面軍管改為休養生息,也許主星已經面臨力模饑荒和經濟崩潰了。這種嚴峻的形勢客觀上要求全球會以強硬的態度對待兩大幕府的索求;二是『羅馬教團案程序粗糙違法,嚴重侵犯上百萬無辜人民地人權,引起社會廣泛同情和對涉及此案的兩大幕府地不滿;三是兩大幕府傾巢出動後,事實上使得全球議會出現了巨大的政治真空,引起許多野性家的窺伺和爭奪。這三大因素相互影響糾纏,以至於全球議會對幕府軍的勢力過於忌憚,害怕身邊再次出現橫霸全球的力量,同時論又對正義教團案的受害者非常同情。便不顧星界軍可能造成的威脅一次又一次地遏制楊滬生的軍事行動。三○八四年中、八五年底、八七年初,楊滬生三次趁星界軍內部有事時發動進攻攻均在緊要關頭被全球議會勒令退軍;與此同時,星界軍地勢力卻不住擴大,甚至佔領了阿爾法的半數礦區,並在八七年之前向護衛軍發動了四次進攻,八四年初那一次幾乎佔領了雷隆多。總的來說。綏靖戰爭中,全球議會所站的立場不正,他們不希望楊滬生坐大,但對坐大的星界軍又缺乏動手的魄力。如今三星已呈割據之勢,星界軍勢壓護衛軍,又不聽全球議會號令。如果幕府軍不回師的話。此事再拖個十八年地解決不了不了,也一點不不值奇怪。」

    「主星這邊的局勢,你三言兩語就說得很清楚了,說說前線的。」

    「前線戰事,以登陸塞拉摩最為關鍵不過要說巨大的轉折點。應是八三年的小松山戰役。奧維馬斯幕府軍的裝甲兵司令,學生地叔叔高盧在那次戰役中表現得非常英勇。他克服重重困難度過小松山,發明了metalgean的新戰法,在小松山下打贏了十分關鍵的一場戰役。自那以後,metalgean的使用方法開始多樣化,用其內置核反應堆續能力持久的優勢,即使彈藥消耗殆盡仍能利用冷兵器在費裡亞腹地縱橫數百公里。然而因為瑪斯庫中部大陸幅員遼闊,我軍數量不足。在進行了大肆燒討後終於又撤回了小松山以東,黃而幕府的第九軍也丟失了希利蘇斯,逃回了長島駐紮。整個控制線在八五年初即恢復到了小松山戰役以前。但從那以後,metalgean就不住度過小松對費裡亞內地起攻擊,迫使費裡亞軍長期以重兵駐守戰略要地,嚴重牽制和消耗了費裡亞地兵力,使得塞拉摩和費金的黃而幕府陸軍有機可乘,經過三次大戰役先後奪取了瑪斯庫大陸東部和南部沿海的四個行政區。」

    「高火爐的侄兒,你就少往你叔叔臉上貼金啦。」巴斯克冰冷笑了兩聲:「說說小松山戰役後的費裡亞軍變化,還有高火爐千里奔襲尼布楚城的英雄事跡。」

    「我軍所遭遇過的費裡亞龍骨兵大多是量產的生物兵器,智力低下,但作戰能力極為驚人,而且戰鬥力從六六年遭遇費裡亞到八三年小松山戰役期間呈持續上升趨勢,可見費裡亞在八三年小松山戰役之前,一直奉行著精英建軍地原則,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提高基礎兵種龍骨兵的單兵戰鬥能力上。黃而幕府的冷兵器陸軍建軍思想也是類似的。

    從塞拉摩戰役的得失探討上可得出結論:在雙方兵力均達到一定規模時,在無法充分展開兵力的情況下,單兵戰鬥能力高的一方會明顯佔優勢。費裡亞軍在遭遇新式冷兵器陸軍時有過一段時間的不適應,但經過調整後,丙級星際陸軍與它們對陣時仍劣勢居多,甲乙級強軍又苦於裝備不齊,數量不足。在面對強大遠程火力時,費裡亞軍則一直準備不足,費金爭奪戰和小松山以前的諸多戰役,也只是讓它們學會了以散兵陣線應付的戰術,在建軍思想上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但小松山戰役之後,費裡亞軍以絕對強勢兵力仍不能阻止我叔叔的metalgean部隊獲勝終於使得他們下決心改變。小松山戰役之後我軍遭遇的費裡亞部隊,單兵戰鬥能力明顯下降,甚至不需要密蘇里彈,僅僅用普通的步槍槍彈也能造成單發殺傷,這種變化裝備火藥兵器的木精靈軍隊的戰鬥力相對大大提升。

    但在單兵素質迅速下降的同時,費裡亞在短時間內獲得了十倍於前地軍隊。它們改用人海戰術之後。不熟悉地形的我軍在費裡亞腹地遭到了極大困難。往往可以輕易攻佔一地,卻不能持久鎮守下來。自八六年至今。我軍消滅費裡亞軍地數量已達到一百八十六萬,還是在沒有展開大規模決戰的情況下得到的戰果。如果是在十年前,費裡亞大概已經亡國滅種了,然而他們現在的常備兵力極多,時常保持在八百萬以上,這樣的消耗對他們來說算不得傷筋動骨,只是軍隊太多了,後勤供給非常困難。軍事偵察照片的結論也是尼布楚城附近地帶近年來一年比一年貧瘠,但要說是他們的大軍吃出來的還缺乏事實依據。

    與此同時,我軍遠離家鄉,百廢待舉,主星供給在八六年之後也迅速減少到極少地程度,因此佔領的地方雖大,處境卻比費裡亞還要困難一些。費裡亞大概是想用這種辦法把我軍拖到不得不撤軍吧。儘管目前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和轉機。甚至搞好吃飯已成為高於軍事行動的第一要務,但能把侵入主星造成嚴重損失的敵軍逼迫到自吞毒丸的程度,已是人類的巨大進步和成績。」

    「你高明輝說了不算哪,這種進步和成績,政客一句話就可以否決掉。」巴斯克冰長歎一息:「不過也好,不然哪有你們這些青年才俊展翅高飛地餘地呢?說說突襲尼布楚之戰。」

    「八七年初的尼布楚突襲戰。主星上一度炒得風風火火,然而實情卻不是那麼風光。學生可以盡力歌頌叔叔在小松山戰役時的表現,卻沒辦法厚顏吹捧尼布楚突襲戰的成績。尼布楚突襲戰是在主星將輸往前線的資源配給降到原來規模10%後不久發生的,客觀上不是一次明智地軍事行動,而是一次政治表態,希望以駭人聽聞的大捷獲取主星的人心。

    在這一點上。也許勉強達到作戰目的,主星的人們確實很高興,但大家已經窮苦了了很久,即使再高興也不能放棄來之不易的自由生活,因此重立軍管、獲取更多資源地目的並沒有達到。八七年初,也就是遠征時間○七年初,我叔叔制定了突襲尼布楚城的計劃,命令一支由五十個metalgean組成的機甲部隊度過小松山。以狂暴姿態強行衝破了費裡亞大軍防線,完全不計彈藥存量、不顧追兵地狂突四天四,橫跨兩千公里殺入了費裡亞的政治中心尼布楚城。此時的突襲部隊雖然機甲損失不大,但因為一路以狂暴姿態掃蕩前敵和追兵,已經耗得彈藥殆盡。雖衝進了尼布楚,卻做不成什麼大事,只能靠徒臂之力毀壞了一些建築,放上幾把火。就在他們搞這些破壞時,費裡亞守城部隊已與追兵匯合,兵勢大減,頃刻間就把突襲部隊逐出了城去——從第一台metalgean進入尼布楚城到他們完全被驅逐出去,前後不到三個小時!由於這次行動過於大膽狂妄,整個瑪斯庫大陸中部和西部的費裡亞部族軍隊都從四面八方向尼布楚城包抄過來,相當於以全族之力對付這一支可憐的突襲部隊。突襲部隊不能再向東撤回,就只得轉頭向南。然而因為彈藥殆盡,metalgean儘管皮厚力大,但數量實在太少,只憑冷兵器是無法與海量地費裡亞軍作戰的,很快在尼布楚城南方軍事重鎮斯坦索姆遭遇敗績,最後奪海逃歸塞拉摩島的不過八架!我叔叔雖然在做,家人寫信談到此事時也毫無吹噓之意,只說是在上級授意下策劃的,並非出自本心。」

    巴斯克冰聳肩道:「奧維馬斯和高火爐都不是蠢人,但聰明人很多時候也只能做傻事啊。」

    這次不待巴斯克冰發問,高明輝自己說了下去:「突襲尼布楚城行動之後,兩大幕府的核心任務都轉為在尼布楚上保持存在的同時擴展力量,除了幾次中小規模的擴展地盤戰役外,沒有什麼決定性的戰鬥。費裡亞在耗,我們也在耗,只看誰耗得過誰!但要說起導致這種形勢的根本原因,又不能不追溯到八四年以前勞師動眾地使用星際艦隊當運輸隊而不使用廉價的商業運輸船的行為了。在這種愚蠢行為上,兩家都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這也說明我們人類遠征軍地兩大幕府之間。本身的聯盟關係就是存在互不信任地脆弱環節的。如果這個脆弱環節在費裡亞崩潰之前就壞掉,局面就會大壞了。也幸虧黃大將軍及時懲辦了興風作浪的小人,四○四局長霍書湘,不然這個脆弱聯盟的形勢會更加複雜。」

    「你的客觀公正已經開始變得難聽起來了。」巴斯克冰苦笑了起來,看了看手錶,說:「快到了,你還是繼續說吧,稍微簡短一些。」

    高明輝談興已發。就不顧巴斯克冰的臉色說了下去:「學生研究過兩大幕府的組織結構形態,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實。眾所周知,幕府將軍及其屬下幕府,是GDJ留下地一個特權軍事組織,但因為GDJ已以消亡多年,現在的兩大幕府的組織結構已與DGJ原來嚴格定義的有很大不同。他們各自的勢力都極其龐大,純以軍力而論超過了全球的總和,這也是當年確定對費裡亞發動全面戰爭的結果。如此龐大地軍力、人力和財力。必然要有一個能將其運轉流暢的體制維護。奧維馬斯幕府的體制基本為中央集權制,奧維馬斯大將軍手握重權,任何出兵一千人或超過兩台metalgean、一個護衛隊的事都要他親自批准。對此他還專門發表過講話,說了些『一個圓只能有一個圓心』一類的話。且不論這些話有沒有道理,奧維馬斯幕府的結構確實像一個單中心輻射發展地舊式城市格局,一層又一層的高、中、低級軍官團團圍繞在奧維馬斯大將軍周圍。每個圓弧都有嚴格的等級劃分,保證了奧維馬斯大將軍對全府的最強控制。相對來說,黃而幕府在八四年至八七年間進行了多次結構調整後,組織結構已趨向於封建時代的領主分封形態。如今金太郎元帥控制了全部艦隊和兩個軍,辛巴元帥統轄八個軍,江旭上將統轄三個軍。費裡亞統領長恨天統轄兩個軍,長崎中將統轄兩個軍……這些軍隊基本上都劃分了固定的防區,軍費一半由幕府支付,一半自籌,已成為事實上地諸侯。與此同時,四○四局長霍書湘自三星敗逃回前線後,除了大肆詆毀楊滬生外,又不住在奧維馬斯幕府與黃而幕府、黃而幕府內部的諸重臣之間搜集隱私。製造矛盾,先後拋出了『金太郎謀反』案和『江旭瀆職貪污案』,引發眾怒,最終導致黃大將軍於八八年底命令將霍書湘及其核心黨羽集體逮捕入獄,並迅速將其處死。從那以後,黃而幕府人心安定,雖然實為分封狀態,但凝聚力依然很強。」

    巴斯克冰冷笑了一下:「那件事啊,實情跟引發眾怒毫無關係,只是一件小事。霍瘋狗當真以為可以咬著我們這些宿將老臣的肉再次壯大重生,卻忘了他的力量是誰賦予的。他開始鬧一鬧,黃二大概想想可以用他來時時敲打眾人,就沒怎麼理會他,但他卻咬到了主人。」

    高明輝立即興致勃勃地問:「哦,敢問是何事?」

    「霍書湘想把他的女兒嫁給大將軍,於是就去翻現在的全球議會中華區議員王學平的老底,這個人嘛……」巴斯克冰說著說著忽然開始翻白眼,支支吾吾了起來:「誒,你對老王熟不熟?」

    高明輝茫然搖頭道:「學生不知道這個人。」

    巴斯克冰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聽到霍書湘倒霉史時興奮過頭了:「不知就不知,以後最好也別去打聽。有些事啊,當他不存在就好得很了,偏要去翻來挑去,徒尋死路也!」

    「明白了!不過院長,學生有番話一直想問,但又不敢開口,不知……」

    「囉嗦,目地地馬上就要到了,你要問什麼快說!」

    「院長,適才談到黃而幕府下諸多重臣已成諸侯之勢,其實剛病了一人,就是院長您啊。以學生看來,院長您以大將軍的親密戰友身份返回後方,首先前往雷隆多,單錘赴會,威震中華羊;隨後返回主星,進入全球議會首席之位,又自籌經費人手,重振講武堂,興建地球自衛軍。如今楊滬生對院長您俯首貼耳,凡事均要先請示您通過才敢下令實施;地球自衛軍的武力也超過了歐美的總和,並且成功地壓制了中華和日本不得再募軍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您比大將軍幕府中的任何一人權力都大,儼然已成全球第一人……」

    巴斯克冰對他的說法笑了一笑,過了好半天才搖頭說:「過了。」

    「僅以軍力而言,考慮到後勤補給因素,學生不覺得為過。」高明輝堅持說:「如果是面對面的作戰自然不可能,但從技術角度上講,兩大幕府現在都已沒有越過如此長程返回主星後還能與您作戰獲勝的可能,這個也是我們反覆演練過的。

    「已經把幕府軍當作假想敵了嗎?那可不正確呀,你們都是要加入幕府軍的。事實上我的軍隊還不是幕府軍的一部分?」

    「大將軍已經把後方交給您了,您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樣說大概院長就容易接受了吧。」高明輝笑了笑,忽然說:「但我們在演練中有一個因素始終不敢考慮在內,就是傳聞中黃而幕府的異種部隊。」

    巴斯克冰淡淡地說:「長恨天的費裡亞部隊的綜合素質,基本上可以按照江旭率領的乙級陸軍部隊對待,我記得陸戰教官跟你們講過的。」

    「院長,您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已經傳得那麼開了嗎?」

    「院長,從南京靖難開始,那件事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吧,只是從來沒人敢提這件事,特別是全球議會繼承修訂了GDJ當年的異界交流條例之後。」

    巴斯克冰沒有回答他的話。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地氣氛中。忽然車窗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雨點,竟然開始下雨了。大雨來得驟然和猛烈。沒過一會便把天地間都籠罩在濃密地水霧中。司機也放慢了速度,謹慎地盯著前面泥濘的道路行駛。巴斯克冰忽然抬起手腕看看表,歎道:「這一下又得耽誤了呢,還要有一會才能到了。你說的事……人人心裡都清楚,但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問過我。我的司機小馬是在塞拉摩和希利蘇斯都打過仗的,他很清楚,但他也從來不說。」

    高明輝聳肩道:「都不說。就難免被認為是心中有鬼和形跡不端了。」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不能理解在我們這一輩心中,那些事代表著什麼。畢竟我們是一個時代的繼承者,而不是絕對的反逆者。」巴斯克冰說:「況且這些問題很複雜,牽扯到太多方面、太多人地因素。人越到高位,需要考慮和顧忌的事越多,這些事尚不能算做最緊要的事。也只有繼續拖下去了。你從民間聽到的評價是什麼?惡劣得很麼?」

    「嗯,勾連異界滿足個人野心云云的,大多數是村夫亂罵,倒是不用去管,但全球議會通過了那個法案,倒是在公理上置此事於不義啊。

    大將軍真的一點都不想撇清麼?」

    「撇清,如何撇清?」巴斯克冰啞然失笑:「既然你是要加入黃而幕府而不是跟你叔叔混,有些事我還是告訴你好了,反正到了前線你都會知道的,終究會明白什麼叫做得說不得。自七五年南京靖難至今,異界勢力全面介入人類地生存戰爭已經接近二十年了。二十年間。天界各勢力共向前線輸出了六十五萬兵力,幻界也向前線輸出了各類法師和醫療師超過一萬五千名。前線六年,人間二十年,隕命異鄉的主星異界人已超過十五萬,比人間士兵犧牲更大。」

    「聽到院長的話,學生實在是萬分震驚,實在想不到異界人為我們犧牲如此之大。想來任何瞭解此事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的,但為什麼一直不提呢?他們又為什麼要這樣巴巴地為人類犧牲呢?」

    「上了前線你就知道什麼叫存亡之戰了。」巴斯克冰說:「作為軍人。一是要無條件地服從命令,完成任務;二是到了戰場上後,自己的所作所為被什麼人來承認或知曉都不重要了,只是一種責任而已。你雖然在地方軍隊中呆過幾個月,在講武堂又成績優異,現在已經戴上了中校軍銜,與大將軍當年畢業時一樣但你就如他一般,不到前線走上一回是不會明白地。」

    過了一會,風雨漸歇,轎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高明輝撐著傘走下車來,一邊等待巴斯克冰出來一邊打量四周。巴斯克冰見他如此做作,不由笑了起來:「未上過戰場,你倒有些像個專業偵察兵了,需要六分儀麼?」

    高明輝臉上一紅,打哈哈道:「院長,這是哪裡?」

    巴斯克說一邊向裡面走一邊說:「你沒來過,這裡裡上海市第四公墓。」

    第四公墓的規模很小,設施也很簡陋陳舊,院內也沒有多少人。高明輝隨巴斯克冰來到一個小小的墓碑前,幫著把狂風亂雨潑上的雜草亂枝清理了一遍。這項工作做完,未免無聊了起來,便眼去看那墓碑上的文字,可惜站地位置偏得很,墓碑又給風化腐蝕得厲害,實在看不清。巴斯克冰忽然說:「眉弄眼的做什麼?要看的話過來看罷。」

    高明輝老老實實地走到了巴斯克說身後,仔細分辨墓碑上的字樣,卻還是有大半看不清楚。巴斯克冰已祭拜完了直起身來,向他解釋道:

    「這上面的字是:陽泉趙氏之墓。」

    「院長的舊人麼?」

    「老的見過幾次,年輕的永遠年輕,我卻不曾親眼得見。」巴斯克冰歎了一息,問:「陽泉趙氏你可知道?」

    見高明輝茫然搖頭,巴斯克冰苦笑了起來:「果然不知道,當年趙船王勢傾天下時。我叔叔還只是一個小暴發戶呢,太久啦。」

    高明輝在同學中號稱歷史活典。今日連續吃鱉,心中大大不服,搜腸刮肚想了一回,竟然給他想起一個傳聞來:「難道這裡葬地是三十年前曾勢傾全球的陽泉趙船山趙船王嗎?」

    「你小子竟然知道,不容易啊!」巴斯克冰用欣賞才俊的力氣拍了拍高明輝地肩膀,把他拍得齜牙咧嘴:「還知道什麼?」

    高明輝老老實實地說:「學生不經商,所知的就這些了。只是院長既然認識趙船王,而且還來祭拜他。為何不幫他整修一下墳墓?又不需要花血本,只需要把我們地勞動課安排在這裡不就得了……」

    「我跟趙老不太熟,雖然想給予他一定的,但他一直不接受。

    生前如此,身故之後他的未亡人也拒絕我這麼做。當然,他們對我本人沒有直接的惡感,只是骨子裡不願意接受我們這一方的恩惠罷了。這墓中埋著兩個人的骨灰。一個是趙船王的,他已因窮病交困死了四年;另一個死時只有二十九歲,是大將軍的結髮妻子。」

    高明輝手中拿著清理墳墓地小鏟子不自覺落在了地上,發出光啷一聲響,他連忙收拾了起來,抬頭見巴斯克冰的臉色沒什麼異常。終於放下心來,說:「學生不是故意打聽這些的。」

    「這些事以前曾傳得很寬,但大將軍位高權重之後,就沒什麼人再敢提了,其實倒不是他本人要求大家閉口的。」巴斯克冰興味索然地說:「她是一個好人,聰明而美麗完美女性。大將軍一直這麼評價她。

    有時大將軍喝醉了會說:大概他這樣的人配不上這樣一個完美的女性吧,但無論如何她也不該死去啊!聽到這些話,我們這些身為摯友的真是心酸哪。知道麼?那是在七月事件中,大將軍親自下令發射核武器將她和費裡亞軍殺死地。」

    「七月事件,學生略知道一些,但以為並不很重要,這些涉及偉人隱私的事更是一點都不知道……」高明輝額頭開始出汗:「畢竟學生那時還沒出生呢,史學裡強調的轉折也都是說七五年的再次出征。看來學生得戒驕戒躁。回頭再苦讀史典了。」

    巴斯克冰蹲下身去,將手中的清酒徐徐地澆在墓碑上,自言自語道:「歷史可以讓今人瞭解舊事,但也掩蓋了許多重要的東西,當時還沒有出生地小年輕,讀再多的書也不能體會那時末日降臨的絕望感。

    唉,不知不覺,這場戰爭已經延續到本來與之無關的下一輩人了。還要持續多久呢?」

    高明輝候了一會,見他不繼續說下去,只得回答道:「學生不知。」

    「我覺得快了。」巴斯克冰站起身來:「雖然只是沒有根據的預感,但總不能把戰爭再交到你們的下一代手上吧。」

    掃墓完畢,二人從另外大路返回上海市區時,卻遇到一群披著雨衣地人欄路打劫。這個欄路打劫應該要打上引號,因為如果出現了真正的攔路打劫,巴斯克冰和高明輝早把車裡的重機槍拿出來了。可他們遇到的是一夥癡迷的福音教信徒,正攔住前面幾輛車的人不厭其煩地反覆宣講著:

    「到前線去吧!為我們的星球而戰,成為被神眷顧的新世紀福音戰士吧!神將會在世紀之末降下福音,將頑固地敵人從宇宙間抹除,聖光和榮譽屬於被福音籠罩的信徒!

    「您這麼強壯,就到前線為人類而戰吧!實在走不開的話,可以用捐獻物資來代替。我們為前線收集大量的的物資和資金,您只要獻出足夠的誠心,神將會把聖光和榮譽一併降臨於您!」

    偏偏他們攔住的第一輛車裡的人囉嗦得很,雖然給他們晃點得已經在入教書上簽了字,卻不住在捐獻細節上斤斤計較,後面的人就一直給堵著走不成。後面一輛車的人口出了些怨言,就給幾個女教徒圍住批得狗血淋頭,得出了他「不是男人」的結論。巴斯克冰的車離這些打劫者還遠,一時囉嗦不到這邊來。高明輝提議道:「乾脆我們轉向從來路回去吧。」

    「等一會就是了。他們不敢跟軍人囉嗦,畢竟他們的大義是建立在戰爭的立場上。」巴斯克冰搖了搖頭,又提出了問題:「你對福音教怎麼看?」

    高明輝答道:「學生覺得福音教很難理解。在談到他們之前,倒想扯個別的事——院長看過一個叫楊閥西的人寫的《新世紀中華再起》嗎?」

    「楊閥西我見過,你叔叔的部下嘛,不過在打仗方面不算很出名,倒是以能寫兩本歪書著稱。奧維馬斯本來想把他調到總參去,後來發現他只會寫小說不能寫公文就罷了。他的書聽說很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

    「意淫。」

    「沒錯,就是意淫,地地道道的意淫,所以我是不看的。」

    「哦,是那樣嗎?院長,他的書在年輕人尤其是軍校學員中很受歡迎呢。」

    巴斯克冰冷笑道:「不用流血犧牲,不用挖坑埋雷就能在精神勝利層面上稱霸天下,當然受歡迎了。」

    「嘿,院長是男人中的男人,硬漢中的硬漢,自然不能體會其中樂趣,這個就不說了。我說的那本書裡,寫了一個類似福音教的組織的離奇的誕生成長史。學生甚至懷疑星界軍的甄晨星等人是不是看了那本書得出的靈感,從而發明了福音教。」

    「福音教與甄晨星無關。前年我會見過他,他親自對我這麼說的,應該不假。不過這不重要,你接著說。」

    「那本書裡,楊閥西寫了一個在極端專制社會裡出現的名叫民族復興黨的組織。這個組織在興建的第一時間就以建立政權橫霸天下為目標,同時領導人擁有超越時代四十年以上的深遠目光,一直隱忍不發,外部處處遵守原有社會的法律制度,內部運作高度保密,同時動用種種手段爭取人民。從獲取地方軍閥的利用轉而鯨吞地方勢力,從一省到數省,進而參加全國選舉,利用幾次內戰逐漸將自己的勢力擴大到舊勢力無法企及的程度,達到了稱霸天下的目標。這一切都是在合法合理的外衣下進行的,再加上挖出了金礦等等諸多因素,發展得順利無比。」

    「我懂你的意思了,雖然在極端專制的社會,就算挖到了金山也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但這種形態的組織卻並不是不可能出現。當年的正義教團就曾是合法組織,現在的福音教只不過做得比他們更謹慎更完美罷了——你認為他們其實有更大的企圖?」

    高明輝笑了笑說:「院長,兩位大將軍是有大智慧大魄力的人,出於種種考慮以身涉險在前方為人類而戰。然而人心險惡,在他們的事跡仍普遍被妖魔化的今天,學生絕不相信會出現如此大公無私的個人和組織。」

    「合法合理且貌似大公無私地出現並存在發展,這就是福音教的特徵。如果不是出於亞當斯的星界軍中,本性善良的人真的沒有一點可以懷疑他們動機的理由,好在我們都不是純良之輩了。」巴斯克冰歎道:

    「全球議會縱容星界軍,又縱容福音教發展。雖然目前福音教的所作所為對前方有很大貢獻,我們的許多特殊人員也能借他們志願上前線充軍的機會過去,給我們帶來很大的方便和好處,但我依然不信任他們。想來前方兩位大將軍不會輕易被他們蒙蔽,都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們吧。

    此時忽然覺得如果霍書湘那條瘋狗還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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