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盾天師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做媒
    十天後。

    毛盾與老煙槍抵原城。

    舊地重遊,毛盾倒有點情怯的感覺,他把小鬍子剃掉了,免得被人認出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趟是提親,遲早要和金武堂碰頭,毛盾渾身不自在,不知該如何處理。

    「既然是提親,當然要當面拜訪。」

    老煙槍不願弱了銀燈聯的身份,執意如此做。

    毛盾急道「你不怕他們不說半句話,就把我幹掉了?」

    「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不相信金武堂如此沒氣度。」

    「你是大使,(,wap,,更新最快)我可是一身罪,這方法行不通,我得另外再想辦法才行。」

    「快想吧!遲早就要見人,還怕什麼?」老煙槍道「給你半天時間,到了中午,我們一定要進去金武堂。」

    「何必那麼急呢?」毛盾道「終身大事不能急,急了就會出毛病!」他忽然笑道「我想到了!」

    「辦喜事,免不了要用鞭炮,我們就是缺這個。你等等啊,我去去就來。」

    說著他很快往街道衝去,進貨去了。

    老煙槍不解「光買鞭炮就能壯膽?這小子倒挺怪的。」

    想不通,只好慢慢逛街等他回來。

    不到盞荼工夫,毛盾捧著一大箱鞭炮回來,信心十足地道「成了!有炮萬事足,咱們上!」

    老煙槍弄笑不已「這麼靈?」

    「當然!否則你花大把元寶請我,是為了什麼?」

    毛盾己大步往金武堂而去,老煙槍搔著跟在後頭,莫名不解。

    到了金武堂大門,一切如故,只是守門頭護衛已換,那領班張通也不知去向。如此也好,認不得他,他好騙過去。

    守衛發現他倆直往大門走來,已開口問道「兩位是找金武堂而來?」

    老煙槍點頭「不錯!有事求見貴堂主。」

    守衛不禁打量起二人「敢問閣下是……」

    「銀燈聯副總管冼煙,這是拜貼。」

    那些守衛一聽到來者是對頭銀燈聯的人,登時呆愣,不知如何處置。

    那領班再次問「你真的是銀燈聯的人?」

    「不錯!」老煙槍肯定的回答。

    敵意使得守衛長槍盡出,封住大門,以防有變。

    那領班一顆心忐忑不安「你來此有何目的?」

    「拜見堂主,有事商量。」老煙槍冷冷地道「你只管通報,各司其職,有些事你不必過問。」

    那領班聞言立時閉口,接過貼子「在下馬上去通報!」

    不到三分鐘,副堂主陸不絕已親自出迎。

    他以一派之尊之禮迎接,但見來者只有兩人,該無安全顧慮,一顆心方始放下不少。

    「原是冼副總管光臨,不切有何貴事?」陸不絕試探道「貴派和本幫一直無交情,您這一來實在唐突,叫人好難處理。」

    「現在沒交情,以後就有了。」老煙槍友善道「貴堂主在否?老夫有事商量!」

    「請!」陸不絕道「來者是客,金武堂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他引在前頭,毛盾及老煙槍跟在後面。

    老煙槍只顧著欣賞金武堂的富麗堂皇,而毛盾則只管用鞭炮盒遮去半邊臉,剩下的半邊則不停東瞄西看,唯恐被人認出。

    還好,人家只是把他當作捧東西的隨行家丁,不太予以注意。

    尤其來者又是二十年來未接觸的銀燈聯,老煙槍就特別引人注意了。

    進入大廳,老煙槍被賜坐於太師椅上,毛盾本也有座位,但他覺得還是捧東西遮臉比較好,所以還是站著。

    陸不絕很快傳令請堂主。

    趁等待的時間,他問道「不知銀燈聯為何派您親自出馬?

    想必是件大事!「

    老煙槍點頭道「當然!足可震驚武林。」

    「可否透露一些?(,wap,,更新最快)」陸不絕道「在下也好分享這份喜悅。」

    「這……」老煙搶考慮一陣,還是說了「本門少門主想娶貴幫大小姐,這算不算是件大事、喜事?」

    陸不絕愣愕,一時無話可答。

    過了半響,陸不絕方鎮定道「他們不太適合吧?如此唐突,恐怕連大小姐都會反對。」

    他抱持著不樂觀的態度。

    「不瞞你說,貴幫大小姐和本門少門主相好亦甚久,且論及婚嫁,老夫今日才敢前來提親。」

    「她?」

    「副堂主可以親自問她,若她說個『不』字,老夫立即調頭就走。」

    這可就是大事了。

    陸不絕相信有這回事,但事關重大,他得親自查明,否則堂主一來,情勢將變得無法收拾。

    「去把大小姐請來。」

    他傳令,守衛應聲離開。

    陸不絕正想再探探消息,武向王已匆匆直往大廳,人未到,聲先至,還是以往的沉穩有力「銀燈聯的人來了,有何大事?」

    他匆匆進門,眾人起立迎接,他示意坐下,直盯著老煙槍道「絕命煙槍冼煙,果然是你!」

    老煙槍拱手「堂主好記億,仍記得在下。」

    武向王和他年齡不相上下,尤其是二十年前曾交過手,未分高低,武向王自然印象深刻了。

    他坐上龍頭椅,輕輕笑道「大老遠趕來,又是二十年來第一次造訪,想必是件重大的事?」

    「沒錯!」老煙槍道「大略都跟副堂主提過了。」

    陸不絕立即靠向武向王,低聲說了幾句。

    武向王臉色變化無常,不等陸不絕說完,已忍不住冷冷道「開玩笑!銀燈聯未免太天真,把我女兒嫁過去讓你們威脅我是不是?」

    老煙槍立即解說「並非如此!銀燈聯是誠心誠意要化開雙方已久的仇恨。」

    武向王冷冷地道「想化開,冼銀燈為何不親自出馬?二十年前江南那筆帳還沒算清楚,你們也敢前來求親?」當年武向王為了一樣珍貴靈藥,親自到江南武夷山找尋。正巧冼銀燈也急須這味藥醫治夫人的病。

    結果武向王運氣較差,靈藥被冼銀燈取走,事關顏面,他一直耿耿於懷,因而種下日後兩派幾乎水火不容的局面。

    武向王如今舊事重提,老煙槍緊張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在下前來即是有誠意化開雙方間的……」

    武向王截口道「不必多說,要化開也得冼銀燈親自前來!」

    「不瞞堂主,敝門主已退出江湖,雲遊四海,不再過問江湖事,否則他必會親自前來。」老煙槍道「若找到他,他一定會來。」

    「他倒好,有心情雲遊天下!」武向王冷冷道「而我卻得等他游夠了才能見到他嘍?」

    「堂主誤會了……」

    「不必再說了!」武向王截口道「婚姻大事,不是你能決定,一切等你找到那冼銀燈幫主再說。」

    他已想下遂客令。

    老煙槍一急,忽然想到話全是自己說,毛盾卻躲得舒舒服服一句話也沒,當下向他瞪去,想叫他開口。

    毛盾怕他說出自己身份,急忙對他低聲道「從大小姐身上下手!」

    「呃,對了!我怎麼忘了?」老煙槍暗笑。

    他遂再拱手說道「不瞞堂主,在下此次前來提親,是經過令千金同意的……」

    「她……她敢?」武向王臉色大變。

    這是多麼沒面子的事,他的女兒竟背著他,與他的仇傢俬訂終身,不禁火冒三丈「把她叫出來!」

    「屬下已傳令,可能很快就來。」陸不絕連忙稟告。

    「很好!很好!」武向王怒極而笑「她敢如此做,我第一個打斷她的狗腿……」

    笑聲未絕,武靈雪已匆匆趕來,滿臉疑惑「爹找我有事?」

    「你做的好事!」武向王伸手指著老煙槍,嗔怒道「人家說你勾引他家少門主,特來提親,你做何解釋?」

    武靈雪聞言驚心不已,望向老煙槍,一張臉紅通通的。

    她見這位副總管,此次他前來,必定是跟冼無忌商量過,甚至是冼無忌要求他這麼做的。

    她一方面高興情郎如此認真負責的態度,一方面又因這突來的情況而手足無措。

    尤其是父親的震怒,更使她驚慌。

    她愣愣地望著老煙槍,不知該說什麼。

    武向王冷冷道「你不認得他?快說話!」

    老煙槍含笑道「大小姐,為了少門主,為了您,老夫只好親自前來,你何妨全部告知你父親?」

    武靈雪聞言,終於默然點頭。

    她這一點頭,就像拿馬刀刺向武向王的心窩,他怒道「你好大膽!簡直要氣死我,明明知道金武堂和銀燈聯不合,你卻偏偏做出這種事,氣死我了!」

    「爹,女兒不是故意的……」武靈雪立即下跪道「女兒無意傷害爹爹您,只是事情不小心就發生了,女兒也沒辦法……」

    「這種事也能不小心!」

    「我們偶然相逢,後來才知道對方身份……」

    「你怎不想想那是對方的詭計!」

    「無忌不是這種人……」武靈雪道「他今天來提親就是證明。」

    「氣死我了!你簡直沒把爹放在眼裡。」武向王氣紅了眼「快快告訴他們沒有這回事,叫他們以後不必再上門!」

    「爹……」

    「不要叫我!」武向王怒道「只有兩種選擇,離開他們或是被逐出金武堂,你自己考慮。」

    此話說完,武向王即不再言語,只把視線定在屋樑上,好似希望它能突然斷裂壓死什麼人。

    武靈雪哭了起來「爹!您又何必逼我呢?武、冼兩家根本就沒有什麼恩怨,您又何必硬要拆散我們呢?不要這樣,女兒給您磕頭!」

    武靈雪當真用力往地上磕去,一撞一篤聲,直搗向眾人心窩。

    尤其陸不絕見到大小姐來真的,只磕兩下,額頭已現血痕。

    他急急道「堂主,有事以後再商量,大小姐她……」

    武向王痛苦地擺手,打斷他的話,隨後感傷一歎「我不是說她不能任選丈夫,而是她明知對方是金武堂對頭,又偏偏如此選擇,金武堂的顏面如何掛得住?」

    老煙槍急道「銀燈聯絕沒這個意思,我們乃本著誠意而來,更想攀這門親戚,若是兩派聯姻,天下只會讚賞,談不上誰失面子。若堂主堅持已見,為了保護大小姐性命,老夫告辭!」

    說著他起身拱手,準備離去。

    「不能走!」武靈雪突然急喝。

    她淚流滿面「煙伯你回去告訴無忌,我懂他的情,若今生不能在一起,我就磕死在這裡。」

    話未完,她又認真往地上磕去。

    「大小姐,你這是何苦呢?」老煙槍雙眼含淚。

    毛盾亦是心頭感傷,如今除了攝心術,似乎已無法改變情勢,但他又不知武向王的生辰八字,如何攝得了人?

    武向王被磕得滿心是傷,他怒道「你非得逼死自己逼死爹不成?」

    「女兒別無選擇!」

    「你可以離開金武堂去找他啊,我不管!」

    「爹爹無臉見人,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未報,女兒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武靈雪磕得更厲害,那篤篤的敲地聲簡直要讓人發瘋。

    忽而一道白影奔來,武靈玉來到廳堂,她急忙扶起姐姐,兩眼含淚直搖頭,要她別再傷害自己。

    「妹,不要管我!姐姐是自找的!」

    武靈玉求助無門,忽然往毛盾衝去,嘴巴哇啦哇啦叫著,還想搶去他手中的鞭炮盒,這舉動頓時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也不知她是如何發現毛盾的身份,大概因為她器官上的缺陷,而使得他特別靈巧的緣故吧。

    毛盾此時仍想掩,武靈玉卻叫得更大聲,淚流滿面,毛盾終是不忍,鞭炮盒也被武靈玉搶去,還被拉往武靈雪。

    武向王乍見已認出毛盾,他驚怒道「是你!你還敢混進來?」

    毛盾眼看無法再瞞,只好乾笑道「沒辦法!被你逼得無路可走,不得不投人門下。可是又碰上這碼事,只好又重出江湖。」

    他吞口口水,又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女兒要是磕死了,你也未必就好過,何不看開點,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你是金武堂緝捕要犯,還敢來教訓本門之事?」

    「教訓不敢,只是說說,」毛盾道「如何,只要你答應,我免費替你放鞭炮!」

    「簡直胡鬧!」武向王喝道「來人,把他拿下!」

    四名守衛立即圍過來,毛盾急忙搶過鞭炮,一邊防敵,一邊說道「讓我說完好不好?

    只要談完這門親事,我親自投降。「

    「沒什麼好說的!」武向王斥道「我女兒的事不用你操心,拿下他!」

    幾名守衛攻來,毛盾躲躲閃閃,趁機又道「既然是你女兒,你還如此對她?」

    「武家事不必你管!」武向王惱羞成怒。

    「看樣子真的是不行了……」毛盾無奈轉向武靈雪道「別磕頭啦!如此老爹不要也罷,還是跟冼天忌私奔的好!」

    武向王聞言震怒,拍椅而起,就要出手拿人。

    毛盾眼看不行了,連忙對老煙槍道「談判破裂,你自求多福,我得開溜啦!」

    二話不說,他猛將大堆鞭炮點燃,頓時砰砰暴響四射,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武向王更被迫躲躲閃閃。

    他閃跳著,一掌掃得毛盾退撞牆角。

    毛盾不得不使出第二招,他將箱中所有的沖天炮點燃,外加一顆煙霧彈,轟然一聲,白煙一起,毛盾己消失了。

    而廳中其餘的人頓時陷於千萬支流彈火箭之中,更如掉落煙火陣裡頭,被迫四處逃竄,好不狼狽。

    武向王也不例外,他雖可發掌擊落火炮,但實在太多太密了,他顧前卻顧不了後,可恨的是火花沾身,硬把衣服燒了起來。

    最後他不得不滾落地上以撲滅火星,更狼狽了。

    「小子,我砍下你的腦袋——」

    武向王衝上前,擊出兩掌,竟是空無一人。

    此時他才知道毛盾早溜了,不禁雙目發赤,沖窗而出,吼道「封鎖所有通路,把毛盾捉來,死活不論!」

    本來提著水捅欲前來救火的手下,此時聞言,隨又應「是」,四處散去抓人。

    此時煙飽已放完,廳中飄出一陣陣濃濃的白煙,緊跟著又逃出幾名男女,滿身灰黑,衣衫百孔千瘡,武靈玉姐妹因為穿素白裙衫,所以更加明顯。

    老煙槍也不例外,他抱怨不已「這小子,連我都干了!」

    誰會想到毛盾竟有此招,炸得在場諸人個個灰頭土臉。

    武向王氣瘋了,轉向老煙槍道「把他抓來,我答應這門婚事!」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沒想到武向王在狂怒之下竟會以此為條件,可見他欲置毛盾於死地始甘心。

    老煙槍以為自己聽錯,又自追問道「當真?」

    「不錯!抓他來交換,否則免談!」

    老煙槍頓時心花怒放,知道事情有了轉機,立即點頭道「一言為定!」

    拱手為禮,他很快追出金武堂,準備抓人交換。

    武向王見他走後,立即對陸不絕道「盯住他,非把那小子抓住不可!」

    大批人馬已追向四處,搜捕毛盾。

    此時最急的是武靈玉姐妹,然而兩人卻無計可施,想通風報信都沒個地方。

    武靈雪尤其感慨,自己曾想殺死毛盾,更欺辱過他,沒想到節骨眼裡,他竟代表冼無忌前來提親,還準備救自己,真讓人猜不透毛盾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多麼希望毛盾能逃走……

    毛盾逃出了太原城。

    他正在為自己的傑作而沾沾自喜。

    他一回頭,見老煙槍也出了城,他想也沒想到老煙槍會在短時間內找向對方,遂上前笑道「他們怎會放你出來?我很意外!」毛盾謔笑道「我正準備前去救你呢!」

    老煙槍亦不動聲色,苦笑道「你把我害慘了,還先溜?還好我機靈才逃過此劫。」說著慢慢逼近。

    毛盾攤攤手,自得笑道「你也不想想那種情況還提個屁婚,我看先叫武靈雪私奔,以後再回家謝罪才是正途。」

    「行不通!若武靈雪走了,武向王必會大舉入侵銀燈聯,恐怕會引起拚鬥。」他再接近。

    「有個辦法,不知你肯不肯幫忙?」

    他和毛盾的距離更近了。

    毛盾並不在意「什麼辦法?有用嗎?」

    老煙槍肯定「一定有用!」

    毛盾挑眼「這麼神?說說看!」

    「就是拿你交換武靈雪。」

    老煙槍此時已不及三丈。

    毛盾仍不自覺「武向王會答應嗎?」

    「他剛剛開出這條件。」

    「什麼條件——」毛盾忽然看見城門有幾名金武堂弟子追了出來,遂急急道「快走!

    有話慢慢說。「

    他轉身就想逃,老煙槍怎能讓他跑掉,猝然發難,直撲過去。

    毛盾但覺背面勁風掃至,他不信金武堂弟子這麼快就來到身後,會是何人?這一轉身驟見老煙槍撲向自己,遂笑道「這樣就被嚇慘了?你真是……」

    毛盾忽然發覺老煙槍有異,(,wap,,更新最快)立時驚慌想躲,已是不及,老煙槍眨眼已把人緊緊扣住了。

    「你出賣我!」毛盾登時大叫。

    「沒辦法,武向王要拿你交換,為了少門主,你只好多忍忍。」

    「還忍個屁,這下回去,不被剝皮才怪!」

    「沒那麼嚴重,頂多是關起來。」老煙槍道「我會想辦法救你的。」說著已準備把毛盾雙手扭扣身後。

    「可惡!」

    毛盾被扭痛了,又見追兵一大堆,連武向王都親自趕來,這還得了?情急中,他猝而運起日月神功。

    頓時全身冒出七彩煙霧,此舉嚇住了老煙槍,以為是毒氣。

    就在他想閉氣之時,毛盾雙掌忽然紅白光芒暴閃,一股猛勁轟衝了過來,老煙槍竟抵擋不了,鉸噴退三數尺,摔落地面,直道「這是什麼武功?」

    毛盾已趁機開溜,直往山區奔去。

    老煙槍晃晃腦「真是邪門!」

    他不相信自己會被甩脫,但事實卻是如此。還來不及多想,忽見金武堂的人馬已越過自己,他立即也追了過去。

    免得讓武向王把人抓到了,他連談判的條件也沒了。

    毛盾猛地回身打出幾顆煙霧彈,然後遁入了山區。

    武向王率人追了過去。

    老煙槍井未急於追人,他覺得毛盾既然能逃脫重重包圍,且遁入山區,又是黑夜,那更不容易搜尋了。

    他得施展一些手段,於是趕往較好說話的陸不絕,兩人交頭接耳一陣,陸不絕頻頻點頭,竟然跟著老煙槍奔回太原城,不知在耍什麼花招。

    直到深夜三更。

    兩人再次返回山區,仔細一瞧,另有一名壯漢跟在後頭,那人想必是兩人請來對付毛盾的。

    他會是誰?

    進入山區後,老煙槍領著那人往更深處行去,來到一處高崗險地後,老煙槍突然裝成某人的聲音,焦急大叫「救命啊!毛盾快來救我,他們要殺了我啊——」

    正躲在溪谷裡一隱密洞穴,正準備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的毛盾忽然聽到這叫聲,陡地坐起「毛頭?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正是老煙槍的詭計。

    他要求陸不絕回太原城找個體形較像毛頭的人,然後自己裝成毛頭的聲音,想必能夠奏效。

    他又假裝是毛頭「師弟,你快出來!他們要殺了我啊……

    唉唷!我的大腿,我的大腿啊……「

    那聲音就像砍下大腿般。

    老煙槍又假裝怒道「怪你師弟不出來,怪不了人心狠手辣!」

    接著又是毛頭的一陣尖叫。

    毛盾聽得怒起「這老雜毛心腸如此狠毒?我跟你拼了!」

    他不知是計,匆匆忙忙潛出石縫,小心翼翼撲向發聲處。

    在半里路程內未見任何人搜來,該是陸不絕有意放水,才使他順利入網。

    毛盾漸漸往陷阱摸去,相隔百丈,一望瞧,在高高的岩石上果然瞧見老煙槍抓著毛頭在那裡耀武揚威。

    「你再不出來,我可不客氣了!」老煙槍冷冷道「為了本門少主,我任何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猛揮煙桿打向替身腰際,替身尖叫,倒地抽抖,毛盾看得驚心不已。

    「再給你半刻鐘,否則領他屍體回去!」老煙槍恐嚇道。

    「他媽的!簡直壞透了,早知道就宰了你!」

    毛盾咬咬牙,慢慢往上爬,使出忍術的軟骨中,有如蝸牛般附在岩石面伏行而不易被發現。

    已不及二十丈,毛盾將長鞭抓在手中,他得想好用何招式,能夠立即突擊成功,又能減少聲音不引人注意。

    但沒時間讓他想太久,(,wap,,更新最快)老煙槍又吼起來了「我看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好!我慢慢成全你!」

    說著手中已多了一把閃閃發光的利刀,他還故意晃個不停,讓反光照向四面八方,更能引人上勾。

    毛頭又尖叫道「師弟,快來啊!他要砍下的我左腳!」話未完,已如殺豬般尖叫了起來。

    毛盾一看,那利刀正砍向毛頭的大腿。

    他猝然撲身而起,長鞭猛抖,前半化成萬龍點睛,飛出數道穿天鑿地的金光。

    後半截化成金環旋飛罩去,他想盡量不出聲,但那金針金環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空氣中發出一陣陣嘶嘶的暴裂聲。

    老煙搶驚覺到有反應了,心下一樂,正準備喝叫逮人之際,猝見金光閃至,當頭罩來,他想躲卻已不及。

    不得已,他只好揮動煙桿阻擋,鏘然一聲,就如打在萬噸精鋼上,煙桿竟然斷成兩截。

    這一驚非同小可,須知那煙桿是他多年的成名兵器,縱橫江湖不知多少年皆無損傷,沒想到卻會毀在這毛頭小子手裡。

    更讓他驚駭的是,煙桿已斷,數把利針仍不止,分從五面射來,全是向著他的要害攻來。

    他知道此時毛盾已恨自己入骨,用的全是殺招。

    眼看他的身體要千瘡百孔,他不得不猛吸真勁,施展千斤墜在地上打滾,滾撞到巖面,這一撞,若大的岩石散成數塊。

    假毛頭摔出老遠,而他還在滾,利針嘶嘶射來,有兩針射穿他的右肩左腿,痛得他咬牙悶哼。

    他想掙扎坐起,幾個飛環突然罩來,他勉強用左手劈掉兩環,其餘一環扣準他的咽喉套去,甚至仍在猛縮。

    老煙槍登時吐舌翻眼,痛苦異常地滾地掙扎,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毛盾不理他,冷笑著接近毛頭,就待拉起他時,那人突然轉身,臨近兩掌劈來。

    「你不是毛頭?」

    毛盾猛然醒悟這是陷阱,但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急,他只能勉強運起日月神功一邊抗敵,一邊襲敵。

    砰然一響,他被打得例噴七八丈,胸口有些悶,幸好那人只不過是二流高手,傷不了什麼人。

    倒是毛盾一掌已打得他吐血。

    儘管如此,毛盾卻不敢戀戰,斥罵老煙槍道「你真是昏了頭,為了婚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一邊罵,他一邊發出勁道將散落四處的鞭節收回,連同老煙槍脖子的環扣也解去,這才讓後者有了喘息機會。

    但是毛盾動作雖快,(,wap,,更新最快)陸不絕卻不讓他走脫,眼看時機難得。

    一聲令下,十數名高手四面圍來,已把毛盾困住。

    毛盾心知突破重圍不容易,乃選擇左邊較稀人堆,一鞭揮去,抽倒一人,再一鞭,似乎也抽住人,那人驚駭閃開,不料毛盾的目標卻是他背後的岩石。

    長鞭落下,岩石為之暴裂四散,並牽動附近的石堆像山崩一樣往下陷去。

    下頭的對手見狀,不敢抗衡,紛紛走避,毛盾見計得逞,登時掠入滾石堆中往下衝,只可惜他遇上了絕頂高手,這計謀要失敗。

    那陸不絕身為金武堂副堂主,功夫、經驗自屬一流,他見狀即喝令手下擴大包圍圈,將手下手中抓來長槍當飛鏢疾射了過來。

    一連三槍,直到第三槍,正追著毛盾下方,他驚駭地將身子的墜勢停住,這一頓已壓掛長槍上。由於衝力過強,仍是掛得腰身生疼。

    他暗算完了,帶著一線生機想反彈,那陸不絕已飛撲過來,左手長槍撥開毛盾揮來的長鞭,右手凌空一掌打得他暴退三丈。

    他再欺前,手指一戳,連點毛盾數處穴道,方自結束這場追捕行動。

    毛盾已動彈不得,眼看已落入對方手中,掙扎已無用,他極力保持鎮定,立即裝出笑臉「有話好說,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說!」

    陸不絕不跟他說,招來兩名強壯手下,拿出繩索,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帶回去!通知堂主,人已逮著。」

    一聲令下,金武堂弟子馬上押著毛盾回去。

    「副堂主有話好說,」毛盾仍不死心「我有機密事跟你交換如何?」

    「一切等堂主來再說!」

    「那就太慢了,這事很重要……」

    陸不絕仍不理他,更快步行走要把人帶回。

    毛盾眼見他軟硬皆不吃,只好放棄。他的目光不禁移向走路一拐一拐的老煙槍,他雖然已用藥止住流血,在行動中仍見痛楚的狼狽模樣。

    他的目光裡對毛盾倒是有一絲歉意。

    「別裝啦!我被捕正合你的心意。」毛盾冷冷道「明天就可派轎子把新娘子接回去,祝你一路順風!」

    老煙槍干咧了咧嘴,仍沒吐出半個字來,沉默一陣,道「只要你好好說,武堂主想必不會為難你。」

    「哇!換你當起判官來了?我的命也容得你判死判活的!」

    毛盾斥道「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相干。反正我已被捕,你也不必再說廢話,我不會在武向王面前說不是你逮住我的。相反的,我會表示你腦袋靈活,功夫了得才把我逮住。唯一的條件就是請你把毛頭放了,他根本沒有利用價值。」

    「我們仍有條件,必須傳他武功……」

    「不必啦!」毛盾道「留在銀燈聯一天,我就一天睡不著,越快放人,我越是感激你功德無量。」

    老煙槍輕歎道「少快既然如此說,老夫只好照辦了。」

    「謝啦!但你也不必那麼痛苦。」

    老煙槍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毛盾也不再說話,他必須好好應付將要來臨的危機。

    一路上,並未遇到武向王回來。

    這也好,免得武向王在氣頭上一槍把自己殺了。

    回到金武堂之後,毛盾被關到牢房裡,另派十名高手看守,因恐他詭計多端又逃走了。

    第一個前來探訪的是武向天。

    他一臉苦悶,搞不懂毛盾為何跟金武堂結仇。

    毛盾對他倒毫無惡感,以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打發了。

    接下來是武靈雪和武靈玉姐妹,武靈玉是啞巴,只是光掉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武靈雪則萬般歉疚道「不關你的事,我會求我爹放了你。」

    毛盾坦然一笑「你還是趕快嫁了吧,免得後患無窮。」

    看武靈雪額頭上的滲血紗布,毛盾為她的癡情感動。

    武靈雪還是堅持要父親放人。

    「不准放!」

    毛盾的消息早鬧得滿城風雨,就連一向跟武家幾位兄妹不合的二娘也來了,她逞著報復的神情前來。

    「敢燒我金鳳閣,老娘剝了你的皮!」

    毛盾笑謔道「要剝皮也輪不到你出手,給我滾到一邊去!」

    「你找死!」二娘大怒「現在還敢嘴硬!」

    說著一掌就要砍人。

    毛盾往底角縮去,更是笑道「這你就太不瞭解我了,平常我一向最乖,但住進這堅固牢房,我突然膽子大了起來,不罵你幾句實在對不起自己。」

    接著他真罵了起來「三八婆,沒事到牢房裡跳扭扭舞給我看,成何體統?」

    「氣死我了!」

    鐵柵門前有幾名守衛妨礙二娘出手,她大吼道「讓開!把鑰匙拿來,老娘要宰了他!」

    「鑰匙在副堂主身上」,一名守衛道「屬下必須保護犯人到堂主前來!」

    「放屁!還不讓開,我連你一起宰了!」

    眼看二娘要來硬的,武氏兄妹三人已攔了過去。

    武向天冷冷道「這裡的事,不必二娘處理。」

    「你是什麼東西,敢教訓我?」二娘氣呼呼的就要出手「老娘也要你們管嗎?」

    兩爪扣來,想放倒三兄妹。

    三兄妹亦發狠,六掌齊張,就要擊來。

    見此反應,二娘倒吃了一驚,攻勢放緩,怒笑道「原來全是吃裡扒外的東西!難怪這小子兩次能逃過搜捕。」

    「還我兒子,一定是你們把我兒子弄成那樣——」

    吼聲中,她瘋狂抓來,一副拚命的樣子。

    武向天實在不想跟她鬥,但他們本就擋在鐵柵前,根本無路可退,只好勉強伸手阻擋。

    二娘果然厲害,憑著又尖又長的指甲抓得三人手臂血痕纍纍,一不小心,連武向天臉上都掛了彩。

    「你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氣了!」武向天動了真怒。

    「那又如何,憑你三兄妹,根本動不了我一根汗毛。」二娘擺了個放浪的姿態「來啊!有膽就放馬過來!」

    「來就來!」

    回答她的不是武氏兄妹,而是毛盾。

    他手中已無長鞭,臨時扯下腰帶替用。

    他左手抓著褲頭,以免長褲滑下,右手將腰帶當長鞭猛地抽出,如暗箭竄空般令人措手不及。

    一帶抽來,直撲二娘臉面,二娘驚駭萬分,立即閃避,她雖躲得快,但腰帶也不慢,她閃去臉面卻閃不了頭髮。

    這一帶抽得她髮帶為之一鬆,頭髮頓時散亂,活像女鬼,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下她惱羞成怒,凌空突然翻飛,企圖超越一群人的阻擋,親手殺了毛盾,揚起掌,想見人就打。

    然而毛盾早算準了她會有此著,但見著有人飛起,他很快躲向鐵柵下面,亦即眾人的腳後跟,如此二娘一掠高,便看不見他在何處。

    她一愣「逃走了?還不快追——」

    怒火攻心之下,一掌打得鐵柵彎了兩根,她還想再劈之際,武向王及陸不絕正好走了進來。

    武向王見狀喝道「住手!你來這裡幹嘛?瘋了不成?」

    不知為什麼,武向王已恢復往日的鎮定,方才追捕毛盾的失態消失了,反倒怪起二娘像瘋子。

    二娘雖蠻慣了,但在武向王面前還不敢太張狂,但仍氣憤難消「那惡賊該殺,他逃了!」

    「逃了?」

    眾人為之緊張,武向王更緊張。

    「鬼扯!」毛盾很快出來捉笑道「沒長眼睛!這麼好的牢房,我怎麼捨得逃?」

    這無異是賞了二娘一巴掌,她雙眼噴火,又欺身攻來。

    「住手!」武向王喝道。

    但二娘沒罷手的意思,武向王不得不伸手攔了過去。

    二娘被截住,更是火冒三丈「他毀我金鳳閣,損我兒,我難道不能殺他?」

    「我來處理!」

    「你行嗎?」

    二娘語氣充滿輕視,似乎影射了性能力方面。武向王臉色驟變,伸手一巴掌打得二娘愣在那裡。

    眾人亦是怔愕,沒想到武向王會出向二娘的嫩臉,二娘更是不料軟腳丈夫竟敢打她。

    「你敢打我?」二娘不停地撫著臉,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半晌,她突然抓狂道「你真的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像瘋子般猛烈抓攻過去。

    武向王面色冷漠,突又一巴掌打來,但已手下留情,讓二娘有所警覺而能及時避開,二娘怒極而泣「你給我記住!」

    說完話,她滿腔委屈地大哭了起來。

    沒人理她,她也不想任何人理她,一個轉身奪門而出,哭聲拖得又長又響,唯恐人不知似的。

    現場一陣靜默。

    毛盾則搞不清楚,照老柴房消息,他應該受制於二娘,如今是吃錯了什麼藥,敢對忍受十數年的瘋女人下手?

    不管如何,武向王此時已找回子女和手下心目中意氣風發的英雄形象,再也不是退事躲藏而百般忍讓的烏龜了。

    武向天對父親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從此他們或許可拋棄二娘的陰影,金武堂不必再受她的窩囊氣了。

    只有武靈玉不甚關心二娘被打的事,她只關心毛盾的安危。

    她已抓向父親的手臂呀呀求情。

    武向王目光已軟,但未作任何表示。

    武靈雪也跟著求情道「爹,他罪不致死,你若殺他,是在做錯事,女兒一輩子不會原諒您!」

    武向天亦道「縱使他有錯也是孩兒要負大半責任,他是孩兒引入門的,才會發生這麼多事,何況他也會替武家出面做媒娶婉兒過門,他應該有功勞。」

    「你們不要管,我來處理!」武向王轉向陸不絕「把他帶到我那裡!」

    「爹!」

    武氏三兄妹頓時緊張,這無異是要向毛盾開刀。

    「我自有理由,」武向王擺擺手「這裡不能呆,二娘隨時會來報復。」

    「可是您……」武靈雪急道「他不足死啊……」

    她還是怕父親把人宰了。

    武向王冷冷道「爹還有很多事要明白,在沒問清楚之前,我不會殺了他,不要多話!」

    這分明是有了轉機餘地,三兄妹遂稍稍安心了。

    那不怕死的毛盾卻笑道「放心!我不會隨便把秘密告訴別人,你爹得不到就殺不了我,然後你們就可想辦法救我——如果要我欠你們人情的話。」

    他倒大膽,扯起武向王的後腿來了。

    武向王火氣又起「再說話,割你舌頭!」

    「舌頭割了,你不就問不著秘密了?」

    「審你,不必用到舌頭!」武向王轉向陸不絕「打他二十大板再拖到我那裡!」

    說完氣呼呼地大步離去。

    陸不絕拱手稱是,送走堂主後,他轉視毛盾,似想執行命令。

    武氏兄妹又過來求情了。

    「陸叔,你放他一馬吧!」武靈雪感傷道「他是為我才受難的。」

    武向天亦道「其實他並不壞,我看得出來。陸叔叔要打,打我好了,我欠他一份情。」

    陸不絕歎道「不必了,這事我來扛,他雖然三番兩次翻本門,卻總是個小孩子,堂主那兒,我會試著說情。」

    此話引得三兄妹稱謝不已。

    毛盾笑道「真搞不懂你們,我的死活對你們有那麼重要嗎?」

    武靈雪道「什麼也別說,大家都是心甘情願,希望你別再惹火我爹。」

    「這種情況下我敢嗎?」毛盾道。

    陸不絕道「最好如此,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多謝各位關懷,我會特別小心!」

    毛盾連連稱謝,那裝模作樣也不知是真心還是耍著玩。

    有了陸不絕擔待,武氏三兄妹方較放心地讓他把毛盾帶走。

    「二妹、三妹你們先回去吧!這事交給哥哥好了。」

    瞧著受傷的武靈雪及楚楚可拎的武靈玉,武向天愛憐說道。

    情況至此,感傷已無益,武靈雪再交待哥哥留意,才牽著妹妹離開牢房,往遠處行去。

    武向天長歎口氣,則往金武堂行去。

    他雖未必見得了毛盾,但人在附近,若聽見叫喊聲,總能快一步處理,或者能為毛盾盡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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