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琴科非常滿意對方恐怖的表情，夜梟般尖笑起來，機端分別探出另外兩根閃爍著銀光的細長探針，忽然從兩邊插進了楊哲的太陽穴！
金屬眼球輕輕震動著，裡面的「瞳孔」不斷擴大，擴大，可以看見「瞳孔」之中是一個綠色的漩渦，無數阿拉伯數字組成的漩渦飛快旋轉……旋轉……旋轉……旋轉……
綠色數字，慢慢開始在楊哲的腦子裡旋轉起來。
「數據清除程序開始執行……掃瞄系統環境……徹底粉碎原有數據……重新植入數據……」
一個模模糊糊的輕柔女聲在楊哲大腦中慢慢響起，宛若隔著波動的海水，在大洋另一頭低吟著。
那是……海妖的歌聲。
溫暖的洋流緩緩飄揚著，插入太陽穴的已經不再是兩枚冰冷無情的探針，而是兩隻輕柔的手掌……母親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沙啞低沉的催眠曲……睡吧，睡吧……一切都結束了，永遠不會困惑了，永遠不會勞累了，永遠不用思考這究竟是個什麼世界，永遠不用尋找回家的道路了……你已經回家了，靈魂已經回家了……
楊哲幾乎是貪婪地撲向黑暗，直到最後一刻才意識到情況似乎哪兒有些不對，他體內刑天大魔的靈魂微微抽動了一下，頓時一股涼意徹底把他驚醒，楊哲驚恐地發現有一股莫名的魔力，正在摧毀自己的意識！
庫琴科非常耐心。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清洗著不必要地記憶，徹底碾碎對方所有的意識。竭力把這個人變成白癡。
該死！
楊哲心思電轉——他不能反抗，庫琴科大祭司地力量是如此強大，即便反抗也根本不會有半點效果，而且還會被庫琴科看穿自己真正的身份！那樣的話，對方就不但會從精神上，也必然會從肉體上消滅自己了！
可是意識正在飛速模糊，記憶正在飛快消退。這該死的力量，強大的力量。正在一刻不停對自己進行洗腦！
怎麼辦？怎麼辦？
神聖的歌聲在耳邊轟鳴著，那是天帝的召喚，然而在楊哲這個死硬地異端者聽起來，無異於死神的歌謠！被洗腦，甚至比死亡更讓人無法接受！
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嘗試一下，拼了！
楊哲地靈魂一陣戰慄。他咬緊牙關抽取著自己靈魂深處的一切記憶，還有所有獨立的意識。將靈魂竭力壓縮成非常微小的一塊，儲存在腦幹後方一個微不足道的細胞之中。
被壓縮之後的靈魂喪失了大部分思考能力。他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地白癡。
楊哲只是給大腦下達了最後一條命令——當聽到「天帝」這兩個字的時候。大腦便重新將壓縮之後地靈魂釋放出來，覆蓋整個大腦。無論這時候大腦裡究竟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就是說，在庫琴科大祭司尚未對他進行催眠之前，楊哲自己首先把自己催眠了！
他地眼中，代表智慧地火焰正在熄滅，慢慢變成了兩口乾涸的枯井。楊哲地臉上浮起了一抹嬰兒般聖潔的微笑，一道口水緩緩滴落下來。他的靈魂已經被徹底毀滅了，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白癡。
庫琴科非常滿意，小心翼翼地再次搜索了一下大腦，發現對方的大腦完全是空空蕩蕩的一片。
庫琴科笑起來，柔聲問道：「你是誰？」
「呃？呃？」
對方無法理解他的說話，發出畜生般的吼叫。
「太好了我的朋友，也許所有人類都該向你這個樣子，思想？人類是不需要思想的！神代表人類思考，而人類只要完成神下達的指令就可以了，那是真正完美的世界……」庫琴科感歎起來，略微有些遺憾地說，「不過很可惜啊，為了完成神的事業，我們不得不再次賦予你思想的能力了，當然嘍，那是完全錯誤的思想……」
精心編製的謊言通過機械眼球，被源源不斷輸入楊哲空白一片的大腦之內。
彭彭彭彭彭！劇烈的刺痛令楊哲猛烈掙扎著，束縛他的金屬管深深扎進了皮肉之中，楊哲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汗水流淌在腳下，形成了一攤黑色的沸騰液體！
眼球激烈轉動，轉動，轉動！瞳孔彷彿粉碎成千萬片五彩繽紛的碎片，緊接著又重新凝結起來，只不過凝結起來的眼神中多了一道機械的光芒，就像是一個完全聽從指令的傀儡。
「呵呵呵呵呵呵，沒有想像中那麼強烈的抵抗嘛！」庫琴科微笑起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他已經將另外一套記憶全部輸入這可憐人的腦子裡。當然嘍，在瞬間抹去和重新植入如此大量的記憶，這傢伙的腦子肯定承受不住的，也許過不了半年一年，他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白癡。
但等到那個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沙皇和貴族統治的帝國將分崩離析，取而代之的是由教廷掌控的地上神國！
庫琴科揮出一抹聖潔的白芒，幫助這俘虜減輕了肉體上的傷痛，俘虜失神的雙眸逐漸凝聚起來，流露出一絲不解的神情，當他發現自己被捆綁住之後，不由驚慌起來。
很好，一切反應都非常正常。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庫琴科問道，一面謹慎地觀察著俘虜的模樣，同時將一股靈力放出，探測對方情緒的波動，再精明的說謊者也無法在陳述謊言的時候保持完美的平靜，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庫琴科是寧願幹掉這個人的。
「我？」俘虜喃喃道，「頭好痛……我好像是帝都華姬團的成員……不……聯盟軍，我是聯盟軍秘。是一名間諜……天哪……火光，爆炸。昨晚究竟麼？頭……頭痛極了！」
「好好想想，朋友。」庫琴科聲音柔和地問道。
俘虜有些迷茫，皺著眉頭回憶起來：「黑夜……我們在草叢中飛速前進，殺死了校園護衛隊……我們衝進了帝國大學的校園，手上握著魔石機弩，還有炸藥……天哪，我們是去炸毀帝都大學地恐怖分子！」
「看。你是可以想起來的，對嗎？再好好想想。放開你地心靈，按照本性……你的本性……」
「我……我的本性是不願意看到殺戮的，我和同伴起了爭執，結果蓮——帝都華姬團團長，也是我們秘密戰士的首領，下令殺死我這個叛徒……跑。拚命跑啊跑……我似乎跑到了一條明晃晃的街上，一些穿著黑袍的祭司……我昏倒了。黑暗將我包圍……這裡，這裡是教會？」
「你終於想起來了。我地孩子。」庫琴科大祭司假意抹去了並不存在的淚水。示意手下將俘虜放下來。
「你地狀況非常糟糕，受了很嚴重的傷。昏熱、中毒、神智錯亂……你的同伴對你下了毒手，如果不是遇到我們，恐怕誰也救不了你了；而你的同伴，已經在帝都大學屠殺了整整兩千人，整整兩千名無辜的學生！天哪，這實在太可怕了！」
俘虜沉默地坐了下來，看著角落裡一隻緩緩爬行而過的老鼠發呆，喃喃道：「我是聯盟地間諜……是來對帝都實施破壞的……這記憶……這記憶如此陌生可是又如此清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那是因為你已經在至高神面前懺悔了。」庫琴科慈祥地撫摸著俘虜地肩膀，柔聲道，「在你昏迷不醒陷入彌留之際的時候，你已經完全敝開心扉向至高神懺悔，並且決定和過去罪惡地人生決裂了！你說要在貴族議會上說出真相，決不讓聯盟間諜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地人……也許當時你以為自己已經沒救了，但至高神是無比仁慈，無比偉大的，他給予你一次機會，讓你重生……並不是我地治療術發揮了作用，而是至高神的奇跡，還有你自己改惡從善的信念，讓你復活！」
「揭穿帝都華姬團的假面具？」俘虜點了點頭說，「我記得自己曾經這麼說過，在我……重傷的時候，帝都華姬團只是一個掩飾，用來掩蓋聯盟間諜和破壞分子的恐怖行動，掩飾那些可恥的殺戮，無辜平民的流血……我當然要站出來指證那些惡棍，把他們一個個都送上斷頭台！」
「別激動我的朋友。」庫琴科大祭司完全放下心來了，「你需要一個房間好好休息休息，飽飽吃上一餐然後美美睡上一覺，等你養足了精神之後我會派人把你送到宰相府。夏蘭宰相是這個國家為數不多的忠臣之一，他願意為保護平民而付出一切犧牲——即便是因此冒上再大的危險也再所不惜。夏蘭宰相會帶你進皇宮，隨後麼……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就行了。」
是的，你所知道的一切……
庫琴科暗暗發笑，俘虜顯然通過了他的測試，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慌或者迷茫，情緒上更是沒有半點超出他身份的地方。
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洗腦，這個傀儡就是一枚炸彈。
不但要炸毀南方的聯盟，同時——並且主要的，是要炸毀整個帝國。
庫琴科把俘虜送到了門口，非常和氣地讓兩名低階執事帶他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然後送去宰相府。
「外面的情況是否非常混亂？」俘虜有些不安地問道，「我們是不是造成了許多破壞？」
「不是你，只是那些該死的聯盟秘密戰士。」庫琴科安慰他說，「對於那些迷途知返的羔羊來說，天帝會為他們搭起通往天界的金光大道的。」
天。
帝。
俘虜被兩名執事請了出去，庫琴科在背後關上了大門，然而「天帝」這兩個字卻一直在俘虜耳邊迴盪著。
「天帝」，這是一個指令，一個非常明確的指令，當俘虜的大腦接收到這個指令之後，就應該將隱藏在腦幹下面的一個細胞釋放出來。這個細胞立刻開始運作，分泌出大量腺素和化學物質，或者說得再虛無縹緲一些，釋放出一個靈魂！
俘虜死死咬緊牙關，手指已經將手掌心都刺出血來了，但是潛意識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千萬不能喊叫，萬一再次引來庫琴科，那麼這個心狠手辣的異端裁決者將會發現，在他完美的傀儡腦中，一場新的洗腦正在展開！他辛辛苦苦輸入的錯誤記憶正被毫不留情地消除。
而那個男人原本的記憶和意識，又重新回到了身體裡面。
「嗯……」
俘虜弓下身子嘔吐起來，眼球中再次出現了綠色數字組成的漩渦，過了很久，終於恢復了清澈透明！
「你沒事吧？」一名執事問道。
「沒……只是有些……只是有些噁心。」俘虜回答說。
執事點了點頭，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俘虜，洗腦可不是好玩兒的，你痛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吶！
「吃點兒東西就好了。」執事說道，「在去宰相府之前，我們要把你打扮得精精神神的，你將成為一個英雄，一個粉碎聯盟破壞者，拯救帝國平民生命的大英雄。」
「啊，那我可沒有想到。」俘虜說，「我只是在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並且一定要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