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新千年 第三篇 鬼迷心竅 VII.你這該死的溫柔 (一)
    凱斯牧來的時候,運氣要比珀勒豐好得多。蘇藍不在,塞西斯不在,連喬伊也不在。空無一人的住院部,有一種充斥著死亡的可怕寂靜。

    他推開門,走進去坐下,靜靜地觀察著床上的病人。

    阿蘿身上有十幾處血族力量造成的傷痕,她頭上包著繃帶,兩條手臂也纏著厚厚的繃帶,淡淡的血色微滲出來,被子下面應該也是扎滿繃帶的吧。

    凱斯牧印象中的阿蘿#83;海茵特應該是身體健康面色紅潤壯如奶牛的鄉下姑娘,總是咧嘴傻笑的小笨蛋。現在,那個呱噪的愛笑的女孩,雙目緊閉,蒼白無比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他沒有忘記這位海茵特小姐會受這麼重的傷,是為了救他的緣故。

    他覺得很不適應。

    不只不適應這個女孩的虛弱,也不適應死神鐮刀的持有者,怎麼會是一個心地「無限光明」的人?那把救過他的黑色鐮刀,是死神鐮刀家族的證明,也是家族力量繼承者的身份證明。

    曾經這把黑色的鐮刀無情地肆虐過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任何一個貴族都不可能忘卻那段黑暗的血腥記憶。家族傳記中海茵特家族人也是無不黑暗嗜殺,留給大陸的是無限血腥的噩夢。

    她就應該像那天肢解阿邁隆一號那樣,殘忍,無情,一顆心沒有溫度。

    但他同時又矛盾地相信,這個女孩是不同的。

    透明的陽光,穿過百葉窗,投射在少女稚嫩的臉蛋上,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中似是發光。他想起那抹暗夜中的微笑,很普通,又很特別,像最美麗的生命之花,讓人見之難忘,永遠惦記。

    凱斯牧不自覺地伸出手掌,撫上露在白色繃帶外的小臉,有些冰涼。此刻,這位優雅貴族一點也沒有想到這個舉動是多麼地不符合他高貴的身份。窗角背後的蝙蝠化身,見此情景,窺其此刻矛盾複雜的心境,森森地獰笑著。

    恍然間,病床上的女孩睜開了大大的眼睛,閃亮的黑色就這麼突然地躍入凱斯牧的眼中。

    「你醒了?」凱斯牧有些狼狽,訕訕地收回手掌,「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阿蘿此時既不能搖頭,也不能出聲,她盡量用眼睛表達她的意思。凱斯牧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又是拿毛巾又是遞水杯,統統被人否決,緊張得差點打翻電暖瓶,忙了一會兒,凱斯牧回過頭時,才發現病人再次閉上眼睛。

    他有些失落地坐回原位,怔怔地看著病人沉睡的臉,不明白他為何要呆在這兒浪費時間,特警隊家族情報內務事情多得做不完。

    這時,房門打開,凱斯牧轉頭見喬伊端著藥盤子走進來。正想打招呼,就見喬伊臉上原本的隱隱笑意消失不見,冷冷地命令自己「滾出去!」

    凱斯牧心下瞭然,傳聞有其真實性。他收起金斯曼家族繼承人不必要的心思,他站起來,把手中的水晶盒放到病人床頭,不卑不亢地說道「一點心意,十分感激海茵特小姐的救命之恩,先告辭了。」

    喬伊沒有說話,凱斯牧用著無可挑剔的氣度慢慢走過喬伊身邊,輕輕合上門的時候,只聽呯的一聲,昂貴的純水晶盒子被扔到了走廊外。凱斯牧笑笑,撿起來放回褲袋,走人。

    病房內的喬伊放下托盤,對著阿蘿的身體好一陣檢查,確定那個男人沒對阿蘿做手腳。

    然後,端過盤中的藥瓶,一仰而盡,像做了無數次一樣,小心翼翼地托起阿蘿的頸部,低頭湊近阿蘿的唇,不失溫柔地把藥水悉數灌盡傷者的口中,再輕輕地放下熟睡中的女孩,拿起桌上的手巾細細地擦去她唇角的藥汁,幫阿蘿姑娘緩緩地拉高被子。

    喬伊在此時此刻無疑是無比溫柔無比盡責的一個好「看護」。

    看著阿蘿漸漸有血色的小臉,喬伊滿意地笑起來,坐在床頭,自言自語道「再喝三瓶,你就會好的,我最最可愛的阿蘿,很快你就能像從前一樣盡情地訴說我們共同的夢想了。」

    這會兒,他清秀的臉有些溫和,笑得也有些溫柔,這讓他那張平凡清秀的臉變得有些迷人的吸引力。

    忽而,想到一件不爽的事。望著某不速之客帶上的門口,他眉頭皺了起來,笑容不再,暗道「該弄點藥了,病人應該好好休養。」

    時間在這個安靜的病房內以不驚動任何人的速度緩緩流逝。

    喬伊分別餵了兩次藥,不知是因為藥效,還是這個看護太過溫柔、照顧太過細緻,阿蘿在這中間一次也沒有醒來。她睡得這麼地香甜,喬伊有時候會惡劣地咬咬她的小鼻子,親親她粉粉的唇瓣,一個人獨自偷著樂。

    塞西斯坐在裡間,視線穿透牆壁,邪惡的笑容一直一直沒有停止。

    「哇靠!」門外傳來低低的罵人聲,緊接著是腳步迅速倒退的聲音,蘇藍在病房外叫道,「解藥!」

    費了老大勁,蘇藍才完好無損地走進阿蘿的病房,打量了裡面,和她前天走的時候一模一樣,排除暴力因素,她猜道「有人來過?」

    蘇藍只想到這麼一個理由,否則,有喬伊#83;費因卡坐鎮,沒有一個人敢跨進這道門。若不是有人觸怒了他,自己怎麼會吃到苦頭?

    喬伊坐在那兒,聳聳左肩,又抬抬右肩,扭扭脖子,轉得骨頭嘎吱嘎吱直響「我出去一下,不要讓人進來!」

    蘇藍點頭,三天不眠不休照顧病人體力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喬伊出去不久,阿蘿就醒了。她很自覺地把托盤上的藥水一飲而盡,然後乖乖地壓壓枕頭準備睡覺「謝謝。」

    「藥可不是我準備的。」蘇藍可不敢搶喬伊的功勞。

    「哦,我知道。」阿蘿拉好被子,笑呵呵地說。

    蘇藍奇怪,自己沒說她怎麼可能知道?難道她醒來見過喬伊了?她小心翼翼地問「誰這麼有心?」

    「凱斯牧啊,他剛剛來看過我,嘻嘻,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很好笑。」

    誤會,天大的誤會!蘇藍絕不相信在喬伊千防萬防的織網裡會出現這種可笑的紕漏。

    那個嘴巴從來話多得可以吵死人的小姑娘,在那兒對著蘇藍說她的心思,她道「他以前總是叫我海茵特小姐,生疏有禮得過分。昨天晚上就不一樣,原來他那麼勇敢有男子氣概,嗯,以前我挺討厭他的,那股子冷漠的貴族優雅氣……

    我一直以為他的心是冰塊做的。沒想到,他也有溫柔的時候呢。他很細心,動作也很輕,一點也沒弄痛我。」

    在蘇藍震驚無比的容顏中,阿蘿重重打了一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說道「那時候我覺得最疼愛我的姐姐回到我身邊呢。前幾年我病得快要死掉,一個人躺在黑黑的房間裡,很冷很冷,也沒有人來陪我,很難受,不過我一直沒哭哦,姐姐誇我很勇敢哩……」

    蘇藍知道她睡得迷糊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她以為時間只過了一天,她以為悉心照顧她的人是凱斯牧,她以為那種溫柔來自她討厭的人甚至因此改變了對他的觀感。

    「阿蘿,溫柔照顧你三天三夜沒合眼的是……」

    蘇藍的話沒有說完,塞西斯突然出現,攔住了她。

    她驚愕地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塞西斯道「她一直不能理解情深意重的招意,這次機會不是正好嗎?」

    對方臉上奇怪而又神秘的笑意讓蘇藍心驚,她叫起來「你瘋了?這種事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

    塞西斯咂咂嘴,直接道「她沒有天真的資本。」

    蘇藍壓低聲音,道「那你就不能選個好點的人選?那個珀勒豐要比凱斯牧好得多。」

    塞西斯道「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珀勒豐比凱斯牧複雜得多,要他們兩個看對眼我還要頭痛。」

    蘇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珀勒豐,一旦獵物落入他的手裡就絕不可能再吐出來,這個年輕人表面不羈,實則深沉,而且心志無比堅定,你是怕到時就算你製造事端(誤會)他也不會放手,壞了你的計劃,所以你才選凱斯牧。」

    塞西斯挑挑眉,不以為然道「很明顯的事實。」

    蘇藍道「你確定不是為了金斯曼家族裡的什麼東西?」

    塞西斯道「嗤,就算是為了他們家的東西,你以為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你要記住,她是為海茵特家族而生的。」

    蘇藍道「她會恨死你!」

    塞西斯淡然道「這個誤會是她自己造成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蘇藍不會「違背」塞西斯的意志,而且,只要有人比她更倒霉,她都歡迎。所以,小姑娘將要喜歡上誰關她什麼事?她還等著看這只不長腦的蠢如豬頭的蝙蝠在這條情路上和那個年輕人掙得頭破血流哩。要知道,這樣的好戲不是隨便什麼時候都有得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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