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 神臨之地 第六章 傾倒的王座·暴風驟雨(二)
    月曜歷528年,銀月28日

    帝都下起了小雨,讓本來就比往年還冷的冬季更添寒意。

    深夜的伊森格雷大街上,響起了軍用重鎧靴特有的腳步聲,一支規模不小的軍隊正井然有序地朝王宮方向前進。

    「將軍,第一騎兵團已經包圍了梅爾諾伊王宮,我們不出兵嗎?」透過巨大的水晶體,副官向同樣在注視著魔法傳影的上司徵求意見。

    「不……」瑪瑞特連連搖頭,這是屬於皇室內部的殺戮。他,不能,也不敢干預。

    既然弗洛倫西的使者已經抵達帝都,那按照規矩,剛繼任僅兩年的新皇將結束自己短暫的統治權。

    在他三十年的從政生涯中,帝國短命的皇帝不只有格瑞恩一位,甚至有荒誕到只繼任三個月就被罷免的無知帝王,挑戰弗洛倫西的下場只有丟掉王座。

    一定是格瑞恩做出了惹惱弗洛倫西的事,否則一向不干涉帝國內政的大公也不會這麼早就要另立新皇。

    唉……

    只希望這次的人選可以持續久一些,讓已經動盪不安的帝國和神聖同盟能有些喘息的機會,讓苦於征戰的百姓能從苦役和重賦中恢復過來。

    「第一騎兵是屬於海因茲殿下的,他這時候突然調自己鎮守在外城的私人軍團進帝都,分明是……將軍,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造反嗎?」年輕的副官不明白,為什麼如此明目張膽的反叛行為,沒有一位貴族出來制止。

    從兩日前的調軍到現在,居然沒有一個軍團長敢出兵保衛伊森格雷,就這麼眼看著第一騎兵越過海諾森和布諾薩斯兩郡。

    「羅罕,當軍人的職責是保家衛國,而不是介入皇室糾紛。王位之爭從來不是帝國的軍人所能干預的,別再口出狂言了,要知道隔牆有耳,你這番言論被心懷不軌的人聽去了,等新皇繼位後肯定要引火燒身。」看著騎兵如潮水般擁入王宮,瑪瑞特閉上眼,只盼望這場因權利而起的殺戮快快結束。

    「將軍……」被教訓的副官無法熄滅內心的火種,更無法將已到嘴邊的話嚥回肚裡;「為什麼帝國的王位要讓一介公爵來決定,難道只是因為他是長生種?」

    「王權永遠無法和神權抵抗,這是從人類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定下的鐵律。不想牽連家族就不要再討論這個敏感的話題了,多為你年輕的妻子和還剛滿週歲的孩子想想。」

    「是……」看著魔法水晶裡顯示出的畫面,副官垂下眼,不再去看血腥的殺戮。

    只是因為個人的喜好,就剝奪了那些鮮活的生命。

    弗洛倫西,你究竟有什麼資格!

    痛楚的呻吟聲在帝國寢室裡綿延著,菲格爾守在兄長床畔,看著他短短數月內就萎縮得彷彿七旬老者的面容,只能發出無聲的歎息。

    格瑞恩大哥,為了這虛無的權勢,你已經搭進去太多了。

    兒時無憂無慮玩耍的情景在腦海中浮現,那時候的他們大概沒有想到在幾十年後,會有現在的局面吧。

    一心想成為騎士的自己,和一心想成為偉大魔法師的格瑞恩……

    碰!

    門被大力撞開,年輕的侍童面色蒼白的闖了進來,還沒等菲格爾出聲斥責,就聽他用驚恐萬分的嗓音嘶喊到;「不好了!第一騎士團包圍了王宮,已經衝破了外庭,正向內院逼近,皇宮侍衛稍有反抗的一律殺無赦。」

    反叛!

    這個詞剎時在菲格爾腦海中閃現。

    他握緊腰上的佩劍,將視線投向還在昏迷的兄長;「弗洛倫西也一道來了嗎。」

    記得那是個瘦弱而靦腆少年,燦爛如金的微卷短髮下,是一雙透著神秘的赤瞳。

    「沒有,不過我遠遠看到第一皇子身邊跟著弗洛倫西的大總管。」

    「尤金?」是了,大公不會親臨。歷來處理有異心的皇帝都是大總管帶勞,弗洛倫西只在正統皇帝繼任時才會授冠。

    「怎麼辦,菲格爾親王……」焦急的目光掃過皇帝,落到了溫和的親王身上,侍童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政變。

    幾日前還鞍前馬後伺候皇帝的皇子居然帶頭反叛,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無法接受。

    「你出去吧,找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有機會的話逃出王宮吧。」叛軍是不會放過前朝的任何遺留,就算只是個下人,一旦被抓,結局只有死。

    這是表面光鮮的帝國神聖光環下骯髒的一面,延續得越久的王國,內部也就越腐敗不堪,就像生長了百年的大麗蓮,鮮紅的花瓣下是深入泥土的醜陋根莖。

    開得越艷,吸的血就越多。

    「那……您自己小心。」侍童慌亂地逃出寢室,連門都忘記帶上。

    很快,整齊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驚叫和嘶喊聲都消失了,諾大的王宮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菲格爾叔叔。」海因茲表情平靜的站在門外,與平時溫文爾雅的他並無區別。

    半側過身,菲格爾瞭然的看著兄長名義上的私生子。

    他知道這個無論長像或脾性都跟格瑞恩完全沒有一點相像的青年,根本就不是克魯澤家的成員。

    而後,他看到了出現在海因茲身後的黑影。

    深邃的黑暗讓富麗堂皇的宮殿也瀰漫起陰暗的氣息。

    「我以為大公再怎麼折騰,都會遵守千年前的約定,愛沙尼永遠是帝國的掌權者。」

    失去帝位不要緊,可若是端坐在王位上之人不再是聖皇后人,克魯澤家豈不是顛覆了帝國的大罪人。

    「訂立契約的,是先代弗洛倫西。更何況,薩丁一族也有精靈血統,這並沒有完全違反前任大公承諾讓半精靈掌握帝國的承諾,相反,你們才是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尤金冷冷的嗓音驚醒了床鋪之上的病人,格瑞恩從昏迷中恢復意識,看到了站在自己寢室外的大量騎兵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海因茲,你……你竟敢……」連續的咳嗽讓他無法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憤怒。

    「父親,你老了。而我,早已羽翼全豐。」舉起手中鑲有火眼石的法杖,海因茲面無表情的說著反叛之詞。

    「為什麼?」將視線轉向尤金,格瑞恩想知道為什麼他會放棄自己。

    這多年來,戰戰兢兢沒有一日睡好,就怕當年的秘密暴露。

    「威脅就是威脅,無論大小。」伴隨著尤金這句話的結束,寢室大門在他身後關閉。

    隔絕了衛兵和外人,華麗而充滿藥草味的房間裡,只剩想保存秘密的尤金、海因茲和無法抗爭自己命運的菲格爾與格瑞恩。

    鏘!

    名匠打造的精刃出鞘,為了最後也是僅剩的尊嚴而戰。

    「菲格爾·凡·克魯澤,前黃金騎士。」將劍豎在胸口,前侍衛長作出了人生最後一次決鬥邀請。

    「尤金·伊西斯,弗洛倫西大總管。」第一次,尤金以這個身份接受決鬥挑戰。

    格瑞恩抓緊了病重中仍未離身的法師杖,死死盯著與自己僅距十步之遙的海因茲,這個他為了自己野心也沒有殺掉的盜賊之後。

    「轟!!」

    劇烈的爆炸由皇帝寢室蔓延到整個王宮,動搖神聖帝國乃至整個同盟的冬夜之亂由此拉開序幕。

    PS:前幾天生病,咳得腦仁都疼了。吃了藥就想睡覺,已經變成糨糊的腦子啥也想不出,故……兩日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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