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夢 正文 第十六章 強買強賣
    石楠與寧宛然商議定了,便打發幾個丫頭離開了。明嫣卻留在了上官府中,等著這幾日上官憑送她入宮。

    眾人又說了一回話,畢竟有蕭青臧在,楚青衣便有些懶懶的,只說了幾句,便停了口,過了好一會子,才忽然想起來,因問道:「晴兒呢,怎麼今兒沒來?」

    寧宛然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只淡淡道:「我已與皇上說了,待到三月初五後,便放了晴兒出宮。」原來她與蕭青臧說起出宮見石楠之事,蕭青臧當時只是不置可否。她心中只以為他並不會答應,正思量著該如何行事。誰知昨兒蕭青臧忽然鬆了口,只是要陪她一同出宮,她心中雖是滿心不願,但是素知他向來霸道,若是拒絕,又要生事,只得勉強出來了。

    今日下朝之後,蕭青臧便令人備了車,二人換了衣衫便上了車,馬車便一直行出了宮門。寧宛然心中其實頗有些怏怏,蕭青臧在車中卻又一言不發,只是淡淡的看著她,車中便有些微微的尷尬,寧宛然也只得找些不關痛癢的話來說,順勢便提到了晴兒的事,他竟也允了。

    楚青衣撇嘴,因扯了寧宛然:「園中的花已開了不少,出去看看花罷!」寧宛然正覺渾身不自在,自然順勢就起了身,又拉了石楠,三人便一同出了廳,卻連招呼也不曾與客廳中的二人打上一個,只逕自去了。

    上官憑看了蕭青臧一眼,忍不住笑笑,眼中便現出幾分自嘲的意思。蕭青臧於是帶了幾分苦笑的搖搖頭。「我有時當真不知該如何待她才好!」他慢慢道,心中有些淡淡的悲涼。

    上官憑其實不願牽入此事,寧宛然的脾氣看似溫婉,其實倔強執拗,一旦決意要做的事情,再難拉扯回來。天香女之事原就是個無底的泥濘,當年便險些將寧家給葬送掉。如今也難說會如何。只是事情終究牽涉到楚青衣,自己實在也難置身事外。

    他猶豫了許久,才緩緩道:「我不知皇上可有認真想過那句乩語……」

    蕭青臧擰了眉,看了他半日才道:「你想說什麼?」上官憑是個極仔細的人,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向並不肯多說一句。只是但凡自他口中說出地話。卻又無不極有道理,因此他對上官憑也一直都是另眼相看的。

    「後宮之中,本多詭譎風雲,何況當年又涉及奪嫡,這之中……」上官憑仔細斟酌著言辭,婉轉提醒著。其實一直都覺得這其中或有隱情,然時過境遷,又事不關己,是以一直不曾對人提及過。

    蕭青臧眼神微凝。思索了好半日才苦笑道:「那已是數百年前的事了,如今卻還去哪裡查驗。朕……不能拿了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去賭這一局……」他深思的挪開了眼,看向窗外。一株美人蕉正迎風而立,葉片清新翠綠、半舒半卷。

    「朕在中虞初見她地時候。幾乎便有恍同隔世之感。直到如今。朕也還時常懷疑她是否真是當年地馨兒……」他道。眼中有淡淡地悵惘。

    「她自來不喜音律。如今卻是精通音律;她素來不喜黑白之道。如今閒了。竟能打上一個下午地譜;她地畫你也見過。雖不夠磅礡大氣。卻是神完氣足、栩栩如生……」

    上官憑不由點頭歎道:「我每每聽青衣談起她。總覺她比之從前。竟是判若兩人……」

    蕭青臧苦笑:「確實是她……不會錯地……」那般天賦地奇異體質。世上怎會有第二個。何況還生地一般無二地容顏。同樣是絕色無雙地容顏。卻有著迥然不同地氣質……

    提及寧宛然地奇異體質。上官憑難免有些微微地尷尬。蕭青臧也住了口。他並不願與人說到此等私隱之事。即使那人是自己極為信任地人甚至是自己地表弟。

    恰在此刻。那侯順卻又進來稟道:「大人。外面梅遙梅將軍來拜訪!」

    上官憑愕然,下意識的便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壺。隨即醒悟過來,趕忙尷尬吩咐道:「既是梅將軍來了,便請他進來罷!」

    轉眼看見蕭青臧略帶幾分瞭然的眸光,上官憑不由微微苦笑了一下,自嘲道:「這幾日青衣只日日在我耳邊說茶壺。直弄得我如今但凡聽了一個梅字。總忍不住便想看看茶壺是否安好!」蕭青臧失笑。

    說話間梅遙便已大踏步的走了進來,一眼見了蕭青臧倒吃了一驚。還未及行禮,蕭青臧已笑道:「今兒我也是微服出來的,就不必多禮了,坐吧!」

    梅遙畢竟還是行了半禮,這才坐了下來,問道:「今兒皇上怎麼來了?」

    上官憑答道:「今兒淑妃娘娘約了青衣與石楠會面……」

    梅遙聽了石楠的名字,不由怔了怔,心中有些淡淡的恍惚,下面地話便全然沒聽了進去。

    上官憑見他神思不屬,自己連叫了他幾聲也不曾應一聲兒,也有些尷尬,蕭青臧也不由皺了皺眉。三人正坐著,楚青衣卻偏偏一腳踏進了大廳,一眼見了梅遙,便大吃了一驚,忙一疊連聲的叫起來:「侯順……侯順……」

    梅遙被她驚了一下,愕然抬了頭去看她。上官憑眼見楚青衣眼中全是狡黠頑皮的光芒,便知她定然又要生事,心中不覺好笑不已。

    眼看著楚青衣向匆匆跑過來的侯順語重心長道:「侯順呵,我素來是很看重你的……」那侯順聽了,不由脹紅了臉茫茫然的點頭,楚青衣甚是滿意的拍拍他的肩:「今兒我就給你一個很重要的事兒干,你若幹得好,明兒我就請你去喝花酒……」

    那侯順原是上官憑地小廝,今年其實不過十五六歲,一聽「花酒」二字,臉兒都紅了,急忙搖頭道:「不用不用……」

    楚青衣渾不將他動作放在心上,只逕自從桌上拎了茶壺小心翼翼的放進他懷裡:「你日後但凡見了梅將軍來,你便萬事不理,只保護好咱家的茶壺。切記要做到壺在人在,壺碎人亡,若哪一日你能做到壺我合一,壺即是我,我即是壺,想必你便天下無敵了……」她愈說愈是激動。聲音便也越發的大,又且慷慨激昂,當真極富蠱惑。

    上官憑聽她滿口胡柴兼且眉目靈動,比手劃腳不已,再忍不住,撲的一聲就笑了出來。

    梅遙瞠目結舌的望著楚青衣,茫然不知所以然,心中疑惑至極。

    門口已響起一聲怒罵:「楚青衣……」卻是石楠到了。

    楚青衣見石楠已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於是一面逃一面笑道:「侯順。保護好茶壺,快撤。後院那幾株梅樹,趕明兒你也趕緊尋了人來砍了。免生是非……」

    饒是蕭青臧素來不動如山的性子,聽了這話,也幾乎便要笑出聲來。

    寧宛然在門前早笑彎了腰,再挪不動步子。

    石楠氣急敗壞的追打著楚青衣,咬牙切齒不已。

    楚青衣與石楠追逐打鬧了一通,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廳中花瓶茶几,古董玩物盡皆打得稀爛。桌椅板凳無不缺足少背。石楠直追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眼看著楚青衣依舊是氣定神閒,青衣飄飄地謫仙模樣,自知自己地輕功比之她來,要差了不少,再要這般追了下去,只怕追到明年也難以追到。便索性冷哼了一聲,停了步。指了她道:「你是乖乖過來讓我掐幾下完事,還是我們日後見真章,你只自己選罷!」

    楚青衣苦了臉,自己想了一會,終究可憐兮兮的走到她面前,伸了手臂給她,口中卻還討饒道:「只饒了我這次罷,下次再不敢了……」石楠冷嗤了一聲,毫不客氣地伸出長長尖尖的指甲。惡狠狠的便掐了上去。上官憑直看得眉頭直跳,心痛不已。

    石楠只一掐。楚青衣馬上大叫起來,聲音淒厲至極,又拿了眼只是楚楚可憐的看向寧宛然。寧宛然於是忍了笑,上前去拉:「只饒了她這一次罷,想來以後再不敢說了……」

    一面勸著,一面卻又忍不住笑,向楚青衣促狹道:「你也是,平日裡見你甚是大方的,怎麼今兒卻如此小氣了,不過是個茶壺而已,何至於便這般的捨不得……難不成你也練了那茶壺神功,早已人壺合一了……」

    石楠見她來拉,原已縮了手不打算掐了,被她這幾句火上澆油的話一說,不覺怒氣又起,又伸了手狠狠掐了楚青衣幾下,掐得完了,還不忘走到猶自傻愣愣的侯順面前,劈手搶過他抱在懷裡的茶壺,「啪」地一聲,已擲在地上,摔個粉碎。

    楚青衣便委屈的揉著手臂,又帶了幾分哀怨的看寧宛然,寧宛然也只是笑。石楠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轉身逕自出門去了。

    梅遙一頭霧水,只是迷惘地看著眾人。上官憑笑了笑,竟向他道:「如今我這屋子也亂得緊,梅兄若有事,我也不便相留,這便請罷!」

    梅遙面色微微一紅,當真起身行了禮告辭而去。

    楚青衣長歎了一聲,看著廳中一片狼藉,無趣道:「平白讓我被掐了好幾次,又被打爛了好些家什……」寧宛然笑罵道:「我如今總算知道你是如何將人賠了出去了的,別人便是無意,被你說了幾次,怕也上了心,無意也成有意了……」

    楚青衣於是乾笑了兩聲,走到侯順面前,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罵到:「蠢材一個,平白摔壞一個茶壺,你這個月的月錢就拿來賠這茶壺了……」一面說自己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又指了那茶壺碎片向侯順笑道:「且把這碎片好好收了,改日由我出面賣了給梅遙,少說也賣它個萬兒八千兩的……屆時拿到銀子,我再分了一成給你!」

    寧宛然笑道:「你倒會做生意,這般的強買強賣……」

    楚青衣拍了拍手,滿不在乎道:「這般的生意,我已做了多年,再不會虧本的……」她環視了一眼屋中,又向侯順道:「趕緊將這打爛的家什開了單,明兒送到梅遙府上去,他若識相,自然知道該如何做法的……」

    上官憑在一旁早已聽得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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