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人生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家家有本經
    州,沈家老街。

    本就寒寂的天氣,因為沈清夫的過世更添了幾分肅穆壓抑,老街上愁雲慘淡,本該是年節喜慶的日子,孩子們卻不敢嘻笑,家家高掛白紙燈籠,為剛過世的老人憑弔。

    沈清夫就是前年暑假時張爍曾去探病的那位九旬老人,太叔公。他在清字輩中行三,本是分家現存輩分最高之人。他的人望也高,因此喪禮連宗家都不敢怠慢。

    沈傲君和她的三個哥哥在老太君楊會真的帶領下前來吊,今日的情景,她那一身不變的黑色著裝不再顯得分外打眼,倒是相襯得很。

    靈堂設在沈清夫家中老宅,此處已有百年歷史,陳舊得可以,但老人家卻是執意拒絕翻修改建,道是住慣了,如今人去了,充作靈堂也是他生前遺願。哪裡來哪裡去,這裡本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只是地方太過狹窄,因此前來吊的賓客坐席被安置在隔壁的幾戶人家中。兩個哥哥行過禮後便帶侄女們回城去了,老太君留在靈堂裡和沈清夫的子孫敘話,只有閒散的二哥沈清風有空閒陪著沈傲君坐下吃一頓白席。

    那座次只論先來後到,倒也不分什麼尊卑,與他們湊巧同桌的是一行三人,一對中年男女帶著一個女孩。他們只是臂上配著黑袖章,並無白花,可見是外戚,不是本家人。

    既然同桌自然要招呼一聲,沈清風便與那中年男子敘上話,兩相論輩,才知道原來是行字輩十四家的丫頭沈敏帶著丈夫女兒同來吊。他們遠在外地,也能急急趕來,算是有心了,沈清風便與他們客氣地交談了幾句。他不認得沈敏,沈敏卻是認得他,而且臉色很是尷尬,不知是礙於對方的輩分還是別的原因。見丈夫沒大沒小地與他稱兄道弟,心中有說不出的彆扭。

    她忍不住輕聲提醒了丈夫一句:「這是宗家的二爺和四姑奶奶,你怎麼能跟他們平輩論交呢?」沈清風卻是看著沈敏,很有深意地笑道:「那要看怎麼論了,其實在我看來,兄弟相稱也一樣的,畢竟歲數差不多。」

    沈敏的面色又是一滯,不再多言。沈傲君聽著這幾人來歷,卻是暗暗上心,冷不丁問了一句:「青嵐,你那義弟怎麼沒來?」

    顧青嵐一直微低著腦袋不作聲,突然聽她問了這一句,身子一緊茫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發覺並不認得這位母親口中的姑奶奶,暗想許是表姐們告訴她的,便微笑道:「他恰好在外地有事,趕不過來。」

    這是事先備好地說辭。只不過是個先去後去地差別。為免旁人究起他不來時顯得失禮。沈傲君聽後略略點頭:「那真是不巧。」

    席散之後沈清風問他妹妹:「你對小青嵐地那個義弟好似有點興趣?」「嗯。本想找他談談。」

    「什麼人當得你如此重視?」沈清風聞言也有點好奇。

    「也不是我地意思。是母親有些看好他。」沈傲君言不盡實。其實老太君看重地是那人地妹妹。那日在靈隱寺發生地事她已經由母親地轉述全盤知曉。覺得那女娃娃鋒芒太露並不討喜。反是張爍進退有據讓她甚是滿意。不過老太君就喜歡那伶牙俐齒地孩子。言道身上有傲君小時候地氣性。想要刻意栽培一番。便讓她一直留心注意著。至於那個張爍。母親只是覺得既然是牽線地人物。那麼能用地話就稍稍提拔一下。也不必太當回事。

    「哦?」沈清風聽了這話沉吟了下。挑眉道。「四妹可要當心。莫要養虎為患」

    「二哥說地什麼話。我是那般好欺地嗎?」沈傲君稍稍瞥了他一眼道。沈清風卻是笑笑。「我知道你算無遺策。可有時候心慈手軟了些。所以才提醒你一句。老太太看好地呵。當初我做事地時候。老太太不也看好你」

    他說話直來直去,也不怕傷了兄妹感情,他不會去動沈傲君,她也知道這點,所以不以為意,心中對他這份坦誠倒有一絲暖意,神情舒緩了些道:「我會注意就是了,不過,真不是什麼大能」她還是不禁評價了句,她本是自傲至極,天下諸君在她眼中,能者不過凡幾,張爍,也不過是個可用的小人物罷了,實在用不著她太上心。

    「說說而已,」沈清風掏出根煙來點燃,深吸了一口後煙霧從那口齒間自在繚亂地溢出,「如果有不方便你出面的,來找二哥就是,我手下還是有些人能用的」

    話雖尋常,卻帶著煞氣,沈清風做事向來是手段辛辣,六親不認,所以才得罪了那許多人。他邊說邊在那巷間行走,沈傲君就跟在他左近。這時

    快步趕來一人,此人頭髮花白風塵僕僕,顯是聽聞親\(從外趕回,沈傲君見了來人,面色不由一變。

    而那人看到這兄妹倆在此,臉色也是變得極其難看。那個老人走到兩人身前時扯了扯嘴角,終是沒有說什麼,而沈清風卻是衝他微微低頭躬身道:「岳丈,好久不見。」

    來人竟是沈清風的岳父大人,只是為何要獨自前來參加這沈家族人的葬禮呢?清風又為何說出好久不見這種話來?

    「哼,」老人從鼻子裡噴出口氣來道,「十五叔莫要如此稱呼我,我可擔當不起」言罷衝他身旁的十七姑抱拳施禮,隨即拂袖而去。

    沈清風曬然一笑:「這老頭子還是這般執拗。」剛走過的那位老人,既稱他為十五叔,自然是族中之人,這又是何原因?

    原來老人是行字輩中排行十二的沈行聰,分家中人,又是沈敏之父的胞兄,也就是沈敏的親堂伯。沈清風叫他岳丈,事出有因,自然是因為他女兒的關係。

    沈行聰旁的本事不突出,生了個女兒卻是國色天香,在沈敏她們一輩中是最出眾的。身為沈敏他們爺爺輩的沈清風做事一向我行我素,看中了這個堂孫女,就要了她。

    沈敏那位堂姐雖是迫於他的威勢從了,不過卻也想了個法子折磨他。

    那位堂姐想方設法懷上了他的孩子並且一直隱瞞著直到自己顯懷實在瞞不住了才被家人知曉。當時她待字閨中,是未嫁的女子,居然未婚先孕,自然惹得族人震怒,要揪出元兇來,可她就是死活不開口。

    最後生下孩子後她便跳河自盡了,死前給沈清風去了一封信,說要在天上看著他怎麼處理那個不該來到這世間的嬰兒,是不是也像他平時對待其他人一樣輕易將其扼殺。

    這件事上,沈清風讓她失望,或者說讓她遂願了。他沒有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而是去沈行聰家把孩子抱走,並坦言了自己就是孩子的父親。沈行聰因族長逼死自己女兒,憤而離家,最後是沈清風負責收殮的沈敏那位堂姐,並在她墓碑上刻下亡妻字樣。此事舉族震驚,連當時已經出嫁在外的沈敏都得了風聲,所以方才與他同桌時面色才會那麼古怪,更因為他說可以平輩論交而坐立不安。

    到底是同族中人,雖然隔了許多代,幾率很小,但沈清風的兒子還是不幸有著先天缺陷。他時而聰慧異常,時而瘋癲無形,讓族人更確信這孩子確實是他們沈家的孽種。

    如此一來,沈卓自然進不了族譜,就算老太君有意偏袒,也說服不了分家掌族譜的幾個老古董,於是只能擱置到現在。這沈卓便是只有宗家人承認他的身份,旁人都不當他是一家人的。

    沈清風對此事卻是無悔,只是每年清明都會去那投河自盡的傻女人墳前祭酒,唱一曲《斷腸頌》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天不老,情難絕,心有千千結。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寂。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最斷人腸!

    唱罷便是酒穿肚腸痛哭一場,再說叨幾句,言及兒子的成長故事,就像個鰥夫在向亡妻訴說自己如何撫養兒子長大,年復一年。

    沈清風也並非像旁人所想只是貪圖那堂孫女的美色,而是真正對她動情,終生未娶,只是和傻兒子沈卓過著簡簡單單的父子生活。

    他如此行事,自然是不想再有子嗣,這也是老太君最終把他擼下台的原因之一。難道沈家的基業最終要交到一個傻子手裡不成?

    沈清風也知道自己就算爭回來了,也不可能把家業傳到親生兒子手中,既然到頭來還是別人的,那又有什麼可爭的呢。只是他對母親選擇四妹,而不是大哥或者三弟心存不解。難道老太婆真的想讓小四她守一輩子麼!

    他側頭看了看穿著一身黑色的妹妹,又看了下街巷裡這慘白的布飾,苦笑道:「今天還真是趕巧了,好像,正好是那死鬼的忌日吧?」

    沈傲君的劍眉稍稍一動,亦是露出一絲苦笑:「可不是嗎」

    傲視天下諸君的沈家四女,堅毅隱忍,行事穩健,好似難以動搖,卻也有她不得不面對的苦楚,也有她必須要去低頭面對的男人。那便是她故去的夫婿,那個沈清風口中的死鬼,讓他年僅二十二歲的妹妹守了七年望門寡的死鬼(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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