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人生 第一卷 第五章 夜談
    十六歲時的精力充沛比起二十六歲時的亞健康狀態,不可同日而語。這個階段的張爍,維持著每日的晨跑鍛煉,擁有健康有力的體魄。長期的鍛煉讓他比起同齡人更強壯一些,在軍訓中,他的表現尤為明顯,教官不止一次地表揚了他。

    其實張爍心裡清楚,這是因為他經歷過高中大學兩次軍訓,對於隊列訓練的動作要領瞭如指掌的緣故。所以他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而那種寵辱不驚的淡定態度,意外獲得了某人的關注。

    那是他新的班主任,夏雪妍。

    一班的這位班主任不曾擔任過張爍的任課老師,但她是校廣播站的輔導老師,所以張爍還是對她有一定印象。這位留著一頭爽利的短髮,行事幹練的年輕教師,對教師工作似乎有著無比的熱情,一年後卻因為嫁給了一位留洋人氏,移民去了海外,這是張爍記憶中的東西。

    她割捨了喜愛她的學生們,因而在學校惹來過非議,甚至被扣上了崇洋媚外的帽子。但張爍並不那麼想,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而且,至少在離開前的那一刻,夏雪妍都是在認真工作著,為這些孩子付出著自己的心力,那就夠了。

    他這般想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隊列遠端的夏老師,兩人恰好四目相對,但誰也沒有主動挪開。在張爍眼裡,此時的夏雪妍與他相當於是同齡人,這種平等的概念讓他忽略了自己學生的身份。

    夏雪妍率先微微一笑,張爍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眼神閃爍了下與她錯開,繼續在隊列中認真地站著軍姿。年輕的臉龐在驕陽的照耀下顯現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英武氣質來。

    除了軍訓中表現傑出之外,其餘的時候張爍一直很內斂,高一班對他而言是個陌生的群體,如果是在原先的班級,他適應起來也許還快一點,甚至憑著記憶能夠很快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但現在,他還是決定從低調做起。

    晚自習時的自我介紹,他也是草草結束,沒有任何譁眾取寵的話,甚至因此有好幾個人沒有記住他的名字。當然,一些刻意要記住他的人除外。

    軍訓生活到了第七天,深夜時分,女生宿舍裡依然熱鬧。此時大家已經習慣了軍訓壓力,不再那麼渴睡,晚上熄燈後聊天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一個床鋪上連排坐著三個女生,最左邊的女孩此時取下了別在額角的發卡,頭髮隨意散落著,失了那點端莊氣後更顯媚態,她忽然開口問道:「哎,你們覺得那個張爍怎麼樣?」

    中間的宋曉冉和右邊的丁潔瓊齊齊扭頭看她,而張文靜正就著月光在看自己的腳丫子,似乎連自己問了什麼都沒意識到。

    「看上去挺穩重的,話不多,不像那些愛出風頭的男生那樣惹人嫌,就是長得太普通了……」丁潔瓊實實在在地評價道。

    「沒有啊,我今天在旁邊休息的時候,看他在那裡站軍姿,挺……挺帥的嘛。」張文靜仍是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小腳丫,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這下兩個小姐妹便知道問題嚴重了,小靜思春了!

    丁丁馬上鄙視道:「你那是中暑曬昏頭了好不好,他渾身上下哪點帥了啊,想發春也找一個像樣點的吧?你喜歡那種人,連我都覺得丟臉哎。」

    導火索被點燃,這對鬥嘴冤家的戰鬥馬上打響,小靜扭頭道:「我喜歡誰還要你批准啊?你又不是我媽,管那麼多,不想給意見就算了!」

    丁丁一手頂著額頭無力地搖晃腦袋,說道:「曉冉,她腦子燒壞了,我沒辦法,你來勸她。」

    宋曉冉左看看,右看看,問道:「真的要我說?」

    見兩人俱是點頭,只聽她用一種平靜地語氣分析道:「小靜,你的感覺其實是假象。因為第一天你說了那種賭氣話的關係,所以這幾天你自然地對張爍關注比較多,恰好他表現又好,又經常受到表揚,這種印象就使你對他的好感增加。但其實那不是喜歡,只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你受荷爾蒙的誤導,以為喜歡上了一個在你眼前表現優秀的異性,實際上那只是本能在作祟。」

    一番剖析把兩個同伴唬得一愣一愣地,張文靜惴惴地問:「這麼說,只是心理作用……其實我沒,沒對他……」

    「沒動心啦!」為免朋友誤入歧途,把初戀浪費在一個衰哥身上,丁丁迫不及待地下結論,「曉冉說得太對了,你可別讓荷爾蒙左右感情啊,那不就成動物了?」

    被朋友那麼一說,耳根軟的張文靜頓時覺得煞有其事,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撫了撫臉蛋道:「我就覺得奇怪嘛,他也不是多帥……我何必心跳那麼快呢……」

    「呃……」覺得問題更嚴重的丁丁剛想說話,被宋曉冉暗暗扯了一下,暗示她不要說。張文靜看上去是天生媚骨,其實很懵懂天真,讓這感覺扼殺在搖籃裡好了,不然好友交一個那樣的男朋友,的確挺丟臉的。

    此時另一棟宿舍樓裡,正在呼呼大睡的張爍並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戀了,而且這段戀情發展的可能性還被無情扼制了。

    軍訓結束之後,離正式開學還有三天假期。計劃住宿的張爍不打算來回奔波,決定留在學校宿舍溫習一下高中的課程。教科書已經領取,他需要確認自己對高中內容的遺忘率。

    就像初中的內容一樣,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覺,那些他曾經花費很多時間來領悟的東西已經變成了駕輕就熟的知識。這種感覺讓他的自信心逐漸成長起來。

    下午,去採購一些生活用品,在超市遇到了一個同學。班裡最引人注目的三人組裡其中一員,丁潔瓊。

    張爍不想表現得跟她很熟,於是假裝沒有看見,便沒和她打招呼。不料在他就要與她錯身而過的時候,卻被她叫住了。

    「喂,張爍,對同學視而不見就是你的處事之道麼?」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好友張文靜對這小子有好感後,丁丁就越看他越不順眼。

    對於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張爍沒什麼反應,他覺得犯不著跟一個小女孩較勁,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未作爭論就徑直走開了。

    被無視可不是種好感覺,丁潔瓊頓時氣血上湧,匆匆結束採購緊跟著張爍到收銀台結賬。回超市的路上,她故意和他並排走,還時不時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在走過一個弄堂口時,她正好扭頭在瞪他,弄堂裡突然衝出一輛車來,張爍及時停下了腳步,但丁丁卻步速不減地繼續往前衝,尖銳的喇叭聲就在耳旁響起!

    眼看著要撞上時,丁丁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一拽,隨著慣性她猛地身形一轉整個撞到了張爍懷裡。那輛麵包車就在她身後緊急剎車,那司機探頭出來怒喝一聲:「走路當心點!」

    丁丁扭頭橫了那司機一眼,但情知理虧沒有說什麼。待那麵包車遠去,她才回神發現自己還靠在張爍懷裡,頓時有點慌張。

    張爍此時也有些尷尬,因為他早已放開了原本拽著丁潔瓊的手,沒想到這女孩完全沒有躲開的意識,那微鼓的胸脯居然一直貼在他身前,觸感清晰,這姿勢實在曖昧。

    丁潔瓊回神之後,抬手擋了擋羞紅的臉蛋,閃到一邊然後輕聲道了聲謝。

    「不用謝,走路看著前面比較好。」

    換作以前,丁丁肯定會反過來怪他,因為他招惹自己,她才會去瞪他嘛。可是這次她居然矜持地輕嗯了一聲,那嬌柔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幹嘛那麼怕他啊?在他面前裝什麼淑女捏?

    張爍不再多說什麼,繼續往學校走去。跟在他身後的丁潔瓊看著他的背影,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手掌所觸正是方才兩人接觸的地方,回想剛才那堅實的觸感,她忽然覺得胸前麻麻的,說不清楚是什麼奇怪的感覺,低聲嘟囔了句:「看不出來還挺強壯的……」

    回到宿舍裡,丁潔瓊的異常心跳才平復了些,張文靜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問道:「我剛才在陽台上看到你跟張爍一起進來哎,你們聊了什麼?」

    「沒有!」丁丁嚇了一跳,連忙否認,「碰巧遇見的,什麼都沒聊!」

    看她神情激動,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小靜狐疑地打量了下她,一旁的宋曉冉道:「他們明明一前一後地走,怎麼會聊天呢,你真是多此一問。」

    「聽說男生們幾乎都放假回家了,我很奇怪他為什麼會一個人留下來嘛。以為丁丁會問到,就打聽一下咯。」小靜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購物袋,翻撿自己要求買的東西,「哇,怎麼少了那麼多樣東西啊,丁丁你太粗心了。」

    剛才為了去追張爍,匆忙採購忘了好幾樣,丁潔瓊只能低頭認錯,答應明天再去買。三人收拾了下東西,又一起去浴室洗澡。丁丁和小靜洗得比較慢,出來的時候看見曉冉正在浴室外和張爍聊天,都是稍稍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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