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五十九章 北上無變數
    是濛濛細雨,遠處***忽明忽滅。

    張宣凝負手卓立於甲板之上,任著細雨灑在身上,河水因巨舟的移來,湧拍堤岸,沙沙作響,而水手巧妙的撥動河水,保持巨舟在河心的穩定。

    此時,已經是大業十二年八月十一日,而陳長林在身邊恭謹而立。

    當年在張宣凝在楊公寶藏中獲得二個面具,一個基本上已經廢了,沒有用了,還有一個卻從沒有戴上,當下就戴上,卻是一個三十餘歲人,看起來就是商人,並無特殊。

    自張宣凝取下了永嘉郡,陳長林就拜見主公,移子弟二千人,到水師之中,高占道就任水軍大都督,實際上掌握著水師的任免、後勤、家小,而陳長林就任第一水師第一任都督,掌握著實際水師指揮大權。

    這時,船隊,早已經穿過了洛陽,離長安已經不滿數十里。

    張宣凝歎息的說著:「聖上下令開挖修建南北的大運河,將錢塘江、長江、淮河、黃河、海河連接起來。如此浩大的工程,利於千功萬代,別的不說,將南方征自田賦的部分糧食運往長安和洛陽,就是聖上之功了,我們現在才能直上長安。」

    「但是聖上開此運河,動用200勞夫,運河開成,死者十之四五,近於百萬,也使聖上怨聲四起,起義因此層出不窮。」陳長林說著,他的家族,因為隋吳郡太守沈法興而受到大禍,對朝廷當然沒有好感。

    張宣凝望了他一眼,從容一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這次前往長安,當然就是一舉把楊公寶藏取出來,此時隋煬帝南遷。興師動眾,人員數以百萬,南北來往船隊不計其數,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眼光,混在其中,區區千人之數,微不足道,根本不吸引人注意,此時不取楊公寶藏。還等什麼時候呢?

    五月,奪取永嘉全郡,並且收降苗海潮,耐著心思,等了二個半月,由於這時軍政骨幹多了,因此花費的時間就少了,二個月半來,就整頓好了郡治。又在永嘉郡征八千步兵,一千水師出來。

    本來為王者,不應遠離自己的根據地,但是楊公寶藏必須親自去取,而且,這時,自己二郡,可所謂固若金湯,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大敵來襲。

    這是從戰略上選擇而得的最好結果。

    此時,盧明月。大業十年,率起義軍十萬人屯據祝阿而起事,被隋將張須陀之襲擊,僅餘三萬,如今又聚眾十萬,寇陳、汝間。

    而起義軍王須拔佔領高陽郡。朱粲擁眾數十萬,寇荊襄,僭稱楚帝,建元昌達,佔有漢南諸郡。

    最重要的有二點,第一,李子通自號楚王,建元明政,偏偏就在江都郡,而杜伏威部集結餘部。以六合縣為據點,重整旗鼓,六合縣是什麼?六合縣就在江都郡,離隋煬帝地江都宮不滿百里。

    一想到這個,張宣凝就發夢也要笑出來了,好吧,這樣二條虎狼在江都虎視耽耽,你隋煬帝不解決他們,還想干涉我?真是扯談。

    心中也對李子通和杜伏威大加鄙視。江都郡有一十四萬戶是不錯,但是是這樣好吞下的嗎?現在戰略地理錯誤。也就只有拚命和隋軍進行不斷消耗戰了。

    這點就決定了二人成不了氣候,消耗幾年,天下大勢就已經演變了,就沒有機會了,如是早早轉戰其它區域,避開隋軍重點地區,以二人才幹,最怕起碼可以割據一方,並且有時間來鞏固和發展,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們根本沒有多少退路可言,只有一門心事攻下江都再圖發展了。

    這正是張宣凝所需要的,這甚至不算是陽謀了,而是一種天地人的掌控,就如國手落棋,一下子就決定了自身早期發展的一帆風順。

    至於以為有挫折才有成功的人,也許在日常生活中算是歪理,但是在天下之爭中,一錯就萬劫不復,一次挫折就很可能再也沒有辦法翻身,有這種思想的人,都是紙上談兵之輩,一上陣就是死身族滅的下場。

    就拿杜伏威來說吧,這個世界的杜伏威已經是四十歲地老頭了,但是在真實歷史上,此時應該是十九歲,真正的少年英雄,遠在李世民之上。

    李世民畢竟靠著世家之力,而他區區一個賤民,白手起家,自十六歲就在大業九年九年起兵,大業十年就稱將軍,擊敗隋將宋顥,合併苗海潮、趙破陣等部起義軍,勢力就達到五萬以上,這時才十七歲。

    大業十一年,杜伏威才十八歲,佔領歷陽郡,兵力已經膨脹到十萬,這時,只要他小心翼翼,奪下江都郡,統一南方不過是三年內的事情,那時,隋煬帝根本來不及去江都,只能留在洛陽。

    一旦形成這樣的格局,李淵,甚至瓦崗軍都無法順利崛起,必須和隋軍決死戰才能統一北方,而杜伏威大可從容統一南方,坐看北方大亂,一旦時機成熟,幾方消耗的差不多了,就可北上統一天下,說不定這時連二十四歲都不到——這才是千古一帝,十六歲白手起家,二十四歲統一天下,就憑這個過程,歷史上必稱其武略第一帝。

    可是事實呢?

    大業十一年,杜伏威才十八歲,也許是太過年輕了,也許是大意了,當另外一支起義軍李子通部亦轉戰淮南與杜伏威匯合,杜伏威就不進行嚴格防範而笑納了。

    結果,李子通企圖吞併杜伏威部,對杜部進行突然襲擊,杜伏威受重傷。隋軍乘機攻擊,杜部慘敗。杜伏威幸得部下西門君議之妻王氏,驍勇有力,背負杜伏威突圍。其親信王雄誕率壯士

    ,死戰得脫,雖然突圍後,杜伏威集結餘部,以六合重整旗鼓,但是這時,已經打回原形,隋煬帝也移二十萬軍到江都,因此以後幾年戰鬥,雖有勝利,對大局來說,也無濟於事,只是為人作嫁衣。牽制了此時最大的一股隋軍而已,最後雖然被李閥招安,封為吳王,但是就在唐武德七年二月,就被毒殺。

    可以說,就這次錯誤,就斷送了一代千古帝王的基業,也斷送了杜伏威的性命,一旦失敗。還想翻身?難比登天,在大業十二年後,就算李世民換位於杜伏威,也難以成事了。

    一旦想到這個,張宣凝就心中警惕無比。

    所以,雖然五月,陳長林就臣服於他,並且率領二千子弟前來助戰,但是張宣凝還是耐心的等到了他地族人前來,並且一一在內地郡縣。盡量遠離沿海,安排田地,這看起來是優待,又何嘗不是控制其家人呢?

    再將水師打散了重編,把陳家子弟分開,種種手段。就在於避免這種「突變」發生。

    因此花費了二個月時間,才突然之間率一千軍,前後分成三隻船隊,偽裝成商船,相互呼應,混來這時上百萬人地來往潮流中,前去長安,時機抓的可所謂狠辣無比,這時,混在浩蕩的無數船隊中。誰能檢查出呢?

    見得張宣凝不說話,陳長林冷哼的說著:「聖上上個月就下旨,要移去江都宮,以越王、光祿大夫段達、太府卿元文都、檢校民部尚書韋津、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盧楚等總留後事,結果奉信郎崔民象以盜賊充斥,於建國門上表,說不宜巡幸。聖上就大怒,把他殺了,本月。聖上車駕到了水,奉信郎王愛仁。又以盜賊日盛,諫上請還西京,結果又被他殺了,連上諫言事都殺人,聖上怕是已經瘋了吧?」

    「聖上怕失了南方,如是聖上此時不去江都,那李子通和杜伏威部,只怕今年就可以聲勢復震,說不定就可以取下江都,一旦取下江都,以江都郡財富人口之多,又是南北交通核心,誰佔了此地,立刻就有卷席南方之勢了。」張宣凝感慨的說著,見得陳長林似有不服之意,又說:「當然,其實聖上坐鎮洛陽更好,一城掌南北,江都,如是能夠派張須陀為大將,也足以平南方了。」

    說到這裡,張宣凝不由顏色難看之極。

    張須陀,可所謂此時隋朝名將,開皇十七年二月,張須陀隨行軍總管史萬歲前去進討昆州刺史、羌族首領翫,大勝。

    仁壽四年,隋煬帝繼位,并州總管、漢王楊諒感到安全難保,遂於晉陽起兵反煬帝。張須陀又隨并州道行軍總管楊素平定叛亂。

    大業七年三月,王薄率眾,在長白山起事,達到數萬人。張須陀帶兵征討,王薄連連大敗,不得不度黃河逃亡,但是僅餘五千人。

    大業九年,王薄又聯合起孫宣雅、石秪闍、郝孝德義軍十餘萬人攻打章邱。張須陀遣水軍斷其水運,自率2步騎擊之,義軍大敗,散軍潰至津梁時,又被水軍所拒。張須陀水陸夾擊再次大敗義軍,獲其家累輜重不可勝計,露布以聞。

    同年,裴長才、石子河等率2義軍攻至歷城,縱兵大掠。張須陀當時沒來得及召集士兵,遂親率五騎與義軍作戰。義軍為其所吸引,遂引兵圍攻。張須陀身陷重圍,身上多處受傷,勇氣彌厲。時城中援兵至,義軍稍退。張須陀督軍再戰,大敗義軍,裴長才敗逃。

    大業十年,北海郡郭方預聚眾3,自號盧公,攻陷郡城,率部起義。張須陀大敗義軍,斬數萬人,獲輜重3000。

    大業十年,張須陀擊敗擁兵十萬的左孝友部,又擊敗擁兵十萬的盧明月。

    此時,地方官吏每與義軍作戰,或棄城逃跑,或開門出迎。唯獨張須陀勇決善戰,同時又長於撫馭,所以甚得軍心,當時號為名將。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隋煬帝在洛陽不動,那張須陀坐鎮江都圍剿南方起義軍地話,以他之才,絕對可以壓的住李子通和杜伏威部,那一時間,無論南北都無法動彈了,瓦崗軍哪怕再強,也難以在洛陽幾十萬軍的腳下發展,李閥也同樣不能起事佔領長安。

    這樣的話。隋朝中興,還是有可能的。

    張須陀鎮壓瓦崗軍失敗而死,其實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南北門閥地暗中算計,很大部分也是因為張須陀部這十年來,轉戰各地,屢破大軍,無法得到修養,精銳折盡,將士疲憊不堪而導致地。

    一旦張須陀死。瓦崗軍大興,攻擊洛陽,其實南北就被切斷,隋煬帝這才真正無天回力,只有等死了。

    想到這裡,張宣凝哈哈一笑,隨著隋煬帝南遷,北方出現空虛,也就是在這時。英明如李密者,知道時機百年難得,因此才決心投靠賊眾瓦崗軍的吧?

    這才是李密被朝廷通牒,逃亡三年,才在今年毅然投入投瓦崗軍地真正原因所在,也是他拒絕張宣凝招攬的原因——此時,北方真是帝王之資,趁時而起,前途不可限量。

    一個八柱國之一的世家,又是蒲山郡公。下此決心,投靠亂賊之軍以起事,可所謂英明決斷之極。

    真是天下英豪,相比之下,依靠世家積累之力的李世民,單論才幹。雖然未必遜色,但是的確不算什麼了。

    天下勝過李世民者,不能說不計其數,其實也大有人在,只是,爭霸天下,是各種各樣因素,特別是土地人結合的產物,並非依靠主君個人素質而決定天下。

    如他張宣凝自己

    能成功取得楊公寶藏。與李世民相比,就起點太低了真的沒有機會,但是也是極艱難。

    如能夠取得楊公寶藏,就完全不一樣了,五年之內,不需要為錢米兵甲擔心了,雖然比不上李閥累世積累,也不會遜色太多。才可以爆發出來,有著爭霸天下地資本。

    這也是可以使宋閥合作的底牌。

    宋閥佔有嶺南。自己最多再取下建安郡,就不能再南下了,因為那裡就是宋閥的影響範圍了,不過,也不必把宋閥看地太強,雖然那裡有十幾郡——南海、龍川、義安、高涼、信安、永熙、蒼梧、始安、永平、鬱林、合浦、珠崖、寧越、交趾、九真、日南、比景、海陰……

    但是那裡人口稀少,南蠻族太多,宋閥實際動員的力量並不強,影響畢竟不是控制,這點必須區別來,如果真正佔有這十幾郡的話,南方早就是宋閥的天下了。

    此行,上得長安,李閥根本無所謂,現在的他,還鞭長莫及,而最關鍵的,還是無漏寺地石之軒,以及暗中的慈航靜齋。

    此時,慈航靜齋正在北方造勢,對他又沒有直接瞭解,南方又是慈航靜齋地薄弱地點,因此不可能算得知得他,除非慈航靜齋真是神佛了。

    至於石之軒有個缺點,他既化身為無漏寺的聖僧,又化身於裴矩,或者說裴矩才是他的本名,隋煬帝即位後,裴矩甚受重用,參掌朝政。大業元年至九年間,他至少四次來往於甘州、涼州、沙州,經營西域事宜。

    這樣多事,必須他來幹,因此別人看起來他神出鬼沒,實際上知道內情的人來看,他的行蹤一目瞭然,這次也是趁著裴矩隨駕去江都而去長安起寶藏——不管怎麼樣,你裴矩在皇帝面前,找個理由跑路,也不是這樣容易的,一時間也抽不開身。

    就算抽身,你石之軒也不是神,跑路還是需要的時間的,總不可能不死印法,可以使你一日千里吧?

    種種未雨綢繆,才為此行盡量增加了大量安全數,大事方面算不餘策,小事上,就算運氣極為不好,沿途遇到幾個官吏要鬧事,自己上千人,難道不能暗中解決了?這種變數,難道不是已經控制在最低了嗎?

    或者船上有不張眼地人發瘋了,要去告密,但是,這個變數真的存在嗎?這次跟著前來的人,專門選有家室的本地人,其家人都控制在手,一旦出事,就是全門抄斬的下場——真的有這種沒有邏輯,沒有理由地變數存在嗎?

    這才是真正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可以很複雜,但是其實又很簡單,世界怎麼樣複雜是世界的事,人世怎麼樣複雜是人世的事情,這其實不重要。博弈場上,計量地不是誰更複雜,而是誰更客觀。所謂的客觀,其實就是抓住事情發展地要害點,而掌控變數,而真實歷史,早已經對此作出了無數證明。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叛逆,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投靠,所謂的變數,在已經掌控了最大要點,並且扼守命運喉嚨的情況下,也不過是等閒。

    原本所在世界地太祖,除了被奪權而鬱悶一段時間外,可有真正戰略上的挫折?如是喜歡經常來個「挫折才能長大」,學杜伏威一樣,搞什麼「李子通變數」,他的屍骨早就不知道埋到什麼地方了——清洗,整頓,運動,種種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扼殺變數,讓一切都在掌握中。

    當然,這是因為獲得這個世界的預知,知道所有結果,又有大智慧洞察歷史本來面目,才能夠如此近於神明的手段,來操作歷史。

    等楊公寶藏一取,南方格局大變,自己的這種近於神,近於道的計算,就要不攻自破了,可是,就算沒有預知了,自己也有著對政治和天下的洞察,自信那時,也可和世上英雄爭一天下了。

    「主公,我們已到了長安城外了。」陳長林上前稟告的說著。

    八百里秦川,關中平原,長安城雄據其中,涇、渭、劌、灞、澧、澇等諸水宛如晶瑩閃爍、流蘇飄蕩地珠串般環繞縈迴,形成「八水繞長安」之局。

    隋大舉建都,就是長安。

    真正是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

    自己船隊,就是通過廣通渠,自渭水而入,以交通論,洛陽或者猶勝三分。但若以軍事形勢論,長安所在處的渭河平原區之所以被稱為關中,因為束有潼關,西有大散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居四關之內,故稱關中。

    潼關為四關之首,為戰國時秦人所建。北臨黃河,甫靠大山,東西百里,開路於斷裂地山石縫中,「車不容方軌,馬不得並騎」,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過之險,本名函谷關,東漢後才改名為潼關。

    雙峰高聳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戰場。

    佔領此地,既無外憂,又可有大量肥沃土地來獲得糧食,真正的帝王之資啊!

    誰能夠得到它,的確是得了天下的龍眼。

    但是,天下之爭,並非僅靠地利。

    長安,我又來了。

    張宣凝嘴角掠過一絲笑意,船外細雨綿綿,河兩岸都陷進白茫茫的一片。呼吸幾口夾雜水霧的空氣,俯瞰遠近煙雨迷濛的景象,感受著鋪天蓋地,隨風飄降,無邊無際的濛濛雨絲,以及二岸蔥蘢農田,油然發出了滿足的歎息。

    真是江山如畫,引無數英雄盡折腰,風如是,雨如是,人更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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