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筆散章 美文欣賞 鵩鳥與烏鴉
    (內容均自網上摘抄而來,綜合而成)

    鵩鳥賦——賈誼

    單閼之歲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斜兮,鵩集予捨。止於坐隅兮,貌甚閒暇。

    異物來萃兮,私怪其故。發書佔之兮,讖方其度,曰:「野鳥入室兮,主人將去。」

    請問於鵩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災。淹速之度兮,語予其期。」

    鵩迺歎息,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臆: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形氣轉續兮,變化而蟺。

    沕穆無窮兮,胡可勝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城。

    彼吳強大兮,夫差以敗;越棲會稽兮,句踐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

    傅說胥靡兮,迺相武丁。夫禍之與福兮,何異糾纆;命不可說兮,熟知其極!

    水激則旱兮,矢激則遠;萬物迴薄兮,振盪相轉。雲蒸雨降兮,糾錯相紛;

    大鈞播物兮,坱圠無垠。天不可預慮兮,道不可預謀;遲速有命兮,焉識其時!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

    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忽然為人兮,何足控搏;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

    小智自私兮,賤彼貴我;達人大觀兮,物無不可。貪夫殉財兮,烈士殉名。

    誇者死權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趨西東;大人不曲兮,意變齊同。

    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貴物兮,獨與道俱。眾人惑惑兮,好惡積億;

    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釋智遺形兮,超然自喪;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

    乘流則逝兮,得坻則止;縱軀委命兮,不私與已。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

    澹乎若深淵之靜,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寶兮,養空而浮;

    德人無累,知命不憂。細故蒂芥,何足以疑!」

    公元前2世紀一個初夏的黃昏,謫居長沙的賈誼看見有只野鳥飛進了自己的屋子。按照當地的說法,這種叫做鵬的鳥飛進房子就意味著主人將要死了,於是賈誼寫了一篇《鵬鳥賦》來寬慰自己。

    賈誼寫作《鵬鳥賦》約兩千年後,美國詩人愛倫#183;坡據說因為考慮到迭句的妙用,又考慮到英語中最值得記住的兩個字母是「O」和「R」,於是就用「Nevermore(永不再)這個詞組作為迭句創作了一首詩,題為《大鴉》(博爾赫斯《談偵探小說》,雲南人民出版社《作家們的作家》一個淒清的午夜裡,當我沉思著,困頓而疲憊/沉思著許多卷光怪而離奇的,被人遺忘的學問/當我垂著頭,幾乎要睡著,忽然傳來一聲輕敲。」(餘光中譯,見林以亮選編《美國詩選》,今日世界出版社,1978)敲門的是一隻烏鴉,而「我」是一位「徒勞地一直在希望/藉古典來結束我的憂傷——憂傷,為了逝去的麗諾」的情人。這只神秘的大鴉飛到屋子裡停在巴拉斯(即雅典娜,希臘羅馬神話中的智慧女神)的半身像頂,對「我」所提的一切問題均以Nevermore作答。當「我」哀求道:「請告訴我這充滿憂傷的靈魂,究竟在那遙遠的愛登(Aidemn,也許是暗示伊甸E-den——譯注)/它能否將一位聖女擁吻,麗諾是天使們喚她的小名」,那大鴉一如既往地說:位絕望的人終於忍無可忍:「縮回你尖嘴,自我的心上;縮回你形體,自我的門框」,而那大鴉仍然說:此這大鴉被人們當作「不幸永存的記憶的象徵」(《談偵探小說》)。

    與這只象徵痛苦記憶的烏鴉相比,同樣是不祥之鳥的鵬,在賈誼的賦裡卻以一位智者的面目出現,它「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臆』』,告訴了主人一番「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的道理。也許,我們可以說,愛倫#183;坡詩裡的那只烏鴉也代表了一種智慧,一種懷疑的、否定的、黑色的智慧,逝去的永遠逝去,永不可追,不管是生命、愛情或者天堂。這是一種被永遠放逐的痛苦。Nevermore就像一句咒語,沉沉地壓在被詛咒的人心上。總是有那麼一種時刻,死亡使得這個詛咒無情地在生命之流中凸現。

    博爾赫斯在《永生之城》裡說,死亡使人們變得聰明和憂傷,因為死亡使人們對自己朝露般的存在感到震驚。死亡使一切都帶上了莊重的、告別的意味(《博爾赫斯文集#183;小說卷》,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1996)。這種來自死亡的震撼,在中國道家的智慧裡卻導向了一種對於存在的達觀——或者叫做虛無的態度。莊子的妻子死了,他鼓盆而歌。他向人們講述他夢見蝴蝶的故事:在夢裡,他變成一隻蝴蝶,自由自在很快樂,當他醒來以後,他就想,現在是不是那只蝴蝶正在做夢,而我就是他所做的夢呢?既然夢與現實的界限如此不明,那麼生與死的劃分也不過是一種虛妄的想像。死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逝去的東西並未逝去,我們與這世界只是邂逅而又分離。這裡沒有天國的承諾,沒有關於失去的痛苦的追問,死亡在一種智力遊戲中被徹底消解。

    當賈誼在那個黃昏,開始陷入對死亡的思考時,他所處的境況卻沒有這般輕鬆。我們知道,賈誼可以算得上是少年得志,二十幾歲就當上了漢文帝的太中大夫,不久因為得罪權臣,遭到皇帝的疏遠,被貶為長沙王傅。鵬鳥人室的這一年,已是他到長沙的第三個年頭了,「長沙卑濕,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對於一直被不祥的預感折磨著的賈誼來說,這樣一個黃昏也許是許多個孤獨憂鬱的黃昏中的一個,然而這個黃昏卻由於鵬鳥的到來,使賈誼終身難忘。在遠離首都,遠離故土的蠻荒的南方,在一間光線漸漸減弱的屋子裡,他一個人面對一隻悴然而至的野鳥,這隻鳥兒攜帶著死亡的信息。於是,他取出占卜的書來察看,書上說:「野鳥入室,主人將去。」「將去」是指離開此地,還是個陰沉的暗示?一直蜇伏在心靈的角落裡的某個問題,驀地把它的陰影伸到了賈誼的面前。「請問於鵬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災。」當一個人有著無法釋懷的疑問時,總是希望有人傾聽,即使得不到答案,也是一種慰藉。近代的章炳麟說「《鵬鳥》亦方物《卜居》」(《國故論衡#183;辨詩》),就是指這種尋找傾聽者的模式與屈原問卜於鄭詹尹有相似之處。當屈原把內心的矛盾向鄭詹尹傾訴之後,鄭詹尹也無法告訴他正確的選擇應該是什麼,每個人有自己的宿命。賈誼找不到別的傾聽者,他只能向這只帶來死亡之兆的鳥兒訴說,而這隻鳥是注定無法給出答案的,它甚至也無法表示些許的同情。一個人面對死亡時是如此的孤獨無助!

    至此,文章忽然來了個戲劇性的轉折。鵬鳥依然無法開口說話,但是賈誼讓它具備了高妙的智慧,並且讓自己能夠洞透這隻鳥兒的想法。這是漢賦裡對話體的開始。我們知道鵬鳥所具有的思想不過是賈誼自己的思想,賈誼之所以要用這麼曲折的手法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是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具有了訴說者與安慰者的雙重身份,也就是這篇賦序裡所說的「為賦以自廣」。訴說者所提出的問題是:他要到哪兒去,是凶還是吉?而安慰者卻避而不答這個問題,它所回答的是:死亡不過是萬物變化的一種,不值得為生留戀,為死悲傷。在這種答非所問中,賈誼其實是在強調自己對於死亡的預感。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訴說,最後一次安慰自己:也許死並不那麼可怕。

    這位安慰者提起了幾部道家著作對於福禍、吉凶的看法。世間萬物總是變動遷流,吉與凶、禍與福也總是互相轉化,它舉了歷史上的三個例子:夫差與勾踐的故事、李斯遊說成功而被五刑,傅說胥靡乃相武丁。作為一個政治家,這些正是賈誼關心的,第一個例子是帝王的興衰史,後面兩個,則是與賈誼身份相當的士大夫的悲喜劇。年未屆而立的賈誼,在他迅速崛起又迅速衰落的仕途生涯中早已嘗到了這種大喜大悲的滋味,現在,在困頓之中,他產生了一種無力感,「命不可說兮,孰知其極」,「天不可預慮兮,道不可預謀」。這種懷疑,與愛倫#183;坡那只烏鴉所說的Nevermore有著同樣的性質,人對於這個世界是無力把握的,無力留住什麼,無論是功名還是美女。幸福也許存在,但並不是僅憑你的願望、意志和力量就可以得到。承認了這種局限,人們或者信仰宗教,相信原罪和救贖,或者走向另一種超越——相信人處在一種無所不在的相對之中,在齊同萬物、泯滅生死之中逍遙自得。

    「忽然為人兮,何足控搏。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在道家的經典裡,這些道理早已說得很清楚。你將如何面對死亡呢?「縱軀委命兮,不私與已。」在你活著的時候,你如果已將好惡之心去除,那麼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不是尋常得跟你生命中的其他時刻一樣嗎?吉祥之兆與不祥之兆還有什麼區別呢?

    這彷彿是死神的使者所作的演說,這只不祥之鳥的面目沒有猙獰,沒有殘忍,也許死亡就是這麼安詳。中國古人對死亡的看法不是在信仰裡找到歸宿,而是在智慧裡找到歸宿。安慰者的話講完了,那由傾訴變為傾聽的人,心裡是否已經平靜?

    南宋的朱熹說:「凡誼所稱,皆列禦寇、莊周之常言,又為傷悼無聊之故,而藉之以自誑者。夫豈真能原始反終,而得夫朝聞夕死之實哉。」(《楚辭集注#183;楚辭後語》續離騷鵩賦第十二)他表示了懷疑。不過,沒關係,那時候,賈誼是講給自己聽的,並且相信了。

    簡介:

    《烏鴉》是愛倫#183;坡1844年創作的。《烏鴉》敘述的是一位經受失親之痛的男子在孤苦無奈,心灰意冷的深夜與一隻烏鴉邂逅並敘述的故事。基調淒愴疑懼,源於不可逆轉的絕望,隨著烏鴉一聲聲「永不復生」而加深,直至絕望到無以復加的終行。

    「永不復生」共重複了11次,它是烏鴉唯一的話語,既是它的名字,也是它對作者每一次詢問的回答。聽起來既答非所問,又覺得非常應景。它把一幕原本荒誕的對話推向了對生存價值的哲理敘述。人至愛的一切不正像烏鴉聒噪的那樣,一旦逝去便永不復生嗎?

    12月的一個深夜,又黑又冷,這是敘述者淒苦難耐的心理寫照。正是這種心境引來了烏鴉,它枯立在指揮女神的塑像上,一次次地傳達著冥界的訊息,一次次地用沙啞刺耳的「永不復生」的字眼戳啄著敘述者業已破碎的心,使他的靈魂沉入低徊飄蕩的陰影之中。

    在音韻的處理上,坡深入挖掘了英語在詩學上的潛力,大量使用了頭韻、內韻和諧韻,對近似音走了精細而超常的排列。每一節中。都有一系列的短句構成長行,這樣連續不斷拍成流水行,只在行見換氣。極忠實的表現了敘述者低徊哀婉的語氣,讀起來如一步三歎!

    可以說《烏鴉》全篇字字珠璣,行行如歌,音韻處理上堪與唐詩《琵琶行》媲美。

    烏鴉——愛倫#183;坡

    從前一個陰鬱的子夜,我獨自沉思,慵懶疲竭,

    沉思許多古怪而離奇、早已被人遺忘的傳聞——

    當我開始打盹,幾乎入睡,突然傳來一陣輕擂,

    彷彿有人在輕輕叩擊,輕輕叩擊我的房門。

    「有人來了,」我輕聲嘟喃,「正在叩擊我的房門——

    唯此而已,別無他般。」

    哦,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在蕭瑟的十二月;

    每一團奄奄一息的餘燼都形成陰影伏在地板。

    我當時真盼望翌日;——因為我已經枉費心機

    想用書來消除悲哀——消除因失去麗諾爾的悲歎——

    因那被天使叫作麗諾爾的少女,她美麗嬌艷——

    在這兒卻默默無聞,直至永遠。

    那柔軟、暗淡、颯颯飄動的每一塊紫色窗布

    使我心中充滿前所未有的恐怖——我毛骨驚然;

    為平息我心兒停跳.我站起身反覆叨念

    「這是有人想進屋,在叩我的房門——。

    更深夜半有人想進屋,在叩我的房門;——

    唯此而已,別無他般。」

    很快我的心變得堅強;不再猶疑,不再彷徨,

    「先生,」我說,「或夫人,我求你多多包涵;

    剛才我正睡意昏昏,而你來敲門又那麼輕,

    你來敲門又那麼輕,輕輕叩擊我的房門,

    我差點以為沒聽見你」——說著我拉開門扇;——

    唯有黑夜,別無他般。

    凝視著夜色幽幽,我站在門邊驚懼良久,

    疑惑中似乎夢見從前沒人敢夢見的夢幻;

    可那未被打破的寂靜,沒顯示任何跡象。

    「麗諾爾?」便是我囁嚅念叨的唯一字眼,

    我念叨「麗諾爾!」,回聲把這名字輕輕送還,

    唯此而已,別無他般。

    我轉身回到房中,我的整個心燒灼般疼痛,

    很快我又聽到叩擊聲,比剛才聽起來明顯。

    「肯定,」我說,「肯定有什麼在我的窗欞;

    讓我瞧瞧是什麼在那裡,去把那秘密發現——

    讓我的心先鎮靜一會兒,去把那秘密發現;——

    那不過是風,別無他般!」

    我猛然推開窗戶,。心兒撲撲直跳就像打鼓,

    一隻神聖往昔的健壯烏鴉慢慢走進我房間;

    它既沒向我致意問候;也沒有片刻的停留;

    而以紳士淑女的風度,棲在我房門的上面——

    棲在我房門上方一尊帕拉斯半身雕像上面——

    棲坐在那兒,僅如此這般。

    於是這只黑鳥把我悲傷的幻覺哄騙成微笑,

    以它那老成持重一本正經溫文爾雅的容顏,

    「雖然冠毛被剪除,」我說,「但你肯定不是懦夫,

    你這幽靈般可怕的古鴉,漂泊來自夜的彼岸——

    請告訴我你尊姓大名,在黑沉沉的冥府陰間!」

    烏鴉答日「永不複述。」

    聽見如此直率的回答,我驚歎這醜陋的烏鴉,

    雖說它的回答不著邊際——與提問幾乎無關;

    因為我們不得不承認,從來沒有活著的世人

    曾如此有幸地看見一隻鳥棲在他房門的面——

    鳥或獸棲在他房間門上方的半身雕像上面,

    有這種名字「水不復還。」

    但那只獨棲於肅穆的半身雕像上的烏鴉只說了

    這一句話,彷彿它傾瀉靈魂就用那一個字眼。

    然後它便一聲不吭——也不把它的羽毛拍動——

    直到我幾乎是哺哺自語「其他朋友早已消散——

    明晨它也將離我而去——如同我的希望已消散。」

    這時那鳥說「永不復還。」

    驚異於那死寂漠漠被如此恰當的回話打破,

    「肯定,」我說,「這句話是它唯一的本錢,

    從它不幸動主人那兒學未。一連串無情飛災

    曾接踵而至,直到它主人的歌中有了這字眼——

    直到他希望的輓歌中有了這個憂傷的字眼

    『永不復還,永不復還。』」

    但那只烏鴉仍然把我悲傷的幻覺哄騙成微笑,

    我即刻拖了張軟椅到門旁雕像下那隻鳥跟前;

    然後坐在天鵝絨椅墊上,我開始冥思苦想,

    浮想連著浮想,猜度這不祥的古鳥何出此言——

    這只猙獰醜陋可怕不吉不祥的古鳥何出此言,

    為何聒噪『永不復還。」

    我坐著猜想那意見但沒對那鳥說片語只言。

    此時,它炯炯發光的眼睛已燃燒進我的心坎;

    我依然坐在那兒猜度,把我的頭靠得很舒服,

    舒舒服服地靠在那被燈光凝視的天鵝絨襯墊,

    但被燈光愛慕地凝視著的紫色的天鵝絨襯墊,

    她將顯出,啊,永不復還!

    接著我想,空氣變得稠密,被無形香爐熏香,

    提香爐的撒拉弗的腳步聲響在有簇飾的地板。

    「可憐的人,」我呼叫,「是上帝派天使為你送藥,

    這忘憂藥能中止你對失去的麗諾爾的思念;

    喝吧如吧,忘掉對失去的麗諾爾的思念!」

    烏鴉說「永不復還。」

    「先知!」我說「凶兆!——仍是先知,不管是鳥還是魔!

    是不是魔鬼送你,或是暴風雨拋你來到此岸,

    孤獨但毫不氣餒,在這片妖惑鬼崇的荒原——

    在這恐怖縈繞之家——告訴我真話,求你可憐——

    基列有香膏嗎?——告訴我——告訴我,求你可憐!」

    烏鴉說「永不復還。」

    「先知!」我說,「凶兆!——仍是先知、不管是鳥是魔!

    憑我們頭頂的蒼天起誓——憑我們都崇拜的上帝起誓——

    告訴這充滿悲傷的靈魂。它能否在遙遠的仙境

    擁抱被天使叫作麗諾爾的少女,她纖塵不染——

    擁抱被天使叫作麗諾爾的少女,她美麗嬌艷。」

    烏鴉說「永不復還。」

    「讓這話做我們的道別之辭,鳥或魔!」我突然叫道——

    「回你的暴風雨中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冥府陰間!

    別留下黑色羽毛作為你的靈魂謊言的象徵!

    留給我完整的孤獨!——快從我門上的雕像滾蛋!

    從我心中帶走你的嘴;從我房門帶走你的外觀!」

    烏鴉說「永不復還。」

    那烏鴉並沒飛去,它仍然棲息,仍然棲息

    在房門上方那蒼白的帕拉斯半身雕像上面;

    而它的眼光與正在做夢的魔鬼眼光一模一樣,

    照在它身上的燈光把它的陰影投射在地板;

    而我的靈魂,會從那團在地板上漂浮的陰暗

    被擢升麼——永不復還!

    如果覺得看翻譯不過癮,還是來看原文吧……

    THERAVEN

    Onceuponamidnightdreary,whileIpondered,weakandweary,

    

    )ottenlore—

    WhileInodded,nearlynapping,suddenlytherecameatapping,

    Asofsomeonegentlyrapping,rappingatmychamberdoor.

    「』Tissomevisiter,」Imuttered,「tappingatmychamberdoor—

    Onlythisandnothingmore.」

    Ah,distinctlyIrememberitwasinthebleakDecember,

    Andeachseparatedyingemberwroughtitsghostuponthefloor.

    EagerlyIwishedthemorrow;—vainlyIhadsoughttoborrow

    Frommybookssurceaseofsorrow—sorrowforthelostLenore—

    FortherareandradiantmaidenwhomtheangelsnameLenore—

    Namelesshereforevermore.

    Andthesilkensaduncertainrustlingofeachpurplecurtain

    Thrilledme—filledmewithfantasticterrorsneverfeltbefore;

    Sothatnow,tostillthebeatingofmyheart,Istoodrepeating

    「』Tissomevisiterentreatingentranceatmychamberdoor—

    Somelatevisiterentreatingentranceatmychamberdoor;

    Thisitisandnothingmore.」

    Presentlymysoulgrewstronger;hesitatingthennolonger,

    「Sir,」saidI,「orMadam,

    )ivenessIimplore;

    ButthefactisIwasnapping,andsogentlyyoucamerapping,

    Andsofaintlyyoucametapping,tappingatmychamberdoor,

    ThatIscarcewassureIheardyou」—hereIopenedwidethedoor;——

    Darknessthereandnothingmore.

    Deepintothatdarknesspeering,longIstoodtherewondering,fearing,

    Doubting,dreamingdreamsnomortalseverdaredtodreambefore;

    Butthesilencewasunbroken,andthedarknessgavenotoken,

    Andtheonlywordtherespokenwasthewhisperedword,「Lenore!」

    ThisIwhispered,andanechomurmuredbacktheword,「Lenore!」—

    Merelythis,andnothingmore.

    Backintothechamberturning,allmysoulwithinmeburning,

    SoonIheardagainatappingsomewhatlouderthanbefore.

    「Surely,」saidI,「surelythatissomethingatmywindowlattice;

    Letmesee,then,whatthereatis,andthismysteryexplore—

    Letmyheartbestillamomentandthismysteryexplore;—

    「Tisthewindandnothingmore!」

    OpenhereIflungtheshutter,when,withmanyaflirtandflutter,

    IntheresteppedastatelyRavenofthesaintlydaysofyore;

    Nottheleastobeisancemadehe;notaninstantstoppedorstayedhe;

    But,withmienoflordorlady,perchedabovemychamberdoor—

    PercheduponabustofPallasjustabovemychamberdoor—

    Perched,andsat,andnothingmore.

    Thenthisebonybirdbeguilingmysadfancyintosmiling,

    Bythegraveandsterndecorumofthecountenanceitwore,

    「Thoughthycrestbeshornandshaven,thou,」Isaid,「artsurenocraven,

    GhastlygrimandancientravenwanderingfromtheNightlyshore—

    TellmewhatthylordlynameisontheNight』sPlutonianshore!」

    QuoththeRaven「Nevermore.」

    MuchImarvelledthisungainlyfowltoheardiscoursesoplainly,

    Thoughitsanswerlittlemeaning—littlerelevancybore;

    Forwecannothelpagreeingthatnolivinghumanbeing

    Everyetwasblessedwithseeingbirdabovehischamberdoor—

    Birdorbeastuponthesculpturedbustabovehischamberdoor,

    Withsuchnameas「Nevermore.」

    ButtheRaven,sittinglonelyontheplacidbust,spokeonly

    Thatoneword,asifhissoulinthatonewordhedidoutpour.

    Nothingfartherthenheuttered—notafeatherthenhefluttered—

    TillIscarcelymorethanmuttered」Otherfriendshaveflownbefore—

    Onthemorrowhewillleaveme,asmyhopeshaveflownbefore.」

    Thenthebirdsaid「Nevermore.」

    Startledatthestillnessbrokenbyreplysoaptlyspoken,

    「Doubtless,」saidI,「whatituttersisitsonlystockandstore

    CaughtfromsomeunhappymasterwhomunmercifulDisaster

    Followedfastandfollowedfastertillhissongsoneburdenbore—

    TillthedirgesofhisHopethatmelancholyburdenbore

    Of「Never—nevermore.」

    Buttheravenstillbeguilingallmysadsoulintosmiling,

    StraightIwheeledacushionedseatinfrontofbird,andbustanddoor;

    Then,uponthevelvetsinking,Ibetookmyselftolinking

    Fancyuntofancy,thinkingwhatthisominousbirdofyore—

    Whatthisgrim,ungainly,ghastly,gauntandominousbirdofyore

    Meantincroaking「Nevermore.」

    ThisIsatengagedinguessing,butnosyllableexpressing

    Tothefowlwhosefieryeyesnowburnedintomybosom』score;

    ThisandmoreIsatdivining,withmyheadateasereclining

    Onthecushion』svelvetliningthatthelamplghtgloatedo』er,

    Butwhosevelvetvioletliningwiththelamplightgloatingo』er,

    Sheshallpress,ah,nevermore!

    Then,methought,theairgrewdenser,perfumedfromanunseencenser

    SwungbyAngelswhosefaintfoot-fallstinkledonthetuftedfloor.

    「Wretch,」Icried,「thyGodhathlentthee—bytheseangelshehathsentthee

    Respite—respiteandnepenthefromthymemoriesofLenore;

    Quaff,

    )etthislostLenore!」

    QuoththeRaven,「Nevermore.」

    「Prophet!」saidI,「thingofevil!—prophetstill,ifbirdordevil!—

    WhetherTemptersent,orwhethertempesttossedtheehereashore,

    Desolateyetallundaunted,onthisdesertlandenchanted—

    OnthishomebyHorrorhaunted—tellmetruly,Iimplore—

    Isthere—istherebalminGilead?—tellme—tellme,Iimplore!」

    QuoththeRaven,「Nevermore.」

    「Prophet!」saidI,「thingofevil—prophetstill,ifbirdordevil!

    BythatHeaventhatbendsaboveus—bythatGodwebothadore—

    Tellthissoulwithsorrowladenif,withinthedistantAidenn,

    ItshallclaspasaintedmaidenwhomtheangelsnameLenore—

    ClasparareandradiantmaidenwhomtheangelsnameLenore.」

    QuoththeRaven,「Nevermore.」

    「Bethatwordoursignofparting,birdorfiend!」Ishrieked,upstarting—

    「GettheebackintothetempestandtheNight』sPlutonianshore!

    Leavenoblackplumeasatokenofthatliethysoulhathspoken!

    Leavemylonelinessunbroken!—quitthebustabovemydoor!

    Takethybeakfromoutmyheart,andtakethyformfromoffmydoor!」

    QuoththeRaven,「Nevermore.」

    AndtheRaven,neverflitting,stillissitting,stillissitting

    OnthepallidbustofPallasjustabovemychamberdoor;

    Andhiseyeshavealltheseemingofademon』sthatisdreaming,

    Andthelamp-lighto』erhimstreamingthrowshisshadowonthefloor;

    Andmysoulfromoutthatshadowthatliesfloatingonthefloor

    Shallbelifted—never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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