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異史 正文 第四章 奪鼎 第四十四節 說客
    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上,幕布似的夜空中點綴著點點星光。

    在離南京城東南方大約五里外的一小塊平整的菜地邊,數十根明亮的火把將這裡照的通亮。

    菜地早已經被人平整過了,不僅將地裡的菜全部清除,而且還在上面鋪了一層細沙,在細沙的上面,用數十塊厚實的麻制布袋鋪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注意看那菜地邊角散落著的少許菜葉、菜梗的話,是無法猜出這裡原來的面目的。

    在這塊菜地的周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士兵,從他們的衣服顏色及式樣來看,他們很明顯分屬於兩支不同的軍隊。此時的眾多士兵分成四組,分別站在菜地的東西南北,而在離他們更遠的一兩里地之外,還能隱隱看到更多的部隊嚴陣以待。

    菜地上並沒有搭建帳篷,只是在最中間擺了一張不大的八仙桌,而在桌子邊也僅僅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為鄭森,而另一人正是林清華。

    在八仙桌上,點著四盞風燈,而藉著風燈透射出來的光亮,可以看見那桌子上擺著一份空白的奏章,一支毛筆,一個硯台,一個青瓷筆洗。

    奏章上仍是空白一片,連個墨點兒也沒有,而鄭森與林清華兩人的臉色也顯得並不太輕鬆,他們兩人均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份空白的奏章,氣氛相當沉悶壓抑。

    過了好半天,鄭森方才開口說話,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沉默。

    他抬起頭,望著坐在對面的林清華,問道:「楚國公為何仍不願寫這份勸進奏章呢?莫非你認為唐王沒有資格當皇帝?還是你心中已有其他人選?」

    林清華也將頭抬了起來,伸出右手摸了摸有些發酸的後脖頸子,壓低聲音說道:「我的幕僚們均認為唐王沒有什麼才能,不可擔此重任,所以我才猶豫著拿不定主意。如今唐王雖然以監國的身份發出詔令討伐桂王,但是他畢竟難以服眾,若是硬將其推上皇位的話,恐怕今後也會再落到與現在的桂王一樣的處境之中,所以說,這件事急不得啊!」

    「哦?」鄭森顯得有些好奇,追問道:「那依楚國公之見,誰人能夠服眾呢?」

    林清華搖頭歎息道:「綜觀天下那些王子皇親,若不是囂張跋扈,便是懦弱無能,再不就是昏庸透頂,林某找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找到個合適的,所以到目前為止,心中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不過嘛,這話又說回來,當不當得了皇帝,不是靠別人嘴皮子吹捧出來的,而是要靠實力,真正的實力,也就是說,要靠軍隊,只有軍隊才是最重要的。」

    鄭森聽出林清華話中有話,眼睛中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低聲問道:「楚國公的意思鄭某並不太明白,還望楚國公詳解。」

    林清華看著鄭森那張看起來很迷茫的臉,心中暗自警覺,他略微沉思一番,隨即說道:「俗話說,『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這話雖然說的偏激,但也能從中看出幾分道理。想當年,朱元璋之所以能擊敗陳友諒、方國珍等地方豪強,之所以能當上皇帝,還不是靠著軍隊嗎?他的軍隊最厲害,手下的將領最彪捍,所以,他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成為了全天下的主子。這個道理很簡單,難道鄭兄還沒明白?你不會是在裝傻吧?」

    鄭森微微一笑,說道:「楚國公的話好像很有深意呀!」

    林清華也笑道:「說不上什麼深意,只是將自己的心裡所想的東西說出來而已。」他將身子向前傾了傾,小聲說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其他的人是聽不到我們的談話的。我不妨直說了吧,既然長公子手中有這麼多兵,為何還要去捧明朝的皇帝?」

    鄭森搖頭歎道:「楚國公說笑了!要比這兵嘛,依我看,還是楚國公的兵最能打仗,若沒有咱們兩人攜手,恐怕唐王也無法順利的登基啊!」

    林清華見鄭森依然在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敢面對他的話,便知鄭森一定另有打算,他略微沉吟片刻,隨即將話題繞開,伸手提起一盞風燈,俯身查看地面上鋪著的麻布口袋,卻見那上面寫的居然是外國字母,他抬頭問鄭森:「這麻袋上面寫的是哪國字?是用來幹什麼的?」

    鄭森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後便說道:「此乃西班牙國的貨物口袋,是用來裝香料和茶葉的,他們與我通商已久,因而我的軍隊中還留著不少這種口袋,用來裝雜物。」

    「哦?」林清華將風燈重新放回桌子上,兩手交叉,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望著鄭森的臉,問道:「我聽說你在南洋一帶發了大財,今日見到這些口袋,我當真是相信了。」

    鄭森微笑道:「可是我賺的銀子再多,最後還是大半流入了楚國公的腰包,你的快槍可真是貴呀!子彈更是貴得離譜,要不是我的屬下商人們很會賺錢的話,我早就去討飯了!」

    林清華哈哈一笑,說道:「堂堂的鄭家長公子怎會去討飯?莫要哭窮,要知道,我給你的那些槍可真正是好東西,一支快槍抵得上十支火槍,要價可真是不算高。怎麼樣?你的部下用起來還算順手吧?」

    鄭森道:「快槍確實是好東西,在跟荷蘭人打仗的時候很佔了些便宜,只不過實在是太貴,而且子彈用一顆少一顆。不過,話又說回來,公爺賣給我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不僅快槍好用,而且那種紅衣大炮用的炮彈也很好,在海戰中很是犀利,一碰到荷蘭人的戰船就炸,打得他們無法抵擋。」

    「嘿嘿!」林清華乾笑幾聲,說道:「不過,長公子賣給我的東西就有些不大對頭了!」

    鄭森猛的一驚,忙問道:「此話怎講?」

    林清華說道:「你賣給我的那些千里鏡可不太好啊!這些千里鏡可比我以前向你索要來的差多了,太遠的東西看不清楚,而且極易損壞。」

    「有這等事?」鄭森的表情非常的自然,看不出一點兒做作的痕跡,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那些千里鏡都是我向西班牙商人買來的,我一時疏忽,卻被他們耍了!下次我一定要他們給我個解釋,也好替公爺討個公道!」

    林清華看著鄭森那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他揮手示意鄭森坐下說話,隨後他說道:「既然這件事長公子當真不知道,那麼我也就不再深究了!就當做是一場誤會吧。」

    鄭森慢慢坐了下來,他看著林清華,問道:「公爺,最近一次交易,你賣給我的快槍數量少了一半,而價格卻漲了一倍,莫非正是因為此事?」

    林清華打了個哈哈,笑道:「哪裡,哪裡!我可沒有那麼小氣,之所以賣給你的快槍少了些,那主要是因為我的鎮虜軍需要換裝備,而且保安團也需要換裝備,這樣一來,數量自然少了,而且物以稀為貴,數量一少,價格自然也就漲上去了。長公子長期與西洋商人通商,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吧?」

    鄭森似是而非的點點頭,沉默片刻之後,忽然又道:「不如鄭某派些工匠去公爺的作坊裡去學上幾年,待學成回來之後,就不用麻煩公爺了,當然了,鄭某自然是要感謝公爺的,鄭某願意出白銀五百萬兩,希望公爺能夠允許這些工匠進入作坊當學徒。」

    林清華微笑道:「長公子不必心急,我正在擴建工場,待工場擴建完畢,這快槍的產量自然就上去了,那時候,長公子自然可以買到便宜些的快槍了。現在我的工場既小又少,一共才五座快槍工場,造出的槍連我自己都不夠用。雖然不夠用,但我硬是從這些槍中抽出了近一半賣給你,實在是很不容易了!」

    鄭森急道:「公爺莫要騙我,你的快槍場最少有十五個,每日造出的快槍沒有一萬,也有五千。」

    聽到鄭森准切的說出了自己所擁有的槍場數量,林清華心中猛然一驚。他現在確實在各地建了十五座槍場,而其中的五座是剛剛在四川東部建成的,其位置相當的隱蔽,知道的人不會超過十個,但是這鄭森卻非常準確的說了出來,看來應該是出現了洩密現象。想到這裡,他盡量安定下自己的心神,隨後問道:「長公子是從哪裡知道我槍場的數目的?」

    鄭森明顯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馬上說道:「我瞎猜的。怎麼?莫非鄭某竟然猜中了?」

    看著鄭森略顯得意的表情,林清華心中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了,他臉上故意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搖頭道:「長公子猜錯了,目前我的槍場確實很少。」

    鄭森知道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他說道:「今晚鄭某邀公爺前來商議擁立唐王之事,但卻不料公爺並不看好他,看起來公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寫勸進奏章了。」

    林清華冷冷的說道:「唐王與我互不相識,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聰明是愚蠢,所以,這奏章我是無法寫的,還請長公子見諒。」

    鄭森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份空白奏章,將其合上,低頭看了看奏章外面寫著的幾行小字,歎了口氣,隨後將風燈的紗罩打開,將那奏章燒掉了。他看著那漸漸熄滅的火苗,對林清華說道:「公爺的心思鄭某不能明白,不過,也許鄭某的心思公爺也沒有明白,所以此事以後再說也不遲。既然這件事現在還無法決斷,那麼還是請公爺盡快拿出個主意,將南京攻破,也好早日將唐王迎入大內。若是在五天之內公爺還不能想出辦法攻破南京城的話,那麼鄭某就要自己動手了!」

    林清華將那桌子上的灰燼掃落到地上,淡淡的說道:「我已經有主意,我只希望長公子最好繼續約束部下,不要隨意向城中打炮,免得誤傷無辜,假如能夠不戰而克南京的話,那麼就實在是大功一件,城內的百姓又可以免去一場兵災。」

    鄭森看著林清華那張充滿了自信的臉,問道:「公爺還是打算迫降桂王?不過,那桂王是否肯降就實在是說不准了!」

    林清華說道:「只要是人,都會有怕死的時候,尤其是象桂王這種富貴身份的人,一旦他面臨滅頂之災,那麼他肯定會好好的衡量一下得失,只要我能夠給他一線希望,他一定會降的。」

    鄭森道:「那他降了以後該如何處置?」

    林清華笑道:「那就要看他自己是否配合了!」

    當林清華與鄭森在城外秘密商議的時候,南京城裡卻仍是一片死寂,大部分人早早的躲進了看起來安全的屋子裡,在黑暗中等候著新一天的到來。

    不過,與大多數人不同,作為被桂王任命的守城大將,何騰蛟卻帶著一群心腹親兵,摸著黑出了城,站在城門洞裡,向著護城河對岸望去。

    何騰蛟焦急的站在城門洞邊,不時的回頭向城內看上幾眼。

    他身邊的一名親信親兵見到何騰蛟的這個表情,便知道他心中在擔心什麼,於是小聲對何騰蛟說道:「將軍,您放心吧,這附近都是咱們的人,桂王的兵都被調到別處去了。」

    何騰蛟扭過頭來,看著那親兵,問道:「你能肯定那第二次射進城裡的信沒有別人看過嗎?」

    親兵道:「將軍放心,小人跟了你這麼長時間,小人做事是什麼樣子,難道您還不清楚嗎?那鎮虜軍第二次剛剛把信射上來,就被小人收上來了,您放心,小人用腦袋擔保,沒有人看過那封信。」

    何騰蛟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兒,自從知道堵胤錫還可能活著後,他就非常的著急,他命一名識字的親兵寫了封信,趁著夜間,用硬弩射到城外,等鎮虜軍的巡邏隊將那信收走後,到了第二天上午,鎮虜軍的回信就射進城裡來了,而且根據他的叮囑,特意從由他的親兵把守的南城偏門射進。

    信是堵胤錫寫來的,他告訴何騰蛟,自己將在晚上前來與他相會。

    「將軍,快看,燈籠!」親兵的低聲喊叫將何騰蛟的回憶打斷。

    何騰蛟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兩盞燈籠一明一滅的閃著,過了不長時間,便聽到了划水聲。

    他急忙命令親兵加強警戒,而他自己則向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護城河邊才停下。

    在寧靜一片的夜裡,划水聲是那麼的清晰,直驚得何騰蛟有些心驚肉跳。划水聲越來越近,轉眼便到了何騰蛟跟前。

    此時,一隻羊皮筏子靠了過來,筏子上只有三個人,其中兩人為身穿鎮虜軍軍服的士兵,而另一人則是一名身穿短褂的中年漢子。

    何騰蛟走上前去,仔細看著那名漢子,而那漢子從筏子上跳下來後,也看著何騰蛟。

    「何兄!」那人先喊了出來。

    「堵兄!」何騰蛟也認出了那人。

    羊皮筏子慢慢向後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何騰蛟知道這裡不宜久留,當即拉著堵胤錫便往自己的臨時大帳中走去。

    待進了帳篷,他命心腹親兵守住四周,隨後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堵兄,你果然沒死?」

    看到何騰蛟的這個表情,堵胤錫微微一笑,說道:「沒死,還活的好好的,甚至比進攻長沙的時候還胖了些。」

    何騰蛟滿心的疑惑,他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長沙慘敗之後,我收攏殘兵,一邊後退,一邊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後來卻從一些潰兵嘴裡得知你中槍落馬,被鎮虜軍俘獲,當我回到南京後,卻又得知了你傷重不治的消息,害得我為你很是難過了一些日子。」

    堵胤錫歎道:「多謝何兄關心,堵某命大,現在恐怕還死不了的!長沙一戰,堵某受傷落馬,被鎮虜軍抓住,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但卻不料鎮虜軍先是派來軍中大夫為我療傷,而後楚國公又親自來探望我,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什麼?林清華親自去探望你?」何騰蛟臉色一變,「那麼說,他是去向你勸降嘍?」

    堵胤錫尷尬的笑了笑,隨後說道:「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但誰知他除了叮囑我專心養傷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意思。我惶惶不安之下就這麼過了好些日子,後來傷好了,我才從別人那裡得知,楚國公居然命人四周宣揚我傷重不治的消息,說我已經死了。」

    「豈有此理!」何騰蛟罵道,「你人好好的活著,他卻咒你死,當真用心險惡!」

    堵胤錫笑道:「何兄誤會了!開始時我也與你一樣,以為他是想咒我,但後來我才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

    「什麼用意?」何騰蛟問道。

    堵胤錫說道:「原來,楚國公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替我的家人著想,因為他知道,一旦桂王知道我被俘虜,那麼他就可能對我的家人不利,所以他便命人這樣放出風去。」

    「嘿嘿!他想的可真是多,要是他真的為你家人著想的話,最好將你立即禮送回來,那樣還算說得過去。」何騰蛟顯然並不理解其中的曲折。

    堵胤錫解釋道:「楚國公宅心仁厚,他不願見我回去繼續為桂王賣命,又不忍加害於我,所以才沒有放我走。何兄,你可以想想,對於那些坐擁河山的豪強來說,若是遇見人才,可用者用之,不可用者殺之,像我這樣的人一旦不願意投降,那麼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楚國公大概是不想讓我為難,便沒有來勸降於我,只是將我軟禁在衙門之中。」

    何騰蛟怒道:「那還叫宅心仁厚?我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人!」

    堵胤錫笑道:「看來你我都誤會了!楚國公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可以想想,若是桂王知道我被鎮虜軍抓住,但後來卻又安然無恙的跑了回去,那他會怎麼想?那些一直看我不順眼的小人們會怎麼想?如老兄這般雪中送炭的人少,但如王坤那樣落井下石的人可多的很吶!一個不小心,不僅我會身首異處,就連我的家人恐怕也不能倖免。楚國公顯然想到了這一節,因此便放出我已傷重不治的消息,以迷惑於桂王,保護我的家人。」

    何騰蛟半信半疑的說道:「你的家人確實沒什麼事,不過倒不一定就是林清華的功勞,桂王知道你死後,倒也沒有追究下去,只是將你兒子的官銜降了幾級,後來你家人見不再為桂王所賞識,便回老家去了。」

    堵胤錫笑道:「當然是他的功勞!此刻,我的家人正在湖廣好好的享受天倫之樂呢!其實他們在我傷好之後不久就知道我沒死的消息了,後來那桂王遷怒於他們,他們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南京,直接上船在長江上兜了個圈子,便到武昌去與我相會去了!」

    何騰蛟這才恍然大悟,他看著堵胤錫那胖胖的臉,說道:「那麼說,如今你已降了林清華了?你今日前來與我相會,是來當說客勸降我的了?」

    堵胤錫皺眉沉思片刻,隨後說道:「其實我今日前來,並非是為楚國公當說客,而是為了何兄的前程著想。」

    「怎講?」何騰蛟問道。

    堵胤錫說道:「想當初,要不是沐天波與楚國公等人擁立桂王,他能登基嗎?可是一旦他坐穩了龍椅,就開始大開殺戒了!先是拿黃得功、李成棟開刀,接著還想謀害楚國公,後來又將沐天波逼走兩廣,你說說,這樣的人可靠嗎?『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他可以重用你,明日就可以把你送上黃泉。如今這世道,說句實話,唯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沒有軍隊什麼都別想!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桂王敗局已定,何兄不可再這麼糊塗下去了!不可再為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賣命!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多年,我實在是不忍見你落得淒慘下場,所以才來找你。如今楚國公手握重兵,坐擁半個中原,實力不可謂不強,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我希望何兄能早些醒悟,與我公舉大事!」

    聽到堵胤錫這樣說,何騰蛟心中一動,他沉吟道:「雖然堵兄說的有些道理,但以前桂王謀刺楚國公時,我也曾參與策劃,這個實在是……」

    「哈哈!莫非何兄竟然這麼的小心眼兒?」堵胤錫笑道,「我當初不也是桂王身邊的大將嗎?要說參與,我也沒少說話呀!可是現在呢?你看看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楚國公可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若他是這種人的話,他手下的那些將領怎會對他忠心耿耿?何兄切莫再猶豫了!我來時楚國公就已經告訴過我,假如你能首先反戈一擊的話,就任命你為江西巡撫,總管江西政務,怎麼樣?這個條件可不算低呀!比起桂王的空頭許諾,這可要實在的多!」

    何騰蛟愣了半晌,方才問道:「那楚國公給你什麼好處?」

    堵胤錫哈哈一笑,說道:「何兄還是知道我的為人的!不瞞你說,楚國公親口答應我,假如我成功的說服了你的話,那麼就賞我三十萬兩銀子。說句實話,我已經不想再在官場上混了,我在湖廣一帶看到楚國公鼓勵百姓從商,我打算也當個商人,而且楚國公也答應我,假如我從商的話,就賞給我一個『陶朱勳章』,並免去我三年賦稅,而且還可以直接向他進言,對他的一些政務得失做出指點。」

    何騰蛟眼前一亮,隨後背著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過了不大一會兒工夫,他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堵胤錫,問道:「卻不知楚國公想讓我怎麼幹?」

    堵胤錫笑道:「怎麼?何兄決定了?」

    何騰蛟也笑了笑,說道:「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上一搏,領軍衝進皇宮,將桂王一刀殺了!提著首級獻給楚國公。」

    堵胤錫忙道:「不可!千萬不可如此!」

    何騰蛟一愣,問道:「為何?」

    堵胤錫說道:「楚國公說了,一旦城內突然亂起來,那麼那些兵痞自然會混水摸魚,殺人放火搶掠是他們的看家本領,這樣一來城中百姓就遭了殃。所以,楚國公特意叮囑過,最好能逼迫桂王投降,再不濟也要將他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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