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中篇 第二十六章國之第一名門上
    蘇檯曆兩百二十七年的杏花季節昭彤影是在丹霞郡要塞清平關度過的,她原本計劃新年假期可以在丹州看花燈,然而出發後沒多久各種各樣的事件拖住了這位欽命巡查使的腳步。數月之間所見所聞讓她不得不感慨短短七八年間吏治敗壞的速度到了驚人的地步,愛紋鏡雅在位時她以殿下書記身份也曾巡查過一次各地吏治,儘管良莠不齊至少還保持在讓人能夠忍受的程度上。此次出發,十人九貪,尤其是見習進階被濫用到了令人髮指。見習進階原本是給貴族人家的特權,讓那些有家名的人能夠通過比較簡單的方法保住自己的家名,而國家得到一大批官府雜務人員,有助於減少官府的用度減輕百姓稅負。然而,到了這個時候見習進階成為包括平民在內的有錢無才卻想要當官之人的捷徑,很多地方富裕人家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見習進階不惜重金買通官府修改戶籍,將自家孩子納入已經敗落的有家名人家,也有一些窮困的貴族就靠賣家名謀生。很多為了得到一個見習進階的名額,要付出驚人的錢去賄賂各級官員,正因為有見習進階存在,一般被看作清水衙門的春官每年都有一次炙手可熱、財源滾滾的經歷。而那些花了大價錢進階的人家等到通過進階自然要繼續花錢得一官職,官職一旦到手往昔一切付出都要加倍得回,不但為自己還要為自己的子孫留夠進階用的錢。

    目睹蘇台吏治崩潰的速度昭彤影想起十年前讓自己名聲鵲起並為皇帝愛紋鏡欣賞的萬言書,其中歷數見習進階被濫用之後蘇台吏治出現的問題,並請求朝廷謹慎運用見習選官,減少見習進階在官員中的比例。她說:「如此以往,十數年後蘇台無寒門才子……」雖然愛紋鏡沒有採用這份折子,卻提拔了敢於直指蘇台吏治漏洞的昭彤影。當時,他把年輕的殿下書記叫到後宮御書房,對她說:「見習進階被濫用以至寒門才子無路報國,官吏皆金錢堆砌所成,這一點朕也是知道的。但是見習進階為文成以來所用,一興一廢關係國之名門世家盛衰存亡,卿且算算早朝之上兩班文武裡有多少出自名門世家,又有多少乃是見習進階,卿即可明白朕為何明知弊端重重也只能暫且姑息。」

    當時她低下頭接受了皇帝的解釋,也因為這件事而使她對至今為止並沒有特別好評的愛紋鏡另眼相待,而之後的幾件事更讓她感到這個少年登基的男帝或許有著比之前數代皇帝都出色的心智以及對蘇台王朝的眷眷之心。

    而今愛紋鏡雅皇帝已經作古多年,他的繼承人顯然沒有繼承父親重整蘇台的志向,在昭彤影看來,對偌娜至今最好的評價也就是「沒有故意去破壞人民的福祉」,當然也沒有為百姓建設福祉的積極行動。

    正因為路上的一些變動使昭彤影放棄最初計劃,先繞過丹霞郡完成對永州的巡查,而將丹霞作為回京前的最後一站。結果她的新年夜果然是在某一處荒僻驛站中草草吃了點東西早早上床的度過的,為此唉聲歎氣了好幾天讓隨行官員跟著鄉愁迸發。

    四月初,昭彤影踏入丹霞地界,之前永州之行像她預料的那樣順利,和親王治理下的永州果然政通人和。永州城中商賈雲集、書聲朗朗,和親王鼓勵農桑也致力於勸學,她以和親王府私產建立永州書院,重金禮聘各地著名才子出任教授;專收郡中貧寒但才華橫溢的子弟,免費讀書且發給月錢。在吏治上永州也表現出色,各地百姓提起和親王清揚都讚不絕口,深感是上天有眼才給了他們如此寬宏愛民的領主。可以說,和親王治理下的永州在內政上絕不遜色於迦嵐治理下的鶴舞,這兩姊妹在這一點上打了個平手,也就是說她們兩個至少在目前表現出來的能力上都遠比皇帝偌娜以及正親王花子夜更具備一個君主的才幹。

    三月中旬,在永州邊界昭彤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件。

    蘇台皇都二、三月的盛典是杏花會,那是因為被開國皇帝大家推崇的千月素被民間看作杏花神的化身,而後代的蘇台皇帝們也對這一造神行動推波助瀾。而南安靖國春天最主要的祭神活動乃是三月桃花水時對水纓女神的祭奠。在安靖上古神話中人類是由水纓這位女神一手創造的,同時她也是司水的水神,又像征著夜與冥,乃是安靖各類神明中法力最強同時也最為道德高尚的神明。在永寧城同樣有每年一次祭神大典,在每年第一次月圓之日,和祭天大典一樣由皇帝親自進行。永州郡萬霞縣傳說在文成王朝末年出現過水纓女神的真身,當時萬道霞光、萬花俱開,此地從此叫作萬霞,當地的水纓女神廟也被視作真神廟,為全國第一。萬霞縣每年三月祭神大典在女神廟舉行,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百姓不辭舟馬甚至花費幾年時間,千里迢迢前來參加大典,為全家祈福。而對蘇台神士們來說,到萬霞縣一次也是他們修行的一部分。

    昭彤影到萬霞縣的時候恰逢盛會,一行人前一天齋戒沐浴,一大早換上用熏得香噴噴的乾淨衣服,跟著人流前往神廟參加祭奠。

    可想而知,此類盛會通常都不會太舒服,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這些人總算靠著官員身份不同和百姓們擠在一起,也有比較好的視眼。可放眼人山人海,耳邊嘈雜不堪,祭典還沒開始昭彤影就已經疲憊不堪。

    祭典沒有特別新奇的地方,和京城祭神典禮一樣,昭彤影唯一感興趣的是兩天前當地驛丞神秘兮兮的告訴她「這一次祭典有了不起的人要來。」便是為了這了不起之人,她才來忍受這個熱鬧的場合。

    變化在不經意間發生,一瞬間人群向左右兩邊分開,彷彿平靜的水面被刀割開一般。

    人群之中,讓開的道路上一個青年女子傲然走來,她身上是神女穿的連襟五彩長袍,頭髮盤成華麗的雲鬢,五彩腰帶一直垂到地上,而眉目端莊美麗,整個人就像是從畫圖中走出來的水纓女神般聖潔端麗。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這是什麼人……」

    「你連這都不知道,鶴舞出了了不起的巫女你沒聽說過?就是她,這是千月家的繼承人啊!」

    「千月,就是那個千月麼?」

    「就是那個千月——安靖第一名門的千月家族。」

    萬霞縣祭神大典上看到那個號稱千月家後裔的年輕女子,昭彤影替蘇台迦嵐歎了一口氣。當時她就勸說迦嵐不要管對方是不是千月家後裔,只當作從來不知道皇室和千月家的恩怨,大張旗鼓出動全部力量把人抓出來,然後套上一個「巫蠱惑人」「聚眾謀逆」的罪名,當場處決也可以,押送京城也可以。

    然而,蘇台迦嵐面對皇族兩百多年夢魘還是無法釋然,她最終決定在不驚動朝廷的情況下抓捕這個巫女,然後再根據對方的口供決定是否移交朝廷。經過將近一年的努力,尤其是白皖親入天朗山後已經慢慢拉開一張網,最後收口便在月餘之間。然而,這個千月巫女卻比白皖等人想像的更加膽大,她居然在收口前不知怎麼逃出包圍圈堂而皇之的以「千月」的身份出現在內地。從祭典來看,她不但出現,恐怕還以「千月後裔」的名號與官府接洽,大概又展現了什麼神跡,讓那群人對她崇拜有加。

    其實,如果是她,也會採用同樣的方法。蘇台皇族與千月家有三條毒咒的仇恨以及「皓月沉,蘇台散」的糾葛,皇族的人知道,朝廷少數的重臣知道一點,蘇台王朝的百姓以及龐大的地方官員群可不會知道。相反,他們知道的是:千月家族傳說是水纓女神轉世後創立的家族,每一代人都有水纓女神的血脈,他們是安靖第一名門,通天地、鎮鬼神;他們的祖先為安靖發展做出卓越貢獻,而千月素是本朝開國皇帝極力推崇的千古人臣典範!

    那個巫女,不管她是不是千月家後裔,只要她以這樣的身份被百姓和官府接納了,她就復活了那個消失兩百多年的家族。如此,蘇台皇族將處於極端被動境地,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卻抓捕此人,朝廷必須向臣民做出合理解釋,而蘇台皇族用兩百多年時間固守的秘密不復存在,皇族根基可能因此動盪;不作解釋,百姓崇慕的巫女或者說神女莫名其妙被殺,只怕天下謠言四起,這個時候再有一兩個野心家挑動一番,後果不堪設想。

    朝廷當然可以採取暗殺或秘密處決,然而從這位巫女的表現來看,再讓她感覺到生命受威脅或許會將「皓月沉,蘇台散」這六個字內包含的玄機告知天下。

    千月巫女和蘇台朝廷爭奪人心……昭彤影為這個想法笑了起來。

    她不會傻乎乎的去想「那個巫女知不知道千月家和蘇台皇族的秘密」,要是不知道,那已經消失百來年的六個字就不會重新唱遍京城大街小巷。

    最讓她哭笑不得是這個所謂的「千月家傳人」的確有讓百姓信服乃至崇拜的氣質,那份端莊高潔自不用說,最讓人驚訝的是眉目居然宛若千月素重生。

    「相比較,朝廷現任的神司連給人提裙擺都不配的樣子。」想到現任神司平淡無奇的容貌,她搖了搖頭:「果然這位才比較像。」

    萬霞祭典的當天晚上昭彤影便寫了正式折子通過驛站送交天官,通告朝廷——千月家族在蘇檯曆兩百二十七年的時候重現,且已贏得不少百姓的崇拜。本想修書一封與迦嵐,略一猶豫即放棄,料想皇族的此消息時的驚訝不會比迦嵐當初好到哪裡去,她的正親王很快就能從正規途徑得知,定能做出正確判斷,沒必要在此敏感時機落人話柄。畢竟,她昭彤影還是朝廷的殿上書記,不是正親王家臣。

    如今,她已經踏入丹霞重鎮清平關,這是永州出入京城最短路徑的必經之路,她相信很快就能與這位巫女重逢,只要對方的目的地是京城。

    丹霞郡守府這些天駐守清平關的是衛方的副手——明霜。兩人在清平關官署見面的時候昭彤影眉開眼笑,明霜卻著實愣了一下,面對對方:「為什麼這個表情?」的疑問時只能苦笑著回答說:「本以為大人會先去丹州。」

    她柳眉微挑:「本官怎麼會來回走冤枉路。自然是先到清平關,後到丹州,然後回京。」又笑吟吟說:「明霜什麼時候回丹州?」

    「下關奉命來查點新入庫的一批軍需,三五天後即可結束。」

    「好——好——,本官也只用三五天,可與貴官同行。」

    明霜一點都找不到感動或共鳴的情緒。

    這天夜晚,她和明霜同住於清平關官署後宅。夜來風過竹林,憑窗可見明月山頭照,偶有夜鳥掠過天空,而風清涼徹骨,隱約帶著不知名野花的妖冶香氣。昭彤影早早得睡了,大約三更時分忽然被驚醒,略一定神聽到窗上有很輕的敲擊聲。她爬出被子,嘀咕著「最好是美人來投懷送抱」,一面抽出睡覺時必壓在枕下的短刀,不緊不慢的打開了窗子。

    「凝川——」

    窗外一身夜行衣的青年女子燦爛一笑,一躍而入,無需主人開口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點頭道:「幸好還有些暖。這該死的天氣怎麼四月還冷成這樣。」

    昭彤影點亮蠟燭在對面坐下,緩緩道:「你來做什麼?」

    「聽聞故人前來,特來拜會。」

    「哦——可帶禮物?」

    凝川哈哈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模樣的東西放在桌上,手卻不拿開,看著昭彤影的眼睛道:「托大人帶給京城少王傅。」手放開,信背面放著,上面用火漆封口。

    「本官不能看?」她將信拿在手上把玩著,封面也是一片潔白,故意拿到燭光邊看,只能看到裡面還套了一個信封,無法看到任何文字。

    「這是我凝川投桃報李之物,等少王傅看過後是呈交給朝廷,還是當場燒了都與我無干。」看看對方忽然輕笑起來:「久聞殿上書記當年與女官長出同車、入同席,情同姊妹,量來不會隱瞞,大人不過是晚上一兩個月看到。至於這個東西……一兩個月內尚不會失效。」

    「投桃報李?」她意味深長的笑著,斜眼看著凝川柔聲道:「這就不對了。本官也未曾告知朝廷卿乃宛明期之女,卿只報少王傅一人豈不過分了些?」

    凝川先用一臉無辜的表情的表情對著昭彤影看了半晌,後者將杯子拿在手中輕輕轉動,一臉平靜,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朝她瞟一下。看了好半天後凝川終於投降,歎息道:「怪了,我臉上寫著『宛明期之女』五個字麼?」

    「當然沒有。」

    「那怎麼人人都知道!」

    「只能怪令堂南安郡王殿下行事太不乾淨,沒把你刺到斷氣也就算了,居然連刀都沒有拔走。還有,殺人當然是隨便找一把越普通越好的,居然拿護身短刀,珠光寶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你所謂的『同伴』能用得起的;就差沒在上面刻上『南安』封號。」

    「珠光寶氣就一定是南安郡王府?」

    「正親王有屬下見到南安郡王在那段時間前後出現在雲橋。另外……卿對南安郡王的關心過份了一些,讓人不得不產生聯想。能讓南安郡王親自來殺得……大概也只有她的骨肉至親……」

    凝川因為這最後一句話變了臉色,嘴唇蠕動兩下終究還是放棄辯護。

    昭彤影拿起桌上的信,翻弄了一下:「我這個人好奇心很重,討厭被折磨兩個月。」

    凝川看看她正要說話忽聽外面一陣喧嘩,一瞬間夜的寧靜完全被打破,但聽庭院內士兵的腳步聲亂成一片,喊的是:「抓刺客,有刺客——」然後是明霜的聲音,指點士兵們朝昭彤影的住處圍過來。

    昭彤影放下杯子丟給對方一個責備的眼神「卿做事一樣不乾淨!這種尾巴都跟來了。」然後一指內室「進去!」

    凝川一面往裡走一面還說:「要不要鑽到床底下?」

    「如果下面有地道或者你會遁地術,那就鑽吧。」

    她住的這個房子內外室之間沒有門,用兩層紗幔隔斷,看著凝川消失在紗幔之後,昭彤影剪了下燭芯讓房中更亮幾分,然後起身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捧著杯子一臉幸福的啜飲著等來人。

    士兵的腳步聲在房間周圍停住,略微靜了一下,門上傳來有禮貌的敲擊聲,伴隨著明霜的聲音:「大人,大人——」

    門在明霜面前緩緩打開,裡面的人穿著整齊,望定他的時候目光流轉含情,讓他頓時心驚膽戰。

    「明霜大人——」將他的名字拖得長長的,笑容更深一些:「深夜來訪麼……請進。」

    身子微側,將他讓進去,隨即對外面想要跟進來的兩個軍官一板臉,嚇得那兩人一縮,昭彤影隨即將門掩上,引著明霜坐下,笑吟吟看著他。

    明霜咳嗽一聲,強笑道:「剛才巡哨的兵丁看到有可疑人影往大人這裡過來,下官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感激不盡。不過,本官晚上睡不著自斟自飲,眼睛一直睜得大大的,未曾見有可疑者前來。」略微一頓,哈哈笑道:「若是有,本官早就把人拿下送到明霜卿手上。」

    「雖然如此,下官還是——」

    「行了,卿的意思不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讓卿的兵士們搜查本官的寢室,是麼?」

    「大人的房間不敢讓士兵們進入,下官斗膽……」

    「卿想要進本官的內室?」她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眼角微挑,聲音裡透著兩分輕佻,明霜臉上一紅,努力不去想其中的「內涵」。

    「下官職責所在,請大人允許。」

    「卿既然想進去,倒也無妨。」說話間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明霜向她看過去,見她似笑非笑,目光顯然要他看桌上。

    一低頭,明霜的臉色蒼白如紙。

    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個字,乃是昭彤影用指尖蘸茶水而寫,燭光下清清楚楚地四字——桐城明霜。

    她的指尖猶在四個字邊上打轉,略微等了一段時間抬眼望定他,輕輕揚起左手,手上是火漆封口的一封信。

    「卿想看看麼?」

    明霜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幾下,再望著眼前人時已經平靜下來,微微一笑:「夜已深,下官不敢打攪大人休息。」

    「卿這樣的人物,我是隨時歡迎的,清茶淡酒、詩詞歌賦,任卿選擇。」

    「下官要巡查其他地方,看看那刺客可有逃走。」

    「我看,如此夜晚守夜之人最易睏倦,或有飛鳥掠過叫人看成刺客。」

    「是,是,下官再轉一圈,或許真是看花了眼。」

    「如此便好,卿且自便。」

    明霜起身行禮告退,昭彤影鎖上門又聽士兵腳步聲遠,轉過身來笑道:「出來吧,別在本官的房中睡著了。」

    話音未落凝川又笑吟吟的到了她面前,先深深一個鞠躬:「多謝大人。」

    「本官只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在下出去的時候一定小心,下一次再來也一定注意身後有沒有尾巴。」

    「卿還是注意丹霞大營有沒有想要在背後捅卿一刀的人為好。」

    「只怕是有的,」她故意歎了口氣。

    昭彤影一笑,忽然道:「千月巫女快要經過清平關了。」

    「殿上書記大人也知道此人?真是名聲鵲起。」

    「在萬霞有幸目睹。」

    「在下聽說此人宛若千月素重生。」

    「評價公允。」

    「不知道千月巫女會不會經過我們丹霞大營。」

    昭彤影假笑起來:「若我是你,便會祈禱她莫要經過。否則,我怕從此之後丹霞大營不在是少朝『劫富濟貧』之所,而是千月巫女的神宮。」

    凝川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我的好奇心又發作了……」說罷起身朝門走去,剛到門邊的時候忽然聽到昭彤影的聲音:「本官能拆開來看麼?」

    「隨便,在下一禮贈二人……」哈哈笑著開門離去。

    「看到什麼有趣的歡迎再來……」昭彤影對著快速離開的背景說了最後一句話,然後嘀咕一聲「也不幫我把門帶上」,自己起身關了門,一轉身毫不猶豫撕開手上的信封,也就是剛剛她寫下「桐城明霜」四個字時用來威脅對方的道具。

    清平關春末夏初的深夜裡,昭彤影緩緩打開兩層封套內的信紙,果然是一封書信,抬頭是:

    「欣雅君台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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