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三十三章 歸來
    這一隻斗蟀,是從京城中一位專門販賣過冬蟋蟀的販的。據說那些王孫公子酷愛寒天裡斗蟀,說是這樣才看得出各家的本事。」

    瑞香一邊端詳著放在瓦盆中的黑色蟋蟀,一邊聽老五介紹,「這些賣過冬蟋蟀的,因為客人都是些有錢人,所以還須經人介紹,我去堵坊酒肆四處轉了轉,揚言要鬥蟋蟀,沒過多久便有人來問我要不要買這個了。那販子手中的斗蟀倒還蠻多,只是算得上好的實在不多,只好瘸子裡選冠軍地挑了這一隻,我的眼光王爺盡可放心。」說罷上下看看那在瓦盆裡伏著的蟋蟀,臉上頗有自得之色。

    「這麼說要你去找這斗蟀還真是選對了人。」瑞香笑道,「這只蟋蟀便由你好生照顧著吧,花了多少銀子,去問你們總管要就是。」

    五行了一禮,捧過了那只瓦盆,退了幾步,正要轉身走,忽然又道,「那麼接下來呢?」

    瑞香一愕:「什麼接下來?」

    老五有些侷促,道:「接下來我的事就只是照顧這只蟋蟀?」

    「是啊,除此之外,沒有了。」瑞香緩緩道,「就算當真另有,也不用你。」

    老五瞬間漲紅了臉,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就算我當日對王爺你出言不遜,那也是因為對二殿下關心則亂,等了太久,一時口不擇言,王爺大人大量,不須如此介懷罷?」

    瑞香聽他說完,呆了呆,隨即笑起來,道:「你以為這是對你的處罰?不是……養這蟋蟀本身便是很重要的一節,不過現在說起來除了要你養也沒有別的用處了。另外就是。張總管所挑出來的你們十幾個侍衛,定然是最為出色,而且張總管認為最為可靠可信的。到了明晚,其他人都有事做,一個也不會在這宮中,那麼,這晉央宮裡也該需要一個出色並且可靠地人留守使得其他人沒有後顧之憂才是。」

    老五默然不語。良久後才躬身道:「王爺之意,小人明白了。小人曲解王爺,出言衝動魯莽,實在慚愧。」

    「你去買這一隻斗蟀,能想出那樣迅速方便的法子,已足可看出你粗中有細,只要稍加克制這脾氣,絕對可當大任。」瑞香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五本能地一讓,肩頭往下一沉。這才想起不對,趕緊又站回來,道:「王爺莫怪,小人等都有些這樣的習氣,不習慣有並不熟識的人離自己太過接近。」

    瑞香笑笑,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老五又行一禮,倒退幾步,才轉身離開。

    離去時要倒退幾步才轉身離開,是因為若是直接轉身。那個動作極有可能作為刺殺的掩護——因此倒退之後再轉身,是對面前人的尊重,也是表明自己忠誠。取得人信任地一種方式。安宮中的這些侍衛,的確都不是尋常人。

    發呆一樣尋思了一會,眼角餘光無意中掃到了放在角落裡的一個粗糙花盆,那正是從寧欣那裡取回的原本用以栽種瑞香花的陶盆。凌木曾說過,若想知道更多些,不妨看看明瑤長公主留給他的東西裡有沒有藏著一些其他。

    這樣一個粗糙的陶土花盆。原本就絕不可能是官窯出產。而應當是普通人家隨意燒製。只叫土盆栽花時不漏水罷了。陶盆放在寧欣那裡時便磕破了一些,磕破的地方隱隱露出裡面的空洞來。也許那個空洞只是因為燒製時凝在裡邊地氣泡。也許當真是夾層,裡面藏著什麼珍貴的東西,或者是,明瑤長公主生前從未來得及對他說的某些話。那裡面也許真的有東西,也許什麼都沒有。

    他朝那陶土花盆看了半天,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若是明晚過後一切還好,我就來看看你裡面有什麼。」

    又坐著隨手翻了一會書,就微覺有些倦,隨口道:「聽風,還有什麼茶葉……」說到一半,自覺地住了口,微有些發愣,沒過多久,便聽外頭有人報:「伊統帥到——」

    「啊……終於回來了。」瑞香輕聲笑說了一句,站起來迎出,「伊統帥百忙之中還幫我這個忙,瑞香當真感激不盡了。」

    「如今距離春神祭已只有數日,所剩的都是一些瑣碎工作,自有經驗豐富的宮人指點,我不到場倒也沒什麼。」伊呂遠遠地便大笑道,「我還趁著機會能偷跑出來歇口氣,當作散步也是好的。」

    「正想著伊統帥什麼時候才來,還生怕趕不及。」瑞香眼睛側過,微微瞇起,「……正怕這一年一度的盛典,有人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可以去見識見識,卻偏偏趕不回來。」

    站在伊呂身旁的少年冷哼了一聲,道:「誰希罕!」

    「王爺的這位護衛,武藝高強,為人也直率,伊某與媚兒倒是都挺喜歡。」伊呂看看身邊人地表情,忍不住笑道,「年紀不大已然有大家風度,難能可貴,若不是王爺說他自小便跟著你,我可真忍不住要將他搶過來放身邊了。」

    「伊統帥的溢美之詞,我便替凌楊收下了。」瑞香伸手過去拍拍凌楊的肩膀,道,「衣上還滿是灰塵浮土,一路急趕,都未及換衣服便跟著伊統帥進宮來了,還說不希罕?」

    凌楊斜乜著他,滿眼不屑之色,伊呂道:「從小一起長大地到底不同,哪裡像我家中侍衛,個個噤若寒蟬,一句過頭話都不肯說。」

    「那正是伊統帥威信高的證明。」瑞香自嘲地笑笑,「若是伊統帥的收下都如凌楊,伊統帥還如何統領軍隊。」

    伊呂原本也只是說笑,打了個哈哈便過去了,當下告辭,回頭忙他的事去了。

    瑞香眼看著伊呂走到背影都不見,才道:「如何?」

    凌楊頓了頓,答道:「都按照你所寫的信安排好了。無論是從大鈞送信到藏儀的探子,還是藏儀派出地新探子,都扣押下來,能以毒藥威脅地便以毒藥威脅後將他們重新放回,不能地便直接殺了。所以現在藏儀軍中完全不知大鈞的真實情況,甚至完全不知真正地平靖王早已在京城。其他事也同樣安排好了,只是不知藏儀那邊能安定到什麼時候。」

    「物必先腐,然後蟲生。」瑞香淡淡道,「強硬的東西,裂口往往在內部,要從外部攻破堅硬的外殼實在很費力,不如讓它自己從裡面裂的好。其餘呢,沒有特別的了麼?」

    「還有一樣。」凌楊想了想道,「藏儀軍中有送信的鷹,想是經過專人訓練的,被我們一一捕殺,之後他們要重新訓練需要不少時間,在我回來之前,還沒有發現他們新的送信方式。而那些鷹送的信都極為特殊,收信人的名號為,五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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