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二十九章 等待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勞煩了,回去覆命罷。」

    馬車行到晉央宮門口,瑞香喝停了馬車,慢慢下車來,向那車伕笑道。

    「小的不敢。」車伕躬身行禮退後,再坐上了車伕座,正要出發,聽瑞香道:「被穎皇叔安排在大理寺的日子不短了罷?」

    那車伕訥訥的,不說話,點了點頭。

    「之前的陸常大人和現今的林歸大人,都算得正直,你在他們手下,總是不會有太大苦處的。」瑞香安慰道,「不過我聽說當年陸常大人特別喜歡玩奇石,那些石頭搬動起來,沒少麻煩你們罷?」

    那車伕連忙搖頭道:「那倒還好,畢竟奇石貴在奇,不貴在重,也費不了多少力氣,倒是現在的林大人,偏偏喜歡蟋蟀,蟋蟀過冬難,現在這時節還活著的更是金貴稀少了,每日我們還得輪班餵養看護……」他說著連連搖頭,似是煩惱非常。

    瑞香笑道:「辛苦了。」當下退到一邊去,示意他可以走了。這個車伕憨直忠厚,見到老主人,也不管自己車中的是誰便急急上去拜見,不懂詩經,可見沒念過什麼書,只是穎王安插在大理寺的小角色——比如,這種人,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會向主人描述,那些東西裡,會有有價值的東西,但是他本身卻沒有這個自覺,於人的勾心鬥角全然不通,因此瑞香才試著套他的話。

    正是有這樣心腸好又心地直,從不在心中算計別人,也不覺得別人在算計自己而處處堤防的人。世界上……才變得更美好一些。

    瑞香目送那輛馬車離去,輕輕呼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了安訶給的玉牌,走進晉央宮。

    晉央宮的侍衛總管張擎在二皇子手下當差多年,向來穩重妥帖,做事不緊不慢。有條不紊,然而這一日卻真正嘗到了坐立不安地滋味。

    他家主人被關進大理寺之後就再無消息,既無提審,皇上也沒有頒下任何旨意交代如何處置,只讓他覺得二殿下在大理寺牢中生死不知,性命堪憂。

    而這樣心急火燎地等,最後之前無故失了蹤影的平靖王倒是出現了,張擎趕緊遣人去稟報皇上通知海大人說人找到了,卻不料這位平靖王回到晉央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取了一樣物事出來。直接丟在他手裡,道:

    「有勞將宮中反應快,做事又靠得住的侍衛挑選出來。這些侍衛必須忠心不二,你若對之略有疑心的就不可選入。另外,這些侍衛裡,家有高堂而無妻者。不在其列,家中獨子而尚未娶親生子者,亦不在其列。另外要一個同樣絕對忠誠的死士,這個人……」瑞香頓了一頓,手伸出來比劃不多這麼高。這樣胖瘦。要穩重卻能隨機應變地那種。這些人你必須認真挑選,事關二皇兄的性命。絕不可馬虎。你結集了這些人在大廳,再等我……唔……」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我睡醒。」

    然後還沒等張擎回答,他就逕自回了他一直住著的臥室,等張擎快步上去想問個清楚,卻見他把被子一裹,朝著床裡睡過去了。

    張擎怔然,攤開手掌,裡面是一塊玉質溫潤上乘的玉牌,刻著一個字,正是二殿下隨身帶著的東西,當日被關進大理寺之時,應該還在身上。這平靖王能握有此物,說明定是見過了二殿下。他只想衝進去將二殿下的情況如何問個清楚,然而一想到平靖王那句「事關二皇兄性命」,卻硬是忍了下來,轉頭去按他的要求安排人手。

    張擎多年掌管晉央宮中侍衛,暗地訓練死士,對每個人都甚是熟悉。不多時,便將自己認為符合要求的人挑了出來,加上自己,共計十八人,聚於大廳之中,等平靖王所謂的「睡醒。」

    這麼一等,便是從日暮黃昏等到夕陽西下,再等到月過中天,張擎有些耐不住,便差宮女前去看看,回報說看著還在睡。無奈之下只得繼續等,再等到天已濛濛亮,再差宮女去看,回報說平靖王已起,正在洗漱。張擎稍稍定了些心,卻不料這麼一洗漱,快半個時辰也依舊不見人,宮女又回報說,平靖王正在用早膳,嫌棄豆沙卷子太甜,正差人重做。

    張擎聽得險些手抖,說話聲也忍不住大了起來:「嫌豆沙卷子太甜為什麼要重做?吃別地不成麼?」

    宮女被嚇了一跳,期期艾艾道:「王爺說……說他今天很想吃豆沙……」

    「啪!」一個侍衛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這般錦衣玉食挑三揀四的王爺,哪裡值得在這裡傻乎乎等個一晚上?我等效忠的是二殿下,又非此人!」

    張擎也微微對這位平靖王有些不滿,面上卻也不動聲色,道:「少安毋躁,也許這位王爺自有安排。事關二殿下,千萬別輕舉妄動。」

    「安了一晚上了!」那侍衛忍不住瞪眼道,「況且平靖王是什麼啊,不就是一個連騎馬都不行,馬車行得快些就要被顛死地病鬼,他何德何能要我們聽命於他?只要他告知二殿下的情形,我們幾個兄弟拼了性命不要,也定會護二殿下周全!」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既沒有響應的,也沒有站出來立即反駁的。過了一會才有人道:「老五,人家若是刻意不說,你莫非就要對王爺動粗?」

    那侍衛道:「我還不至於那麼沒腦子。我看那平靖王要不就是故意拖時間,要不就是要同咱們談些條件。無論是哪樣,去問清楚了,就算咱做不到,都比在這裡傻等地好。」他又轉身,粗聲向張擎道:「張大,你拉不下臉來去,我去!我就不信,一個走路都不穩的人,明哲保身都來不及,哪會自己涉險去救不見得有什麼兄弟情的人?」

    「我和二皇兄倒是的確不見得真的有什麼兄弟情。」一個清潤但明顯中氣不太足的聲音道,「不過你不明白,救人若不為情,自然會為利。」

    那侍衛微微瞠目結舌,卻見瑞香施施然進來,朝他笑道:「還有……其實我走路還是蠻穩地,雖然跑不太行。」

    侍衛們平時都崇武輕文,因此若說心底下不看輕這位王爺是不可能地。只是都不方便在表面流露,只先前那侍衛吸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卻被瑞香一個手勢止住了,他地眼神也並非凌厲,但只淡淡一掃,自有些叫人凜然不敢妄動的氣息,那侍衛一怔,聽瑞香道:

    「聽著,我知道你們現在對我定然是相當地鄙薄,你們不必服我,你們只需要知道,能救你們二殿下的人只有我,你們按我吩咐的行事,依舊是為二殿下盡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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