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戰歌-北疆 第二十四章 軍機
    「之前皇上已經撥給藏儀守軍足夠的糧草,但是自雲汐山谷一役,雲將軍雖然出奇謀打了個勝仗,但在上游開閘放水之時,雲將軍帶人引誘敵軍進入山谷,其後躲藏於江水沖刷不到的死角,之後撤退不及,被困雲汐山谷。雲將軍與那隊軍士所在之地易守難攻,藏儀軍圍於雲汐山谷外,一時並不進犯,然而雲將軍處士兵無糧,北疆守軍想盡辦法都沒能從外衝破包圍,也無計送糧進去……」那來使絮絮叨叨地繼續說。

    「之後雲將軍手下一名死士拚死逃出,送來雲將軍的手信,教我們在馬鞍之下綁滿米糧,往馬匹身上灑滿火油,點燃,讓馬匹衝向敵營……被燒死的馬匹出其不意,多少有衝進重圍的,雲將軍他們據說早準備好了絆馬索,將還在燒著的馬匹絆倒,烤熟的馬肉和米糧勉強能充飢,如此這般,已經熬過了十餘日。火馬送糧之計只勝在出其不意,再用已經不能奏效。雲將軍實在無法,才挑出小人等十人,千里趕回京中。」

    他說完,以頭槍地,長久不起。

    鈞惠帝一時呆住,穎王手指輕扣著腦門,不說話。

    瑞香揉著額頭——火馬送糧,那正是他給阿翎的錦囊之中第二計。還有第三計……不知阿翎拖不拖得到援軍過去。而且看如今這樣子,援軍……又要怎麼派過去呢。父皇一心一意要瞞下北疆之事,就算莫名其妙,就算毫無原因——那也是父皇的決定。連北疆來使都要秘密接見,明顯父皇還不想讓他人知道北疆之事。自己是送雲翎去北疆的主謀,穎王是北疆雲闌城之主,都是瞞不過的。

    剛派過一個駙馬爺去北疆,還可以用給駙馬爺立功機會的借口。而駙馬爺去北疆不久,又要派人過去,這就難以用平常借口搪塞了。況且,就算真的找到了借口……也難以在現有的將領之中選取可以調去北疆的人。本來駙馬爺率領四方軍鎮守北疆,已是不小的威懾力,藏儀卻依舊如此大舉進攻,明顯是圖謀已久。父皇想這樣不動干戈地永久隱瞞下去直到平亂,幾乎是……癡人說夢。

    瑞香斜眼偷偷瞟鈞惠帝,卻見他一臉平靜,半晌才道:「辛苦你了,隨羅公公下去歇息吧。北疆之事,不可草率而為,待朕思慮一段時日,必不教藏儀蠻族侵我大鈞河山!」

    「吾皇萬歲!」那來使瞬時淚流滿面,長叩到地。半晌才站了起來,跟著羅清走了。

    三人相對無言,良久後,鈞惠帝道:「出去。外面還在等著。」

    穎王與瑞香無言地答應,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聽風遠遠地見他們出來,三兩步跑了過來,也不顧旁人的眼神,一把抓住了瑞香的袖子,一臉想說又不敢說的神情,瑞香柔聲問道:「怎麼了?」

    他這麼一問,即刻把鈞惠帝與穎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只見聽風怯怯的,結結巴巴道:「我……我剛才數了一下那人身上的龍爪子……可是……可是那的的確確是五個爪啊……」

    她話音剛落,鈞惠帝頓時臉上變色,穎王動作迅捷,已經第一時間衝上前去,抓著那戲子的衣服又看了一遍,才抬頭道:「皇兄……果真是……」

    鈞惠帝眉頭緊皺,道:「將他那衣服給我扒下來!」

    近衛軍統領應了一聲,上前拖住那戲子,一把扯下他的戲服,那戲子只嚇得全身抖如篩糠,面如土色,腳一軟就癱倒在地上,衣服從身上剝離,卻聽啪嗒一聲,一個小小的竹筒滾落在地。

    近衛軍統領輕輕「噫」了一聲,撿起那竹筒,拔去了上面的封口,露出一張信箋來,上面竟赫然寫著平靖王親啟。

    他不敢怠慢,急忙將手中的信箋交到了鈞惠帝手中。

    鈞惠帝手一抖,將手中那信箋一揚,沉聲問道:「瑞香,這是什麼?」

    瑞香心下頓時一亂,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時張口結舌,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風嚇了一跳,不由得更緊地握住了他的袖子,手一點點下移,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鈞惠帝沒有從兒子那裡得到回答,不耐煩糾纏下去,又向那戲子道:「這是什麼?」

    那戲子早已面無人色,嚇得語無倫次:「小小小人人人不不不知知知知……」

    「皇兄。」穎王輕聲道,「不如先看看那信箋上寫的是什麼。」

    鈞惠帝一想不錯,便低頭展開信箋,上下瀏覽一遍,抬頭,一點點捏緊手掌,將那信箋揉皺。

    「父皇……」瑞香艱澀地問道,「是……」

    鈞惠帝轉頭看他,目光如冰:「北……軍機。」

    瑞香一呆。

    「現下,你要不要跟我解釋,軍機還未到皇城,卻已在戲子手中,這戲子卻穿著龍袍,這軍機上寫的卻是你平靖王?」

    鈞惠帝越問語聲越滿含怒氣,盛怒之下將手中握著的竹筒猛地向瑞香扔去,正中他的額頭。他用力過猛,瑞香只覺得額上一陣劇痛,直打得他眼前一陣暈眩,險些站立不穩,趕緊扶住了聽風的手才不至於倒地,心底卻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心臟的跳動卻似乎反而越來越慢,隨時都要停止了,血液都幾乎要凝固,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你還有什麼話要解釋?」鈞惠帝怒聲,又問一遍。

    瑞香定了定神,緩緩道:「兒臣完全不知這信從何而來。既然這上面寫的是平靖王,說明只是寫信之人想要將之交予兒臣,而並非兒臣索要。兒臣以為,兒臣不必為這信作任何解釋。」

    「那這龍袍呢?!」

    「龍袍之事,玉硯堂既然是戲班,自然有自己的戲服,他們的戲服如何管理,是他們的事,如何會有私造的龍袍混入其中,還當眾穿著表演,想來這也並非兒臣能夠解釋的。」

    「很好,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鈞惠帝微微冷笑,「這一干戲班子,朕自然是要好好問的,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既然說自己無辜,朕也給你機會,幫你好好查清此事。」

    他拂袖,淡淡的語聲帶著些許疲憊,道:「在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之前,你便呆在你那王府,不許出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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