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五夜戰無雙（七）
關島號後桅桿旁，李振穿著雨衣，在戰友們的幫助下搭上梯子，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雷達後，才爬下梯子借用電筒光看了看手錶。
凌晨2點27分，25日。
抬起頭，耳朵裡已經灌滿了呼嘯，雨滴打在厚厚鋼板上，辟啪作響，四萬多噸的艦體在海浪中不斷搖晃，讓人無法想像此時遠處黑暗中靜悄悄待命的更輕的輕巡上會是什麼場景。
暴雨、風浪和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不由讓他想起了老師和父皇都講過的一場戰例，巴士海峽海戰，現任第一艦隊司令員季濡山中將，頭一次沒有打贏還吃了大虧的仗。
那天也是暴雨，完全限制了測距儀等觀瞄手段，而且英國海軍對惡劣天氣的戰術運用也比當時的新華強很多，利用肉眼分辨不清的機會，悄悄偏斜艦艏拉近距離，連續擊沉了新華海軍一艘戰列艦和一艘重巡洋艦。
現在又是暴雨，面對的又是英國海軍，還有法國海軍助陣，這次能贏嗎？
望著艦艉已經轉到敵人可能出現方向的三聯裝巨炮，李振心頭瞬時有了答案，十年前的新華和十年後幾乎是兩碼事情了。
十年前，新華還只能駕駛著從英國買來和繳獲改裝的軍艦，在距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干一架，還在裝備佔優勢的情況下差點輸掉。
可現在的新華海軍卻可以派出世界上最大的戰列艦，遠赴8000海里外圍堵英法艦隊，甚至幾個月前還可以去曾被認為是老師家後花園的大西洋鬧一陣。
或許再過一會，當年的學生會用讓人無法想像的熾烈炮火，告訴曾經的老師，「你老了！我已經可以壓著你打了。」
不可否認，老師還是有著底蘊，比如最新他們即將交付的聲望級戰列巡洋艦已經接近了戰列艦，在使用往複式蒸汽機的情況依然頑強達到了25節，比如這次任務中的大型重炮輕巡洋艦，更是全世界都沒想到的新式武器，比如他們在夜戰中利用小型軍艦突擊釋放照明彈，引開火力後讓大型軍艦重炮在遠處轟的小戰術，都說明英國遠比之前敗在新華手中的新貴美國強很多。
但他終究還是老去了，海軍是需要底蘊，海軍是需要時間去培養，但技術和裝備的重要性已經無需累述，當第一艘新式戰列艦出現在新華時，日不落帝國就已經開始下山，何況後來的魚雷、潛艇、飛機和航母，大英帝國幾乎全面落後。
所以當美英不顧國內越來越強的反對聲，依然大肆擴充軍隊，依然拼盡全力製造飛機大炮甚至戰艦時，父親和總參依然保持著自己的戰爭節奏。
這對點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李振卻知道，低等裝備製造再多也是沒用的，用父親平日裡的話來說，新華同樣在爆裝備，在工業能力僅僅落後一點點的情況下，還和英美形成了代差，這就意味著新華每武裝一位士兵，英美需要武裝五位！
這是不可能的！
何況就算英美能夠武裝起五倍於新華的軍隊和裝備，也可以不用打仗直接宣佈破產了，所以父親和陳平這兩位軍方直接控制者，他們很清楚時間拖得越長，英美不是更輕鬆反而是壓力更大，說白了美國現在只是在利用前期的經濟和工業優勢造出了一大堆落伍的裝備給士兵，因為新華海軍全面的技術和經驗優勢，步步緊逼而不得不放棄耗時的科技和新裝備研製，全力採購大量老舊裝備，其實這是種很嚴重的竭澤而漁的行為。
但美國也沒辦法，太平洋艦隊幾乎全毀，阿拉斯加已經沒了，美加聯軍的反擊起碼要等到六月，巴拿馬岌岌可危，自己這邊又加速了向檀香山囤積物資的行動，多達幾十萬軍隊大張旗鼓演練跨洋登陸戰役，美國是不得不加快武裝。
根據段飛舅舅給父親的一份絕密情報顯示，美國其實連大炮都沒造出多少，最多的就是槍支和子彈，也就是說目前他們目前只能滿足士兵槍、子彈和手榴彈基本需要，根本拿不出太多重型裝備，澳大利亞部隊使用的裝備幾乎都是英國提供的，至於飛機倒是不少，但主要是因為木頭飛機製造簡單，而且為了圖方便，美國國內軍火商甚至將汽車發動機安裝了上去，比原產的英國駱駝飛機差了不少，這種拿命上天的東西，國內要是也造，一年起碼可以弄出2-3萬架。
即便開始仿製法國「施納德」突擊坦克，戰鬥力也根本不是國內最新的東北虎坦克可比，按照秘密演習的結果，一輛m3獵豹坦克可以對付5輛，而一輛東北虎m4型坦克甚至可以抗衡15輛以上的「施納德」。
美國政府現在拼了命的擴充海軍，其實是父親和總參最希望看到的，因為海軍需要消耗的資源太多，因為美國造不出重型航母和金屬飛機，就不得不大量建造主力艦抵消差距，這會嚴重影響美國陸軍，而且美國為了籌措兵力，開始武裝大量墨西哥裔和黑人，一旦將來登陸美國，他們甚至有可能出現大規模倒戈行為。
故意拖節奏會使得新華同樣面臨煎熬，時間越長經濟破壞就會更厲害，但區別是數以千萬計的新華國民為了打贏戰爭加班加點努力製造的都是新式裝備，而且還在通過戰爭培養更強的工業能力，可英美在技術不如的情況下，想要打贏就必須製造出五倍甚至十倍以上的老裝備，必須耗盡國庫內最後一塊銅板，所以這根本不現實。
很多人至今都不明白，其實從這場大戰開始，父親和總參謀長，就沒打算再給協約國留口未來反擊的氣！他們故意控制戰爭節奏，就是為了讓歐洲多消耗些，然後通過全部調動起來的國內製造能力，利用優勢裝備不斷地消耗對方，直至徹底耗死，讓他們未來百年內都沒法恢復元氣！
技術和革新，成為了新華的殺手鑭，就像現在，暴雨傾盆，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在別人看來這種情況下海軍根本無法作戰，卻不知道新式雷達還在默默工作。
只是……。
望著頭頂上依然在轉動的雷達，正在遙想父親和總參謀長策略的李振忽然覺得胸口的熱氣全散了，惡劣氣候果然是電磁波的剋星！
「怎麼樣了？是雷達壞了還是天氣原因？」歎氣間，李秀巖帶著幾位軍官已經到了身邊，大聲的詢問道。
「報告長官，是天氣！」李振指了指外面，暴雨和大風讓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所以一邊向船艙走，一邊呼喊道：「雨點太密集了，造成了反射回來的雜波凌亂，所以……。」
進了船艙將雨衣交給士兵後，大家步履匆匆的回到了火控艙，如長滿了麻點板的屏幕還是讓人很無奈。
李秀巖也是微微擰眉，看了看表，如果再不能想出辦法，或許要用別的招數了，只是這樣一來31艦隊將會提前暴露，那兩艘速度快的重炮輕巡很可能趁機逃掉。
「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李秀巖問道。
看到大家的焦慮神色，李振也知道現在很關鍵，說不定協約西南艦隊就在前面不遠了，所以想了想後，一咬牙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不過我也不能肯定。」
「哦？什麼辦法，快說。」
「就是停止機械轉動，將瓦狀天線固定在一個方向，這樣電磁波信號就會源源不斷向一個方向發射，反射回來的雜波會減少很多，而且理論上可以增強該方向的信號強度，或許可以發現什麼。」
「有沒有把握？以前有沒有先例？」
「沒有。」李振搖搖頭，但語氣肯定：「但我上次在科技部光電實驗室裡聽他們說，由於機械掃瞄有一定間隔時間，雖然信號發射強度平均，但返回的波束會有滯後，所以實驗室正在研製的一種叫火控雷達的新式雷達，它就是不轉動的，直接將電磁波固定於一點，這樣反射信號就會源源不斷回來，使得探測精度更高，可以達到配合計算機控制艦炮的程度。
問題是，瓦狀天線的覆蓋範圍是45°角，這樣做我們就可能會漏掉其它幾個方位。」李振的話，讓火控艙內全部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李秀巖。
李秀巖靜靜地站在控制台前，看著麻點板的屏幕沒有繼續提問，他相信李振不會信口胡言，這樣說肯定是有一定依據，但風險也很大，由於輕巡都潛伏在較遠位置等待信號動手沒有開機，所以目前只有關島號和棉蘭號兩部雷達，也就是說最大也只能覆蓋90°，確保掃瞄一個方位，萬一漏掉就非常麻煩。
是賭一把，還是穩妥些？
李秀巖左思右想後，咬咬牙：「停止機械轉動，將方位角固定在東面，發信號給棉蘭號，讓它們也照做，計算好角度，盡量錯開確保最大搜索範圍。」
振敬禮後，立即和夥伴們一起計算起來，三分鐘後兩個設定好的角度被燈光信號發送到了棉蘭號後，關島號上的雷達率先停止了轉動。
緊接著……。
一個綠點猛然從屏幕上躍了出來，雖然雜波信號干擾下時隱時現，但還是讓雷達兵興奮地大喊了起來：「找到他們了！」
「快，計算角度，距離！」
「通知棉蘭號，放棄之前的坐標，全力搜索該區域！」
「數量，能確定多少數量？」
剎那間，整個火控艙就彷彿變成了清晨的大菜場，叫喊聲，匯報聲不絕於耳，短短五分鐘後，李振就拿到了計算結果，敬禮後匯報道：「報告艦長，距離22公里，速度18節，航向角度正西，圖門江號就在他們左邊10公里！」
「他們，就在我們前面！」
看著李振和滿艙興奮地士兵，李秀巖大鬆口氣，心頭大石落地後也有了心情開玩笑，笑道：「咱們中國人有句老話，不知道洋鬼子學過沒有，但我想已經沒關係了，因為他們一會就知道了。」
「艦長，是什麼話？」李振好奇的問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李秀巖微微一笑，忽然提高了聲音：「一級警報，艦炮定位，解除無電線靜默，命令圖門江號準備好照明彈，讓他們也嘗嘗刺眼漆黑是什麼滋味！」
「維恩（西摩爾），怎麼樣了？」
漆黑的海面上，孤拔號在海水中來回翻騰，伯尼斯搖搖擺擺的抓住扶手，看著鑽出通訊艙的西摩爾立刻問道。
「不知道，無線電好像出了點問題。」西摩爾搖搖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大海，有些擔心的問道：「我們還有多遠？」
「快了，我們已經到了洛亞蒂群島，再有兩小時就可以到達努美阿港。」看到西摩爾還在擔心，伯尼斯大笑道：「維恩，放心吧，這種天氣裡新華艦隊即使能追過來，也不可能發現我們，就算是發現了，海面風浪這麼大，搖擺會使得艦炮精度打不準，而且我相信，上帝會站在我們這……。」
伯尼斯大喊大叫還未說完，脖子就彷彿被卡出了，臉色乍然變色，死灰死灰，他沒想到敵人不僅有了那雙猴子眼睛，還跑到了自己家門口堵截！
「這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發現我們！」伯尼斯驚恐的叫喊中，舷窗外已經是亮如白晝，三團刺目而明亮的光團出現在了艦隊正前方，緊接著左邊，右邊再次騰起六顆照明彈，緊接著便是遮蔽了暴雨的密集炮彈。
西摩爾手腳冰冷，眼睛裡甚至透著恐慌，刺眼的照明彈讓眼睛模糊地同時，更讓他大腦彷彿炸開了般，因為這招正是他之前用於對付新華。
照明彈開路，輕巡炮擊佯攻，然後……。西摩爾只覺得頭皮猛然炸開，扭頭看去時，遠處黑暗中，已經炸開了一團團巨大的火球。
3月25日，2點58分。
當照明彈亮起的同時，關島號和棉蘭號打出了第一輪射，新喀裡多尼亞島夜戰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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