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眼砂 戰殤 第六十六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二)
    「大王子」這三個字,月影聽得懂,也聽得很清楚。PaoShu8{

    她來不及去想為何斑雎弼會在這裡,只是匆忙的抓住慕容蘇的袖子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慕容蘇也在聽他們的對話,隨口答道:「似乎是說附近的山谷發現了樊城百姓……」頓了頓,他反手握住她,「這是個好機會,趁現在沒人注意,快點走。」

    他拉著她往後退,卻被她一下子掙脫開來:

    「不行,我不能走!」

    「現在不走就沒機會了。你還要做什麼?」他壓低了聲音,語氣卻有些不耐。

    「因為樊城的百姓。」她吸了口氣,「他們好不容易逃到這裡,如果被斑雎弼盯上,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她聽到慕容蘇的話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被雅樂帶到了城外連接水路的山谷附近。往前不遠處就是蓄積雪水用的池塘,按時間來算,第一批逃走的人應該已經到了。

    慕容蘇的眼裡閃過一絲涼意,冷笑道:「你替他們守了這麼久的城,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還要怎麼樣,賠上性命才甘

    「我不想怎麼樣,我什麼也不想。」她咬著唇,「可就是因為知道性命很寶貴才不能坐視不理。你說我偽善也好,迂腐也好,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再說就要說到那些叫人不愉快的事了,她急忙把話打住,朝後看了看,見斑雎弼仍舊在和手下商量對策,那個人牽來的一匹馬正在一旁刨著蹄子,她輕聲道:「慕容蘇,我幫你把那匹馬弄過來,你快走吧。我還要去那邊的山谷看一看情況……」

    「夠了。你住口!」他一向溫柔多情的眼神突然間又變成深黑顏色,暗暗蘊著風雷。和最後一次留在她記憶裡的表情很相似,看起來是生氣了。就像和自己在較勁,卻又偏偏隱忍著不發。

    月影卻來不及理他了。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遞了過去:「你有武器嗎?把這個帶著。」

    說罷推了推他。眼神已經朝那匹馬看了過去。

    他卻站著不動:「你想怎樣?自以為是地替我做了安排。我就應該聽你地嗎?」他微微地瞇起眼睛。眼見是一幅忍無可忍地模樣。「你每次都這樣。所以我才討厭……」

    「慕容蘇。輕點聲。」她皺了皺眉。PaoShu8伸出手覆在他唇上。這裡地動靜已經讓斑雎弼那個手下頻頻望來了。

    他卻一把拉下她地手。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我到這種連乾淨地水都喝不上地鬼地方來幹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是真的情緒失控還是故意為之,他竟然低吼道:「你給我聽好了,這世間所有人都死了也沒關係,可你不準死!」

    她是真正驚訝了,一時無言以對,只是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凝固起來,那句聽起來怨氣十足細品起來卻又曖昧萬分的話。始終在她耳邊打轉,就是融不進腦子裡去。

    這麼大的聲音終於引起了斑雎弼地注意,他的臉上又泛起了狐疑之色。提著雙刀大步朝這裡走來,邊喊道:「你們兩個在吵什麼?」

    慕容蘇抬了抬眼,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恢復,低聲道:「你現在還剩下幾成功力?」

    「完全解除攝魂術需要兩個時辰,現在應該已經恢復了兩三成。」

    「我去跟他說兩句話,你趁機去搶馬。」

    他很簡短的吩咐。也不等她回答,便拂了拂袖子走上前去,臉上依舊掛著叫人不設防的溫柔笑意,道:「大王子,你不是想知道如意侯的弱點嗎,我告訴你吧。」

    斑雎弼一愣,心想這件事似乎更重要一些,因此站定了點頭道:「不錯!那小子趁我不備偷襲主帳,本王子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會落到現在這幅狼狽模樣。就連馬都要隨從送來。正是因為班雎蓮佯裝攻城,卻在暗中派遣心腹將士突然襲擊主帳的緣故。幸好當時有死士拚死相護。否則堂堂的白朔大王子,說不定真要毀在那個看似柔弱的白眼狼手上。

    覬覦汗位的人不少,沒想到這小子也會來摻一腳。斑雎弼越想越恨,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催促道:「你快說,說中了本王子大大有賞!」

    就這樣地貨色也配成為白朔未來的漢王?慕容蘇忍不住在心裡冷笑,如果他是班雎蓮,也一定找機會反了。

    但他的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道:「大王子殿下,如意侯最在意地事就是他已經去世的母親,如果您想報仇的話,不妨回到王都高昌試一試。」當然,前提是他還有命回去的話。

    「侯府郡妃?「斑雎弼一愣,不信道,「人都死了好幾年了,有什麼用?」

    「我說的是真的,信不信在大王子你……」

    還沒等斑雎弼發作,身後已經響起了隨從驚慌地呼叫聲:「你……你要幹什麼?」

    聲音戛然而止,伴著急促的馬蹄聲,慕容蘇的眼角已經看到一角紫色的衣袖朝他伸來,就在斑雎弼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將手中的匕首劈面扔了過去,趁對方分心閃躲之際,一把抓住月影的手,順勢躍上了馬背。

    斑雎弼手中沒有弓箭,又不捨得將日月雙刀拋出去狙擊,一雙腿更是跑不過自己的寶駒,忍不住急得直跳腳,怒吼道:「你這兔崽子居然敢騙本王子!這女人哪裡像是被下了藥不能動彈?你們且等著,本王子一定要把你們抓起來碎屍萬段!」

    也不知怎地,慕容蘇只覺得心情甚好,在奔馬遠去之際,忍不住留下一句笑語:「她是我娘子,怎麼捨得下藥?」

    「你方才跟他說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說再見。」慕容蘇回過頭,唇角依舊綴著未散的笑意。

    「據我所知。白朔語地再見不是這樣說地。」

    「你只知道打打殺殺,語言一道博大精深,你不知道的東西多著呢。」他閒閒地說道。復又輕輕摟住她的腰,不滿道:「你以後能不能下手輕點,方才上馬,硌的我渾身疼。」

    「等我地功力恢復了六七成就不會這樣了。」她倒是很認真的回答,又問,「慕容蘇,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我正在想怎樣讓你不要去。」

    「我以為你……」我以為你恨我。討厭我,再也不想看到我……但這種時候她實在說不出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雙手將馬轡拉緊。斑雎弼地坐騎果然是匹好馬,就算在這崎嶇難行的山路上,奔跑起來也如履平地。

    好一會兒,她才又問:「你怎麼會在那個地方?」

    「我到了樊城卻進不去,也沒有顏少莊主那麼好的本事敢明目張膽的衝出來,只好躲在樹林裡靜觀其變。」

    還真像是他做事的風格。月影忍不住浮起一絲微笑:「那你也看到了雅樂?」

    「紅衣雅樂是二哥的手下,我怎麼會不認得?」

    「你一路上跟著他?」雅樂雖說武功不怎麼好。和慕容蘇比起來卻高明多了,竟然被跟著也沒有察覺,怎麼做到的?

    「我會那麼笨嗎?若真要跟著他。你哪裡還能見到我?」他似乎很是不屑,「他既然帶走你,自然不可能再回樊城去,四周又是一覽無餘地坡地,當然只有朝著林子裡去了。你的心神被他控制,不能飛天遁地。肯定是揀易行的路走。會往哪裡去,並不難猜。」

    任何一件簡單的事情,在他想來就會比別人複雜的多,這也算是一種本領吧?

    月影不再多問,反倒是慕容蘇的身子朝前傾了傾,貼住她的後背,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邊,低聲道:「月影。」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竟然心中一顫:「怎麼?」

    「你覺得在斑雎蓮心裡。你、樊城和斑雎弼。哪一個對他來說最重要?」

    她一愣:「眼下來說,應該是斑雎弼。」

    「答得好。他很快就會知道大王子逃脫的消息了。我猜他會立刻從樊城撤軍,然後四處搜尋斑雎弼地蹤影。你要救那些樊城的人,最好動作快一點,否則遇到了斑雎蓮,誰也走不掉。」

    她轉頭望了他一眼:「看來你很清楚白朔那邊發生的變故。」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若說是猜地,你信不信?」

    她搖了搖頭:「你來樊城,其實不光是因為我吧?探聽白朔的虛實,再沒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了。至於斑雎蓮,你也不能確定是應該繼續聯手,還是想辦法除掉,你的判斷要靠親眼所見,是不是?」

    這一次,他的沉默更長更久,好半天才道:「……如果你不在這裡,我不會親自來。」

    聲音很輕淡,月影的心跳卻加快起來。她亦沉默著,感覺摟在腰間地手又微微收緊,周圍是涼冷的風,心卻一點點熱起來。

    其實她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最後,還是化成了風中的一縷幽微歎息。

    ps:在寫蘇的時候稍微借了一點點淺蔥的行止,其實我是很喜歡淺蔥的,但是這種性格的男子始終還是不夠「正」,不像朱理一看就是做男主的命。有的時候我也想,如果本文地男主是小雲,而蘇只是男二地話,喜歡他的人一定比現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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