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明 正文 第二卷 京城風波惡 第九十五章 魏忠賢來到了黑獄
    太陽懸掛在東邊的天空,慢慢上升,紫禁城的紅牆黃瓦閃耀著金光,和昨天相比,今日的天氣好得很,就連一向陰冷潮濕的宮室也難得的顯出一絲暖意,內侍,宮女們來回忙碌的身影似乎也輕快了許多,他們臉上的笑容比往常盛了幾分,愉悅了幾分。

    魏忠賢瞧著對面宮室簷角的影子慢慢延伸,從欄杆那邊延伸到自己腳下,他站在院牆下面,凝望著那片黑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他的心情和愉悅無關。

    每當瞧見那些歡笑著從身邊經過的內侍和宮女,魏忠賢的心中便冒起了一股無名火,然而,他並沒有借題發揮,發洩內心的焦躁和憤怒,只是雙手負在身後,陰冷地注視著來往的人們。

    他在等人。

    昨天夜裡,他帶著一些小酒菜和一罐窖藏老酒前往魏朝住的地方,想將對方灌醉,然後從他嘴裡查探楊瀾被抓的事情,看是不是真的和他以及王安王公公有關,然而,這個目的並沒有達到,他最終無功而返。

    昨天夜裡,魏朝沒有回宮,因為不當值,他請假留在了宮外,魏忠賢最終只能失望而歸。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他昨天晚上無功而返,客氏昨天晚上也沒能見到朱由校,東宮那些人不許客氏深夜叫醒朱由校,雖然,他們知道朱由校對客氏尊敬有加,仍然沒有准許客氏進入朱由校的寢宮,所用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讓客氏無法辯駁。

    楊瀾是侯國光的恩人,這一點,客氏非常感謝,她也願意為此做一些事情,但是。前提必須是不危急到自己的安全和地位。

    雖然,客氏也可以在宮外大吵大鬧將朱由校驚醒,但是,她不曉得楊瀾被抓這消息對朱由校是不是真的重要,重要到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也不發怒的地步,臣子就算和皇家再親密。那也始終是臣子。

    最終。客氏選擇了放棄。並沒有非要將朱由校吵醒。當魏忠賢跑來探問消息地時候。她告訴魏忠賢今天她會尋一個機會見朱由校。告訴他這個消息。

    如此。你叫魏忠賢地心情如何好得起來。

    甚至。他已經有些絕望了。或許。自己地外孫此時已經死在了東廠地黑獄中了吧?

    不過。能有一絲希望地話。魏忠賢還是不想放棄。就在剛才。客氏已經往朱由校地寢宮趕去了。今天。楊瀾被抓這消息應該能傳到了朱由校地耳邊了吧?

    魏忠賢自然也不會什麼都不做。就這樣乾等著。所以。他一大早就來到了宮門前。等候也許今天一大早便會回宮地魏朝。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簷角地影子已經漫上了魏忠賢地腳面。他地心不停地往下沉。他努力地將絕望地情緒壓制在心底。這才沒有拔足離開。

    皇天不負有心人!

    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從宮門外匆匆地走了進來,魏忠賢眼睛一亮,這人不是魏朝還是誰?不過,看他這般步履匆匆,是有什麼急事麼?

    「兄弟!」

    魏忠賢臉上露出了笑意,剛才掛在臉上的那片陰鬱早就不翼而飛,瞧他此刻的面容。哪裡還有半點焦躁可言。

    「大哥!」

    魏朝抬起頭,瞧見魏忠賢,他臉上也露出了笑意,那表情非常奇特,就像某個難題被解開之後長鬆了一口氣一般。

    「兄弟,大哥不曉得你昨天出宮去了,專門拿了一壺窖藏的老酒去找兄弟共謀一醉,最後卻失望而歸,那壺老酒。大哥可沒有獨食。還好好地留在屋中,兄弟。今日若是有空,就到我那屋裡去喝上兩杯。」

    對著魏忠賢的盛情邀約,魏朝面露難色。

    他這人嗜好很多,喜歡喝酒乃是嗜好中的嗜好,尤其喜歡喝那些窖藏了多年地老酒,魏忠賢當初還是無名小卒的時候,便是靠著這杯中之物和魏朝拉上了關係,還結拜為了兄弟,最後在魏朝的大力幫忙下,才投到了王安地門下,升了職,幹上了一些好差事。

    若是往常,魏忠賢一叫魏朝喝酒,魏朝必定欣然應從,今兒個,臉上卻露出了難色,自然是身有要事了。

    「兄弟,有急事?」

    魏忠賢察言觀色,輕聲問道。

    魏朝點了點頭,他有些神秘地瞧了瞧左右,看四周沒有閒雜人等,他輕聲對魏忠賢說道。

    「大哥,兄弟有一事相求!」

    魏忠賢擺擺手,臉上掛起了一絲嗔色。

    「兄弟,這是什麼話?我們兩兄弟,何必用到一個求字,兄弟有什麼要大哥幫忙,儘管吩咐便是,大哥若是能做到的,肯定不會推辭!」

    魏朝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大哥,是我失言了!原諒則個!」

    魏忠賢又擺了擺手,豪氣干雲地說道。

    「無妨!」

    魏朝抬起手,將頭上的紗帽扶了扶,然後說道。

    「這事需大哥出宮一趟才成,至於究竟有什麼事情需要大哥幫忙,我在路上再慢慢細說吧!」

    東廠黑獄。

    魏忠賢,魏朝,胡選三人待在一間密室中,胡選正在小聲地向魏忠賢說著話,向他講述著最新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能否成事,就需要李公公您老人家幫忙了!」

    將事情講述清楚之後,胡選做了總結,然而,他沉默下來,注視著沉思中的魏忠賢,心裡面有些七上八下。

    胡選的計劃很簡單,利用魏忠賢獲取楊瀾的信任,然後,在楊瀾的幫助下,裡應外合平息黑獄的暴亂。隨後,再伺機幹掉楊瀾,製造出一個楊瀾因為和刺殺事件有染故而畏罪自殺地假象。

    至於,楊瀾是不是真的和刺殺事件有關,所謂證據之類的,到時候泡製便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東廠裡面的人,做這些事情乃是家常便飯。

    現在,事情能否成功地關鍵便在魏忠賢了,只有楊瀾信任了魏忠賢,接下來的事情才好去做,也只有魏忠賢和他們同流合污,將這件事情隱瞞不報,就算皇太孫最後曉得了這件事。到時候,將抓人的於承恩推出去當替罪羊便是了,他們這幾個人以及背後的王安王公公自然不會受到半點牽連。

    「胡大人。但且放心,我大哥為人豪爽,義薄雲天,這點小忙他肯定會幫的!」

    「嗯!」

    魏忠賢沉吟了片刻,說道。

    「這個忙魏某自然是要幫地,只是,有些事情魏某不明啊!兄弟和胡大人若是知曉,還請細說一番。」

    「大哥,有什麼不明白地。儘管問,兄弟和胡大人一定知無不言!」魏朝拍著胸部對魏忠賢說道。

    「魏某侍候皇太孫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魏某深知,皇太孫和這狀元郎的關係的確非常親密,當初,乃是皇太孫親自將狀元郎的策問從末等提到了一甲,這才有了狀元郎的今天,上次皇太孫之所以遇刺,便是因為他微服出宮前去見狀元郎。魏某有些不明白,王安公公為什麼要置這狀元郎於死地,若是事後讓皇太孫知曉,魏某這條命自然不足惜,但是,王安公公不擔心他日後的前程麼?畢竟,最終皇太孫還是會登上那個位置的啊!」

    魏忠賢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世界上始終沒有不透風的牆啊!東廠也不是鐵板一塊,今天事情鬧得這麼大,我擔心。某些有心人最終會將這事洩露給皇太孫知曉。皇太孫是一個非常重感情地人,到時候若是登上了大寶。秋後算賬,你們……」

    話音落下,魏忠賢做了一個割喉地姿勢。

    魏朝和胡選兩人面面相覷,魏忠賢的話並非危言聳聽,這樣地可能地確存在,今天事情鬧這麼大,黑獄的番子人手基本上都出動完了,胡選雖然認為自己對黑獄掌控得很好,很有威信,但是,他也不敢保證這些人中間就沒有別人的細作和親信。

    「哎!」

    魏朝歎了一口長氣,用有些抱怨的口吻說道。

    「其實,我也不曉得王安公公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他有些警覺地瞧了胡選一眼,住口不言。

    「兄弟我出去瞧瞧,看那些兔崽子有沒有偷懶!」

    胡選曉得兩人要說秘密,站起身,隨便找了個理由便要出去,這時,魏忠賢喊住了他,然後,轉身對魏朝說道。

    「兄弟,現在胡大人和我們一樣,都是拴在一起的螞蚱,有什麼話,讓胡大人聽聽也無妨啊!」

    魏朝遲疑了一下。

    他和魏忠賢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魏忠賢拿主意,所以,他並沒有遲疑多久,便當著胡選的面說了下去。

    「這件事情,主要是外面那些大人的意思,大概是這個狀元郎做了一些對不起別人地事情,那群人對他極其憤恨,知道皇太孫遇刺一事之後,曉得東廠在調查這件事情,又知道皇太孫遇刺的時候,狀元郎在場,於是,想藉著這個機會置狀元郎於死地,至於王公公為什麼會幫這個忙,說實話,我也不明白啊!」

    「哦!」

    魏忠賢和胡選相互看了一眼。

    內廷和大臣們有關係,這基本上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不止是權臣和權勢滔天的宦官才會勾結,有時候,就連小吏和宮內最低級的官宦說不定都有勾連,在這個時代,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不管皇位上坐著的是英明神武的大帝,還是昏庸無用的昏君,這種事情都無法避免。

    「外廷地那幾個想置楊瀾於死地的大人是誰?」

    魏忠賢皺著眉頭問道。

    魏朝有些警覺地瞄了他一眼,說道。

    「大哥,問這個作甚?和解決今天的事情沒有關係吧?」

    魏忠賢笑著說道。

    「兄弟,大哥我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是想瞭解王公公和他們之間的關係,看王公公是不是會全心全意地幫助對方,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若是到了這個地步,你我都是承了王公公很大恩情的人,自然要全力協助。但是,要是王公公只是順手幫忙,若是事情危及到了王公公的地位,甚至生命安全,王公公自然便會選擇放手,這個時候,我們的做法自然要有所不同了!」

    魏朝想了想,覺得魏忠賢說得很有道理。

    他想了想,然後說道。

    「我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兵部給事中楊漣,一個是翰林院編修謬昌期,這件事情,好像是那個楊漣主導地,因為他和王公公地關係甚好!」

    說到這裡,胡選插話了,他有些納悶地問道。

    「那楊漣楊大洪不是少有的正人君子麼?據說風骨極硬,為人耿直,有著什麼魏晉名士地遺風?在士林,在官場的風評一向甚好,他怎麼也做這樣的事情?栽贓陷害,我以為這只是我們東廠才做的事啊!」

    在這三個人裡面,胡選的學問最多,所以曉得什麼魏晉名士,魏忠賢和魏朝對這個就不是很明瞭了,不過,他們曉得胡選是在誇楊漣。

    「呵呵!」

    魏朝笑了笑。

    「那個楊大人到是說了他這樣做的原因,說是對君子便要用君子的手段,對小人,當然要用下人的手段了,只要能維護朝綱,維持什麼聖人大義,他楊大洪甘願入地獄為魔!」

    「哼!」

    魏忠賢冷笑了一聲,就此將這楊漣記在了心中。

    他對胡選和魏朝說道。

    「這楊漣和王公公的關係如何,我們都不是很清楚;再加上,王公公現在多半還不知道黑獄發生的事情,面對這種狀況,他想怎麼做,我們也不清楚;以魏某之見,兄弟你應該立刻回宮,將這事的最新發展以及我們的擔憂告知王公公,問他該如何決斷!至於我,則先和那個狀元郎見見面,拖延一下時間,探聽他的虛實,到時候再做打算!」

    想了一會,胡選和魏朝都覺得魏忠賢言之有理,於是,他們便分頭行事了,魏朝一人匆匆向皇宮趕去,魏忠賢則和胡選繼續商議。

    「胡大人,我覺得你根本就不該摻和到這件事裡面啊!」

    魏忠賢對胡選說道。

    胡選苦笑了一聲,點頭應是。

    「原想賣王公公一個人情,哪裡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那個狀元郎居然文武雙全,而且膽大包天,早知如此,胡某肯定公事公辦,斷不會容許於承恩膽大妄為!」

    「其實,胡大人你要從這件事中解脫出來,還是非常容易的!」

    魏忠賢在胡選耳邊輕聲說道。

    「哦!」

    胡選眼睛一亮,急急說道。

    「公公可有教我?胡某若有所得,必定感激不盡,日後,一定還公公一個人情!」

    於是,魏忠賢在胡選耳邊更加小聲地說了起來。

    (楊瀾就要離開黑獄了,大家還不用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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