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戰旗 歷史的碎片 300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20)
    有那麼一瞬間徐向北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

    在發現那焦躁感的源頭的剎那,徐向北一下子從自己的座位竄了起來,他擰過頭對駕駛台的薇拉希拉大喊:「艦首兩點方向,電磁炮瞄準!快,不能讓她發射!」

    而幾乎於此同時直到剛剛還和徐向北保持著身體接觸的辛西婭也向空中發出兩名射擊系羽翼發出一連串的聯絡信號,將那名忽然出現,並且此時此刻正在進行聚能的金髮幻翼少女的坐標傳輸到她們那裡。

    月光舟的主炮炮塔和莉諾卡愛麗絲的槍管一同轉向金髮少女所在的方向,可在他們開火之前的那一眨眼的時間裡,一大一小兩圈符文光環在八號鎮旁邊的空域中擴張開來,七色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的連在一起構成了兩個圓環高速的反向旋轉,下一刻洶湧的能量流奔湧著,咆哮著,從兩個符文圓環構成的同心圓的中心噴湧而出,就好像那裡的空間突然裂開露出了個光的泉眼似的,噴薄而出的光的洪流貼著伊特古拉內側的懸崖向前狂奔,掀起的第八粒子亂流在堅硬的崖壁削下無數的碎石,那些缺乏維修的棧道的老舊的欄杆也被連根拔起,連帶著棧道本身也受到了波及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

    光流通過七號鎮旁邊的時候,還順便將七號鎮那引以為傲的伊特古拉最長的筧橋給變成了一堆碎木片。

    光流就這樣徑直命中了六號鎮,那個時間點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或悲傷或瘋狂或絕望。時間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樣,那必然地結果到來之前的這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在和庫洛卡瓦家相關的眾人看來就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如果是在拍電影的話這此刻必定是一連串的慢鏡特寫剪接,觀眾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眾人那扭曲的嘴角那皺起的眉頭還有那向前伸出地長長的手臂、張開的五指……

    然後時間終於再次開始流動,光流砸向裡迦和莎娜雅她們所在的那棟不大不小的建築——它就像沖沙灘的潮水一般在突出的礁石撞得粉碎,飛濺的白色浪花鋪成一個巨大的扇形,六號鎮的諸多建築和在山壁盤亙地棧道就像沙灘的城堡一般迅速被這浪花吞沒。被撞碎的浪花雖然沒有了一開始的巨浪那般強大的威力,卻也足以抹平沙灘那些不太突兀的起伏——奔湧的衝擊波流敲碎了房屋的門窗,將那些不幸處於鎮子邊緣的人連同棧道的欄杆一併捲走。運氣好地人也被燒傷了肌膚留下難看的疤痕……

    此時的六號鎮就像被颱風襲擊的海邊城鎮一般,不同的是這狂風中還帶著足以點燃一切的高溫,鎮子裡所有直接暴露在四處亂撞地能量流中地可燃物無一例外都燒了起來。

    被衝散的能量束還在空氣中形成席捲整個空域的亂流,狂風掃過六號鎮附近的整個山壁,將暴露在光流威力區域之外的樹木的枝葉也統統從樹枝拔了下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整個崖壁也隨之變了個顏色。

    肆虐的光流消散之後,六號鎮各處都燃起了火苗,那些不幸呆在外面地人都非死即傷,哀號在各處鎮子地各處迴響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只有直接命中區域附近地建築受到了比較嚴重的傷害。

    可令人驚異的是,作為光流的直接目標的庫洛卡瓦家反而安然無恙。那肆虐的衝擊波和能量流似乎別有用心的繞開了這棟建築,由火光圍成的圓形更是非常清晰的在這種房子下左右劃出一個規整的區域,這個區域內沒有火光沒有破壞,就連那些暴露在外的無辜者也得以倖存並且正在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打量著自己那歷經浩劫的家園。

    也不是完全沒有損害,庫洛卡瓦家船廠那向前突出的長長的筧橋就被能量流整個削掉,殘留的那一小部分前端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紅光,看起來就像個剛抽完的大號煙屁股。

    船廠的碼頭廣場的石板也有一部分表面被燒成了暗紅色,看起來就像剛剛從鍛爐裡取出來正在敲打的刀劍的鋒刃一般,又像是稍微降了點溫度開始結痂的岩漿——吟遊詩人們有種說法,岩漿是大地的鮮血。岩漿凝結成的岩層就是大地的的痂……

    這血痂佔據了大半個廣場,而且在和那些安然無恙的石板之間形成了一個規整得有些奇怪的月牙形,就好像有個圓形的屏障將整個廣場硬生生從中間隔開了似的。

    就在廣場中央,地那個無形的弧形屏障留下的新月痕跡的最頂點,白色的少女靜靜的佇立著。

    少女抬起右臂擋在身前,任何人光看那姿勢都會覺得方才就她就是用那白皙纖細的手臂擋住了那洶湧澎湃的能量洪流……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少女衣衫襤褸。不管是裙子還是衣的袖子都只殘留下少量的碎布條。布條的邊緣無一例外都佈滿了灼熱留下的焦黑,可從那些殘留的花邊和蕾絲依然能輕易的想像出這套洋裝原本的奢華。而和破碎的慘不忍睹的洋裝不同的是,少女的身體似乎沒有受到半分的損傷,那嬌嫩潔白的肌膚透著些微的緋紅,細密的汗珠彷彿在告訴人們少女剛剛不過是做了一點點稍微有些不適合淑女的劇烈運動——那運動竟然沒有讓少女的呼吸加快半分。

    安茨.雪就這樣威風凜凜的佇立在庫洛卡瓦家碼頭廣場,任憑混雜著難聞的焦臭味兒的狂風吹拂著自己那因為頭繩被燒掉而失去束縛的雪白的長髮,沒有明顯表情的臉蛋搭配著那平靜地目光,就彷彿她剛剛做的事情不過是諸多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一般。

    「什麼?這怎麼可能?」遠在八號鎮的魔炮少女伊麗莎白禁不住大聲喊了出來。「竟然擋住了我最引以為傲的符文強化炮擊?雖然距離太遠威力會衰減但是……」

    金髮的魔女似乎因為自己的得意絕技被對方輕易化解而陷入了狂亂。有著「七色人形使」名號的另一名金髮少女正陪著弱氣的笑容拚命地想要讓她冷靜下來。

    而看起來最冷靜的紫衣少女一下子衝到了眾人隊列的最前方,她輕推自己鼻樑那小巧的圓片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得彷彿能夠從她所在的位置看見六號鎮似的。

    「次元扭曲防壁?」少女自語著,神色嚴峻,「難道三號也插了一腳?不對,現在他應該拼了命在追蹤有可能搭載著古代扭曲防壁系統的未確認龍機神才對……那這人……」

    少女的自語忽然中斷,她猛的擰頭望向威士奇歐本部堡壘地方向,隨即她腳下冒出數圈紫色的光環。看起來就像她用腳尖點了點不存在的水面散發出的漣漪——然後她就藉著著「腳尖輕點」的力道頃刻間將速度提升到極限。

    紫衣少女身後的兩名魔使少女也在一瞬間進入高速機動狀態,飛快的從自己所在的位置逃開,她們借宿的旅店當中也像蘑菇噴灑孢子似的四散飛出一大群光點,下一刻帶著雷霆地鋼鐵彈丸就掠過伊麗莎白方纔所在的位置將旅店的屋頂砸了個稀巴爛,兩條光束接踵而來,追著到處跑的伊麗莎白在八號鎮的建築群中留下兩道火紅的痕跡……

    結束規避動作之後「蒼紫元素使」並沒有理會還被那兩條光柱追著跑地同伴,她再次推了推因為機動動作而順著鼻樑滑了好一段距離地眼鏡,臉露出些許的笑意:「不管怎樣,看來鉤了。」

    這邊徐向北也被嚇到了:那種威力的炮擊竟然直接擋了下來?那可是炮擊系幻翼使出的近似超必殺的攻擊啊!而且月光之東的女孩子們不都是擅長暗殺的主兒麼,可有這防護力的話正面戰什麼地根本就不在話下嘛……

    就在徐向北疑惑地時候。辛西婭臉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辛西婭共享過來地空識中,安茨在接下了那一發驚天動地的炮擊之後,先是回頭看了眼庫洛卡瓦家的大宅子,似乎做了個「這裡就交給你們了」的手勢,然後她就那樣輕輕的蹬了蹬地面,就和那些魔使一樣不借助任何東西就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了小半圈之後就向著月光舟疾馳而來。好了,不管怎樣,我們去迎接下辛西婭在精神鏈接裡這樣說道,隨即從椅子站了起來。一臉輕鬆的表情看著徐向北,因為辛德蕾拉還在休眠所以這次就由我……

    辛西婭的話語到這裡就停住了,她愣愣的看著艦橋入口的方向,徐向北順著辛西婭的目光望去,剛好看見辛德蕾拉那披著藍色長髮的身影佇立在門口,少女的體力大概還未完全復原。所以她一副虛弱的模樣靠著門框的邊緣。那姿態配合著她臉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不免要心生愛憐……

    「辛蒂,你的休眠時間不是……」徐向北剛開口,辛德蕾拉就離開了靠著的門框,搖搖晃晃向著徐向北走來,徐向北趕忙打住話頭緊趕兩步衝到她面前將她扶住。

    辛德蕾拉用額頭輕輕的靠著徐向北的胸膛,非常急促的小口小口的喘著氣。

    徐向北下意識的抱緊少女的肩膀,語氣裡也不由得帶了些微的責備:「太亂來了,你應該好好休息!」

    「對……不起……」辛德蕾拉用手輕輕抓住徐向北胸前的衣服。竭力平復自己的呼吸。「但是,總覺得。不趕快醒來……是不行的……所以……」

    徐向北撫摸著辛德蕾拉的背脊,在少女的耳邊不斷的耳語說著:「夠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在徐向北背後的辛西婭看著這一切,最終無奈的笑了笑,用只有自己能聽見地聲音自語道:「真是的……辛蒂你總是這樣……太狡猾了……」

    剛才從八號鎮奔湧而來的能量洪流同樣對月光之東的外部建築結構造成了相當程度的打擊。靠著外圍的客房的窗戶幾乎全數被毀,不大不小的火焰也在外層的走廊蔓延開來。

    但是月光之東地內部建築,特別是建立在大陸山體內部的姑娘們的住房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表面看是為了節省資金才在巖壁中天然洞窟中修建姑娘們的住房,就像伊特古拉無數中下層人民干的那樣,實際月光之東的洞窟花費了無數的金錢,用了好幾代的時間,才被加固成現在的狀態。

    這是一個巨大的保險庫,正是這個防範嚴密地大洞窟和其中設置的無數陷阱和保安設施,保護著這些殺手少女們的生活和她們的副業。當然威士奇歐的存在對月光之東來說就是最好的保障。可堅固的老家對於這些免不了要遭人怨恨的少女們來說同樣必不可少。

    可現在這原本應該是風塵少女們最後的平和之所的洞窟住宅卻變成了絲毫不遜色於外面地人間地獄。

    洞窟的最深處,半鑲嵌在牆壁當中的油燈那昏黃的光線中,冰冷的寒光閃過,利刃劃過牆壁發出的嘶鳴輕而易舉地壓過了切開柔軟肉體地聲響,然後是重物翻到的悶響——這一系列的聲響在寂靜的洞窟中顯得異常的巨大異常的刺耳,就連隨之而來的「流水聲」也異常的清晰。

    寒光再次閃爍,利刃地主人用麻利地動作將刀刃收回,收刀的過程中還順帶將沾染在鋒鏑地紅色液體甩到洞窟的牆壁。那流暢得一塌糊塗的動作,在加那刀身的長度和洞穴本身的狹窄,充分說明刀的主人有著極其嫻熟的技巧。

    刀刃的主人前方傳來後退的腳步聲。以及什麼東西撞牆壁的聲音,於是刀刃的主人抬起頭,目光落到月光之東四媽媽桑之一的戀.月身。

    短髮的少女看了看已經倒在血泊裡沒了生氣的同為媽媽桑的長髮少女,又抬起頭盯著殘殺同伴的那個人,臉意外的沒有浮現出憤怒也沒有顯得恐懼,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以及悲傷。

    「為什麼?」少女緊靠著背後的石壁,緩緩的搖著頭,彷彿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似的甩著自己的短髮,「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娜娜佳!」

    「為什麼?很簡單啊!」將幾乎有自己身高四分之三的高度的長刀反手橫在身後的少女就像往常一樣露出開朗得不得了的笑容。粉色頭髮梳成的偏馬尾隨著她那不斷邁向戀的腳步輕輕的左右搖晃著,刀尖時不時的碰觸到洞窟牆壁發出的金屬聲響就像在給她的腳步聲伴奏似的,「月光之東的主密室啊,雖然只有雪能進去,但是如果發生月光之東的兩位以的媽媽桑短時間內在月光之東洞窟的範圍內失去性命的狀況,密室就會將這判斷為緊急情況。會破例允許雪以外的媽媽桑進入哦!」

    「密室?」戀吃驚的瞪大了雙眼。「……是《埃達抄本》?為什麼娜娜佳你要拿《埃達抄本》?」

    「因為啊,」娜娜佳在戀面前不遠的地方站定,雙手背在身後,對戀露出比剛剛還要開朗還要嫵媚的笑容,從她背後照來的昏黃燈光將她的身影透射在戀周圍,將短髮少女完完整整的覆蓋,「月光之東也好,銀色十字軍也好。有翼死神也好。都是打算讓大地再次迎來黎明的?而我啊,屬於不希望大地迎來黎明的那些人之一。看,很簡單?啊,對了,抵抗什麼的還是算了,正面戰我壓倒性的有力哦……」

    「娜娜佳……」戀似乎都要哭出來了,可她臉的表情顯示她依然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喂喂,小戀你殺的人也不少了,怎麼能露出這麼軟弱的表情呢?」說著,娜娜佳的刀刃已經插進了戀的胸膛,剛好從乳峰之間切入,發出悅耳的「噗」的聲響。

    娜娜佳將刀刃從戀的身體中抽出來之後,少女的身體一邊往外噴射著溫熱的紅色液體,一邊像個破口袋似的往旁邊倒去,緊接著戀靠著的石壁在轟鳴聲中緩緩的向一側滑開,露出內側的洞穴,以及洞穴中央的石台擺著的古舊本。

    娜娜佳揮了揮刀,將刀不多的鮮血甩到石壁,然後跨過昔日同伴的身體邁進了石室。

    她邁過到底的戀的身體時,雙眼已經失去光彩的少女的嘴唇輕輕蠕動,似乎在無聲的說著:「我,一直對娜娜佳你……」

    然後少女的唇不動了。

    可娜娜佳似乎知道少女說了什麼,否則的話,她不會在這個如此巧合的時機輕聲吐出「對不起」三個字,而她的臉也隨之閃過悲傷的神色。

    「不過,這是和最重要的人的約定,所以,對不起。」娜娜佳留下這樣的話語之後,大步走進了月光之東的最高禁地。

    邁進石室之後,娜娜佳將手中的利刃插進石室的地面,空出手來從懷裡掏出無色透明的圓形徽章,徽章的雷歐納德紋章在昏暗的石室中散發著微光。

    娜娜佳將徽章放到石室當中的桌子,在紋章向空中透射出立體影像的同時,伸手拿起同一張桌的那本古舊的籍。

    沒等少女翻開籍的封面,紋章中透射出來的影像就漸漸成行,凝結成一根漂浮在虛空中的水晶稜柱——這是雷歐納德後裔們進行即時通訊的標準配備了。

    水晶最終定型之後,正對著少女的那一面亮了起來,一個醒目的古代字符在光芒中浮現。

    那是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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