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戰旗 歷史的碎片 261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3)
    多菲雷亞坐在碼頭廣場旁的台階,看著碼頭廣場正在舉行的體育比賽

    那是一種多菲雷亞完全沒有聽說過的運動,整個運動圍繞著一顆干化過的奇異的硬殼果實和一根木棒展開,多菲雷亞坐在一邊看了好一會都沒看懂碼頭廣場的人們正在搞什麼——在她眼裡他們只是在不斷的重複扔出果實和揮棒打擊果實動作罷了。據說這種運動在奧拓斯達大叔少年時曾經生活的大陸非常的常見,而現在則是作為每次奧拓斯達的朋們因為「天下一」而聚集在一起時的慣例遊戲項目存在。

    多菲雷亞因為早揮劍揮得太用力,現在手根本就使不勁,甚至連手臂真實存在的實感都快要感覺不到了,所以她只好拒絕了奧拓斯達大叔的邀請,坐在碼頭廣場旁邊的台階,看著此時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人們在廣場揮灑汗水。

    「手還是一點力氣沒有麼?」多菲雷亞抬起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坐在她身邊的瓊迎著她的目光露出微笑。和多菲雷亞不同,瓊之所以在這裡旁觀是因為她本身就不擅長運動,因此不光是這一次,一次「天下一」時她和姐姐杏一起來奧拓斯達家寄住的時候就已經在充當這比賽的旁觀者了。

    「好一點了,」多菲雷亞輕聲說道,「瓊你不去玩一下麼,反正只是遊戲罷了,你看就連那個傢伙都玩得很開心呢!」

    多菲雷亞口中的「那個傢伙」指的正是徐向北,此時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場打得最差的就是徐向北了,雖然到了異界之後徐向北的身體得到了相當充足的鍛煉,以至於他也能夠閃開杏的字典,可是想讓他在參加者幾乎全部是老自由傭兵或者高位羽翼少女的體育運動中有什麼作為,那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但是徐向北看起來還是玩得很開心,在瓊和多菲雷亞對話的時候,他剛好被杏地高速直球打了個仰八叉。他那誇張的跌倒動作讓接球的奧拓斯達和投手杏立刻就開懷大笑起來。

    「好像很開心嘛。」多菲雷亞併攏膝蓋,縮起肩膀將無力的雙手支在膝蓋,看著溢滿了歡樂氣氛的球場說道,話音剛落她就把下巴埋進了兩手的大臂之間,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故意揮開了奧拓斯達的手,藉著臨時跑過來的杏的力量一邊從地站起一邊跟大叔開玩笑的徐向北。

    「嗯。很開心呢。」瓊以輕快的語調應和著,短髮少女臉帶著笑容,和多菲雷亞注視著同一個方向,目光裡帶著些許的憧憬。

    多菲雷亞察覺到少女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憧憬,無奈地歎了口氣:「想一起玩的話過去不就好了,又不要我坐在這裡,姐姐就可以放心的去玩了,而且。能看到姐姐開心的笑容。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番話讓多菲雷亞的臉色顯得有些尷尬:「抱歉,我剛剛還以為你……真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

    「沒關係沒關係,換了我在那種情況也會會錯意的……」瓊的臉滿是善意的笑容,她連連擺手,示意多菲雷亞不必在意。

    這個短暫的小插曲之後,瓊繼續剛剛的話題,「我已經給姐姐帶來了很多很多的麻煩了。從小姐姐就一直照顧我,到爸爸失蹤了之後,姐姐想找個比較好心腸的翔士同契,然後讓他也擔負撫養我的職責,但是我因為不想姐姐被別人搶走,任性的讓姐姐做了我的羽翼。之後的戰鬥裡因為我實在太笨手笨腳了,搞得姐姐總是要硬吃攻擊,但是每一次姐姐都極力不讓我受傷,而且每次戰鬥結束之後,明明比我還要筋疲力盡,卻總是硬撐著去做飯……如果姐姐是鷹的話,我就是被她的翅膀保護著的鴿子,所以我不能再從姐姐那裡拿走更多的東西了……」

    「鴿子與老鷹麼……」多菲雷亞小聲呢喃著,她忽然又想起還在布裡多瓦帝都的深宮中時的種種,想起自己的兩個姐姐,以及日復一日的追逐著姐姐們的背影的自己,自己和兩位姐姐何嘗不是鴿子與老鷹的關係呢,不同的是,自己從來沒有像身邊的少女一樣享受到老鷹的翅膀的庇護——

    稍微有點羨慕呢。

    「稍微有點羨慕呢。」忽然從多菲雷亞的後腦方向傳來陌生的少女的聲音,多菲雷亞扭過頭,直到看到那名少女的面容之前都沒想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裡迦坐在比多菲雷亞和瓊所在的階梯高一級地台階,柔順的長髮一直垂到她屁股下的地面,像天鵝絨的地毯一般鋪開。

    「這……這沒什麼好羨慕的?」瓊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意思,大概對於這名少女來說,被別人明確地告知「我在羨慕你」是一種比較新鮮的體驗,她稍稍伸長脖子,看著裡迦身後的走廊。卻沒發現本應陪伴少女的女僕的身影,「啊,那個,裡迦小姐,您一個人跑出來了麼?」

    「啊,今天那個麼。被我稍微糊弄一下就手忙腳亂的走掉了,那個傻乎乎的司少女不在可真是幫了大忙……」裡迦剛說完,目光就落到戴著用來接球的大手套站在廣場角落的希達身,「為什麼她會在那裡,明明就是個運動白癡不是麼?」

    「我覺得在別人背後這樣說人壞話是不對地……」

    瓊的話語讓裡迦「刷」的一下把那很有魄力的眼神轉到她身,少女不悅的皺起眉頭「為什麼……老師你會在這裡?」

    「那當然是因為這艘船是根據我的命令離港的緣故。」肖恩淡然答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菲娜臉的驚訝只持續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少女終於拉下臉來,沉聲說道:「老師,我不知道您現在的身份,我只希望您不要讓你從前的學生為難才好。」

    「雖然你說得確實很對,但遺憾的是我們這邊也有不能停船地理由。如果要阻止我們,就擊沉我們!」說完肖恩往前走了好幾步,一直走到艦橋的欄杆旁邊,他撐著欄杆。一臉認真的盯著空中正隨著戰艦的運動向後倒飛的少女,一字一頓的問道,「反倒是你,菲娜,和帝都共存亡就真地好麼?呼應母親的期望就真地這麼重要嗎?」

    菲娜竟然一時語塞。

    少女就這樣一邊隨著戰艦一起在空中飛行,一邊沉默著。因為帶著濃重濕氣而清晰的預示著暴風雨將至的大風撩起少女那銀色的長髮,散開的髮絲就像翅膀一樣在少女背後輕輕舞動。

    終於。菲娜開口了。

    「這是母后第一次給予我這麼大的實權。我不想讓她失望。」

    在擔當帝都衛戎司令之前,菲娜也沒少擔當帝國的官職,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那種不需要獨立做出什麼重大決定地職位。儘管她一直在學習權術,學習治國地方略,學習軍事理論和空戰技巧,可諷刺的是,在這位公主到現在為止地政治生涯中。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蓋章獲得的。那都是別人早就準備好了擺在那裡,只要她拿著皇家的印鑒去蓋個章。就變成了她的成就。

    這一點不但帝國的高層貴族們知道,菲娜自己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所以菲娜非常感謝母親將衛戎司令的職位授予自己——儘管她知道這多半是一份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成就的差事了,就算奮戰到底,也多半不會有人為自己的英勇而歌唱!

    但是菲娜還是想做好它。

    少女那決絕的面容將她心中的思緒清晰的傳達給了肖恩,公主陛下曾經的老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將這氣息呼出,隨即搖了搖頭:「既然你這樣想,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只能祝你好運。」

    「謝謝,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恕我不能放老師您和您的下屬離開了,這是您教導我的,就算會失去珍貴的戰力和同袍的生命,都不能讓姑息會動搖軍心的因子。」

    「是啊,你還記得這點讓我非常欣慰。」肖恩的笑容依然爽朗,「照這樣看,你應該也記得我說過的別的東西?比如說,永遠不打無準備之仗?」說話的同時,肖恩從自己懷裡掏出潔白的手帕,摘下自己的眼鏡輕輕擦拭著。

    隨著最後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菲娜的臉色大變,而肖恩則不緊不慢的將擦拭完成的眼鏡重新架到鼻樑,在他托著眼鏡的那隻手擋住他的嘴唇的時候,他輕聲接了一句近似自語的話語:「你的母親從來沒對你抱有期待——本來還想告訴你,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知道真相的時候可不要哭哦,我的小公主殿下啊!」

    肖恩的話音剛落,從沙恩霍斯特號忽然噴出一大股煙霧,濃密的白色霧氣當中參雜著高能態的第八粒子,於是菲娜的視野和空識都一下子被這些霧氣徹底攪亂,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空識擾亂霧麼!可惡,老師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奸詐……」

    菲娜猛的將自己飛行路線拉起,一邊升一邊對周圍扯開嗓門大喊:「往去,穿出霧氣了之後在空集合!」

    當菲娜領著自己的臨時禁衛翔士隊在霧氣之外重新集結完成之後,沙恩霍斯特號已經拖著不斷擴散的白色雲霧組成的尾跡,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公主殿下,繼續追擊麼?」一名幕僚官請示道。

    菲娜沉默了一小會兒,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這個瞬間幾天來積累的疲倦似乎一下子爆發出來,一直強迫自己保持精神抖擻狀態的帝國第一王女的聲音忽然變得既無力又無奈:「夠了,隨他們去。」

    幕僚不再說話,菲娜就這樣懸停在空中,看著載著恩師的飛船消失在遙遠的雲海的那一頭。

    忽然,菲娜的羽翼米亞的聲音通過精神鏈接傳入了第一王女的腦海。

    公、公主殿下,那、那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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