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戰旗 歷史的碎片 242 光芒
    伊斯坎塔娜注視著手中的懷表,在秒針和分針重合在表盤頂部的數字十二的時候,她「啪」的一聲闔了懷表的蓋子。

    「時間到!傳令全軍,前戲結束了,攻擊開始!」伊斯坎塔娜猛的一揮手,她的披風隨著這動作在風中嘩啦一聲展開,披風背面那由藍底白叉聖安德魯旗和王室的徽記組成的軍徽在風中搖曳。

    不等信號彈升空,以艦隊總旗艦弗雷姆黑子號為首米德特魯加標準戰列艦群和運載著陸戰隊的登陸艦大隊就緩緩的脫離了由穆薩級組成的炮擊陣列,隨即啟動了第一類航法,在空中犁開第八粒子的波浪,留下道道第八色的航跡。

    烈日要塞的另一面,原本只是擔負封鎖任務的快速艦隊的旗艦,三名重甲的翔士成品字形佇立著,三人的面目都長得凶神惡煞,他們笑一下就能把任何未滿十歲的小孩嚇得嚎啕大哭,三人的鎧甲也和那可憎的面目一樣採用了給人陰暗恐怖的黑色和紫色混合的配色,有傳言說,那三人的羽翼形成的鎧甲原本不是這個顏色的,可當他們擁有了幻翼的實力之後,就連他們的羽翼都被他們那凶殘邪惡的心給染黑了。

    「是開戰信號!」三人中眼睛帶著疤痕的那個略顯肥胖的傢伙說道。

    為首的那人不回話,只是抬手將自己地鎧甲的頭盔面罩放了下來。緊接著頭盔正中央裝飾的那顆碩大的紅寶石中亮起幽幽的光芒,看起來就如同傳說中那凶殘的獨眼巨人的單眼中那殘暴的目光一般。

    「要出擊了麼?」快速艦隊的司令長官問道,隨即他就被射到自己臉地紅光閃到了眼睛。

    紅光中當中低沉的話語聲傳入司令官的耳畔,那話語聲帶著奇妙的顫音,顯得悶聲悶氣的,聽起來給人一種正在聽大鐵罐說話的錯覺:「要一起來麼?」

    艦隊司令官也算是跟隨女王陛下征戰多年的老戰士了,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胸腔還是不由自主的一緊,好在他地經驗和勇氣使得他那一瞬間的失態並沒有表現出來,至少他覺得並沒有表現出來。

    可他覺得對他說話的那個將自己包裹在厚厚的黑色鎧甲中地人正在嘲笑他那一瞬間的動搖。

    艦隊司令官和黑色翔士的首領對話地時候。另外兩人也放下了自己頭盔地面罩,紅色的獨眼中亮起凶殘的光芒。

    領頭的那人轉過臉去,以低沉的口吻說道:「黑色三連星,出擊!」

    話音未落三個黑色的身影就從戰艦的甲板騰空而起,他們升空地時候,似乎戰艦都經不住他們起飛造成地衝擊而搖晃了一下。

    面對著向著遠方正在噴吐著火舌的要塞高速前進地三個黑色小點,他們剛剛還站立著的艦橋好一會兒都悄無聲息,最後,不知道哪位軍官嘟囔了一句:「黑色的死神……究竟我應該敬佩他們的勇猛呢,還是該畏懼他們攜帶的厄運?」

    艦隊司令官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吼:「別哲學了。你應該幹好你手的活!我們還在執行封鎖任務!」

    丹布朗公爵拍案而起,瞪了面前那傳令官一眼,才冷聲道:「這是真的?」

    回答他的不是那名被嚇了一大跳的傳令官,而是像個色老頭似的握住自己羽翼纖細手掌的另一名元帥克蘭西公爵:「沒錯。確實是有九名翔士從三個方向同時過來了,而且其中三名確實是傳說中的黑色三連星,那三人的羽翼外觀太好認了。望手有可能看錯。但是我的搭檔可很少出錯。啊,不對,我的搭檔從來不出錯。」最後一句是老頭發現少女的嘴巴開始往撅的時候臨時補的。

    「單獨把九名翔士派過來……這是要幹什麼……」丹布朗老頭微微晃著腦袋自語道,他的老搭檔從後面扶住他的肩膀,讓他緩緩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

    丹布朗所在的要塞司令部大廳成階梯狀分成下兩層,丹布朗所在的層是指揮官和參謀們的地盤,下層則是要塞的射擊指揮部門。烈日要塞裝備的重炮除了擁有比艦隊決戰用戰列艦更加優良的防護之外。還有一個重大的優勢就是它的冷卻系統比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要完備得多。所以它能夠保證對單一目標較長時間的照射,這就意味著如果進攻方卯足了勁從一個方向悶頭悶腦的一鼓作氣衝過來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被要塞的重炮悠哉游哉的挨個照死。所以聰明的進攻方就必然會繞著要塞飛行逐漸接近,這樣的話雖然衝過來的時間可能增加了三到四倍,卻使得要塞的重炮受射界所限不能長時間照射單一目標。

    正在靠近的米德特魯加主力艦隊也是這樣做的。

    而設置在要塞主壘的射擊指揮部門的任務就是保證在兩個炮台接力的時候,盡量讓負責接力的炮台照射的是那個受傷最重的目標。在射擊指揮中心周圍的觀察所裡配備了好幾台特殊的觀瞄儀器,將這些儀器的物鏡對準某個目標的話,在儀器的標尺會顯示出兩個數值,這個數值剛好和對應的某個炮台的觀瞄儀器的相互配套,只要將這個數值交給炮台,就能保證炮台照射特定的目標。當然由於將這個坐標數據送過去需要時間,射擊指揮中心還必須要一併提供目標位置數據變化的預估,所以整個指揮中心裡到處都是拿著計算尺埋頭計算的參謀。

    說白了就是因為指揮手段地落後。進攻方採用這種繞圈打法才會有比較好的效果

    丹布朗公爵就這麼看著指揮中心裡正在不斷忙碌的參謀,看著對著傳聲筒大聲報出目標數據的聲訊兵,凝神陷入了沉思。

    他沉思了大概十多秒,就再一次從座位站起,斬釘截鐵的說道:「那些翔士都是幻翼!」

    這話讓克蘭西愣了一下,有些懷疑的反問道:「不會,要知道九個幻翼差不多是那個女王能調集的幻翼總數的一半了!就這樣把他們單獨送過來攻擊要塞?喂喂雖說是幻翼但是這未免太冒險了一點,戰艦什麼的丟了再補充就是了,幻翼這東西可是聽天由命地啊!」

    「是幻翼!」丹布朗神色堅決。以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我覺得我有點明白那名女王的行事風格了,她和之前我們遇到的對手都是不一樣的。」

    稍微一想,丹布朗就明白了,比起一般的高位翔士,幻翼翔士要麼有更高的防禦能力,要麼有更好的機動性,而相應的他們也具有無以倫比的破壞力,他們才是攻擊要塞這種堅固防禦目標地最佳人選。實際,除非有其他幻翼或者有數量優勢的高位翔士來協助要塞進行防禦。憑借要塞本身的火力要擊落幻翼的幾率並不高,只不過大多數指揮官,包括他丹布朗自己都不敢下這個賭注罷了。

    而那位女王敢賭。

    克蘭西看著丹布朗地臉色,終於歎了口氣:「好。我相信你,老夥計,但是我要提醒你。就算我們倆扎堆出擊。不管去哪個方向,對方都比我們多一個。」

    丹布朗長長的歎了口氣:「出擊,別說笑了,我們倆都老了,雖然還能使出幻翼的招數,但是你覺得現在和那些正當壯年地幻翼單挑,我們能贏麼?而我們一戰死。整個要塞就完了。你應該知道地。」

    說完丹布朗將目光投向自己身旁的軍官,在當中找到了克蘭西帶來的兩人過去的幾名老部下:「你們是陣地防禦戰的專家。我把手裡的高位翔士都派給你們,受到襲擊的區域地低位翔士和陸戰翔士也悉數歸你們指揮,盡量憑借工事地掩護和那些幻翼周旋,不要勉強,目標就只是盡量讓要塞的固定火力多存在一些時間,不要太快被那些幻翼破壞掉。」

    看著三人領命而去,丹布朗神色暗淡地自語道:「讓我們盡可能的殺傷米德特魯加軍,這大概也是那些傢伙們的願望。」

    這時候由那些襲來的幻翼當中的某一人發出的攻擊正好擊中要塞的主壘,明顯的震顫讓指揮所裡的人們都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仰望著不斷有塵土跌落的天花板。

    「沒事的,繼續工作。」丹布朗對自己部下們說道,言語依然威嚴。

    只有他的老搭檔注意到了什麼,用手從背後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丹布朗不知道,自己的行動正中伊斯坎塔娜的下懷。他不知道伊斯坎塔娜給自己的幻翼們下達的命令裡也有一句「不要勉強」,更不知道鋒利的刀鋒已經插進了要塞的心臟。

    一名神色威嚴的老翔士正帶著他的羽翼走在烈日要塞的坑道中,一路走一路乾脆利落的下達著各種指令,所過之處就算再混亂都會很快恢復秩序,帶著敬意的士兵們壓根沒發現那名老翔士身的軍裝軍銜和高階翔士的身份一點不相符,也沒有人有空思考,為什麼一名高階翔士會在這個當兒從外部坑道向主壘內部走,更沒人想過明明是一名高階翔士為什麼他軍裝看起來像是剛剛從那些受損眼中滿是濃煙坑道中鑽出來似的。就這樣,老翔士長驅直入,終於進入了因為丹布朗公爵整肅軍紀加強守備而一直無法滲透進去的要塞主壘的底部坑道。

    目標將近,老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因為就算幾率微乎其微,但是他丟在坑道裡的米德特魯加制防毒面具還是有可能被人發現。不過,老人心想,如果情報沒錯的話,再往前一點開始就不得不強行突擊了……

    就在這時候。他迎面碰到了一名高級軍官。

    那軍官一眼就看到了老人身後地羽翼少女,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他的臉爬滿了疑惑:「高階翔士?我沒見過……」軍官的話停住了,他看見了老人的軍銜。

    沒等他叫喊,一道光束就刺穿了他的頭顱。

    瞬間完成同契的老人將光束掃向通道裡的其他士兵,可還是有人在臨死前對著傳聲筒高喊:「坑道裡有敵人的高階翔士!呃啊!」

    老人用自己羽翼地鎧甲手臂頂端安裝的爪子抓起那名士兵的腦袋,裝在爪子四指當中的粒子炮炮口噴射出的粒子束將他的腦袋打了個對穿。

    緊接著老人騰空而起,緊貼著通道的地面高速向前滑行,向著目標直衝而去。

    主壘的守備司令官是克蘭西帶來的老部下,他迅速理清狀況。開始調動主壘內部原先準備用於巷戰的陸戰翔士部隊和一般隊員,開始沿著通道設防,一時間通道中光束四處飛散,戰鬥地聲音此起彼伏。

    但是被米德特魯加派來執行內部強攻任務的翔士自然有兩把刷子,老人在狹窄的通道中下翻飛,時而貼地急進時而像壁虎一般在兩邊的牆壁間跳躍,或者乾脆抓起陸戰翔士地身體當做盾牌頂著火力前進,老人的作戰技巧之嫻熟讓人驚奇,僅僅經過三十分鐘的戰鬥就讓負責指揮地那名老將意識到,沒有高位翔士地支援。靠著那些經驗不足的陸戰翔士和守備兵,想要擋住這名米德特魯加翔士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他在知道有高位翔士入侵的時候就像主壘層的司令部發出求援要求了,但是卻被告知高位翔士都被派出去對付來襲的敵方幻翼。

    萬般無奈之下,他果斷的下令炸毀主壘內部地幾條主要通道。可是他地命令走得比那名翔士要慢了一點,以至於傳令兵還沒趕到炸藥埋設點就迎面碰了疾馳中的米德特魯加翔士,被光束炮直接打了個透心涼。

    沒有聽到炸毀通道地爆炸聲。也沒有從傳聲筒裡傳來其他的報告。這讓那名守備指揮官知道,自己失敗了,他抓起同向主壘層的傳聲筒大喊:「元帥閣下,主壘西面失守了!請閣下調集部隊支援!這邊是敵人的主要突破口!重複,這邊是……」

    下一刻主壘一側的重炮以及配套光核心的爆炸聲淹沒了他的話語。

    突襲的老翔士沿著來時的通道疾馳,那些剛剛才受到他指點的布裡多瓦士兵們詫異的看著一閃而過的飛行鎧甲,緊接著從那具鎧甲飛來的方向湧過來的火焰讓他們每個人臉都溢滿了恐懼之情。然後灼熱的混雜著第八色光芒的火焰就吞沒了他們的。

    當老翔士從地面某個被砸出來的破洞中衝出的時候。和被他炸毀的主壘主炮位於要塞同一側的三座堡壘內也噴出了沖天的火光。

    看到火光的那一刻,伊斯坎塔娜知道自己贏了。

    此時此刻按照情報中提供的最佳繞行航線圍著要塞轉了幾圈的米德特魯加標準戰列艦艦隊和登陸艦艦隊距離要塞的距離已經縮短了一大半。由於情報部門提供的繞行航線非常的合理,損失比預想的要小,而塞浦路斯小隊達成攻擊目標的時間也比預想的要早。

    當主壘的西側主炮和要塞西部的三座堡壘被摧毀之後,伊斯坎塔娜的旗艦弗雷姆黑子號率先開始轉向,脫離繞行航線,切入突然出現的火力空缺。儘管沒有事先下發隱秘作戰的相關事宜,但是米德特魯加的艦長們都幾乎在同時領會了自己主君的戰術意圖,整個艦隊就像一條找到目標的響尾蛇,跟在那黑色的「蛇頭」後面切入西側的火力空隙。

    開足馬力狂奔的艦隊飛速接近要塞,但是伊斯坎塔娜依然不滿足,她必須要在那位兩位號稱帝國雙壁的老元帥集結起力量在突破口重點設防之前在要塞站穩腳跟。

    就在這時候,早已知曉主人心意的駿馬從船艙中奔出,向著主人高高躍起,光芒中身披戰甲的少女向著正瘋狂的朝艦隊的方向噴吐著粒子束和彈丸的烈日要塞衝去,她肩披著的是米德特魯加的旗幟。

    所有米德特魯加軍人都清楚的知道從弗雷姆黑子射出的那道光芒意味著什麼,狂熱的吶喊聲從艦隊的每個角落響起,「吾皇萬歲」的呼聲中,數不清的光點從戰艦起飛,不顧一切的脫離了艦隊的護盾的防護,迎著地面射來的密集瘋狂的火網無所畏懼的向前衝刺。

    從艦隊衝出的光點們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箭頭,箭頭的尖端再往前幾百米處,擁有著似乎能壓過整個天空中所有光芒的光輝的亮點引領著這道巨大的光之箭霹靂般射向目標。

    「吾皇萬歲」的呼喊聲震動天地。

    強烈的爆炸摧毀了指揮部西邊的牆壁,從那厚厚的牆壁的破口當中,丹布朗老爺子清楚的看到了那條光之箭。

    「蘇菲。」他輕聲呼喚自己的羽翼,少女立刻理解的點點頭。

    「喂喂,老夥計,你剛剛不是才說我們老了,不中用了,而且一掛掉要塞就完了麼?」雖然這麼問,但是克蘭西的表情讓丹布朗清楚的知道他什麼都明白,他是說給現在指揮部裡被那光之箭嚇壞了的年輕軍官們聽的。

    「人總有不得不放棄其他所有考量,奮力一戰的時候。那說的就是現在了。」說完老元帥看著那道光之箭,亮出一個笑容繼續說道,「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就是米德特魯加的勝利之光,為了和她抗衡,這邊也要有相應的光芒才行。」

    「有道理的話都給你說完了,叫我說什麼呢?」克蘭西就像年輕時那樣兩手一攤,「你就做你的發光的太陽,我當個月亮好了。」

    當兩名老人作勢準備升空的時候,一直看著他們的年輕軍官中的一人問道:「我們怎麼辦?」

    丹布朗元帥看著他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戰鬥到你覺得已經足夠了的時候,然後帶著榮耀活下去。」

    說完老人和自己的羽翼完成了同契,他身後的翅膀的光芒給他的身影鍍了一層異樣的神奇的色彩,彷彿他從未老去。

    就在地面的守軍面對著那光之箭那浩大的聲勢,以及「吾皇萬歲」的震天動地的吶喊聲,漸漸失去勇氣瀕臨潰敗的時候,倆個光點從要塞那殘破的主壘中升空。

    這兩顆孤零零的星辰以毫不退讓決意擋在那似乎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的光之箭的正前方,直面引領著那光箭璀璨光華。守軍的士兵們遲了半刻才意識到那是兩個星辰所蘊含的意義,緊接著那種堅決想最瘋狂的疾病一般在守軍中蔓延,已經盡失的勇氣又回到了他們的心中,布裡多瓦萬歲的吶喊從要塞的某個角落響起,一路擴散,最後竟然和天空中「吾皇萬歲」的聲音分庭抗禮。

    然後光芒與光芒碰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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