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未怕金吾呵醉(三)
    說下,論欽陵zhengzhi不是短扳,否則做不了多年大論。不討遇到更強悍的沒祿氏,所以那個下場。書中李賢大部分心腹也是歷史上實有的李賢心腹,不是很高明。我指的是心腹,不是支持的人,書中戴至德也不算主角的心腹。至於段夫慶,史上郭元振與蕭嵩皆向吐蕃施過反間計,史書一筆帶過,可我想不可能在青海喊一喊,吐蕃人就會自毀長城吧?不算是十分地不合理不過是誇大了一些……」小說嘛,呵呵。但也有大大的破綻,武則天與秋仁傑先後都察覺出來。後面說,容我稍賣一個關子。實際上這一段自我感覺蠻好,至少不是太弱智。

    讓段夫慶一「點撥」,李賢又似乎看到光亮,道:「李先生,是說……」

    「殿下,你目前處境是不是只是一條潛龍?」

    「是,」李賢軟弱地答道。說龍誇張,自己快就要成為一條蟲了。

    「《易經》上是如何說的?」

    這個李賢比段夫慶精通了一百倍,立即答道:「潛龍勿用……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

    「還有呢?」

    「潛之為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正是,看到沒有易裡已經教導殿下怎麼去做了……」

    李賢想了一下,十分茫然,再次伏下說道:「李先生,我還是不明白,請先生明點。」

    「隱而未見,行而未成,豈不正是殿下今天的處境。但不是讓你真的潛下去。所以每一卦分成數久,隨著形勢轉變,每一爻也在轉變。潛,是修身養性,坐等時機,不是不作為。」

    李賢更鬱悶,果然是「能人奇士」,可道理你是說出來的,但怎麼去做?看著段夫慶。

    段夫慶又說道:「退啊,然後真切地寫一封奏折,呈到東都,向天皇天後謝罪,天皇天後必然不相信。可那不要緊,也不可能一天兩天能讓天皇天後轉變印象的。然後再寫一封信到青海,向太子謝罪。不過切記,只是隱晦謝罪,不能點明張桂東的事,否則有了文字證據,將是殿下一生的污點。」

    「是,然後呢?」

    「韜光養晦,閉門修書。殿下,你做的那些小仁小義的事,也停下了。能收買幾個百姓,就是算你收買了幾萬個百姓,能不能讓這些普通的百姓,將你推上太子的地位?若是那樣,太子早就能得繼大統。主要還是兩位聖上啊。最少數月後,讓天皇看你,不管是不是真心認錯,可不想爭了,稍稍意識到自己一些缺點了。到時候,有可能天皇反而焦急,怎麼的,得有人替他分擔太子壓力。所以還是有機會。」

    「是,」李賢眼睛更亮了起來。

    「但這是明處,暗處,殿下還需去爭。」

    「如何爭?」

    「有臣在,慢慢一步步來。先安排一局。」

    「什麼局?」

    「臣剛才說過,只要殿下一退,朝中局勢只剩下太zi黨與天後黨。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殿下莫要急,防止天後懷疑。先退下來,沉默,不能急。一段時間後,不知道中書省有沒有你的心腹?」

    「有。」

    「那就好辦,讓他與你做出劃清界線的樣子,這時殿下正是低谷之時,許多大臣與殿下劃清界線。」

    李賢臉一紅,十分羞愧。

    「他劃了清界線不會有人懷疑,脫離了殿下,必然又要站隊,要麼相幫太子,要麼相幫天後。太子在朝堂上的力量十分雄厚,可也不一定,天後的力量在皇宮,在天皇,諸多外戚進入朝堂,甚至一些宰輔也走出自天後門下,還有大臣投靠的。殿下只要讓此人,向王德真進諫,外戚單薄,只有一個武承嗣,起起落落,並且只擔任了太常卿。因此,必須進一步提撥武三思、武攸寧等人。王相公必然同意,一旦他將此議提出,郝相公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李要並不傻,一聽想了想,道:「妙啊。」

    「若是不妙,臣怎麼敢口出狂言,前來投奔殿下,」他稱呼也改了,從在下改成了臣。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大笑。不過笑聲中,還有很大差別的。

    這一笑,不僅是張桂東,李賢也多少上了論欽陵這條賊船。不過眼下段夫慶這條計策惡毒之極,對李賢確實有很大幫助,最少比張大安出的餿主意管用。

    立即從王府中騰出一間別院,讓段夫慶安頓下來。將張大安、高政等心腹喊來,做了引進,然後又將段夫慶的話說了一遍,當然,做了一些細微的修改,比如段夫慶罵張大安等人的話節過不提。張大安低下頭,細想了一下,主意很高明,倒沒有什麼吃味的想。雍王黨如今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有「能人」相助對自己也有益,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道:「閣下果然是殿下的秋魏,某敬你一杯。」

    「不敢。」

    但張大安又問道:「請問閣下原來何處高就?」

    未必善長權術,就能當很大的官,一要機緣,二要處理政務的能力,三要門第,不過以此人的能力,不可能會默默無聞的。所以有此一問。

    「四海為家,漂泊不定,不過忽然思念紅塵,想學一學王猛。

    王猛沒有遇到桓溫與符堅之前,外人來看,一個地道的又邋遢,又沒有用的酸秀才。直到遇到符堅,忽然從一個頑石變成了十六國一顆最明亮的寶石之一。

    是有本事,可你想比王猛,未必太狂妄,然而此人所言,無不切中弊病,張大安不能言。

    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向王德真進言後,又該怎麼做?」

    「張相公,下雨天出行要不要打傘?」

    「要的。」

    「可是天氣宜人,春和景明,陽光嫵媚,能不能打傘?」

    「這個不能。」

    「那就走了,王相公提出來後,各位宰相有何反應,能不能準確料到?況且我只是一個百姓,能聽到的能看到的很有限,僅憑一些傳言,能不能真正掌握這些相公的性格,能不能料到他們具體的反應?」

    張大安又讓這一句問倒。

    「張相公,容我再說一句,凡事要順勢而行,水者遇阻堤積而溢,遇缺即走,所以上善者莫若水。我只能看,只能聽,看更多的,聽更多的,再細想出下一步計劃了。但我已替殿下,做出最大的順勢而行。張相公,可知道這天下最大的勢?」

    「何?」

    「天皇很睿智,然而有兩處不好,是一戀權,所以殿下不能爭這個實權,這就是大勢之一。」

    張大安臉立即憋紅,不管段夫慶走出於何心,憑借這一點,勝過張大安的。張大安的做恰恰相反,是想辦讓李賢爭權。當時不覺,現在回想起來,這個胡人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第二就是有病在身,雖然睿智,已不如往日。有一個比喻,黑齒常之一刀名聞天下,乃世間罕有的勇將。然而讓他醉得如同爛泥一樣,這一刀下去,還有沒有往日的勇猛?陛下已經醉了。」

    這是一個比喻,然而卻是一語中的。

    房氏本來無精打彩的,可聽到最後,也終於心動,在旁邊彎了一下腰,道:「李先生果然是奇人也……謝過李先生相助我家殿下。」

    「不投,臣自會看雲起雲落……逍遙自在。即來投,替殿下分憂解難,是臣的責職所在,王妃勿得相謝。」

    高政已忍不住問道:「那麼這個勢又在何處?」

    「好大的勢,高使君沒有看到嗎?無論是雍王殿下,或者是太子,或是天後,權利還是天皇所賜。若是天皇一心想收,太子的權,都能收回來。難道那一天真的到來,太子敢起兵謀反不成?可是天皇醉了,不是昔日的天皇,權利不要爭,至少不與天皇去爭,已贏得天皇三分歡……s。

    天皇醉了,但天後智慧天下軍有人能及。對天後,天皇又是綺賴,又是防備,這十幾年間,一直在反覆,也不是沒有縫隙。今天太子勢大,天後勢大,天後又支持太子,並且讓最親近的內侍,前往青海扶恤太子,耐人尋味啊,耐人尋味。」

    聽到此,再不懂,撞牆去死!

    房氏一雙秀眸又亮了起來,奇人哪!

    看到各人嘴唇都張開了,段夫慶又說道:「別急,一切等殿下退出來,再說,天後啊。」

    眾人會意。

    這一天晚上十幾人就籌交錯,李賢居然因為開心之下,黑齒常之沒有爛醉如泥,他卻喝得爛醉如泥。

    這個苦命的孩子,他還以為真看到光明即將到來呢。

    首先得退,這個也急不得的。

    不能莫名其妙就退了,如何退,段夫慶只能瞭解一個大約的政治格局,具體的肯定不清楚,這個要張大安等人去尋找機會。正在找機會時,洛陽詔書下達。

    所有宰相要去東都議事。

    詔書沒有明說,可大家都知道,是為了吐蕃侵犯劍南的事。

    王德真看了一眼李賢,冷嘲熱諷地說道:「各位相公,有一件事陛下似乎忘記。」

    崔知溫不知,隨口問了一句:「什麼事?」

    「雍王在監國哪,我們一起去了東都,雍王監那一門子國?」

    崔知溫立即閉上嘴巴。

    張大安一聽機會來了,沖李賢擠了一下眼色。李賢也反應過來,說道:「王相公說得對,自大哥平安歸來,我監這個國,已經十分不合理。只是父皇不讓我辭,慚愧慚愧。」

    這個六皇子怎麼了?換王德真狐疑了。

    李賢又衝一名小吏說道:「麻煩替我拿紙筆來。」

    「喏!」小吏拿來紙筆。

    李緊就當著這些宰相開始書寫,先寫給李治的,兒臣不孝,知錯了,云云。做錯了就要懲罰,請父皇母后懲罰兒臣吧,以戒示天下。青海的事沒有寫出來,可滿篇是忤悔之語。

    寫完了,又寫給李威,還是忤悔之語。

    等墨汁幹掉,將它們封起來……說道:「將它們分別送到東都與郟州。」

    十個宰相讓他這個舉動,弄得鴉雀元聲,有的不解,有的懷疑,有的沉思,戴至德終究是一個寬厚的長者,歎了一口氣說道:「殿下本來是一個溫潤敦厚君子,博學多才,只是因為某些人誤導,走了一些彎路。朝聞道,夕可死,幡然悔悟,為遲不晚。」

    青海死了許多將士,固然可惜。可他終是一個上位者,考慮的事比較全面。死也死了,吹也吹不活,難不成將他殺死,以謝天下?會不會?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責任……是不要再攪局了。只要他真心退出,太子繼位,再無人能阻擋。國家能平穩過渡,這才是社稷百姓最大的幸事。

    當然,他心中同樣很懷疑。

    「戴相公,慚愧啊,此事休提。到現在,我才似乎感到心頭一塊石頭落地,如釋重負。各位,告辭,」李賢一拱手,洒然而走。

    十個宰相大眼瞪小眼的,好久沒有作聲,難道這位雍王真不想爭了?

    回到府中,李賢喊來段夫慶,說道:「我退了。」

    「恭喜,如何退的?」想化解吐蕃的困窘,最好辦莫過於讓唐朝內政動亂。嗯唐朝內政動亂,莫過於讓太子地位不穩。嗯太子地位不穩,莫過於讓李賢上位。嗯李賢上位,莫過於先退後進,眼下是必須退的。可不能真退,但他不是唐朝大臣,聽到的只是吐蕃得到的情報,還有從街頭巷尾聽來的一些傳聞。所以得知道瞭解更多的內情。

    說了一遍。

    段夫慶立即說道:「殿下,今天乘這個機會退出,是對的,可你也必須到東都。」

    「為何?」

    原因很簡單,你不到東都,我也不能到東都,就不能立即得知唐朝的佈署,就不能通知大論。這樣同重要啊。

    腦筋急轉彎,真正原因不能說的,得找出一個借口,還是必須能拿得出的借口。停了停說道:「殿下啊,你想一想,當年太子製出新未,兩位聖上召見,路上速度是快走慢?」

    過去了好幾年,有的事都忘記了,想了好久,才說道:「很快的。」

    可眼中終於出現一絲黯然。當年兄弟之間很齊心的,大哥去了東都,自己還協助東宮的那個宮女……調製竹紙。再想回到過去的那段時光,不可能了。

    「為什麼要那麼快?」

    「因為路上早情嚴重,車駕勞民。」

    「當真如此?當年情況是不是與今天十分相似?太子也在監國,可發生了多件大事,兩位聖上很不滿。只有到兩位聖上身邊,盡孝道才是正途。至少要讓天皇看到殿下的孝道。」

    「仙……」

    「殿下,莫要不好意思,無論天皇如何動怒,你也要厚著臉皮,向父母親低頭,有什麼丑可丟的。況且天皇詔書裡也沒有明文說過,不讓你去東都。你還在監國。詔書沒有明文頒發,取消你監國的資格。按照制度,各位宰相要離開,你也要離開。只有在天皇眼前,做給天皇看,天皇才會時常想起。」

    相萬千,大道歸一。也與當年秋仁傑的提議很相似,不過用心卻是不同的。

    「是啊。」

    這一個是字,不僅讓李賢越陷越深,還將這個大禍害帶到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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