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莫怪我心狠手辣
    聽馬貞說得淒涼,王守仁、馮虞只是默默品茗。說實話,茶味確實香醇韻厚,只是幾人喝來卻如何也生不出飄逸脫俗的境界。

    馬貞訴了一陣子苦,發覺氣氛不對,趕忙的岔開話題,說些武夷山大王玉女之類的掌故傳說,費了許多口舌,總算是把王、馮兩人的興致又釣了起來。尤其是提起李商隱、范仲淹、陸游、辛棄疾等文豪留下的摩崖石刻,更是讓王守仁眉飛色舞,恨不得即刻起身去尋,果然不脫文人本色。

    看看天色將晚,馬貞便在神清堂設下便宴,上的都是些山珍野菜,倒也頗合王、馮二人口味。晚間,兩人便在御茶園別院中住下。為防不測,馮虞特派了三名親兵為王守仁值夜守衛。王守仁推不過,便敬謝了。

    正月裡,晚間的武夷山寒風刺骨,馮虞便在屋中點起燭火,隨手翻看些放置屋中的茶書。看得困了,正準備歇息,只聽有人「篤篤」輕扣房門。馮虞一楞,起身開門,外頭站的卻是個黑衣人。見馮虞一臉驚異,那人躬身一禮,悄聲說道:「參見大人。此處不是講話所在,能否裡邊敘話。」

    馮虞看這人並無惡意,便揮手讓他進來,回身將房門虛掩。「你是何人?夜半來此作甚?」

    那人低聲說道:「大人,小的受京師劉瑾劉公公,專為那王守仁而來。這廝狡詐,在錢塘給他逃了。小的聽到音訊,一路跟來。今日晚間方才趕到。看大人已將那王守仁拘於此處,本想下手送他上路,又恐大人另有上命,特來請大人示下。」

    馮虞聽著,脊背上一陣陣的冒涼氣。好險哪,若不是今晚執意加派護衛,只怕此時便生不測。

    不過,馮虞臉上卻是神色如常,說道:「本官原本來此另有公幹,只是聽說過朝廷對此人的處分,不想卻在此遇著。想來是心懷怨望,抗拒王名,拒不赴任,故而將其扣下。只是未及訊問,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內情,故而對他還客氣些。你既是奉了劉公公之命,自然要與你方便。不過,今晚不宜動手。此人若是在此殞命,本官總要擔些干係,有些麻煩。這樣,明日一早,我只說誤會,便將此人開釋,你便候在仁鳳門外,一刀將其結果便是。」

    「這個容易。只是,青天白日地下手,這個,不太好吧?」

    馮虞嗤笑道:「這算什麼?你身上可有執事腰牌?」

    「有,小的有東廠腰牌。」

    「這不就結了。能跑便跑,若跑不脫,便將腰牌一亮,只說東廠辦事。我自放你走,哪個敢攔?」

    「如此也好,就依大人吩咐。」

    完,此人便告辭要走。馮虞眼珠一轉,伸手示意留步:「外頭天寒地凍,明日一早又要行事,你去哪裡棲身?」

    那人笑了笑,「幹這個的哪還有許多講究。尋個背風的所在湊合一夜即可。」

    馮虞搖頭道:「太過艱苦了。要不這麼著,我領你去與我親兵合住一晚,好歹有些暖意,明日一併吃些早點,也不怕睡過了。你看如何?」

    那人感激地沖馮虞一抱拳,「多謝大人處處關照。雖說小的人微言輕,回去繳令之時,也當一力向向劉公公陳說大人忠義。呃,說了這許多,還未請教大人如何稱呼。」

    馮虞淡然一笑:「我與劉公公說來也有些交情,他也知道我馮虞的名字。劉公公的事自然是我的事,哪能不幫上一把。行了,隨我來。」

    馮虞將這殺手領到親兵住處,當面吩咐周百勝給他騰個舖位出來,明日一併安排早飯。此人要做什麼、願走願留,悉聽尊便,不得過問。安頓完這頭,馮虞便向自己住處走去,路上側耳細聽,生怕那人跟蹤而來,確信無人跟隨,快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馮虞猛然拐上岔道,疾步向王守仁住處奔去。

    今夜在此值夜的正是岳海與另外兩人。看見岳海,不待他出聲,馮虞將食指豎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招招手將他叫到院外。

    一邊走著,馮虞一邊悄聲對岳海說道:「看看四周,有沒有人躡蹤窺探。」走了一陣,岳海低聲回道:「不曾有人盯梢。」

    來到野地裡,馮虞低聲對岳海講了晚間來龍去脈,又道:「王先生是好人,我們不能看著他死於非命。我知道你弓箭準頭最好,今夜睡個好覺,明日一早不待天光放亮你便到山門外尋一掩蔽處,待那人出來,趁他無備,你直將他射殺。若是週遭無人,你便將他拖至僻靜處埋了,現場打掃清淨。若是有人,你只管匿蹤離去,後頭由我料理。明白麼?」

    「小的明白。」

    「重複一遍。」

    「是。明日一早天亮前到山門外埋伏,待黑衣人出來,將他射殺。而後清理現場。」說完,岳海抬眼看向馮虞,那意思像是說,我講得一點不錯吧。馮虞讚賞地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自去準備吧。」

    回去的路上,馮虞依舊是步步小心,耳朵支楞得老高,生怕那殺手從哪棵樹後跳將出來,幸好直到屋中都不曾生變。馮虞熄了燭火,躺倒床上,卻是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這可是他第一回下令殺人,心裡頭總有些不得勁,生怕出了什麼岔子,能睡著反倒奇了。到了下半夜,馮虞方才在患得患失間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馮虞正迷迷糊糊的,只聽有人敲門,哈欠連天地硬撐著起了床,穿好官衣大氅,開門一看,原來是岳海。「大人,完事了。」

    馮虞愣愣地問了一句:「什麼完事了?」剎那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你是說,那個……送他上路了?」

    「正是。」

    「可曾搜過身子?」

    「小的將此人拖到僻靜處搜過一回,有塊東廠番役腰牌,還有些銀錢,別個就沒了。」

    馮虞點了點頭,不放心,又問:「那人確是死了?」

    岳海乾脆將來龍去脈細說了一遍:「那人出了山門,便藏身在一塊大石後頭,不住探頭探腦。我早將一枝箭放在身旁備著,待他打呵欠時立馬開工,一箭便釘在後心。隨即我又抽出一枝,衝到近前,對著他後腦又是一箭,便是大羅金仙也活不得了。待我將那人掩埋時,他已是渾身冰冷,再無一絲涼氣了。」

    「搜出的東西呢?」

    「全在這裡。」說著,岳海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又要再掏銀錢。

    馮虞接過腰牌,說道:「銀錢你自留著,我只要這個。」說著,低頭仔細觀看,果然是東廠申字號番子銅牌。馮虞想了想,往懷裡一揣,「埋在何處,帶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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