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世紅顏 第一卷 野草篇 第六章 惡魔之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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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世中的男人們喜歡把悲劇當作樂趣越是扭曲了自己越是會變成凶殘的惡魔。女人們則往往只能做沉默的羔羊可這並不代表著她們希望自己的男人去戰死沙場除了為男人繁衍後代她們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她們弱小的身軀根本無法抵擋離弦之箭。魔鬼依舊是魔鬼地獄也還是地獄。◆

    瑞鼎二年元月三日邢震洲按照邢震英的吩咐跟著師傅原天鏗乘上了前去迎親的馬車。此刻另一隊人馬也一路吹吹打打正冒著風雪朝鶴平城而來。

    齊淮禮坐在轎子上掀起轎簾朝外望了望才一揭起蓋頭雪花便撲到臉上她本能地縮回了頭重新遮上轎簾。她並沒有看清送親隊伍中人們的神情只記得跨過界碑之後她每次掀簾看到的除了山還是山。一座、又一座連綿起伏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不少的山峰已經積了雪朔風吹過透出一陣陣幽怨和蒼涼。

    離開朔芳正式出嫁的那天齊淮信只吩咐送親隊伍不可怠慢還特意派外務大臣凌若松親自護送她到鶴平但對妹妹他卻沒有絲毫的不捨甚至連妹妹的手也沒攜過一次。齊淮禮只要一想到那些情景便不自覺地想要流淚只是雪天行路昏暗和寒冷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責問和控訴都不得不變作沉默。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只消一走進鶴平城門從此以後就要和故國永遠作別。

    翻過一個接一個的山頭之後是大大小小的丘陵才隱隱約約看到了前邊的曠野到處都叢生著松柏林。凌若松騎在頭戴紅花的馬背上看見馬鬃上也落滿了雪花倒心疼起馬兒來。在雪天裡送親還得送到梵靈這種到處都是山巒的鬼地方凌若松算是吃盡了苦頭。但他身為外務大臣若不把郡主及時送到鶴平萬一邢清揚突然翻臉撕毀和霜華的盟約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沒辦法賠給齊淮信。

    「大人前面就是鶴平城了!」

    前行侍從的聲音彷彿雪中的一顆火炭凌若松瞬間忘記了寒冷幾乎要跪下來謝天謝地。他連忙命屬下們快馬加鞭只要進了城誰都不用再受這天寒地凍的苦也不用擔心郡主的身體了。

    梵靈國的迎親隊已在城門口等候凌若松忙命陪嫁隊落轎行禮悄悄朝前望了一眼。那騎著戴花的白馬、穿著黑色金邊新月襖褂、頭戴紅紗斗笠的人無疑就是當新郎倌的邢家公子。梵靈婚禮有個和別國不同的規矩在新婚夫婦入洞房前不僅新娘要頂蓋頭新郎也要戴上遮著臉的紅紗斗笠。凌若松雖然看不清那邢家公子的臉卻也能猜出那是一個多麼英偉的男子而且看他接新娘時的舉止和風度並不像一般的武將世家子弟那般隨意興許是為迎合霜華的京風做了一番精心準備。

    夫婦倆拜天地的時辰是黃昏時分。凌若松拜會了邢清揚夫婦接著就命人將郡主的嫁妝搬了過來在場的賓客都看得呆了。那些裝飾精美的箱子剛一打開就是一片金光閃閃迷得人眼花繚亂。

    「大領大人大妃這些都是敝國主子為淮禮郡主準備的嫁妝以及送給府上的賀禮。二位請看這衣櫃、櫥子、床櫃是用上好的紅木整塊所造金馬桶、合巹碗盞是純金製造那邊的一對椰子經過海邊奇人以秘法加工雖然天寒但它們直到今日大喜還保持著新鮮。」凌若松一邊解釋一邊陪笑著彷彿故意在向邢家炫耀霜華齊家的雄厚財力。

    賀夫人早就看得入了神若不是在婚宴上她恐怕早就叫人把東西全搬了回去。邢清揚冷笑著白了妻子一眼轉頭對凌若松道:「齊大領果然大方不過我梵靈倒是不缺錢也委屈不了郡主只是這大禮我們收下之後齊大領會不會嫌梵靈的回禮寒磣。」

    「大人這是說哪裡話?我們主子只有淮禮郡主一個妹妹自是視其為掌上明珠才會吩咐在下讓每一件嫁妝和禮物都得沾上金子以示吉利和他對妹妹的疼愛……」

    「瞧瞧我開個玩笑你這個外務大臣到認真起來了!」邢清揚摸著鬍子哈哈大笑轉身攜起凌若松的衣袖走入了席間。

    夫妻交拜之後新郎新娘就被簇擁著送入洞房。賀夫人見丈夫陪客人喝酒已經漲紅了臉眼看就快醉了連忙送上清茶要扶他回房。可就在此刻她像是突然現了什麼悄悄湊到丈夫耳邊嘀咕了幾句。

    邢清揚聽罷酒似乎一下子醒了他拉著妻子走到宴會廳外連忙喚來丫環紅蓮問道:「大公子今天去哪兒了?」

    紅蓮垂著頭戰戰兢兢地回答著:「大人恕罪奴婢從今天一早起就在勸說大公子出席婚禮。可是……大公子說二公子是被您逼迫成婚他不想看到二公子痛苦的模樣所以才……一個人去了藝伎院。」

    「什麼?震英去了藝伎院?」賀夫人瞪大了眼睛臉上青筋都快爆了起來。

    邢清揚卻搖了搖頭先前的擔憂好像瞬間即逝他叫紅蓮下去轉頭對妻子笑道:「罷了反正震洲已經成了親震英想通了明天自己就會回來。你應該知道那孩子跟震洲不一樣藝伎院那種地方他不會呆太久你不用擔心還是去招呼好那些女賓吧。」

    賀夫人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看了丈夫一眼忽然望見坐在旁邊獨自飲茶的方夫人嘴唇扭曲著喃喃道:「香凝你的震洲要是敢帶壞我兒子我非要你們母子倆好看不可!」

    方夫人沉默不語根本聽也沒聽清賀夫人那低聲卻凶狠的惡言從看到兒子進入新房的一剎那開始她已欲哭無淚。

    新房中紅燭高燒喜娘與侍從都已退下只剩了一對新人坐在床前。新郎小心地揭開了新娘的蓋頭這霜華國的郡主好美!明眸皓齒、粉面桃腮羞澀地微微低頭活脫脫一個落入凡間的仙女恐怕就是那不近女色的神明信徒也要對她的艷麗為之一驚。而齊淮禮也看到了新婚丈夫的模樣看來哥哥倒沒有欺騙她這邢家公子面目和善並非想像中那樣差勁。

    可是她如何也沒想到就在此刻新郎竟突然跪倒在地。「郡主恕罪震英無心欺瞞郡主實在是救弟心切才會出此下策!」

    「你……這是什麼意思?」齊淮禮櫻唇猛然顫動。

    「郡主在下並不是邢震洲而是其兄長邢震英我弟震洲因為誓死不從父命已被在下送出梵靈。政策聯姻實屬迫不得已相信郡主一定能理解在下和我弟弟的苦衷我保證今夜不會碰郡主一根頭將來定盡力擇日送你回朔芳。」

    邢震英橫著心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齊淮禮會有什麼反應但只要能挽救弟弟他無論如何也要和老天賭一把。但若齊淮禮不配合他也只好認命想必此刻邢震洲已經到達了安全之地。

    齊淮禮恍然大悟但她沒有驚恐更沒有大喊大叫明澈的眼眸噙滿了淚花。她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等深厚的兄弟之情可她那成日只想著國家大事的哥哥又如何呢?她打從心底感激邢震英的好意但倘若自己回去朔芳梵靈和霜華兩國是否就意味著將要開戰?她搖了搖頭竟然輕輕攜起了他的雙手。

    「郡主……」

    「不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因為不管你是二公子還是大公子你都已經跟我拜過堂我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你肯為弟弟作出如此大的犧牲足以證明你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淮禮一介女兒身原本就是聽憑長輩之意出嫁能將終身托付給一位好相公我已無怨無悔。」

    邢震英心頭泛起一陣酸澀這年紀輕輕的郡主竟如此深明大義只是她太過柔弱柔弱得只會像飄在水上的落花順從自己的命運。然而她已經倚在了他懷裡他無法去證明那是一個可憐女子對他的依賴還是一種變相的邀請今夜他恐怕必須把腦海中另一個影子抹去。她的溫柔她的羞澀讓他不自覺地擁住了她許是借了一點點酒意很快就沉浸在深邃、愉悅又帶了點犯罪感的纏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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