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2107章 跳坑的人好踴躍
    張用急得一邊跺腳,一邊說:「怎麼能行,這可是天大的事,私開邊釁,這是挑起兩國的戰爭,怎麼能瞞的過去?」

    鄧御夫在旁邊頻頻點頭,趙興不屑的撇撇嘴:「多大點事——我問你,當初王荊公置青苗法,京城百萬人流離失所,賣兒賣女、典當妻子、拆毀房屋、砍伐桑柘……百萬人啊,百萬人沿途哭嚎,京兆又在政事堂的眼皮底下,政事堂諸公知道這事嗎?他們知道百萬百姓在哭嚎嗎?」

    張用怒氣沖沖回答:「怎麼不知,京兆吏每日三告,政事堂的官員怎麼不知?」

    「那麼官家知道嗎?」

    這個問題徹底把張用噎住了,他猶豫半天,才小心的說:「官家……初不知此為政事堂的事,王相公以為這是舊黨官員別有用心,攻擊新法。故而……」

    「故而——凡是來報告百姓困苦的官員,都被說成是詆毀新法,是對新法的惡毒攻擊,是對變法的妖魔化宣傳,王相公向來以為人言不可畏,從不怕把敢說話的人罷官,貶謫出去、折磨致死,甚至不惜創造文字獄以禁錮言論,是吧?

    想當年,鄭俠上《流民圖》描述百萬流民慘狀,請求朝廷罷除新法。奏疏送到閣門,還不被接納,只好假稱秘密緊急邊報,發馬遞直送銀台司,呈給神宗皇帝。是吧?……然後呢?」

    張用想了半天,難以回答。鄧御夫沒做過官,但看著張用的臉色,小心的猜測說:「然,官家最後還是知道了。是吧?」

    「怎麼知道的?」

    「某官……」

    「打住!你已經說出了關鍵詞——某官!唯有官員報告,上面才會知道。當官員們不願報告的時候,這事無論多大,都會當作一個屁。京兆百萬人地苦難都算個屁。如此算來,我們幾百人的小事算什麼?沒有官員報告,這事何曾發生?即使有了官員報告,若有人不願意它出現,哪怕你一日三報告,這是有何曾發生過?那些敢報告的人,那倒不怕流放的路漫長嗎?

    好吧。那麼。我們密州能報告此事的有幾人?嗯,王子韶算一個,索問道算一個,還有呢?

    所以,這事只需搞定兩個人就行了。哼哼,所以你覺得這事很大,我認為很小——讓兩個人閉嘴而已,我們做不到嗎?大不了,再加上登州幾名官員。還有誰,誰還能說上話?」

    趙興地話其實說了半截,書上常常教導孩子們:皇帝(最高官員)對所有醜惡的事情都不知實情,都是被下面蒙蔽的——實際上這是愚民,是尋找替罪羊的一種政治手段。

    張用是皇宮看門人。他知道更多地真相。比如:眼皮底下京兆府百萬人的毀家逃亡。皇帝不可能一無所知——他只是裝作一無所知而已。官家什麼時候需要知道真相——第一:摀不住的時候;第二:當需要事件做政治武器打擊某人的時候,相關人員才能「真的知道」。

    政治。從來就是這樣。張用對此只有感性認識,所以他恐慌;而趙興理性的認識到這點,所以他很坦然,他坦然的知道:政治家對自己不喜歡聽地事情,會選擇性聽不到,哪怕你在他耳邊大聲疾呼,他依舊假裝聽不到。

    也許,章給地保票不可信;也許,傳言最終能揭露真相,然而,短時間內,他只需搞定倆個人就行。買通倆個人是小投資,卻能給他帶來大收益,從成本效益的關係來說,這個險值得一搏。

    趙興剛才話已等於變相指責了皇帝,放在其他朝代也許會被當作大逆不道,聽眾會翻臉走開。但在宋代,在場的兩人雖然感到很難堪,他們還在注意傾聽,傾聽趙興有什麼辦法會讓朝堂上的人對此事「選擇失聰」。

    「我們今日做了什麼,數百人在護航過程中遭遇風暴,漂泊至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然後登岸,一不小心撞入了營州……你把這事再往上面想一想」,趙興循循善誘的問。

    「上面,知州那裡……」張用像被催眠一樣的傻呆呆的說。

    「王知州不算,他跟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再往上面想。」

    「兵部那裡……」

    「再往上面想,再大膽點,往上面推。」

    「樞密院?官家?」

    「你往太祖、太宗那裡推想。」

    「太祖、太宗知道了這事……」

    「你這人……」趙興一副拿你沒辦法地無可奈何,他費力的引導:「我問你,太祖、太宗平生之願是什麼?」

    這個問題張用回答的很快:「太祖、太宗畢生之願就是恢復幽燕!」

    「好,你把剛才說的那句,跟我們今天的事聯繫在一起。」

    張用還是一副茫然無知地樣子,鄧御夫已經明白過來,他喃喃自語地說:「太祖、太宗畢生之願就是恢復幽燕——我們今天誤入營州。」

    那兩人還在苦苦思索這兩句話之間的聯繫,但有過航海經驗地源業平已經反應過來,他馬上反對:「這不行,我們的小船最多裝載二三十人,想在海邊投放上萬的隊伍,至少需要上百隻大船,此外,還要運送攻城器械、糧食補給……這樣一支孤軍投入茫茫的萬千大山,又不敢過於深入內陸——與大事無補矣。」源業平的議論讓那兩人頓時醒悟,鄧御夫回答的很快:「即使與大事無補,從此亦無遼患矣!」

    鄧御夫說的是,如果遼國再在邊境上發動騷擾戰爭,那大宋水軍可以到遼國後方。沿海地區實施反騷擾,這樣,雖然大規模發動跨海作戰受船運限制,並且時機也是不成熟的,但小規模騷擾卻是可以做到。如此一來。遼國方面有了顧忌,再不敢肆無忌憚來大宋搶劫了——遼人把這種搶劫文雅地稱之為「打草谷」。

    張用雖然人蠢,但對於官場運作那套還是很清楚地,鄧御夫一提點。他馬上領悟到其中的奧秘:「你是說:我們這次若是襲擾成功的話,為了不讓遼國警覺,只要我們做得隱蔽點,政事堂的相公們會裝作不知道。」

    「對!我們這次如果襲擾成功的話,政事堂地官員為了推卸責任,並且不讓遼國警覺,從而在沿海戒備。甚至撤離沿海人員。使今後的大規模作戰失去了隱秘性……那麼,只要我們做得手腳乾淨點,他們自會幫我們擦屁股——此事事關機密,今後誰問你,你以大義相責,但凡知情的官員,誰敢私自洩露?

    下面無人說話,政事堂會無事生非嗎?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手腳乾淨——隊伍裡面不是還有一百多個女真人嗎,我船艙裡還有足夠的倭人甲(倭人稱之為唐人甲)。把那些倭人甲、倭刀都分配下去。讓每位士兵銜枚,禁止他們相互用宋語交談。你說,營州倖存官員發現了這些身披倭甲、手持倭刀地武裝平民,他們會怎麼想?他們認定我們是宋人還是金人的可能性大點?

    我們還有一位真正的倭人——源推官,但凡有開口說話的地方。比如戰事通報。全有他擔當。他那倭人的習慣改不了,造詞遣句跟我們不一樣……在加上點真女真。隊伍中女真人的髮型掩藏都藏不住,以上,林林總總加起來,你說,即使我們事後到處嚷嚷這事是我們幹的,你說契丹人會信嗎?」

    張用略有點動心:「不會,他們更會以為是女真人故意假扮,或者是真倭人侮辱營州……」

    但張用心中還有一絲猶豫沒有打消,遲疑地問:「離人,你說我們幾百人攻擊一座小城,一旦攻擊不克,士兵再有損傷,如何向上面交代呢?」

    這個問題也是鄧御夫地問題。打營州這種小城油水不大,一旦士兵有了損失,再攻不下那座小城,如何向上司交代。張用問完,鄧御夫也伸手擺出勸止的姿態:「簽判,這事容我等再商議一下……」

    趙興一翻手,取出兩張紙條,回答:「這是遼國商隊不久前傳回來的信息,你們看:五月丁巳朔,上以牧馬蕃息多至百萬,賞群牧官,以次進階。乙亥,駐蹕納葛濼。戊寅,宰相梁穎出知興中府事。是月,放進士張轂等二十六人。」

    鄧御夫將第一張紙條念完,不解的問:「什麼意思,這裡面的事,遼國邸報早晚都會登錄出來,我看不出這與營州有什麼關係?」

    「上以牧馬蕃息多至百萬,賞群牧官——」趙興拖長了腔調重複這句話:「遼國的皇帝因為他的家奴牧馬有功,戰馬繁殖到百萬,因而獎賞群牧官。百萬、戰馬,這是什麼?銀子啊!百萬戰馬,還僅僅是遼國皇帝的私產,那麼,遼國各大貴族旗下的牧奴,又能將戰馬繁殖到多少?」

    「不可勝數!」鄧御夫與張用齊聲回答。

    「對了!打破營州……甚至不用打破營州,我們只要到營州附近,拉攏幾個可靠地人,告訴他們每月朔望我們的船就會停在海邊,等待交易馬匹,讓他們把馬趕到海邊,然後……大家都能發家致富了。遼國幾百萬馬,不值幾個錢,但我大宋馬卻值錢,每匹能賣到一百貫……」

    「不止一百貫」,張用打斷趙興的話,他搓著手興奮的說:「這些都是戰馬,它跟役使的駑馬不一樣,每匹可以賣到三百貫,你送我地那兩匹高頭大馬,有人出兩萬貫,我都沒捨得買。還有牧奴,每個牧奴都值一百貫,這可不是普通地丁口。」

    鄧御夫是文人,面對遼國這龐然大物總是想盡量把困難想得多點,他又問:「營州防禦如何?」

    此時,船隊已經慢慢的靠向了營州海岸,地平線上已經可以看到遠處地陸地。這陸地有點發白,似乎結了霜。趙興望了一眼,抖出第二張紙條,念道:「秋七月丁巳,惠妃母燕國夫人削古以厭魅梁王事覺。伏誅,子蘭陵郡王蕭酬斡除名。戊午,獵沙嶺。甲子,賜興聖、積慶二宮貧民錢。乙酉。出粟振遼州貧民。八月戊子,以雪罷獵。」

    鄧御夫這才回味過來,兩張紙條中沒有點名道姓,但紙條中所說的那個人地行蹤竟然是遼國的皇帝,他在外面打獵,中途「以雪罷獵」。

    「什麼,遼國下大雪了?」鄧御夫有點驚訝。這份消息怎會如此詳盡的記錄了遼國皇帝的行蹤?!

    有過剛才的經歷。鄧御夫努力從這條消息地細節中篩選有用的情報——系統的編撰過農書的鄧御夫有語言文字地組織能力,當初趙興也正是看中這點,才將這個官場菜鳥囊入旗下。他雖沒受過專業訓練,但也注意此次行動最關鍵的一個細節——「甲子,賜興聖、積慶二宮貧民錢。乙酉,出粟振遼州貧民」

    「遼國發生了大饑荒,遼州尤其饑荒嚴重。以至於遼帝破天荒賑濟貧民,是吧?」

    「今年的氣候極不正常,杭州也發生旱災。而遼國大旱,當地顆粒絕收,且又在七月下雪,這雪提前降下了數個月,許多馬匹都沒有儲備好越冬飼料。眼看即將餓死。」趙興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如果營州守軍還有站起來的力量。那麼,我想我們不用向他們射箭。向他們扔糧食——這比箭有用。」

    恰好這時,去船艙底下的夾溫兄弟爬回了甲板,這兩兄弟已經穿上了唐式鎧甲,手裡提著趙興贈送的日本唐刀,顯得威風凜凜,他們顯然已經在艙口聽到趙興最後一句話了,連忙贊同地點頭:「是呀,今年這場大雪下得太早了,很多猛安謀克都沒來得及準備飼草。

    這個冬天一定很難熬。那些戰馬又殺不得,還要留一些做種子,怎麼辦?眼看水草覆蓋於大雪之下,許多牧民愁得頭髮都白了。苦啊。」

    其實,遼國地災難不僅僅是因為雪下得太早。趙興從剛才那條情報中還分析出:契丹人由於幾十年的和平,導致他們無節制的繁殖牛羊、馬匹,這些人不懂水土保持的道理,過度的墾殖帶來水土退化、草場沙漠化的災難。這一年的大雪災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土壤退化帶來的後果將接踵爆發。

    糧食絕收,而契丹人又堅持把戰馬當作戰略之源,不向外出售,眼看著健壯地馬匹一批批變的瘦弱,最終倒下成了一堆骨骼,他們卻禁止牧民把戰馬換成糧食,結果災後,必然牧民元氣大傷。

    可是,飢餓的力量比一千句口號更能征服人心,既然官府明面上禁止銷售戰馬,那就私底下來。趙興就是想打開這條商路,用大宋的強勢經濟,對遼國的財富進行掠奪性地吸納——這本該成為大宋地國策,可大宋空有強大的經濟優勢,卻沒有匹配相關地經濟學知識。結果這強大的經濟沒有化為戰爭潛力,反而造就了那些滿腦子農耕思想的官員的奢侈享受。

    打破這個僵局,或許能稍稍改變歷史走向。

    夾溫兄弟既然決定親身參與此次搶劫行動,便對趙興無所保留,夾溫清臣指著更東方說:「那裡是榆關,有一個猛安駐紮,翻過榆關,東面是錦州,那裡是遼國的臨海軍所在,臨海軍有一支百餘隻船的水軍。

    營州一旦發生事變,我估計營州會向榆關求援,榆關兵少,不敢輕出,必然向臨海軍求援。所以此戰我們不用擔心遼國以東的軍隊,應該提防榆關或者從水路來的臨海軍。」趙興才不在乎榆關與臨海軍的反應,不過他對面前這兩注定要背黑鍋的人非常客氣,親切的問:「依你們看,一旦營州事變,臨海軍與榆關需要多久才能作出反應?」

    「榆關最多派出一支探路部隊——山路崎嶇,大雪封路,他們只有一條進出的小道。等他們把消息送到臨海軍,大約需要一天時間;摸清我們的情況,還需要一天時間;如此算來:臨海軍出兵。從水路來的船隊最少需要三天。

    從陸地上走的軍隊那就不好說了,契丹人馬快,臨海軍軍使沙忽帶很勇猛,部下還有一位勇將高閭山,若是他派高閭山輕騎前進。大約三日能趕到,如果他調步軍大隊出發,則前後需要十日。」

    「也就是說,保險起見。我們最多還有三天時間。三天,搬空一座城市,那是不可能地任務。」趙興為難的表情一看就很假。

    夾溫猛哥一上甲板就在愛憐的撫摸自己的新刀,這時聽到趙興的話,他感覺收了這份大禮,總得為對方做點什麼,況且趙興猶豫未定。他也需要燒把火:「我哥說了。從榆關走陸路來營州只有一條路。他們輕騎前進,來地人不會多,我不要太多的人,帶十個人去埋伏在道路邊,準保不讓他們進入營州。」

    夾溫清臣責備的看了他弟弟一眼,但又一轉念,似乎性格莽撞的弟弟能離開營州那個是非之地,對家族更好,他附和地點點頭:「十人太少。至少要帶兩個什去。」

    趙興考慮了片刻,投下了重註:「我給你二十副甲,五千支箭,你帶二十個人去,在那條山道監守三天。三天過後。無論有沒有人過往。你都可以撤回營州城。」

    夾溫猛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趙興,在他的感覺中。趙興這艘船上似乎就像百寶囊一樣,不停的拿出來一些好東西,先是五百壇烈酒,再是鎧甲、寶刀、弓箭。他心裡充滿期待,夾溫清臣聽了這話,卻瞇起了眼睛。

    「我還要二十柄刀,你的刀太好了,我們二十人要擋住千軍萬馬,需要這種刀。給我二十柄刀,我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進入營州城。」

    趙興笑了:「給你,你帶著人去挑刀,我不僅給你二十柄刀,凡你們的族人每人都給配一身鎧甲,一口刀。」

    趙興這種刀是倭國專門向宋朝銷售的廉價刀,它連一胴刀都算不上。這種刀由於剛性過強,用來砍人很鋒利,但用來格鬥,很容易斷折。而一旦斷折,這種中間夾鐵芯地包鋼刀,以女真人地技術,壓根無法回爐處理。所以趙興根本不怕對方有了屠殺利器讓女真人背黑鍋,是趙興此行的第二個目的。以他現在船隊的運載能力,根本沒法運走多餘的戰馬,他正打算把那些包袱甩給女真人。

    按歷史,這些女真人也差不多時間該獨立建國了,但他們現在還沒引起契丹人的注意。但如果女真人追究營州事件,最後發現女真人嫌疑最大,那麼在女真人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將會與契丹爆發大規模碰撞。如此一來,很可能攪亂女真人建國的腳步。

    趙興就是一個歷史的搗亂者,能夠讓正常地歷史像一鍋粥一樣混亂不堪,這種成就感讓他興奮異常。帶著這股興奮,他指揮大船慢慢靠上營州海灘,緊接著,士兵們開始乘坐小舟逐步登岸。

    上岸不久,那伙女真人每人都領到了趙興承諾的鎧甲與戰馬,

    夾溫清臣看到族人手上的寶刀,也不禁為這份厚禮而感動。

    在塞外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有一身好鎧甲與一把好的兵器,會使自己平添許多力量。而女真人重視武器與鎧甲,猶勝於重視戰馬,但偏偏這些他們最不容易獲得,有些女真人手上地武器甚至是數百年前祖上流傳下來地,所以看到做工精美,刀鞘華麗的偽劣寶刀,夾溫清臣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以報答趙興這份厚意

    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大人,其實我們不用長途奔襲,你最發愁地是如何接近營州城吧,我有辦法。我們女真人經常去營州販貨,只要找一個小村落,弄幾匹馬,再從你的船上搬點貨物,偽裝成一個商隊,我們就可以安全進入營州城。剩下的事……」

    夾溫清臣所說的「找一個小村落,弄幾匹馬」,這話裡有點血淋淋的味道,而營州、錦州這一帶都是由漢人俘虜建立的城市,其中錦州是專門為契丹貴族織錦的工匠營。故名錦州。而鐵州(鐵嶺)是為契丹貴族冶煉鐵地,銀州則是冶煉銀礦的,營州則是牧馬營。

    這些城市周圍都是漢人村落,按原本的歷史,這些人將在契丹大災荒之後。投奔女真人,最後成為女真人屠殺漢族同胞的最大幫助,也就是漢軍旗那些原始老人。

    趙興不反對對這些人舉起刀,戰爭就是殘酷的。放這些人出去會讓契丹人提早知道軍隊地入侵,所以他略略點頭,爽快的說:「夾溫兄弟若能幫我打開營州城,那麼,營州城裡我拉不走的戰馬全歸夾溫兄弟。」

    什麼利令智昏?營州城是個牧馬營,裡面的戰馬沒數,這份厚禮直接把一慣冷靜地夾溫清臣砸暈。他用最後的清醒。勉強說:「這麼多戰馬,我們那裡飼料不足……」

    「沒關係,我用糧食跟你換,你只要把它趕到一個海邊,藏在群山中,我會派遣船隻來跟你換。

    不好,糧食這東西儲存久了容易壞,再說價值也低,我給你一些不容易壞的、價值高的東西怎樣?比如好瓷器、珠寶首飾、還有絲綢、象牙、玳瑁。你們吃肉需要香料吧,這玩意價值高,一桶能換半桶黃金……」

    夾溫清臣兩眼全是金星,他憨憨的補充說:「還有寶刀,鎧甲。你家的武器很不錯。我要……」

    「這東西你要不起,而且這東西不是我家的。它是朝廷管制地東西,我可以給你配一些,那是擔了很大地風險,這可是殺頭大罪,你這要求,我很難滿足……

    這不是錢的問題,雖然那一柄戰刀可以換三匹馬,一副鎧甲可以換兩匹馬,我給你一百多套,等於白送你一千匹馬……但我們是朋友,這是答謝你的拔刀相助。

    這玩意朝廷管制,瞧見了嗎,我的士兵手上的武器也不多,都給你了,朝廷官員來了,我總不能讓我的士兵腰上都插著木棍吧。」

    夾溫猛哥這時已經整理好隊伍,他聽到趙興的推脫,不禁抱怨:「你士兵的武器不多,人人身上都插了長長短短的三把刀,可我們……」

    夾溫清臣一聲喝斥,而後又向趙興解釋:「兄弟,你說把營州城剩餘地戰馬給我,已經嘗還了這份情意,鎧甲武器的賬我記掛在心裡,我們女真人從不背叛朋友,你放心,我們一定償還你這個情意。

    猛哥,快帶你的人走,一定別耽誤大人的大事。」

    趙興聽到對方的表白,心裡直冷笑,剩餘地戰馬有多少,這廝取走了相當於90%地戰利品,卻說償還了女真人的拔刀相助。而且說他們一慣不干背後捅刀子地事——他剛才說的話裡,句句都與真相截然相反。

    不過趙興對替他背黑鍋的人總是寬容的,他揮了揮手,與夾溫猛哥告別,臉上的笑很燦爛。燦爛的連他自己都有點感動。當然,也感動了夾溫猛哥。

    猛哥這位粗豪的漢子臨走時重重擁抱了一下趙興,直率的說:「你這個人,人不好,貨好,而且跟我們公平交易,不欺負我們人老實。我很喜歡,雖然你不把我們當朋友,但我認為你是個好的交易夥伴。」

    當然是個好交易夥伴,每次交易,夾溫兄弟都佔了很大的便宜,這樣的交易對手能不好嗎。

    趙興也熱情的回應了對方的擁抱,等他的戰船卸下了所有的人,開始準備向深海處駛去,趙興最後叮囑船長一句:「注意警戒海面。」

    船長顯然幹過不止一次這種事,他老練的回答:「沒問題,我們先去營州碼頭,讓那裡的水軍無法出港——如果營州還有水軍的話。至於臨海軍那方面,也不用發愁,大海仗那些騎馬的人還要跟我們學一百年。」

    趙興揮手告別,然後下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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