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1044章 汴梁的一天
    第二天天亮時,汴梁的早晨開始了。

    當晨光還在汴梁的臉龐上閃動時,最先出現的聲響是鐵牌子的敲打聲。一陣餘音渺渺,不絕如縷的鐵牌敲擊聲一邊穿行於巷陌裡,一邊伴隨著洪亮的祈禱聲:「普度眾生,救苦救難,諸佛庇佑,平安吉慶——」

    這喊聲餘韻悠長而嘹亮。在汴梁的黎明中,一位來自寺院的頭陀,一手執鐵牌子,一手用器具敲打著,慢慢走過蘇軾所在的院門,一路高叫以他們平日練就的念佛的嗓音,大聲地向坊深處唱頌——

    「卯時已至,晨光熹微。天色陰晦,出行加衣。每日圖早,前程似錦……」

    趙興被鐵片的叫聲驚醒,他躺在床上,很納悶的思索:「天色陰晦,出行加衣」——這是天氣預報呀!可按記錄,天氣預報應該是「後清時代」從西方傳入的。而且,天氣預報關心百姓著裝、出行,這不就是穿衣指數等等嗎?那應該是20世紀末期,21世紀初期才從外國傳入的,怎麼在宋代我們就有了。

    趙興是這時代去過外國的少數人之一,別人不知道他知道——這時代西方尚沒有這種「民本」氣象理念,可……為什麼,從沒人提起過宋代如此超越同時代,為什麼我們後人「積貧積弱」……趙興不知道,陸游趕考時也是聽著這鐵牌報曉聲晨起的,他寫下詩句:「五更不用元戎報,片鐵錚錚自過門。」

    蘇東坡照常鐵牌報曉聲中晨起,練了一會坐禪(現代稱「瑜伽」術),梳頭髮一百次,然後穿上官衣官靴,再躺下小睡。對這種生活,蘇軾常說:小睡之美。無物可比……

    而後,該出門上朝時,他已衣冠齊整。於是出門坐轎往東華門而去。

    然而今天,他沒小睡。一向不打攪他的王夫人,在他梳完頭後就站在他身邊,欲言又止。蘇軾瞇了一會眼睛,睜眼問:「可是離人的事?」

    當天在蘇軾這裡借宿的還有秦觀,但蘇軾一開口就猜到趙興身上。

    「正是!昨夜離人沒有與阿珠宿在一起,同來的那位女子倒是出入過離人的房間,不過,她也待了沒多久。官人,你看,阿珠照顧遁兒那麼久,於情於理。我們不能讓她委屈,官人你是不是問問離人?」

    這是別人的家務事,王夫人本不該管,但阿珠照顧蘇遁幾年,怎麼說也對蘇家有功,所以,王夫人便想插手。

    蘇軾站起身。邊向外走邊說:「不會吧?我昨日見阿珠滿臉喜悅……怎麼會這樣呢?我去問問。」

    蘇軾去趙興房間撲了個空,這位早已起來了。正領著蕭氏兄弟與金不二在院裡跳一種古怪的舞蹈,隊伍裡還有陳公川,陳不群已被父親揪走,只剩下這位跟在隊伍後笨拙地學樣,院裡的僕人圍了一堆。遠遠的看趙興他們舞蹈。

    蘇軾皺了皺眉。準備責備趙興出神弄鬼,猛然間發現趙興地動作有點眼熟。似乎是一些踢打動作,一轉念,他明白了——這是傳說中的「唐手舞」,全是打鬥招數。

    趙興舞得很認真,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盡全力,踏步之間顯得殺氣騰騰……然而,這種舞蹈卻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感,充滿了威武之氣,滿院的丫鬟僕役竊笑著、偷偷評價誰更加英武,搞得陳公川很不好,動作因而彆扭生硬。

    蘇軾站在旁邊看著,等趙興打完這套拳,他看到了蘇東坡,跑過來打招呼。

    晚冬地早上,天色陰晦,趙興沒戴帽子,頭髮只用一根簪子別著,渾身冒著騰騰的熱氣,顯得朝氣蓬勃,蘇東坡望了一下滿院的下人,等他們悄悄散去後,他招手湊近趙興,低聲問:「我聽說,你昨晚單獨睡了——那個隨你來的小娘是誰?」

    趙興先是一愣,馬上回味過來,他聳了聳肩膀,坦然地說:「那個小娘是陳公川的妹妹陳伊伊,越國廣源郡主……至於我和阿珠嘛,老師不用擔心。

    阿珠和我成婚時只有15歲,年紀太小,身體還沒有長開。老師也知道,我略通醫理,女子這樣的年紀結婚,生育過於困難。所以,我和阿珠有個約定,等她1歲再同房。

    今年5月她便滿了十八歲,我打算春闈過後就與她正式成婚。這次來京帶上她,是讓開開心……多謝老師關心,我倆很好,她為我守了三年,把我的家看護的最好,我知道我欠她的。老師放心,我不是不知情意之人。」

    明白了吧——其實趙興這次來京師就是度蜜月地,但當時蜜月風俗還沒有傳入中國,所以他用「開開心」代替。阿珠哪裡享受過這種蜜月式溫柔,她聞所未聞,所以她才像個初戀的小女孩,滿溢著幸福與快樂。

    趙興說得很坦然,反而讓蘇軾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這涉及到夫婦房事秘密,他趕緊假裝有急事,匆匆點了個頭,吆喝著上朝。

    蘇軾住的這個百家巷,其實可以叫做「百官巷」,它在內城,離皇宮的東華門很近,所以,百官喜歡居住在這片街區,因為上朝方便——擱現在的話,這片街區就是所謂的「高尚住宅」。

    蘇軾出了門,匯入百官上朝的人流,向東華門走去。此時,滿街都是轎子,偶爾還有幾名騎驢地官員。

    由於北方牧馬基地都被胡人佔據,宋人馬匹很少。剛開始時,百官都用牛車代步,後來發明了轎子,成為參政知事一類行政級別官員的代步工具。

    但隨後,坐轎子地人越來越多。神宗皇帝曾屢次下旨,禁止參政知事以下的官員乘坐轎子,屢禁不止後只好視而不見。到了南宋,則乾脆用法律的形式承認了官員坐轎的權利,並規定了轎子的等級。隨後,轎子正式成為官員地代步工具。以至於後來地小汽車被稱為「轎車」。

    這年頭,馬匹很難搞到,騎個騾子上朝。簡直跟現代開了寶馬車上下班地人一樣,至於騎馬,如果馬再漂亮點,那簡直是馬丁.斯頓級別地豪華車。所以。不乘轎,只有兩種方法解決,一種是騎驢,一種是跑步。

    如果跑步上朝,還會遭到御史彈劾,說該官員失了官體。所以跑步上朝需要摸黑行動,等到御史來了,你已經站在東華門外喘勻了氣。

    蘇軾現在雖然富裕了,但還沒有富裕到購買馬丁.斯頓的級別。況且這種限量版「跑車」,你有錢也買不到,所以他唯有坐轎。

    按照規定,作為知制詔地官員,他每隔一天需要宿在宮裡,昨天他在家裡,意味著他今天整天都要待在皇宮裡了。這樣小史高炎師送蘇軾上朝後。就沒事了。他回家整理完蘇軾的文案,時間才到八點鐘左右。

    閒來無事。高炎師打算去後院走走,當他走進院子的時候,趙興還在鍛煉,不過鍛煉內容已換了,換成了射箭。至此。與他同住的秦觀秦大才子依舊不見人影。

    別人射箭講究精確度。可趙興卻像不講究這些,他拿起弓。「崩崩崩」一口氣射了三十隻箭,累地氣喘吁吁,然後把弓遞給了蕭氏兄弟,自己站在一邊喘氣。

    高炎師注意了一下,發現趙興射得箭雖然準確度不高,但射出的箭桿支支都戳在箭靶上,倒沒有漏靶現象。

    箭靶是一張立起的草蓆,蕭氏兄弟射箭的方法似乎跟趙興不同,他們平端著弓,射速並不快,但射出去的箭,箭桿都排在靶心附近。

    蕭氏兄弟射得慢,他們身後還有一堆人在不停的催促。高炎師搖搖頭,心裡有點暗笑:吝嗇。趙興手中那張弓雖然品質很佳,但依對方的身家,不至於買不起第二張弓吧。怎麼大家都在輪一張弓?

    其實,這不是買得起買不起問題,而是趙興不敢拿出更多的弓。

    按宋朝法律,一個兩萬人口的縣,武裝力量只有十五名步弓手。雖然這也表明宋人守法地自覺性很高,宋代大多數地方治安好的令人髮指,但同時宋朝也限制了私人持有武器的數量。

    一個縣的武裝力量只有十五名弓手,如果你家裡出現五張以上的弓,那就抵得上縣級武裝力量的三分之一,這是「圖謀不軌」。如果趙興他們真打開隨身的行李,把隨身弓箭全拿出來——如此多弓手出現在蘇軾院裡,蘇軾就是「陰蓄死士」……

    所以,他們只能共用一張弓練習射術,這就讓鍛煉時間拖得極長,以至於旁邊等待逛街地幾名女子已經不耐煩起來,阿珠就取出一個球狀物體,與蘇遁玩了起來。

    蘇遁看來常玩這個遊戲,他穿的很厚實,阿珠又把他養地很胖,那胖乎乎的身影追逐著籐球,或用腳踢,或用屁股頂,或用手投擲,跑得滿身大汗笑聲不斷,讓旁邊朝雲看得欣慰,蘇迨、蘇過看的羨慕。

    幾個人當中,唯獨那位陳伊伊比較出彩,籐球到了她腳上像毽子一樣上下翻飛,她的榴裙飛揚,雙腳像蝴蝶一樣翩翩,引起女人們一陣叫好。

    不一會兒,趙興結束了晨練,招呼大家回房擦汗。有些人衣服髒了,還需要更衣,女人們都心急難耐,一聲招呼閃的沒影,沒顧上收拾地上地籐球。

    那籐球孤伶伶停在院裡,高炎師慢慢地走到籐球跟前,眼睛向四周掃了掃,發現沒人注意,單腳一挑,籐球飛上了他地肩膀;而後身子一晃,球又上了他的額頂;微一低頭,球輕輕飄下觸地反彈,被她地腳接起,他連續在空中踢了三腳,球都沒有落地。

    「好!」他身後響起一聲喝彩,趙興牽著陳阿珠的手,陳氏兄妹站在他身後,趙興望著高炎師,若有所思的問:「你叫高炎師?成家了嗎?父親是誰?兄弟何在?」

    趙興這是在宋代查戶口,兩人身份差距很大,高炎師不敢不說,他拱手回答:「家父高敦復;家兄名高伸、高(此字冷僻,今多做傑)。家中還有一弟高。男女未曾成家。」

    「高伸?高?高(音jin)?」趙興臉上的笑意更濃:「那你應該還有一個名字——人字旁的名字,是吧?」

    高炎師的態度有點扭捏:「小的乳名炎師,尚有一名喚作高俅。」

    「哦!」趙興神色如常的點點頭。又神色如常的拱手向高俅行平輩禮:「炎師幸苦了……我來地時候匆忙,也沒什麼東西,回頭讓管家送你一份禮物,你回去孝敬父老。」

    不等高俅感謝。趙興已急忙轉過身子,帶領幾位同伴走出府門。他表面雖然平靜,但內心裡卻翻江倒海。

    這是高俅,這是《水滸傳》裡的那位惡人、浮浪子弟高俅,高太尉。

    舉步之間,他依稀記得,《水滸傳》裡說,高俅是小蘇學士的書僮,「草札頗工」。被小蘇學士推薦給小王駙馬,而後在一個偶然地機會進入端王府。而這位端王就是後來的宋徽宗——亡國之君宋徽宗。

    趙興是個歷史盲,他對神宗、哲宗屬於什麼年代毫無印象,但對宋徽宗是什麼樣的人卻印象深刻,岳飛的靖康恥不就是說地「二帝被俘」,既然高俅出現了,這說明。在他有生之年也會遭遇一次亡國。

    二十四史,二十四部亡國史。

    在中國。亡國是很普通的現象,很經常……可親身經歷亡國之痛,真叫人難以忍受。

    我能為這時代做什麼?

    我連自己的香脂廠都難以保護,我能保護什麼?

    想到高俅,趙興不禁又回想起歷史。我所看到的歷史是真實的歷史嗎?

    炎師——嚴師。高俅小時候一定有一位嚴厲的師傅。蘇東坡是誰,北宋四大書法家之首。他能看上的小史高俅,連《水滸傳》都承認高俅書法極好——「草札頗工」。那麼,高俅有時間「頑劣」嗎?

    別人沒練過毛筆字,趙興練過。他可知道,要想把毛筆字寫得好,這是件細緻活兒,需要持續數年不間斷的練習,才能練出型來。而真正要寫的令人讚賞,沒有幾大缸墨汁地練習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別說宋代,便是現代,毛筆字寫得好的人,有哪一個是生性喜歡打架鬧事的人,不要多,只要有一個例子,趙興就信服:打架鬧事也能練出好的毛筆字。

    此刻,正是早上十點鐘的模樣,百家巷已經徹底活躍起來,那些不輪值的官員都攜帶著妻兒悠閒地在街上閒逛。這裡是內城,皇宮就在眼前,喧鬧顯得很有節制,似乎比不上泉州。然而汴梁地「叫聲」卻更溫婉。

    沿街兩面,唱伎的叫聲是敲著水碟伴奏地。一個碟子中盛半盤水,她們用手裡的竹枝或者筷子敲打著碟邊,讓水碟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後她們用柔懦的歌聲,千回百折的向你傾訴貨物地好處。

    一行人穿過幾個珠寶店,阿珠沒買什麼,但陳伊伊絲毫沒有替趙興省錢地覺悟,她見什麼都愛,不一會兒,蕭氏兄弟手中已拎滿了她的大小包裹。

    陪同眾人逛街地是朝雲,她雖然是蘇軾的妾,但宋代是個宗法社會,等級森嚴,即使她心中感謝程阿珠照顧遁兒的那份情,但程阿珠是正妻,她只能落後一步,與陳伊伊走在一起。見到蕭氏兄弟手中捧滿了禮盒,她低聲告誡:「伊伊,你何必讓他們捧,其實你只要告訴店舖地址,鋪裡自會把貨送到住處……」

    陳伊伊滿臉嫉恨的看著走在前面的趙興與程阿珠的背影,低聲說:「不,我為他做了多少事,你不知,他在海外,物事都往我哪兒一送,後面全是我的事兒,我為他分送信件,分配貨物,盤點賬目,整整操勞了三年,三年,他不給我個說法……我現在就是讓他知道,我在這兒,我在他身邊。」

    被人怨恨的趙興這時並沒有這個覺悟,他牽著程阿珠的手走在眾人前方,程阿珠沉默著。但她滿臉像塗了油彩一般,綻放出最美麗的青春。她的眼睛裡唯有趙興,連路邊東京的繁華勝景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

    他們「牽著手」——是的!如果有人在現代。說宋朝男女牽著手上街,趙興一定啐對方滿臉吐沫,然而,到了宋代他才知道。他所看到的歷史是被「修改」過地歷史。

    這是一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代;這是一個「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時代;這是一個「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地時代;這是一個「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滿大街牽手而行的戀人不止趙興一對。據說,蘇軾的札記中記錄:不留宿皇宮地時候,他也牽著老妻的手閒逛街鋪。這位五十歲的大詞人牽著夫人的手。有時走走南門街,去逛著名的唐家珠寶店,挑選幾件溫州的漆器,或是在報慈寺街的藥鋪買點兒上好的草藥。有時倦游歸來,在「台樓」吃飯,

    老夫老妻牽手而行,在現代也是驚世駭俗的。在宋代只是平常——平常地浪漫都說不上,只是生活。

    蘇軾的房子。相鄰的是三家珠寶店,過了這三家珠寶店是綢緞鋪。然而是瓷器店。再然後是酒樓。

    酒樓門廊下坐著一排歌舞伎,不時有店裡的夥計召喚她們其中某位,去某包房為人獻唱。這些歌舞伎裝束都類似現代的日本歌妓,臉上用石灰塗的粉白——這是高級歌舞伎才有的裝飾。叫做「紅妝粉飾」。粉飾是指臉上塗地白粉。紅妝是指腮紅與那一對紅唇。

    而低級歌舞伎無須化妝,通常她們也就是本色出演。

    宋代二胡剛剛流入中原。被叫做「奚琴」,意思是契丹族旁支、庫莫奚人使用的琴,這時,奚琴還是一種國樂,即皇帝欣賞地樂曲。北宋滅亡之後,宮廷樂師散落民間,這才將二胡變為民族樂器。所以宋人在酒館演唱甚少伴奏,偶有,則是敲水碟或敲木鼓,彈奏琵琶(波斯pipa)都很罕見。

    朝雲原來也是一名歌妓,但她現在身份放在那裡,見到圍坐的歌舞伎,她垂下了眼簾,而程阿珠來自鄉下,陳伊伊來自外邦,她們從沒看過如此妝扮艷麗的婦人,便停下腳步,好奇的打量。

    程阿珠首先醒悟過來,明白這些女子的身份,她漲紅著臉,拉著趙興前行。陳伊伊則戀戀不捨,直到朝雲催促才邁步。

    走過了酒樓,朝雲回味起陳伊伊剛才說地話,悄聲問:「我聽說,他倆馬上就要圓房,現在也是好地蜜裡調油,你怎麼……」

    朝雲的話嘎然而止,陳伊伊恨恨地接過話頭:「你知道麼……我大越國廣源郡主,竟然求位妾婢亦不可得,而一個大字不識的鄉女,竟然是他的正妻。」

    「廣源郡主!」朝雲吃驚的摀住嘴。

    這時,跟在他們後面的陳公川已經聽到了伊伊的抱怨,趕緊插話:「小國寡民,賴天朝恩賜得以苟存,談什麼郡主。伊伊,休得放肆。結髮妻子不離堂,恰是離人兄最值得尊重的地方。」

    趙興已經聽到了後面的爭吵,他轉過臉來,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忘情,竟然走到了朝雲的前頭,他趕忙側過身子,請朝雲先行。

    朝雲看到陳伊伊雖然沖趙興的背影咬牙切齒,但當趙興的目光轉向她時,她臉上也綻放出幸福表情,她向趙興展露了一個早有準備的笑臉,笑如山花爛漫。

    這哪是恨?這分明是得不到愛。

    朝雲的地位可以深切體會那種關愛的差異。

    禮物、信物,也許這個女子不甘冷落,所以才想竭力引起對方的注視。

    今天早晨的情形,躲在屏風後的王夫人已經悄悄告訴朝雲。對於十四歲生下蘇遁的朝雲來說,她難以想像趙興的堅忍,甚至以為簡直是鐵石心腸——自己難以忍受那份煎熬,便遠赴海外,拋下愛人獨守空房,且一別三年。

    陳伊伊再怎麼說也是一國郡主,怎會對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一片癡心?離人到底又是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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