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當自強 卷三 兩國為後 第七章 守護天下
    勒微微一怔,正要說話,場中又出現一個人,黑巾蒙衣,然而遮不住的是玲瓏的身段,雖然看不清面貌,可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司馬容月。

    「是你?」石勒顯然認了出來,上次容月曾經在左國城刺殺過石勒。

    司馬容月看了一眼王惠風,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朗聲說道:「這天下,總也會有人要戰死的!」

    說完身形一動,手中的長劍光芒一閃,向著石勒刺去。

    石勒冷冷一笑,雙手一翻,取出雙劍,迎向空中的容月。

    容月劍勢精妙,石勒又在馬上很快就落在下風,但是容月是孤身一人,石勒卻有千軍萬馬,很快就有一圈弓箭手呈半月形圍住他們,箭頭衝著容月。

    容月只是朝著石勒前去,根本不管外面的形勢,突然石勒身形一晃,容月的劍刺進他的左肩,容月雖然佔了上風,身形卻是一緩,石勒順勢躲進馬腹。本來她速度太快,又靠著石勒太近,弓箭手們不管輕舉妄動,現在露出了空隙,一時之間,箭羽齊發,向著容月前去。

    容月空中一個變招,身子拔高,然而腿上仍然不免中了一箭,直向地上墜去。

    外圍的弓箭手又裝好箭矢,新一輪的箭雨就要開始,王皇后突然站起身,撲在容月身上,那些雨一樣的箭落在她地身上。「快走!」這是王皇后的聲音,「總要有人活著!」

    她的聲音異常尖利,尾音卻突然斷絕,在餘音中,容月身形拔高,大鵬展翅一般,向著外面飛來,我們這邊的一個瘦小的人影一閃,在她即將下墜的時候將她一把拉起,迅速消失在遠處的夜色中。

    那是酸菜。劉曜手臂一動,卻沒有出聲阻止。

    石勒的士兵亂哄哄的圍了過去,今天的危機總算過去了,除了場地中間,那兩具屍體,王惠風地,王皇后的。

    總要有人活著,這是王皇后最後的話語,這一句話,我就對她肅然起敬。這也是王氏大族出身的女子,她一開始的沉默隱忍,後來的爆發。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為了洛陽的百姓,司馬熾請降,王皇后的沉默,何嘗又不是為了城中百姓呢?

    即使這樣的代價,是她地尊嚴,是她的性命。她也毫不猶豫。

    我不知她是否認出了容月,司馬衷離開之後,我一直在弘信宮平淡度日,酸菜隱隱約約的露出口風,容月一直和司馬熾交往甚密,但是相處並不太好,想來容月還是不甘心如羊祜所載那樣,天下交予外姓人手中,只是她身份已不能言明。司馬衷最後不記男女之別提拔地一名女子而已,和司馬熾又不像司馬衷那樣情同姐弟。司馬熾對她一直冷冷淡淡。她的許多建議,根本不屑一聽。

    這天下。終是亂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時,還是在宮中,我的弘信宮,門口的翠色珠簾在夜風中晃動,要不是屋內端坐的劉曜,我幾乎以為剛剛的那些經歷不過是一場夢。

    劉曜端坐在窗邊,只留一個背影給我,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微微一動,他已經有所覺察,轉身過來。

    「別過來!」我立刻喊道,聲音有些嘶啞。

    劉曜一怔,「容容……」

    我一咬牙,道:「我說過,我是要做皇后的,要想我嫁你,等你做了皇上再說吧,不然……」我地手在袖間摸索,卻沒有找到藏在此處的匕首。

    劉曜腳步一頓,沉默的看著我,良久說道:「酸菜和那人已經受傷,如果她們回來,你可以留下,我會護他們周全。」

    我看著劉曜靠近,努力的縮到床角,劉曜似笑非笑,伸出一隻手,幾乎碰到我,我就要不顧一切的大叫,劉曜手心一翻,一把匕首赫然出現,銀色劍鞘,粉色的寶石鑲成一朵芙蓉花的樣式,正是我那一把。

    「這是你的吧?」劉曜輕聲問道。那是司馬衷送的。

    劉曜輕輕一笑,將匕首收起,放回懷裡。又拿出一把彎刀,小巧精緻,同樣銀色外鞘.紅珊瑚藍寶石鑲嵌著,十分華麗。

    「送給你吧。」劉曜遞到我跟前,在我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地時候,劉曜才終於開口。

    我遲疑著望他,劉曜微微避開我的目光,手指一彈,彎刀出鞘,雖然不大,但是寒光凜然,「這把刀可比你地鋒利多了。」劉曜面容淡淡。

    我地那個一看就是富貴玩物,裝飾性大於實用性,而這一把,則是真正的精鋼打造,鋒利無比。

    「你放心。」劉曜放下彎刀,慢慢往外走。

    我沒有說話,「我不會強迫你。」行至翠色珠簾處,劉曜腳步一頓,輕輕說道:「總要有天下相襯,才不算辱沒了你這皇后地身份。」然後一掀簾子出去,留下珠簾震盪不停。

    現在想起當日的情景,總是覺得如同夢中一樣,一開始離宮的茫然,後來的暗下決心,王家的兩個女子的鮮血,容月的出擊,石勒的負傷,以及後來酸菜和容月歸來,容月一直跟我們在一起,雖然我和她幾乎不曾說過話。

    想不到今天這一番話,如此的石破天驚。

    容月一直跟著我們,不全是為了我,當然也不會是為了劉曜,她出身於皇族,又隱在山裡多年,對於男女之事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也幾乎不將天下的男子看入眼中。

    司馬衷的托付是一回事,對我多加照拂,另一方面,卻是為了天下。容月與其說是呆在我的身邊,不如說是呆在劉曜身邊,守著我們,守著天下,看看這個司馬家天下的傳承人,是否合格,看看司馬衷選中的,羊祜留書記載的,趙國皇帝劉曜,是否能給天下一份安寧。

    就這點來說,容月才是真正的胸懷天下,我個人以為,她比司馬家的所有人都適合當皇帝。

    她將女子的青春歲月,最好的年華,交給了天書的破譯,又將後來的歲月用於江山的守護,相比之下,我真是太自私了。不過個人追求不同,我心中的幸福就是和司馬衷長相廝守,也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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