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三 第五章 賜死
    芳軒偏房已經被收拾好了,所謂收拾好,也就是清潔雖說梓悅前一段時間很得皇上的心,但謀害皇嗣是大罪,這誰都知道,所以禮數上倒還周到,但臉色已經大不如前,梓悅氣道:「你們這些狗奴才,這罪過本不是我做下的,如今皇上沒把我交由大理寺三卿會審,就說明皇上對此事早有計較,遲早還是會把我放出來,你們這般待我,等我出來時,必定給你們好看。」一眾太監見她如此說,心下倒都有些畏懼,不免有帶頭的太監點頭哈腰道:「主子明鑒,奴才們也是沒有辦法,這萬歲爺吩咐下來的事,主子不要為難我們吧,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梓悅怒瞪他一眼,然後對著梓繡,眼圈便更紅了一層,低低的道:「姐姐,你先委屈幾日,都是妹妹連累你了。」

    梓繡臉色蒼白的搖搖頭,笑道:「你我同根,又何必再說這樣的話呢,若不是你做的,我們自然無事,若是你做的,那麼我跟著死了,也算應該,沒有什麼好怨。」太監們哪裡敢容得她們在那兒閒聊。忙推著請著的把二人送回房裡。梓繡坐在那個小偏房裡,一個人乾等著,想著這事,總也沒個頭緒,不由的又煩又是委屈,竟然靠了床柱子睡了。

    很做了陣希奇古怪的夢,最後,似乎是大驚嚇了下,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再一看天色,已經有一點麻麻的黑了。玲瓏在那正燒著水,看她醒了,笑道:「主子。你醒了。可是餓了嗎?要不要吃些什麼。」梓繡搖搖頭,心兀自砰砰直跳,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剛才到底是做了什麼夢了,一看肩上披著一件錦繡斗篷,知是玲瓏怕她著涼。便輕輕的拿了下來,問道:「你來了,胭脂呢,她沒想著要過來麼?想她那個脾氣,怎麼忍的住。」

    玲瓏忙過來,把那衣服收了。笑道:「還是主子瞭解她呢,好事不出門,奴婢還沒回去,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胭脂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就想往這兒沖呢,還是我回去把她攔住了。看她地意思,竟是想著要幫梓悅主子頂罪呢。這事可如何使得。好歹說了半天才把她勸住,奴婢又賭咒發誓要把主子伺候好,她才眼淚汪汪地點了頭,倒收拾了一大堆東西讓我帶過來,弄得門口的侍衛好一頓盤查。」梓繡點了點頭。道:「難為你了。胭脂竟然被你說動了,想你是費了不少的口舌。我還怕她來,她涉世未深。又一心忠義,想事情卻不如你周全,我倒是放心不下,好在你來了,也就好了。」

    玲瓏把剛煮好的茶傾了一盞拿了過來,梓繡接在手裡抿著,終究還是不放心,問道:「你去看看,梓悅那邊可還好了嗎?」玲瓏搖搖頭,道:「主子,皇上下了旨意,說不叫兩位主子見面,現在兩位主子門前,都是侍衛把門,奴婢是進不去的。」梓繡想想,只得默然了,謀害皇子罪過非同小可,皇上這樣發落,已經算是輕的了。只得尋了機會,再找梓悅看能說得上話不。

    就在梓繡姐妹兩個被軟禁在沁芳軒的時候,皇上似乎卻沒了動靜,也不派人查,也不再過問,當然,也不再往沁芳軒來了,似乎,他根本就忘了這件事,忘了宮裡還有這樣一個去處。岳飛揚等了幾天,終究忍耐不住,便隻身去乾元殿門前跪著,易天遠知道後,便派了個小太監出去。

    那小太監出去,果見飛揚正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便輕悄悄的走過去行了禮,恭身道:「娘娘,皇上叫奴才出來跟娘娘說一聲,孩子是娘娘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娘娘心痛,皇上也心痛,娘娘還是回去吧,地上冷,娘娘要仔細自己地身子才是。」飛揚連看也不看他,只道:「我要見皇上。」那太監站在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得回去,一陣小跑的進去,也不敢直接跟皇上說,便偷偷的稟報了皇上身邊的一個大太監,那太監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你再回去說,皇上現在心裡不好受,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能再添堵,快去快去!」說著就把那小太監又趕了出來。那小太監無法,只得又去勸,好歹的說了一籮筐地話,岳飛揚這次直接連一個字都懶的給他說。小太監看看不行,只能又折回去說。大太監聽了他說,沉吟了下,道:「你跟我來。」便小心地把他帶了進去,恭身道:「皇上,岳娘娘在殿外跪著呢,說是想見皇上一面。」

    易天遠正在看折子,聽了這話,心裡就一陣煩躁,把手裡的折子一放,道:「朕不是叫人出去跟她說了麼,該處理的朕會處理,叫她回去養著吧。」那太監把藏在他身後正發抖的小太監一把抓出來,悄悄的擰了他一把,小太監一疼,險些叫出來,卻無法躲,只得硬著頭皮跪下,道:「皇上,奴才去說了兩次了,娘

    也不理,實在是沒辦法了。」

    易天遠把折子一丟,怒道:「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朕要你這奴才何用,來人啊,把這個狗奴才拉下去賞他三十板子,著去浣衣局做事,朕不想再看見這樣地蠢奴才。」看著皇上發火,那太監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聽著那小太監哭叫求饒地聲音越去越遠。心裡暗自叫苦道:喜公公,你這是去哪兒了,再要是不回來,雜家這顆腦袋可就難保了啊。

    易天遠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最後,只得大歎一口氣,親自出去見她。一到飛揚面前,還沒說話,飛揚便大哭起來,道:「皇上,臣妾的孩兒死的好冤枉啊,皇上不能再等了,臣妾求皇上下旨,處死那兩個賤人。」易天遠見她哭地聲嘶力竭,咬牙切齒的樣子,哪裡還有一分平素的嬌憨活潑,心裡便又多了幾分不耐。但還是努力克制著。溫聲道:「飛揚,地上冷,快些起來吧,朕著人送你回去歇著,剛失了孩子,身子也沒恢復過來,怎麼能跑來跪著,朕不是都答應你,要給你交代。」

    飛揚本來就著易天遠攙她地手就要站起來,一聽這話。便又把身子滑了下去,哭道:「孩子屍骨未寒,臣妾寢食難安,只求皇上早日誅殺罪人,為皇兒報仇啊。」

    幾次三番勸說無果,易天遠惱了。大袖一揮,叫那個太監找幾個人把她送回去。並說岳婕妤剛喪子,需要好生修養,命絳雪軒上下好生服侍,並怒視著那個太監,道:「你把這當什麼地方。也是能隨便讓人進來地。若是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小心自個腦袋。」那太監嚇的大汗淋漓,只差沒軟下去。易天遠再也不聽身後岳飛揚絕望的哭喊。轉身便回去了。

    是夜,玲瓏出去給梓繡煮夜宵,梓繡本就愛靜,這幾日的禁足也並沒有讓她感覺很強烈,照舊一天繡花看書,實在沒事情做了就睡睡覺,日子過的也實在悠閒的很。這會正有點睏,便停了手裡的針線,坐到床上豎了個枕頭靠著,心裡有點懷念點翠宮裡那個小籐椅,累了困了的時候躺一下,很是自在。正朦朧著眼睛想著,只聽門吱呀一聲輕響,進來一個人,梓繡閉上眼睛,道:「玲瓏,把東西先放在桌子上吧,這會忽然困了起來,等我歪一會了起來吃。」那人輕道:「姐姐!」梓繡一驚,那股困意立時散了,忙從床上跳下來,卻見地上一個青衣宮裝女子,很是象玲瓏,那女子轉過臉來,卻是梓悅。梓繡見是她,吃了一驚,忙走過去,急道:「你怎麼來了,皇上不是下了旨意,不讓我們在事情查出來之前見面,你怎麼敢……」

    梓悅擺擺手,急道:「姐姐快別說這些有的沒地,時間不多,玲瓏還在廚房等著和我換衣服。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你還好著嗎,另外,我不想別人分別挑撥我們姐妹兩個,有些話,還是要先跟你說說。」

    梓繡一驚,低低的問道:「悅兒,你老實跟我說,你和那孩子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梓悅愣了一下,忽然把握著梓繡的手狠狠的摔開,怒道:「別人不相信我倒也罷了,怎麼姐姐你也不相信我。」她頓了下,眼圈紅了,道:「說實話,在飛揚生下他以後,我知道是個皇子,心裡也有些驚慌,曾經是想過要殺了他,以免日後飛揚獨霸了皇上去。可是,自從我看見了他,就再也不敢想這樣的事,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和那個孩子很是投緣,就像是自己地孩子一般。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梓繡看著她難受地樣子,心裡亦是不忍,她打心眼裡就不相信妹妹會有那樣狠毒的心腸。當下心裡便平靜了,拿起梓悅的手,安慰道:「好了,別難受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我想不通怎麼會栽到你頭上來,想必那雷公籐出現在你院子裡,也不是偶然。梓悅你好好的想想,這許多日子,可有什麼不尋常地人或者事嗎?」梓悅想了想,道:「也沒有什麼,我又不喜歡見外人,就是有宮妃來看我,也是推脫說不舒服,不見,就只有皇上來地多些。」她想了想,忽然又想起什麼,道:「出事前幾日,德妃娘娘來我這坐了會子,她倒是對那雷公籐感興趣的很,看了好一會子,還跟我說,這花長的一點也不好,一看就是雜草,還是早點叫人除了了事。我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

    梓繡聽了,也不知道德妃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感覺她像是沒什麼惡意,可是終究想不通透,便在屋子裡踱起步子來。梓悅看著她轉來轉去地,覺得急噪,便拉住她道:「姐姐,我只能呆這一會子,你還在這亂轉,回來萬一被人發現了,又是多事。」梓繡隨口說道:「不礙事,各宮都已經到了就寢的時間,這麼晚了,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是有事

    會擱到晚上吧。」剛說完,忽然想到什麼,臉色巨變後冷汗淋漓。忙抓著梓悅道:「快走,別問是為什麼,快去廚房裡和玲瓏換了衣服回去,進了屋子就睡下。要緊要緊。」梓悅急的想問。梓繡卻不說。只一個勁的把她往門口推,還未出房門,就聽見外面一陣喧鬧,似乎是來了很多人。梓繡臉色一白,喃喃道:「晚了。」

    梓悅也聽見有人來,卻沒有梓繡那般如臨大敵的樣子,滿不在乎地道:「怕什麼,就算抓住我在姐姐這兒,也不能怎麼地吧。」梓繡臉色蒼白的看著她,道:「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晚來?你以為為什麼他們這麼湊巧就在我們剛說了幾句話就來了?你以為你宮裡為什麼無緣無故的生了雷公籐?」梓悅瞬間明白過來。臉也一下刷白,兩人面面相覷,心裡均是歎苦,怕是今天晚上不能善了了。

    正站著,只聽門刷的開了,進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太監。捧了一個盤子,後面還站了幾個小太監。一見她們兩個都在,便陰陽怪氣的笑了聲,道:「難得兩位主子都在,也省的雜家再多跑一趟子路,看樣子兩位主子也都準備好了。那就——上路吧。」說著把手裡的盤子交給旁邊一個年輕的太監。從袖子裡拿出一卷子黃絹來,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太后懿旨。沁芳軒婕妤梁氏梓悅夥同同胞姐姐點翠宮才人梁梓繡,深蒙皇恩,卻不思回報。處心積慮謀害皇嗣,罪大惡極,今特賜鴆酒兩杯,以正風紀。」

    那太監念完,斜著眼睛看了看眼前臉色蒼白的兩姐妹,道:「怎麼?旨意聽完了,上路吧。還要雜家伺候你們不成?」說著,給旁邊地太監使了顏色過去,當即就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走上前來,梓悅一下子跳了起來,哭道:「我要見皇上,皇上說要徹查,還沒有個結果,太后怎麼能就毒死我呢?我要見皇上。」那太監看著她鬧,笑道:「皇上,皇上早就查出來了,只是不願意再見你這個嘴臉,太后娘娘她才讓雜家來做個了斷,你還有什麼妄想嗎?」說著拿起那酒就要往梓悅嘴裡灌,梓悅想掙扎,早就有人上去把她按住,頭髮揪著把頭往後面一仰,便動彈不得。那老太監一手捏著她的臉頰,一手拿著酒杯,眼看那杯毒酒就要倒進梓悅嘴裡。

    梓繡本來被人抓了按在一邊動彈不得,一見這個情形,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從按著她的那兩個太監手裡掙了出來。衝上去,把那老太監撞翻在地,自己也被那力帶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嚇地還是沒力氣了,再也站不起來。那幾個太監傻了眼,看那老太監在地上哼哼喲唷的,毒酒灑了一身,就都忙忙地衝上去扶他。梓悅手腳並用的爬過來,摟住梓繡,哭道:「姐姐——」

    梓繡看著她臉色慘白,頭髮蓬亂的垂了下來。嘴角也破了,滲出一絲血來。哪裡還有平時半分嬌艷伶俐的勁,不由悲從中來,一把抱住大哭起來。那老太監已經爬起來,一看兩人正抱在一起哭的傷心,立刻大怒道:「快,這個賤人竟然敢撞雜家,先收拾了她,再收拾那一個。」說著便率先撲過去,對著梓繡就是一記耳光,那耳光打地又急又狠,梓竹地臉登時腫了起來,撲到地上,隨即被兩個太監按的死死的,再也動不了半分,梓悅驚呼一聲,就要上前,早被人抓住胳膊,拖到一邊。任憑她怎麼哭叫,也是無能為力。

    梓繡躺在地上,眼睛有點模糊,看著妹妹在離自己不遠地地方拚命掙扎著想過來的樣子。嘴角向上一揚,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輕道:「悅兒,別哭,生死有命。我先去一步了,我們姐妹倆,能死在一起,也是福氣。」梓悅哭道:「不會死,不會死,皇上還沒有下旨,我不相信,姐姐,我們去找皇上,找皇上——」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梓悅啜泣道:「姐姐你先去,我隨後也就來了,我們黃泉路上有個伴,下輩子還做姐妹,再也不分開了。」梓繡看著妹妹的影子忽遠忽近的閃著,一笑,只覺得好累好累,便把頭垂了下去。那老太監揉著還生疼的有點麻木的肩膀,一腳踹過去,罵道:「臨死了還讓雜家難受,不識好歹的賤東西。」梓繡被他一踹,一口氣沒上來便生生的厥了過去。那太監還覺得不夠,便走上前去,抓著梓繡的頭髮,一把把她從地上揪起來,兩個指頭捏著她的下巴使勁的掰著,讓她微張了嘴,便叫道:「快,把酒給她餵進去,該死的賤東西。」梓悅哭著想過去,發上的簪子丁冬的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身子卻像被鐵箍住了一樣,半點使不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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