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紅塵 第四卷 朝陽風波起難平 第十一章 約定
    殺我們的竟然是……嗚嗚……這些喪盡天良的狗官,得了手啊?他們……他們簡直比強盜還不如!」聽說自己的同胞竟然死於官府派來的殺手手中,週二柱不由地再度嚎啕大哭,裴一涯連忙相勸。

    「文洛書?」見一個大男人哭的如此淒慘,蘇塵心中不由惻然,聽到最後那個名字時,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正是……小生那文姓好友……天資過人……學識十分淵博……當年和小生曾一同求學……只是小生雖虛長他幾歲……學識卻遠不如他……這位文姓好友……為人耿直仗義……又久居京城……此番小生前去……也只有求助與他……以上詳情俱稟……不曾有半句誑語……恆之敢以畢生清譽擔保……」

    「好了好了,趙先生您先休息一下,我相信你,相信你……」蘇塵忙撫慰道,「只是這事事關重大,我雖是藍郡主的結義金蘭,可畢竟還是一介平民,無權插手官府之事,請先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

    她身上雖帶有司馬毓的密旨,必要時候可以調動一些官員和官兵,但那卻是絕頂的機密,不能用在這樣的場合上。

    「只要蘇大小姐肯考慮……小周村之深冤就有希望了。」趙恆之激動地好像蘇塵已經答應了地似的,感動不已地道,「大小姐您對小生一介垂死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無私照顧……真是心如菩薩,慈悲繞懷……小生相信,您必定不會對小周村百餘人口見死不救的。」

    聽他再次提及小周村村民,蘇塵又想到昨夜週二柱所說的災情。目光觸及邊上涕淚縱橫地週二柱。心中更軟,略略沉思後,道:「申冤之事,請容我考慮後再回復先生,不過據您所說地小周村的災情,我倒可以讓人支援一些衣物吃食,設法先緩一緩。」

    聽她如此保證,趙恆之和週二柱頓時喜出望外,再謝不已。蘇塵謙讓了一番,便囑咐他們二人好好養傷。同裴一涯帶著彬彬一起走了出來,回到房中商議。

    見蘇塵和裴一涯明顯地有話要談,彬彬一進門就乖巧地自己取了跳棋,在外間的榻上玩耍了起來,一會兒和自己對弈,一會又是拿著多餘的珠子在榻上彈著玩。獨自一人玩的不亦樂乎。

    解去麻煩的面紗,為裴一涯和自己倒了兩杯熱茶。相對而坐。

    回顧剛才所聞所見,蘇塵不禁感慨萬分。周趙二人為了小周村一案,吃盡千辛萬苦,也要進京鳴冤的精神著實讓人敬佩,而這個私塾趙先生的品行卻更為高尚。

    想他其實本來不過是一介和小周村素無瓜葛的私塾先生。只不過偶爾聞聽了小周村的冤情。便憑著一股書生正氣、一腔助人熱血,就為之不顧性命地奔波,歷經生死而不悔。還為了其他人而向自己一介女子下跪磕頭。

    須知,在朝陽國,讀書人地地位一直是十分受推崇的。這樣能屈能伸,又胸懷仁義的人才,萬一也難以挑一。倘若以後當官,也絕對會是個好官,而且現在又正好是司馬毓的用人之際……人才……對了,剛才趙先生所說的那位文洛書不正是初見司馬毓時,在茶樓上見過的那位人稱狂妄之人地書生麼?沒想到他們兩人竟是同窗好友。

    看來,這次司馬毓還會多一個幫手了,想起那文洛書的理論和文心向背,蘇塵心中便大概地有了主張。

    「你想好了?」見蘇塵露出確定地微笑,裴一涯也笑道。

    「嗯,」蘇塵輕輕點頭,心中忍不住泛起澀意,歎道,「我既有這個能力能幫他們,又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何不多做點善事。那些小周村的百姓們不但無家可歸,還要受重稅剝削,實在太可憐了。」

    這世界就是充滿了那麼多的不公平,弱者如百姓,生命常賤如螻蟻,不是他們願意,而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呀,就想當初的自己,還不是任人擺佈?若不是半路穿越,現在的自己早已是個永遠含冤莫白地死人了。

    是地,她是殺了人,可當時她是正當的自衛呀,小影和隔壁兩個聞聲趕來的鄰居本來都可以作證。可那畜生地父母卻買通了鄰居,讓他們反咬自己一口……而小影,又被和自己太過親近的理由,所述真相不能成為程堂證據……呵呵,如今想來,那一切絕望和悲哀竟都已如前世煙雲,飄飄渺渺,不可觸摸了。

    「怎麼了?」一隻溫潤的手越過桌面,輕輕地執起了她的,這樣淡淡中又含著說不出的哀傷和無助的表情,最是讓他心疼。

    每次看到她這樣的眼神,他總覺得蘇塵的內心深處一定還藏著一段更深的、更不為人所知,同時更是不堪回首的過去。那過去一直在影響著她,如煙如霧般籠著,讓她總不能真正地釋懷,不能真正的放開自己。

    蘇塵恍惚地低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視線如夢似地慢慢往上,望見那柔和中又含著剛毅的下頜,常年溫潤的雙唇,挺直而永不倨傲的鼻樑,然後再往上,投入那似很熟悉又似永遠看不夠的雙眸中,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另一隻手。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刻,她真的好想他的擁抱。

    為什麼,每次只要在他面前回憶起過往,她都會變得這麼脆弱,而且想依靠他呢?

    「你怎麼了?」

    蘇塵迷離中又帶著說不出的渴望的眼神,讓裴一涯的憂心加深的同時,卻更似一塊強烈地吸鐵石般,彷彿要把裴一涯整個人都吸過去。在他還未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之前,身軀已有自我意識般地站起,繞過半邊桌,輕輕地將蘇塵拉了起來。望住她的眼。

    蘇塵怔怔地望著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溫柔的眼睛。反而忘了剛才自己在想著什麼,而是疑惑地開起小差來。

    為什麼他地眼睛明明黑白分明,卻又讓人覺得彷彿深邃地如同永無盡頭的蒼穹呢?那墨黑的瞳孔就是最蒼穹深處最明亮的兩顆星星,閃著,閃著……那發出的光芒又彷彿是世上最澄澈透明的水晶一般,似暗還亮,似亮還深,漸漸地就將人一寸寸地吸引了進去,一直到漫天的蒼穹籠罩了下來,覆蓋住她的眼。她的心,還有,她的唇……

    吻……他在吻她……可這吻,卻又是極輕極輕,若有如無地接觸著她地,若不是全新的感受著。幾乎會以為是微風拂過,怕重了。便會將柔嫩的花瓣壓出痕印一般。

    蘇塵似迷糊又似清醒地浮出這個意識,如蝶翼般的睫毛彷彿擁有自我意識地收斂了起來,然後,羞澀地迎了上去,像是渴望搖曳的鮮花。希望這風能再重一些。再真實一些……

    「塵……」一聲彷彿終於被解放了的歎息從風中傳來,緊跟著又渡入另一重氣息之中,然後四周地壓力忽然大了起來。重了起來,柔和卻又堅定地裹住了蘇塵,也將她徹底地納入自己的胸懷之中。

    「一涯……」蘇塵也不自覺地吐出了這一個親暱地呢喃,迎承著,也奉獻著,充滿無盡柔和的幸福的心,卻一點點地清明起來。他愛她,他要她,那她便給他,一生唯有這一次,她心甘情願地全盤托付,不再留有一絲遲疑。

    「塵……」呼吸漸漸粗重的裴一涯卻忽然在品嚐人間最美味的花露地同時,近乎惶急地撤了開去,只留著額頭抵緊著她光潔如玉地額。

    「……」唇上陡然傳來的失落感令蘇塵不解地睜開了眼睛,無聲地詢問,卻只看到裴一涯一雙急顫著的濃密睫毛。

    「塵……別這樣,我會控制不住地。」裴一涯低喘著後退了一步,雙手也快速從腰部和蘇塵的腦後移到了蘇塵的雙肩,微微地用力抗拒著。

    塵?他剛才好像就這樣地叫了她好幾聲……呵呵……她喜歡這個名字,這世上,只有他這樣叫她,也只准他,這樣叫她!

    蘇塵無聲地微笑了起來,輕輕地走上一小步,素手在他背後環繞,拉近自己和他的距離,讓自己如玉的額頭緩緩地從裴一涯的眉間滑了下來,滑過他挺直的鼻樑,滑過他的唇,再滑下他的下頜……嗯,她想起來了,原來她剛才一直想做的就是這個……

    「咕隆……」

    當蘇塵的額頭滑過裴一涯情不自禁地往後仰的脖頸時,一聲輕微的口水吞嚥聲從裴一涯的喉中滾了出來,他握住蘇塵雙肩的手迅速地增加了好幾分力道,想推卻又更想拉近。

    「呵呵……」蘇塵輕笑了一聲,首卻不再移動,如水般溫順地停棲在他的胸口,散發著淡淡幽香的青絲,柔柔地頂住了裴一涯的下頜。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她起了誘惑男人的心,這樣的心思一起,便貪婪地想將眼前的人誘惑住一生,再也不許他對別的女人心動。

    「塵……」裴一涯的手終於重新回到了她婀娜的腰際,輕撫著她的秀髮,又是一聲歎息,可這歎息裡,卻有甜蜜的寵溺的縱容和無奈。

    「願意這樣護我多久?」蘇塵頑皮地翹起了紅唇,輕輕地問著在耳旁不規律跳動的心。

    「認定了你,便是一生一世。」

    裴一涯同樣輕柔卻堅定的承諾,隨著心臟的震盪脈搏從胸口傳入耳中,蘇塵滿足地笑了,唇貼著他的胸口,也溫柔地許諾:「那麼,說好了,我們都不反悔!」

    一涯,你用這樣一顆寬容似海的真心待我,他日,我也同樣會還你一個驚喜,用一個完完整整的我!

    「好,永不反悔!」裴一涯的聲音,柔柔的,淡淡的,卻彷彿從生命裡抽出來一般自然而從容。

    窗外那暖暖的冬陽為證,這是一個約定,更是一個承諾,愛上了,便認定,認定了,便永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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