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囚凰 第五卷 二百零六章 未知的偏差
    叫我來何事?」約莫是天氣寒冷的緣故,那人身上裹裳,顯得有些臃腫,也約莫是等了有些時候,他的語氣有些不善:「我還須辦公子交代的事,有什麼事你便快說吧。」

    花錯歎了口氣,道:「你什麼都不必做了,因為天如鏡已經出手救了阿止,現在他的身子已經好轉。」他將事情前後給那人說了一遍。

    雖然不曉得天如鏡是怎麼做的,他踏入屋中時看到滿床鮮血也很是恐怖,但是探其脈象,卻是前所未有的有力,幾年來從未這樣有力過。久病成良醫,花錯曾自己重傷幾年,熏陶著學了不少醫理,雖然比起容止尚且不及,但是基本診脈什麼的還是會的。

    那人冷然道:「這又如何?你叫我出來,就是告訴我這些?只要公子不曾醒來,我便絕不停下,更何況,縱然公子醒了,我想必也樂於見到我按他的吩咐辦事。」

    花錯想了想問道:「阿止究竟讓你做什麼?你們神神秘秘的弄那些暗語,我根本看不懂。」原本他憂心容止身體,無心關心這些雜事,但是現在容止已經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他也稍稍分出來一些旁的心思。

    那人想了想,覺得花錯也算是容止的心腹臂助,加上武功極佳,倘若有他幫手,或許能輕便不少,便簡單地說了說:「公子來自北魏。」

    他才說出這麼一句,花錯的手便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他動作很不起眼,因此也沒被覺察。

    那人繼續道:「公子幾年前便已經在南朝各處安插心腹,有帶兵地將領,也有潛伏在親王身邊的謀士……」

    他說著說著,語調逐漸揚起,顯然是有些難以抑制興奮激昂之意,得知了容止的全盤安排後,他便禁不住為之心醉神迷。這是什麼樣的謀算啊。看似不經意的安排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步緊接著一步,一環扣著一環,扣住了這天下的半壁江山。

    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生命懸在微不可聞的呼吸裡,身後恢宏凌厲地刀鋒,卻浩蕩無匹地向四周疾厲展開。

    縱然足不出戶,縱然昏睡不醒。但呼吸之間猶可殺人,轉瞬之間猶可傾覆。

    在那人說到引誘劉彧等人出手暗殺劉子業,接著挾立另外一位親王以大義之名討伐時,花錯神情微變道:「這樣一來,豈不是天下大亂?」

    那人不以為然道:「亂就亂了吧,與我又有什麼干係?這劉氏地王朝,亂一些有什麼不好地?」

    花錯卻很是在意:「假如南朝大亂,豈不是給了北魏入侵的機會?」

    那人笑道:「就是要給北魏入侵的機會啊。倘若局面大亂。也只有公子醒來這一途才能穩住局面,以傾國的安危來威脅天如鏡,這豈不是更妙?」雖然他尚且不知道在這個無解的死局之下。容止打算如何扭轉乾坤,但是他對容止有著莫大的信心,只要容止說可以,那麼便一定可以。

    以一人或者幾人來權衡,這個價值太小了,也太微不足道了,容止直接將整個國家作為自己的人質,以此來威脅天如鏡,而傾國混亂地局勢,這絕不是天如鏡能夠憑著一己之力扭轉的。

    結合各方面的訊息,容止細細研究過天如月與天如鏡的行為模式,發現唯一能動搖他們的,便是這江山大局,他便以這所謂大局來一場豪邁賭博。

    那人低下頭,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每當審視容止的全盤計劃,他便打心底地感到敬畏,容止和他的差距,並不是對待一件事的計謀高低,而是胸懷與器量地差距,假如他是一杯水,那麼容止便是滔滔江海。

    這手法手法狠毒而浩大,直接拿一個國家地前途,來賭自己的生死。

    誰敢開這樣巨大的賭局?

    那人正說著,忽然頸後一痛,他驚駭扭頭,卻見花錯面無表情地抬著手,手指併攏成刀。

    「我不能讓你如此作為。」花錯輕聲道,「倘若容止還未獲救,我也許會同意幫你賭上一賭,但是此時不同,縱然出身草莽,我也終究是南朝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掀起大亂,令北魏平白得利。」

    他頓了一下,又道:「方纔我沒有跟你說,公主用什麼法子換取了天如鏡地出手,縱然你知道了,只怕也不會如何感懷,但是她待容止至此,至少我要回報她一些。就算是為了公主,我也不能讓你得手。」他是親眼看著那過程的人,所受到的震動遠比旁人要來得巨大。

    他知道那人已經被他打暈,失去意識,此時該是聽不到他所言,但花錯依舊不住地往下說,好像不說話,便不足以平復他波動的心緒:「等容止醒來,我會向他告罪,但是我也要問他一些事,否則我心中不得安寧。」

    「公主曾經有些話,卻是說對了,我對容止所知,實在太少。」少得簡直接近一無所有。

    荒廢楚園裡所發生的事情,楚玉一無所知,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間接地影響了什麼人,又間接地影響了什麼事,而因為間接影響的人和事,又將對她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容止一直沉睡著,每天只用補藥來維持生命,但是奇異的是,他卻沒有繼續瘦削下去,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顯出來一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他的臉容並沒有多少變化,五官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眉宇之間卻微微舒展開來,好像長期被囚困的鳳凰,終於得脫出牢籠,舒展開絢爛的羽翼。

    他的臉容依舊是如雪一般的白,可是雪白之外,卻又煥發著極為清潤柔和的光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一天比一天的生動鮮亮起來。

    就連有時候楚玉來看容止,甚至會忍不住看得出神。

    容止一直不醒,這原讓楚玉有些擔憂,但是看他原本瘦得幾乎只剩下骨架子的身軀反倒多了點肉,緩慢顯出些健康的兆頭,她也逐漸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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